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傀儡木偶
就在張妍因為醫鬧感到焦頭爛額的時候，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小世界里，嚴卓正盤膝坐在一所醫院的門口。
他手裡拿著個麥克風，正聲淚俱下的控訴，生動演繹了一場「無良醫生害死我老父」的悲情戲碼。
在他的身旁停著一個棺材，有幾個他雇來的人正披麻戴孝跪在墊子上，還有人拉起了橫幅，十幾個人將醫院正門堵得嚴嚴實實。
警方都出動了，但嚴卓同時還叫來了媒體幫忙，看到記者在，警方也不敢動用暴力，不然他們的行為很容易被媒體扭曲，那樣的話就要讓民眾誤會警方暴力執法了。
另一個世界的張妍在對付醫鬧。
而嚴卓，正在這個輪迴世界里製造醫鬧。
這一次的世界里，嚴卓身為一個患者家屬，目標是阻止輪迴者成為名醫。
好歹嚴卓也是正經醫科大考出來的，雖然在輪迴世界折磨了那麼多年，早就不接觸這行了，但一些最基本的知識他還是不會忘記的。
他和一般的醫鬧不同——他很專業。
能專業的揪出醫生的手術錯誤、演技生動感情豐沛、懂得如何搜集證據、能找出煽動民眾情緒的關鍵點、擅於賄賂媒體、會雇傭網路水軍造勢……
嚴卓用行動詮釋了什麼叫一場完美的醫鬧！
在醫鬧的間歇時間，嚴卓抬頭看著天空中的進度信息。
他目前已經成功將對方的名醫聲望降成了-323點。
身為反派，他知道一個隱藏的任務支線——要當名醫不光是好名聲，惡名也能讓人當名醫。
靠惡名當名醫，需要-10000點的聲望，難度是靠好名聲當名醫的十倍。
為了不讓對方靠惡名完成任務，嚴卓覺得自己該收手了。
然後，他會在對方每到即將完成任務的時候，再衝出來補一刀，把他的好名聲殺到負數。
如此折騰幾回之後，嚴卓覺得，那個輪迴者要麼會被他逼瘋，要麼會自暴自棄當個壞醫生。
到時候……想弄死他還不容易么？
都不用他動手，要是他真的自暴自棄了，其他的病患家屬最先饒不過他！
……
張妍本來已經做好了要去做包/皮手術的心理準備了。
結果，當她坐在辦公室正打算開始工作的時候，她無意中發現了一件恐怖的事——
她的名醫聲望值居然變成了6點？！
明明昨天還是7點！
到底為什麼被扣了？
張妍盯著天空一直看，生怕它還會往下掉。
怕什麼來什麼，盯著天空看了十分鐘之後，張妍親眼看到數字6變成了數字5！
又掉了一點？！
張妍意識到情況麻煩了，這個事要是弄不清楚，她肯定沒心情繼續做手術。
她立即用辦公室的電腦查看了一下各大新聞網站和微博，結果她發現，自己居然在網上造成了不小的轟動。
只不過，報道這件事的媒體們顯然是為了煽動輿論都在做標題黨，每個和她有關的新聞都明晃晃的掛著這樣一個標題——
【醫生拒絕手術拖死產婦，死者丈夫被逼瘋】
看到這樣的標題，張妍冷笑。
這幫缺德的媒體，到底多沒道德才會寫出這樣嘩眾取寵的標題？！
再點開評論，大部分評論都在跟著媒體的節奏一起罵張妍，痛斥醫生都不是好東西，罵天下的醫院各個都無良……而這些人顯然壓根就沒看新聞的正文。
這個標題雖然過分，但正文里的內容還是挺真實的，沒有抹黑張妍。
但正文是什麼，網民才不在乎！
他們只需要一個標題就能發泄自己的積怨，根本不會管這樣會給當事人帶來什麼後果。
張妍還被「人肉」了，幾乎所有新聞評論里都有人貼出了她的信息，雖然只是簡單的醫院信息和醫生信息，也會對她造成不小影響。
張妍瀏覽完網上的一切信息，嘆了口氣，又看了一眼天空。
得，她的聲望值已經降到2點了。
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名醫聲望值，居然掉的比升的還快，真是諷刺。
在張妍苦惱的揉著太陽穴的時候，有護士敲開了門。
年輕的小護士一臉同情的看著張妍：
「張醫生，別太生氣了，咱們這行這種事難免的，過一陣子就沒人記得了，忍忍吧……哦，對了，院長叫你過去一趟。」
張妍點頭，起身去了院長辦公室。
院長辦公室里，那個錄音陷害張妍的婦產科林姓女醫生也在，林醫生好像是被批評過了，此時正委屈的站在那掉淚。
張妍被院長叫到身旁，她先是被簡單安慰了一下，院長詢問她是否需要休息，張妍說想休息一天，院長直接准假了。
院長還是簡單批評了張妍幾句，意思是希望張妍下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不要推卸責任，能上就上，就算出問題了也有醫院扛著，不要隨便拒絕救治病人。
那個林姓醫生主動站在張妍面前道歉，態度倒是挺誠懇的。
張妍瞥了那個林姓醫生一眼，不肯就這麼算了，她指著林醫生問院長：
「我承認我自己有問題，但我不接受她的道歉。她陷害我的事兒，怎麼解決？」
見張妍這麼認死理，院長一臉微笑，充當和事老：
「都是同事，一點小誤會小矛盾嘛，既然她道歉了，那你就大度點，算了吧。要是下次再有這種情況發生，我肯定嚴肅處理！」
張妍知道繼續扯下去也沒什麼結果，她也不擅長這個，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樣一個結果。
挨了一頓訓，離開院長辦公室之後，張妍立馬趴到走廊的窗戶旁看了一眼天空。
果然，這二十多分鐘的功夫，她的聲望值又掉了！
或許是這件事發酵的有點大，張妍聲望值掉的速度極快，這一會兒就已經掉到了0點！
辛苦折騰一天，這一下，又把她打回到了解放前。
張妍苦笑。
她忐忑的盯著天空，想看看聲望值會不會變成負數。
就這麼盯了半天之後，天空中的那個「0/1000」閃爍了一下，刷新出另外一組數字「-2（9998）」。
還真能變成負數……
張妍的心情跌入了谷底。
不過負數後面的那個括弧里的數字，讓她覺得有點古怪。
她又盯著看了一會兒，發現那組數字又變成了「-4（9996）」。
這代表什麼呢？
負的越多，括弧里的數字就越少，那要是括弧里的數字達到了0，她會怎麼樣？
思考了一下其中的關係，張妍根據輪迴世界的基本規則，大膽猜測——
所謂的「名醫」不一定都是靠救人出名的！殺人也一樣能成「名醫」！
只要積累到大量的負值，那她或許就可以走上一條邪道，成為一個「毒醫」？
不過這個只是她的猜測，她也不確定情況，不敢貿然去賭。
反正今天她是沒興趣工作了，乾脆趁著這一天假期，好好觀察一下規則，再處理一下手頭的問題。
把車的問題移交到保險公司處理，去租車行租了輛代步車，張妍漫無目的的逛了一上午。
她一直觀察著天上的數字，直到天空中的數字終於停留在了「-32（9968）」不再下降，張妍鬆了口氣。
她還是打算當一個好醫生，認認真真做手術。
她打算找些東西先練練手，穩定一下水平。
張妍開車去菜市場買了幾隻活雞和活兔子，然後去買了兩套手術刀。
將活雞活兔放在租來的車上，張妍來到了所在城市的郊區，找了間荒廢的爛尾樓。
活雞和活兔一共十隻，張妍不知道為啥突然想起了著名的雞兔同籠數學題。
那麼，她乾脆就從腳開始研究吧。
張妍確定四下無人，她用口袋做隱藏，從空間戒指里取出了一支麻醉針，打給了其中一隻兔子。
將兔子麻醉，張妍把它綁在了一塊高度適合的水泥墩子上，開始給兔子剃毛，對兔子的腳動手術。
一層層剝開兔子的皮膚、肌肉、肌腱……她認真的研究著**動物的體溫和結構，結合腦中的理論知識，推測著在人體身上開刀會有什麼不同。
十隻雞和兔，四十八條腿，每一條都被張妍切的只剩骨頭。
今天她專門研究的就是腿，其他部位沒怎麼花心思。
每次當麻醉效果即將結束的時候，張妍就會果斷殺死那些動物，盡量不給它們帶來任何痛苦。
用活雞活兔練了一下午的手之後，張妍將雞兔的屍體收進空間戒指里，開車回到了市裡。
夜空中，數字還是穩定的停留在了-32，看來這個事件可能也是有時效性的，同一件事不會一直對她造成影響。
既然如此，她接下來就要好好工作，爭取儘快完成任務。
……
第二天恢復工作之後，張妍更加努力的開始救治病人。
因為她腦中的所有資料都是各種手術資料，她沒膽量干涉其他領域，只能專精外科。
在外科又混了一整天，張妍憑著自己的勤奮，好不容易將負數的聲望值補回到了0。
當聲望值重新回到0，張妍更有信心。
她已經越來越熟練了，照這個情況下去，她一定會熬成名醫的！
第四天，她賺了38點聲望值。
第五天，她賺了41點聲望值。
第六天，當張妍看著天空中的「99」這個數字時，心裡是無限的滿足。
雖然這幾天廢寢忘食的日子累的她雙腿抽筋，精神崩潰，但她越發熟練，這個聲望值的增長速度讓她非常滿意。
按照正常的情況，就這麼再熬一兩個月，肯定就能完成任務了。
但張妍總覺得，輪迴世界可能不會讓她任務完成的這麼順利。
越盯著那個「99」看，她心裡越慌，越覺得可能會有什麼危險發生。
站在手術室前，張妍隨口問了一下旁邊的護士：
「今天還有什麼大手術需要我做嗎？」
護士點頭：
「有一例心臟瓣膜替換手術。是個九歲的小女孩。」
剛說完，張妍就看到幾個人推著病床進了手術室，有人招呼她開始幹活了。
張妍看著眼前被推過去的女童，越發覺得心慌。
她總覺得可能要出事兒了。
平復了一會兒情緒，張妍成功說服自己，讓自己盡量平靜。
心臟瓣膜替換手術，記憶中有這個資料，她不能慌。
張妍按照正規的流程進入手術室，做了一些前期工作之後，她開始進行手術。
手術過程相當順利。
張妍按照腦中的資料信息，四平八穩的做著手術，沒有出現一丁點兒的瑕疵。
這個手術處理的完全規範，七個半小時的手術結束之後，目送女童被推出手術室，張妍終於鬆了口氣。
這手術堪稱完美！
張妍揉了揉腿，就連身旁打下手的幾個護士都累得躺在地上睡著了，她當然也更累，兩條腿都沒了知覺。
這場手術這麼完美，她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看天空中的數字，也漲到了102點。
她徹底放心了。
一場手術從天亮做到天黑，張妍也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
她開車回家，洗了個澡，匆匆吃了個晚飯，倒頭就睡。
……
第七天凌晨四點，張妍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
外科醫生本來就沒有什麼真正的休息時間，只要有事就立馬會被叫走，她立馬清醒，接起電話：
「喂？」
對面是那個和張妍關係還不錯的護士：
「張大夫，咱們這又出事兒了！昨天心臟瓣膜手術你還記得吧？不知道怎麼回事，剛才小孩突然發了炎症，高燒不退，找不出原因，您快來看看吧。」
張妍意識到，自己昨天的預感果然沒騙她！
恐怕她又要經歷一場災難了。
張妍驅車趕往醫院，去協助觀察處理小女孩的病情。
在ICU門口，張妍被小孩的一家人圍住了。
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一共六個成年人都是眼睛通紅的站在那，每個人看向張妍的表情都像是在看救世主，充滿了企盼。
這種眼神看的張妍毛骨悚然！
從這種眼神來看，他們好像對她的期望值太高了。
他們期望值越高，如果出事的話，失望也就越大。
但醫生本來就不能保證百分百救活所有病人，醫生又不是神，有救不好的情況是在所難免的。
果不其然，張妍剛到，這幾個人就把她團團圍住，一直求她好好發揮，救救孩子，還往她口袋裡塞紅包。
患者的父親將紅包硬塞到了張妍口袋裡，張妍推辭了幾十遍，最後實在拗不過，無奈之下她只好接下了。
為了讓家屬情緒穩定，這種塞紅包的行為醫生一般不會拒絕，但通常都會在之後將紅包添進患者的診療費里，不可能為了紅包辦事，也不可能貪圖這點小錢，收也只是為了讓家屬別太擔心。
張妍也不能承諾絕對治好，她盡量安撫患者家屬情緒：
「我肯定會盡量努力的。」
「盡量努力……是什麼意思？」患者父親的臉色一下就變了，「治不好嗎？意思是你沒本事治好嗎？那我要你有什麼用？我要轉院！」
張妍盡量耐著性子，溫和的解釋：
「患者現在情況不穩定，轉院可能會耽誤更多時間……」
不等張妍把話說完，剛才還一臉恭敬的患者父親突然發狂，朝著張妍揮起了手臂——
「紅包你都接了，現在又說治不好？！治不好病我要你幹什麼？！你怎麼不去死啊！」
張妍躲過了患者家屬的一個耳光，隨後搖搖頭，將紅包掏出來甩在地上：
「紅包是你們硬塞的，我本來就打算把它填進患者的診療費里，我真不稀罕收這種錢。」
這個紅包讓張妍覺得憋屈極了，現在她也預感到了，自己可能又會被紅包坑一次。
她沒理那幾個家屬，低頭走進了ICU。
在病房裡，張妍冷靜了下來，不禁思考：如果是嚴卓的話，會怎麼處理這種事呢？
張妍覺得，他可能會笑眯眯的安撫患者情緒，然後說紅包等救好了再收，硬送紅包他就會說換個醫生管這件事吧？
反正不管怎麼處理，肯定比她這種處理方法好。
張妍揉了揉自己的臉，疲倦的穿上消毒服，去檢查小女孩的情況了。
術后感染很難處理，張妍在ICU熬了一天半，和其他大夫一起研究分析，始終查不出是哪裡出的問題，只能多用點抗生素熬著。
家屬們又熬不住了，哭著喊著要轉院，甚至後來都發展到直接進ICU里搶人。
家屬想轉院，醫生們肯定沒啥可說的，只能接受了他們的轉院。
張妍可不覺得轉院這事兒就結了。
她提心弔膽，生怕患者家屬會提到紅包的問題，拿這個來抹黑她。
但讓她意想不到的是，雖然抹黑確實有，但抹黑的方式卻比她想的更複雜。
這次的小患者在轉院之後還是沒能熬住，一天之後就過世了。
患者家屬沒有責怪轉院后的醫院，反而將所有過錯都怪在了張妍身上。
而他們怪她，是因為前幾天鬧出來的那個醫鬧也和她有關係，那些患者家屬一口咬定她醫德不行，技術也不行。
至於張妍「收紅包」這件事，更是如火上澆油，將張妍的形象又毀了。
張妍辛辛苦苦攢了那麼久的聲望值，就又這麼稀里糊塗打了水漂。
「收紅包還治死人」和「這麼短的的時間裡就害死倆人」這兩個莫須有的罪名壓下來，讓張妍的聲望值跌的極為快速。
比之前快多了，基本上以一小時十幾點的速度在往下跌。
哪怕醫院裡有監控，看得出張妍沒想收紅包，也抵消不了別人對她的質疑。
院長為了讓張妍躲風頭，又給她批了三天的假期回家休息。
在家裡休息的三天里，張妍悶頭睡了三天，連繼續練手的心情都沒了。
眼看著聲望值一點點的跌，最後停留在了「-1264（8736）」上，張妍簡直心如死灰。
負一千多點的聲望值，她還怎麼翻身？！
嚴卓說單人世界都是在鍛煉輪迴者的個人能力。
她以為這個世界鍛煉的是她的醫術，所以那麼費心的努力拿兔子和雞練手。
但現在想來，這個世界鍛煉的可能是她人際溝通能力。
兩件醫鬧，其實都是因為她溝通不善導致的。
那這樣的話，張妍還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成為名醫了。
她真的做不到。
如果嚴卓能在的話就好了……
張妍本來不捨得用傀儡木偶的，但現在的情況，讓她實在解決不了。
糾結了好一陣子，張妍還是下定決心使用傀儡木偶。
將傀儡木偶從輪迴者卡片里取出，張妍按下卡片上的操作按鈕，開啟了傀儡木偶。
開啟之後，傀儡木偶綻放出金光，整個木偶開始變大，眨眼間就化作了近兩米高的大木人。
大木人僵硬的活動了一下身體，木質的身體崩出一條條裂痕，裂痕之下，有活人的肌膚顯現而出。
木頭裡的人似乎在掙脫束縛，他掙扎著撕破木殼，隨著木殼一層層的剝落，一個沒穿衣服的「嚴卓」出現在了張妍的面前。
看到張妍之後，「嚴卓」露出了極為溫柔的笑，一把將張妍擁入懷中：
「終於見到你了。我好想你。」
一時間，張妍產生了一種錯覺。
她以為嚴卓通過這個傀儡木偶穿越過來了。
但仔細一想，傀儡木偶就是百分百復刻目標，所以恐怕連嚴卓的情感和記憶也一同複製來了吧？！
想到這個，張妍有些尷尬的推開懷裡的裸男：
「你是傀儡木偶，不是嚴卓本人，你難道不知道這一點？」
傀儡嚴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他一把抓起旁邊的桌布裹在腰間，舉止從容的坐在張妍家的沙發上，笑得像個天使一樣：
「居然沒騙過你，好可惜啊。我當然知道我是傀儡木偶，系統給我的設定就是不會忘記這一點的，我知道自己不是嚴卓本人。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會真騙你的，系統不允許我冒充被複制者。不過我沒法直接冒充，間接誘導一下還是不犯規的，可惜被你一眼識破了。」
張妍訝然。
這個傀儡木偶居然鑽系統的空子，想假裝是嚴卓騙過她！
不愧是嚴卓的複製品，就連心眼都跟嚴卓一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