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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門口候著的攏香看得都是臉色微微一紅,心道:司馬大人可真是能忍的,竟是一直也不與小姐圓房。想起老夫人曾經授意司馬有隱疾一事,攏香卻覺得這絕對是沒影的事兒,她們這些近身的丫鬟,哪裡不會看到司馬身穿睡衣的時候?有時候剛跟小姐熱絡完時……司馬大人那個褲子……還真是沒法說。若是能給夫人帶話,攏香只想寬慰老夫人三個字——有硬貨!

不過這麼一來,她這個當丫鬟的倒是能放心了,起碼大人心內是珍視小姐的,絕不是如同玩物一般對待。

因著在書院里吃得太飽,若愚散學后一時還不餓,便在房內先泡了個澡,木桶里放的是廚上特意備下的淘米水,新下的大米投洗一遍后靜靜的泡上半天,等浸出了米里的精華,夫人回來就能用了。

這乳白的一桶用來沐浴最能消炎止癢。夫人今日貪玩,與那幾個女學子鑽到書院的花叢里玩捉迷藏,身上被蚊蟲叮咬的幾個紅包,眼看著不停地抓撓。蘇秀拿來兩塊絹帕幫小姐將兩隻手包住,免得她一時失了輕重,抓破了皮膚就不好了。、

若愚便老老實實地趴在桶沿上,用兩隻包著的手敲著桶身。任著蘇秀用絲瓜絡替自己搓洗後背。等梳洗好了,在那被叮咬的地方抹了些綠藥膏,渾身都散發著薄荷的清香。

等洗好澡,換了寬大的便裙,若愚便迫不及待地跑到小書箱旁,取出自己今日臨摹的大字,獻寶一般拿給書房裡審閱文書的褚勁風。

「褚哥哥快看,這是若愚今天摹寫的大字。」

褚勁風單手拎起了那張摹寫紙,只見上面倒是有模有樣地寫著「丈夫」二字。褚勁風微微哼了一聲,這周夫子倒是亦步亦趨,囑咐他傳授一下夫綱,竟是這麼簡單直白的寫在大紙上。於是問道:「今天夫子又講了什麼?」

若愚坐在他的腿上,背靠著他的胸膛,扯著他的一把銀髮:「夫子給我們講故事。」

今日周夫子講的那神話實在是太引人入勝,若愚聽得專註,竟然鸚鵡學舌般講述得異常流暢:「很久以前,因為大水阻隔,各地無法往來,只知有己,不知其他。一位女神仙憐憫世人,造下神船,船長百丈,船帆高入雲端。

有了神船,千山萬水便不再是阻礙,人們有如增添神翼,再也顯不出神仙的本領,這事觸怒了天上的眾神,降罪那女神,發下雷霆,擊毀桅杆,將神船沉入北海的落夢淵之中,……」

說到這,若愚微微喘了一口氣,帶著微微的遺憾:「夫子講到這,就不再講了。褚哥哥,你可知那女神最後怎麼了?」

褚勁風心內自然知道那周夫子杜撰出來的這段神話所知何人。

那周妙平一向自視甚高,卻與李若愚成為一對忘年之交,此番她來北地雖是為了規避一段孽緣,可若不是看在李若愚的面子上,就算是有萬金相許,她也是不肯入書院教授這幫子笨拙的女學生的。

自己曾經吩咐過她,若愚怕生,不可太過親近,她倒是好,委婉地講了這段傳奇,可是要試探若愚真的忘了前塵了嗎?

伸手撫摸這若愚的臉頰,他想了想,也順口胡扯道:「那女神也跟著船墜入落夢淵中。本來要永沉淵底,卻被路過的中山山神燭陰看到,便救下了她。這燭陰乃上古神獸,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息為風,身長千里,通身為紅,卻不食人間煙火。燭陰愛上了這位女神,一路腥風血雨,從北海殺到中山,眾神被殺怕了,兩位神仙便快樂地在中山生活。」

可是,這哄著幼童破涕的快樂結局並沒有讓若愚高興起來。她獃獃地想了半天「可是中山並不是大海呀,女神一定是想回到海中,坐在她造好的神船上。燭陰為什麼不放她回到海上?」

摸著她臉頰的手微微一僵,突然,她被健壯的手臂輕輕提起,放到書桌上。褚勁風盯著她的眼睛,低沉地說道:「女神已經被打碎了神格,不能再回到神船之上。而且山神燭陰愛女神如痴如狂,如果女神離開他,燭陰必定發狂,殺盡天上天下。」

若愚似乎被嚇到了,想了想,又補了句:「那女神真可憐。」

沒想到,她的褚哥哥聽到這話,瞪了她良久,最後陰陽怪氣地說道:「今天學的字寫一百遍,不寫完不許吃飯。」

若愚沒想到原先還好好的褚哥哥突然罰起了自己,頓時微微撅起了小嘴。不過想到今日同窗蘇小涼展現臂力,擲甩磚頭,卻將書院婆婆的水缸砸破后,又是流淚又是抱住婆婆大腿,哀求著她不要告訴自己的父親,最後終於磨得婆婆鬆了口,頓時若有所思……

當下便起身跪下,學以致用地抱住了欲轉身離開的褚勁風的大腿,小臉緊緊地磨蹭著那健壯的腿肌道:「哥哥,若愚錯了,只要不罰若愚,若愚願意當牛做馬!若愚……若愚給你唱曲兒可好?」

還沒等褚勁風變臉,說著便飛快起身,坐到了安置在書房的琴旁,似模似樣地彈起了今日新學的童謠:「牽郎郎,拽弟弟,踏碎瓦兒不著地……」

這本是祈福生兒的歌謠,有不弄瓦以弄璋之意,可是經過她那軟綿綿的小嘴一唱,那牽郎郎,拽弟弟,便拽得人心猿意馬了……

褚勁風眯著眼兒,想象了一下那素白小手拽著「弟弟」的搖曳旖旎,竟是不能抑制,便是慢慢開口道:『當真是什麼都願意?替夫君拽一拽可好?」

若愚覺得若是有胖弟弟,她是很願拉一拉的,真要問弟弟在哪。

可是就在這時,管家前來稟告褚忘少爺拜見。褚忘是褚勁風的庶出弟弟,小五歲。

說起這個褚忘,是父輩的另一段孽緣。褚勁風父親一次出外遊玩,結識了一位歌姬,當時年少而血氣方剛,與朋友飲酒過後,一時酒後失德,歌姬居然珠胎暗結。

褚勁風父母伉儷情深,兼之歌姬的地位太過低下,褚勁風父親不予承認,只是置辦了一處外宅,將那歌姬和孩子置於其中,便當做這樁風流官司從未發生。

褚勁風的父親從未去過外宅,不過在褚忘成人後,每月月初都會入府拜見父親,順便支取本月的例銀。

褚父過世后,那褚忘還是會每月入府,只不過拜見的對象變成了自己的哥哥罷了。

褚勁風捅了管家的吩咐,便暫且饒了若愚,囑咐她先回房。

若愚走出書房,看到一個黑髮少年正恭候在書房外、

若愚見到少年,一下呆住了。這少年身形修長,劍眉朗目,無論是身形與眉眼,俱是酷似褚勁風,只是少了那份冷厲,更加幾分少年的儒雅,而且那滿頭的黑髮,也讓他更洋溢著與褚勁風迥然不同的氣息,

但是在若愚看來,這簡直就是個年輕的褚哥哥呢?

頓時心內豁然開朗,莫非,方才褚哥哥讓自己拉拽的便是這位弟弟不成?

那黑髮少年也看到若愚,猜出就是自己的新嫂嫂,當下不敢多瞧若愚,連忙低頭施禮后,側身迴避,畢竟自己與母親還需仰仗司馬的鼻息過活,待人接物都要小心翼翼才好。

若愚第一次看到這麼像自己褚哥哥的人,還想多看兩眼,卻被蘇秀拉著離開。

褚忘入了書房,向哥哥行禮問好,便肅立不動,等著司馬大人的吩咐。

往常司馬大人通常是眼睛不抬,嗯一聲,抬抬手示意他離去,褚忘就算拜見完,到賬房取了例銀就可以離開了。

可是這次褚勁風么沒有如往常一樣,緊緊盯著面前的這位弟弟,久久未發一言。

褚忘養氣的功夫不錯,雖然感到奇怪,倒也無驚慌失措的樣子,只是靜靜地候著。

褚勁風緩緩站起身,突然一記直拳直奔褚旺的面門。褚旺啊的一聲,嚇了一跳,身子本能地往後要躲,可是身子還未動,拳頭已經停在面門前,拳風將額頭的髮絲都吹了起來。

雖然拳頭最後堪堪停了下來,可是少年還是被那拳風震得後退幾步,腳下不穩,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褚旺驚魂未定,臉色發白,期期艾艾地說道:「大哥息怒。可是褚……忘有什麼不對之處,還請哥哥指正出來,不吝責罰。」

褚勁風突然的一拳只是想試試這個他一向忽視的弟弟會不會武功,練舞之人都是身體的感應快過腦子,從他方才獃滯的反應看似乎沒有武功的底子。褚勁風沒有解釋,坐回椅上,冷冷地說道:「取例銀去吧,以後每個月管家會派人給你送例銀,沒有事的話,就不要入府了。」

褚旺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微微地斂下黯淡的眉眼,恭敬地施了一禮,出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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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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