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第 190 章

190.第 190 章

雖說已經開了春,料峭寒氣卻絲毫不減。這日在早朝時,楚淵被一干大臣吵得頭昏腦漲,於是下朝後便獨自去了御花園,想吹吹風透透氣。

沒多久,段白月就尋了過來。遠遠見他正坐在迴廊下,裹著厚厚的白色大氅,手裡捧了杯茶也不喝,只看著前頭髮呆。

聽到腳步聲,楚淵回頭看他。

「怎麼了?」段白月笑,蹲在他面前將那杯涼透的茶拿走,「一個人坐在這,誰又惹你生氣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楚淵用雙手捂住他冰冷的臉頰。

「今早,昨晚與司空在外多聊了一陣,便索性睡在了錦緞庄。」段白月道,「替你買了烤包子和桂花酒釀,想不想吃?」

「沒胃口。」楚淵撇嘴,「今日上早朝被吵得頭疼。」

「說吧,要我去打誰?」段白月擼起袖子。

楚淵笑著擠住他的臉:「鬧。」

「他們吵他們的,餓自己的肚子算怎麼回事。」段白月拉著他站起來,一路往回走,「就當是陪我吃早飯。」

「你昨晚在同司空聊些什麼?」楚淵問,「非得跑出宮。」

「秀秀想在王城內開一家綉庄。」段白月道,「司空拉我就是出去看地方,最好能趕在入秋前開出來。」

楚淵意外道:「這是打算長住王城了?」

「至少要等到你我大婚之後,才會回望夕礁。」段白月道,「秀秀是閑不住的性子,一直無所事事住在宮裡也悶得慌,隨便找些事做也好。」

「這可不是隨便找的事。」楚淵笑笑,「你我大婚之時,各國君主與使臣都會來,千里迢迢的,總不能光喝杯喜酒就走,總要帶些東西回去,絲綢刺繡瓷器茶葉,到那時怕是一貨難求,若是能藉此打開商路,往後源源不斷有的是銀子賺。」

段白月摸摸下巴:「怪不得,還挺會挑。」

「看來當年司空也沒有白被狗追。」楚淵道,「至少娶了個會持家的好媳婦。」

「再好也沒有我的媳婦好。」段白月攥緊他的手。

楚淵點頭:「嗯。」

四喜跟在後頭,心說果然皇上還是要王爺來哄,這才聊了幾句,便不見了方才的滿臉煩躁,說說笑笑要去吃早點。

烤包子咬下去酥酥脆脆,慢慢都是肉汁。段白月一邊看著他吃一邊道:「朝中的事當真不要我幫忙?」

「你說今早那群人吵架?」楚淵搖頭:「不用理會,不是什麼大事,過幾天便會自己消停。」

段白月笑容溫柔:「那我——」

「不準出宮。」楚淵一口拒絕。

段白月:「……」

「隨我去批摺子。」楚淵擦擦手指,「走。」

段白月抱著椅子不肯起來:「腦袋疼。」

「真的疼?」楚淵問。

段白月虛弱道:「嗯。」

「四喜。」楚淵沖門外道,「傳小瑾進宮,就說王爺頭疼。」

段白月:「……」

段白月道:「我認輸。」

若是讓那位神醫進宮,不管自己是頭疼,風寒,發熱,咳嗽,病因八成都只有一個。

葉瑾道:「你這不舉之症,著實沒藥救。」

前來求醫的富戶淚流滿面,讓下人攙了回去。

「下一位!」小廝在旁扯著嗓子喊。

百姓在善堂外排著隊,都感慨葉神醫可真是一等一的好人,不單親自來城中善堂坐診,還將宮裡的章太醫也帶了出來,免費替大家瞧病,這可是先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再過幾天,十里八鄉的百姓聽到消息,也紛紛抬著病人往王城趕。這日陶仁德坐在善堂對面的酒樓里,點了一碗素麵幾道小菜慢慢吃,周圍有不少人在聊天,內容無外乎是說九殿下醫術高超又心善,那位年輕的太醫笑眯眯也挺和善之類,後頭便又說到了皇上與王爺,據說宮裡光紅綢子就準備了數百匹,瑪瑙翡翠玉珊瑚,只怕用來鋪路都嫌多。

百姓神情艷羨,也不知喜宴的菜里會不會放珍珠與金箔,畢竟是皇上與王爺。

我們都很想吃。

一群後生眉飛色舞,正在討論玄冥寒鐵與菩提心經,雖然並不懂這究竟是個什麼玩意,但光是聽聽就知道定然極厲害。小話本上也有說,在南洋之戰時,王爺一劍便凍住了對方數百艘敵船,還將滔天巨浪變成了暴雪狂風,嚇人得很。

陶仁德心裡嘆了口氣,放下筷子想離開,對面卻坐了個人。

……

「太傅大人。」段白月道,「這麼巧。」

「王爺。」陶仁德擺擺手,「老朽已經辭官,不再是什麼大人了。」

「這酒樓最好吃的是魚頭泡餅。」段白月笑笑,替他倒了杯茶,「太傅卻只點一碗素麵,虧了。」

「王爺找老朽有事?」陶仁德問。

「只是恰好路過罷了,見太傅在這,想起皇上昨日還在念叨,便上來看看。」段白月道。

陶仁德沉默。

「即便不做官,他日若是有時間,還是進宮坐坐吧,哪怕只是陪皇上聊聊天。」段白月道,「最近朝中各派因為淮南鹽司爭來吵去,鬧得慌。」

陶仁德道:「皇上知道該怎麼做,之所以拖著,無非是要等王喆一方先妥協罷了。」

段白月感慨:「果真是太傅,佩服。」

段念從樓梯上來,手中拿著一個小匣子,打開之後滿是葯香。

「聽聞府上二公子年少時受過骨傷,落下了病根。」段白月將藥材推到陶仁德面前,「這是西南才有的藥材,用量用法都在紙上,按時吃便會痊癒。」

「這……」陶仁德猶豫。

「太傅就當成是皇上所贈吧。」段白月笑笑,「我並無任何事相求,也算不上賄賂,二公子的身體要緊。」

「多謝王爺。」陶仁德道,「那老朽就代犬子收下了。」

周圍百姓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桌,無人敢打擾,卻也都不願就此離去,紛紛壓低聲音一邊裝模作樣聊天,一邊偷眼打量。直到兩人一道離開,方才各自回家,打算向媳婦炫耀——畢竟不是誰都能看著王爺下飯。

過了幾日,陶仁德果真便帶著幾個小孫子進宮,與楚淵一道吃了頓飯。席間小孩追打互相鬧,楚淵全程和善微笑,待到人走後,頭暈眼花一頭扎進段白月懷中嘟囔:「幸好你不能生。」比上朝還累。

段白月摸摸他的肚子,嚴肅道:「嗯。」

送往各處的請柬逐漸有了回信,大楚的天子要成婚,周圍屬國自然都要道一聲喜,有不能親自上門的,也差人晝夜不停送來賀禮。追影宮暗衛趕著馬車喜氣洋洋進了城門,熱情朝周圍的百姓揮手,宛若狀元郎還鄉。

追影宮富可敵國,送來的賀禮必然不會寒酸,禮官盯著內侍一箱箱卸貨,忙了整整三天才登記完,滿噹噹的金子堆滿國庫,還送了一小瓶鳳凰血。

暗衛道:「包治百病。」雖說聽起來有些像街邊的大力丸,但誰用誰知道。

楚淵笑笑:「待朕謝過秦宮主與沈公子。」

四喜替眾人安排完住處,依舊是被架起來滿皇宮飛著走,一圈小內侍看得提心弔膽,伸出手跟在後頭跑,可千萬別把大公公摔下來,畢竟胖,不是人人都能接得住。

「秦兄倒是挺會送禮。」段白月將金子丟回箱中,「知道朝廷剛打完仗,國庫虧空。」

阿離與曲蘊之也送來了滿滿一車好酒,開封后異香撲鼻。雲斷魂則是送來一封信,除了道賀之外,還有一張東海諸島的地形分布圖,極為詳實——除了落櫻島與魚尾族人的位置,依舊是茫茫一片白霧。

段白月道:「下回有機會,我帶你去東海拜會前輩。」

楚淵點頭,將地圖小心翼翼收了起來。

兩人正說話間,內侍又來稟報,說七絕國的賀禮也送到,除了金銀珠寶外,還有兩副巨大的捲軸,還叮囑務必不能收歸國庫,要找個顯眼處並排掛起來。

楚淵:「……」

段白月不解:「怎麼了,畫像有問題?」

楚淵心累道:「你不懂。」

片刻之後,段白月看著畫卷上那金光閃閃的七絕王畫像,心情複雜。

為何要將自己的畫像送給別人。

還有另一幅畫像,自然就是七絕國的王后黃遠。楚淵抖開一張密密麻麻的信紙,開頭果然又是一大段「七絕王與王后平日里的恩愛生活」,中間隨隨便便敷衍了幾句恭賀新婚,後頭就又將話題轉了回去,很有幾分綿綿不盡的意思。

「七絕王會親自來嗎?」段白月問。

楚淵道:「朕倒是想他不來。」但可惜這種湊熱鬧的場合,想也知道慕寒夜定然不會錯過。不單單會來,只怕還會提前來。

段白月安慰道:「好歹送了禮。」就請一頓飯吧。

楚淵道:「我有些心虛。」

段白月道:「大小是個王上,還是秦兄的朋友,難不成還能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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