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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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渾身軟軟的,可是若愚依舊不忘母親的耳提面命,略不高興地伸手去拉扯他鬆開的發冠里垂下的銀髮。

那頭髮順滑極了,撥動幾下便在指尖歡快地脫落,若愚忍不住想坐起身子,好把手指插在他的濃密的髮際里,撥弄他的銀髮。

男人耐著性子,將她豎起抱在懷裡,任著她抓玩自己的頭髮,當嗅聞到她傳來的淡淡奶香味時,只覺得的剛剛飲下的美酒泛著氣泡從每個毛孔里竄涌了出來。

這小傻瓜每日都會飲一碗摻了核桃粉的羊乳,這是李夫人尋來健腦的偏方,就算是在舒城這幾日都沒有斷過,褚勁風看過她前幾日喝羊乳時的樣子,淺淺的那麼一小碗,偏偏故意伸著舌頭一點點的吞咽,那羊乳點綴在粉紅的嘴唇上,再被一點點地吸入嘴中……

然後開心吃著補品的少女便被一隻陡然發紅的眼兒嚇得扔了碗,甩了勺……

就在感覺到氣血涌到脖頸那一刻,他將她的頭壓在了自己的胸膛前。

她不喜他的異瞳,在這樣一個紅燭搖曳,花好月圓的夜晚,他不想她嚇到,便這麼地將她抱起身走向床榻,隨手放下重重幔帳,也遮擋住了那影影綽綽的燭光。

這些時日來的耐心與布置終於網住了這一尾鮮美的小魚,褚勁風眯著一雙眼想:那羊乳倒是沒有白喝,儘是補到了肚兜緊裹著的那兩團上,鼓囊囊的……許是衣服被她脫掉的緣故,她有些不適的無措,只是去抓這一旁的喜被想要將自己裹住。

可是那被子卻被他隨手一扯扔在了床尾處,若愚無措地來回摩挲著雙腳,染了蔻丹的腳趾在紅綢上勾出一道道布紋漣漪。緊接著緊咬著的紅唇被他又吞含在了,然後就連自己胸前的那綿軟也俱是成了他的。

若愚猶如驟然脫了水的魚,在床榻上挺肚甩尾掙扎著,卻怎麼也擺脫不了身上這結實健壯的身體。她只覺得身上的這人不再是那日陪她玩沙的褚哥哥,而是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獸,在自己的唇齒脖頸間噴薄著散發著淡淡酒香的熱氣,而那兩隻鐵掌則肆無忌憚地挼搓著自己……

若愚無助地咿呀哀叫,最後竟是將一旁的帷幔踹開了一道縫隙,紅燭的微光投射進來,也映亮了男子的那一雙妖冶的異瞳……

自從在茅店避雨,夢裡閃回了那如血般的紅眼,若愚又是接連幾日在噩夢裡驚醒,此時酒勁翻湧,蒸騰著腦子本就不多的清明,只剩下夢境閃回時的恐懼,就在那異瞳紅眼的男子再次俯下身子,肆無忌憚地吸吮著她的肚臍上的那一道疤痕時,所有的被刀刃刺中的恐懼全都擠壓在了嗓子里,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這聲嘶力竭的喊聲,終於把沉浸在失控慾念里的男人驚醒了,當他抬起頭時,才發現她的臉竟猶如白紙,直直地望著自己的眼睛,被那微微抖動的唇上殘留的脂膏襯得愈加煞人可憐。

褚勁風趕緊拉嚴了帷幔,狠狠地握了握拳頭,努力控制著體內翻湧的熱血。今日抱得美人歸,再加上與賓客飲酒,竟是一時間忘了形狀,渾忘了她現在心智如同稚兒,需要溫火慢燉,一點點地拆解下肚,方才太過急切,必定是這吃相嚇到了小傻瓜……褚勁風隱隱地露出了懊悔之色,方才的酒若是多灌些便好了,可恨這新婚之夜的蠟燭圖個好彩頭不能熄滅……

心內種種的念頭最後俱是敗給了這少女的嚎啕大哭。

因著大楚的司馬出名的冰冷怪癖,就算是新婚大喜之日,也沒有人尋著晦氣前來鬧洞房。所以這專門辟來做洞房的院落安靜極了,那些賓客還在徹夜飲酒賞樂的聲音也傳遞不到這內院總來。

可現在這點子安靜愈加襯托出了若愚毫無章法的痛哭,頃刻間傳遍了整個院子。院里值守的婆子侍女們面面相覷,雖然不敢言語,可是有那些在侯府里浸染久了的婆子,腦子演繹的卻都是聽來的各種高門侯府里爺們磋磨褻玩女子的不堪手段。

方才她們在伺候酒水的時候,偷偷瞟見了一眼,那新娘子單看模樣,因著臉蛋顯小的緣故,嬌憨得如同十三四歲的少女,皮膚稚嫩得能壓出水兒來。看那不解世事的眼神,應該也是在家裡精心嬌慣的小姐。

司馬大人可是將戰場上弒殺斷臂的手段用到了洞房裡?沒有半點憐惜這嬌嫩的新婦,得是疼成了什麼樣子,才哭號得這般撕心裂肺?

陪嫁過來的攏香更是別提了,兩隻眼睛噼里啪啦地掉著眼淚,悲切地喊了一聲:「二小姐!」若不是一旁的婆子手快扯住,便是要不管不顧地衝進了新房內了。

司馬大人此時的確是身在廝殺的前線,兩隻耳膜被這小魔頭震得嗡嗡作響,真是有一把掐死她的衝動。

虧得在驛站提審她時摸索出了經驗。二小姐若是想哭,必須先讓她哭一會,待哭得沒了氣力,再想個法子轉移她的注意力。

於是在小傻子震天震地的嗚咽聲里,褚勁風鎮定地翻身下了床,拿著茶壺,直接就著壺嘴狠狠地喝了大半,又坐在椅子上合眼養了養精神,走到了妝台銅鏡前照了照鏡子,看到自己的眼睛已經恢復了常色。

這才皺著眉頭抽下紫檀銅盆架上的白綢巾帕子,就著銅盆里的杏仁米酒調和的凈面水打濕后擰乾,轉身回到床前,掛上了幔簾,拉扯起縮成一團的淚人,稍顯粗魯地給她擦著汗津津的小臉,嘴裡硬綳綳地說:「行了,哭兩聲得了,再哭就把你扔到荒郊里去……」

若愚其實已經哭得差不多了,她晚上只吃了些花生大棗,別無他物,這時肚腸鳴叫得也甚是急切。當褚勁風從她身上起來時,她就隱約覺得那頂和善的褚哥哥又回來了,只是一時慣性收不回哭意,總是要再攪動下嗓子,雖然在哽咽,可心內正專註地琢磨著一會要吃掉那桌子上擺的金絲棗泥糕呢。

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沒有好氣的訓斥著自己,還說要將自己扔出去,便是氣運丹田,不服氣地又特意調高了嗓門哭號了幾聲。

可惜自己這幾嗓子嚎喊出去還未塵埃落地,院外突然傳來了忠僕攏香的一聲悲鳴:「二小姐!」然後就是丫鬟婆子拉扯混亂聲音。

這一下,倒是把嗓子里剩下的那幾聲徹底嚇回去了。她隱約想起娘親和長姐說起過,今日要都聽褚哥哥的,是女人都要經這一遭,忍一忍便過去了。雖然她不知娘親要自己忍耐個什麼,但是這腹餓是萬不能忍的。

於是為了避免他向娘親告狀,便強自咽下了哽咽,小聲道:「若愚要吃……棗泥糕……」

褚勁風冷冷地瞪著她,可是冰冷的表情,到底是在這鼻尖紅紅,眼圈紅紅的可憐相里消融殆盡。

「棗泥糕太甜膩,睡前吃不好,叫下人拿粥與餃子給你吃可好?」

替她穿上了大紅的便袍,又叫下人們端來了吃食,蓮子粥一直在竹炭爐上溫熱著,餃子也是備下來給新人「交子」之用。

若愚是真餓到了,連喝了兩小碗,因著拿不穩筷子,又在褚勁風的幫助下吃了一小盤鮮美的豬肉蝦餃,其間因著心虛,還特意用手抓了一隻餃子送到了一直不大高興的褚哥哥嘴邊。

等吃完了,侍女們又端來了溫熱的水服侍著二位新人洗漱。

身在屋外時,原以為這小嬌娘已經被司馬大人辣手摧花起不得身了。可進了屋內才發現,這位小夫人依舊生龍活虎,坐在餐桌旁吃得也甚是歡快,就是那吃相有些嚇人,因著那水餃太滑,筷子也不用乾脆上手去抓,然後往司馬大人的嘴邊遞。

司馬大的反應也是有些看傻了侍女們,竟然就著那小油手一口吞掉了餃子,末了還意猶未盡地吸了一下那幾根油膩膩的小手,惹得小夫人咯咯直笑……

等到吃完就寢時,若愚發現褚哥哥並沒有走的意思,還要跟自己睡同一張床。

想起他方才的模樣,若愚不免躊躇起來。但到底被褚勁風抱起放到了大床上。

看褚勁風並沒有剝掉自己身上睡衣的意思,若愚便放下心來。鑽進被子里,不一會兒又露出了半邊臉,轉著大眼兒問:「褚哥哥,一會……一會若愚睡了,你會不會又吸若愚的奶奶?」

帷幔盡放下的黑暗裡,能聽到男人綿長而用力的吸氣聲:「不會,乖,快睡!」

「只有當娘的才可以餵奶奶,你為什麼不……不找自己的娘?」

「……因為我娘去世了……」褚勁風覺得自己隱約升仙了,竟然可是這麼鎮定自若地回答這麼無聊的話頭。

若愚聽到這才恍然大悟,方才心內的憤慨也一掃而空,甚是同情地想:原來褚哥哥沒有娘,難怪……

只是自己方才被吸得實在是太痛,現在被布料摩擦還有些不舒服呢,於是她小心翼翼地捂著衣襟接著說道:「可是若愚現在沒有奶兒汁,以後懷寶寶了才有,到時再喂你可好?」

褚勁風眯縫這一雙眼兒,專註地望著天棚,聲線緊繃地說:「李若愚,你要是再不睡,別怪我又弄你啊!」

若愚很怕褚勁風弄她,所以趕緊一翻身,裹緊了被子,離他稍遠些,然後便無憂無慮地沉入了甜美的夢鄉。

第二天,若愚早早便醒了,可是褚哥哥卻睡得深沉,似乎睡得太晚的樣子,一雙鐵臂像摟布囡囡那般死死地摟著她,害得她也不能起身,只好乖乖地躺在那玩自己的手指頭,然後便用玩起了褚哥哥順長的頭髮,好不容易他才醒來,卻不急著起身,又摟著她吃了一會小嘴跟舌頭。

新婦都是要見公婆的。不過若愚倒是沒有這項章程。但長姐為母,還是要敬淮陰郡主一杯茶的。

攏香一清早看見自家小姐全須全尾地坐在餐桌旁喝著羊乳,那高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昨晚她那一聲悲鳴后,被這莊園里的總管申斥了一通,礙著她是司馬夫人帶來的陪嫁才沒有重罰。不過攏香明白這裡不在是李府,一切都要按著侯府宅門裡的規矩來。她一邊想一邊手腳麻利地給小姐梳頭上妝。

因著已經嫁人,再不能梳著少女的髮絲,攏香便給小姐挽了個雲頂式,搭配上一條白玉珠紅寶石的抹額倒是有了幾分小婦人的意思。

等換上了一聲桃紅色的流擺行雲長裙,攏香上下一打量:可真是嬌俏可人,若是不說話,誰也看不出小姐的短缺來。

等褚勁風帶著若愚去給淮陰郡主奉茶時,郡主也是滿意地看了看這新婦。賞了她一對金鑲玉的大內特供朱雀逐陽鐲。

康定王是第一次見這位小表嫂,他雖然聽姐姐提起過這位表嫂因著意外變得有些痴傻,可是等到親見時不由得想到,這般天仙樣的模樣品貌,就算是痴傻又如何?照樣引得男人趨之若鶩,也難怪表哥這般猴兒急,要將美人據為己有了。

當下便在一旁笑道:「熙之見過表嫂。」

若愚卻只瞟了他一眼,便悶悶地躲到了褚勁風的身後,這裡的人,她一個都不識得,那位華衣貴婦,也只是在家中見過一次,她有些想回家,想跟娘親弟弟在一起,當下便是靠在了褚勁風健實的後背上,一下一下委屈地磨蹭著。

這等小女兒的姿態,也是看傻了趙熙之,他原先並不相信這等佳人居然是個痴兒,現在看來的確是不假。說起來表哥也是有欠考量,他到底是大楚堂堂司馬,若是貪圖美色,弄進府里做個妾便好了,何苦娶作正室?說說以後若是想休妻,朝堂里的那些老翰林也不敢招惹鬼見愁司馬大人,可總歸是好說不好聽不是?

褚勁風也看出了若愚的不自在,於是便拉著她的手,低聲囑咐了兩句,又叫攏香帶著兩個婆子帶著她在後花園裡玩。

現在外院的宴席還沒有散,不過內院依舊清凈得很。

等若愚走了。淮陰公主才跟表弟說起了正事:「國舅爺的大公子白傳忠親自前來舒城,倒是怠慢不得。我在內院安置了他暫且住下。他這次來除了祝賀之意外,還特意帶了一位製作戰車機關的高手,叫孟千機,聽昨日白公子說,他歷時三年潛心製作了一套守城的機關,這套機關倒是方便,既可安置在城牆之上,又可裝置在戰船上,所以白公子讓他下個月在聊城的舟船大會上展示,若是經得起各方高手的推敲,便準備命武器司加緊趕製。」

褚勁風一聽,冷笑了一聲:「國舅爺哪裡是要來討教推敲,這是在給我亮一亮他的實力呢!現在袁術暫時安穩,他便疑心著我會擴張地盤,除了強佔了從袁術手裡奪走的幾座城池外,不斷遊說兵部的幾位將軍往漠河城四周的守城增派部隊,現在又搞了這一套,不過是想要不戰而屈人之兵罷了……」

康定王點了點頭,弔兒郎當的臉上倒是難得有了幾分嚴肅之色:「不過那個孟千機的確是個人物,昨日我看了他在花園裡擺下的演示沙盤,一座小城被夾裹得密不透風,可是無論城下兵馬如何攻入,那城上的武器機關都能有效克制……真是高明啊!」

聽康定王這麼一說,褚勁風也來了興緻,倒是想要見識一下這位孟千機的手段。

其實這位孟千機他早有耳聞,可以說是與沒有生病前的李若愚齊名的人物,師承鬼手大師,只是他這個人亦正亦邪,性情隨心所欲,又不是依附權貴之輩,幾次被朝廷招募都拒不從命,這次不知為何,卻肯為白國舅做事了?

就在心內思慮的當口,只見管事一臉慌張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給主子們施禮后,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司馬大人的臉色,才低聲說道:「啟稟郡主,后……後花園亂套了……」

郡主挑了挑眉問道:「發生了何事?」

管事苦著臉說:「白公子帶來的貴客的那套沙盤,一直擺在花園裡,不讓任何人接近。可是……可是現在那沙盤卻讓司馬夫人給……給……」

說到這,郡主心下頓時明白了。那套沙盤是模仿著實物做的,實在是精緻得很,因著太大,屋內放置不下,就放到了後花園里,搭建了棚子,由白公子自己帶來的侍衛看管。許是那李若愚那痴兒看著好玩,便乘人不備上去擺弄,弄壞了也說不定。」

「哪裡弄壞了,就修好便是,她一個女子又有多大的蠻力?」郡主說道。

管事的也是被嚇到,咽了口吐沫說:「回郡主,不是司馬夫人弄壞的,是……司馬夫人對著那沙盤說了一句話,那位貴客孟公子便直了眼兒,像得了失心瘋一般,自己拿得挖土的鐵鍬,將沙盤砸了個稀巴爛!」

郡主這時也驚訝極了,要知道那沙盤可是耗時兩年心血才製成,那個痴兒說了什麼,竟讓孟千機這般癲狂?

就在這時,褚勁風已經起身一個箭步,朝著後花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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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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