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萬鬼出林
昏昏迷迷中,我夢到了雪女,夢到她披著白色的長發,漂浮在我的對面。我想要看清她的臉,但卻始終都看不清楚,於是追了上去,卻沒想到我每跨出一步,她就後退一尺,我急了,撒開腳丫子開始狂奔,雪女退得更快了。我一路追啊追,小宇宙爆發速度終於超過了雪女,這時候突然冒出一個骷髏頭擋在了我們中間,我大叫一聲醒了過來,這才發現天已經亮了,自己躺在一張木床上。
我連忙撐起身子四處一望,亂石牆,喇叭窗,應該是當地農家裡的裡間卧房,於是掀開被子從床上爬了起來。
「你醒了?」這時候門帘被掀開,一個陌生的聲音驚喜的說道。
我伸手遮擋了下門外的光線,終於看清進門的是一個漂亮的羌族姑娘,「這裡是哪裡?」
「我家呀!」姑娘說。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爺爺去神林拜天神時看到了你們昏迷在路上,就把你們撿回來了。」姑娘的話言簡意賅。
我皺起了眉頭,羌族的神林一般都在他們村寨的山後,我敢肯定,我們昨晚夜行的那個林子絕對不會是神林。因為,神林不可能容得下鬼魂,更何況,如果那個林子真的是神林,我們鬧出那麼大的動靜,附近的羌族居民不可能聽不到。
姑娘走進屋子后,打開一個柜子,把我的定光劍和帆布挎包拿了出來,說:「你的東西給回你,可要收好了,和你一起那個瘦瘦的人問我要了好多次了,你自己要小心。」
我哭笑不得。姑娘說的那個瘦瘦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半仙,這傢伙,到了現在還在打定光古劍的主意。
帆布挎包一背在身上,我就感覺到了紫金墨斗還在裡面,心裡安穩了不少,問那姑娘,「那個賊眉鼠眼的傢伙現在在哪?」
「在灶屋吃東西,我帶你去。」姑娘說。
跟著姑娘走進廚房,曾雄、羅勇和半仙也在,竟然都還活著。他們這會兒正圍著一張木桌喝著麥拉子,啃著面蒸蒸。看到我來了,半仙立馬挪了挪屁股,沖我喊道:「林源,醒了啊,趕緊來喝點稀飯吃口粑粑,巴適得很。」
「趕緊吃東西,吃完還要干正事。」曾雄也抬頭對我說,語氣和神態,說不出的怪。
我一怔,想要問個明白,卻被半仙伸手一把拽了過去,附在我耳邊小聲的說道:「他們不記得昨天的事了。」
我瞪大了眼睛,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半仙聳了聳肩,表示不知道。曾雄見我倆磨嘰個沒完,又開始不耐煩了,敲著桌子大聲的說:「你們兩個抓緊了,耽擱了時間,錯過兩點半的車,那80多里路走回去啊?」吼完我們,他又伸腳踢了羅勇一下,「勇子你娃兒也是,明明不是羌族人,還要屁顛屁顛的跑來拜白石,純碎浪費時間。」
白石崇拜是羌族人的習俗,他們信仰的神靈很多,但卻均無雕塑,統統以白石為象徵,供在屋頂的塔子上,屋裡的神龕上、火塘旁,村外的山頭上、神林里等等。
我記得羅勇也是漢族人,他怎麼會拜白石?我感覺自己徹底凌亂了。
半仙瞥眼看到我的神情,笑得十分的開心,直到曾雄瞪了他一眼后,這才收起了奸笑,伸手取過一個粗碗給我盛了碗麥拉子,說道:「吃東西,吃東西,有啥事路上再說。」
滿肚子疑惑的吃飽后,我們辭別了羌族姑娘下了羌碉,然後又在她家一個老頭的帶領下走到了鎮子里,坐上了開往阿壩縣城的農客。
曾雄和羅勇都選擇了前面比較舒服的位置,我卻拉著半仙坐到了最後的那一排。指了指車窗外面正往回走的羌族老頭,我問半仙,「這一家子羌族人為啥對我們這麼好?」
「錢唄。」半仙鄙夷的回答道。
我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後腦勺,「人家要是稀罕你們那幾個臭錢,早在撿到你們的時候就把你們給摸光了。」
半仙吃痛,摸著腦袋嘀咕起來,「你小子好的不學偏要學雄子,把老子拍傻了你賠得起嗎?」嘿,這傢伙,當著曾雄的面那個「雄哥」「雄哥」的叫得老親熱了,一轉身,這「雄哥」就變成了「雄子」。
我怔了怔,說我愛上了拍後腦勺那倒未必,但對半仙這廝,貌似沒那麼排斥了?難道是他沒被雪女冰封的緣故?或者是他用血驅鬼的事贏得了我的好感?
講不清道不明,我甩了甩腦袋,又指了指曾雄和羅勇,「那他們是怎麼回事?」
「你是說他們為啥還活著么?」半仙小聲的反問。
「嗯。」我又怔了怔,下意思的哼出一個字。這兩個傢伙被雪女用冰封過,照理說沒被凍死也該被悶死了啊,但現在還活蹦亂跳的,的確有點奇怪。
「這事我覺得和我們為啥出現在幾十裡外的羌族神林差不多玄乎,具體的,恐怕只有雪女才知道了。」半仙說,提到雪女,這廝又開始不正經起來,擠眉弄眼的問我,「林源,我暈過去后,你和雪女有沒有發生點什麼?」
我又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後腦勺,「想什麼呢,老子是哪樣的人嗎?」我嘴裡雖然這麼說,但確實很驚艷雪女的容顏,不過她到底長得有多漂亮,我又說不出來,這就跟我雖然記得半仙比我先昏迷,但他昏迷后又發生了些什麼我完全沒了印象一樣。
「操,你又打我。」半仙揉著腦袋抗議說。
我懶得和他瞎扯淡,話鋒一轉,問他,「說正經的,你們幾個商量好了沒,接下來我們是打道回府還是……」
「雄子他們都不記得昨晚的事了,所以還得再過那林子一次。」半仙苦笑著說。我一怔,心想難怪曾雄表現得那麼奇怪,會說羅勇來這羌族小寨是為了拜白石。半仙明顯也被昨晚的事嚇怕了,自顧著又說道:「哎,只希望他們找不到王老頭了。」
「喲,聽你語氣,就跟你去盜墓是被逼似的。」我很不待見這賊眉鼠眼的傢伙老是擺出一副我是好人的姿態,忍不住嘲諷了一句。
半仙臉一紅,正要說話,坐在我們前面的一個哥們突然轉過頭,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用普通話問我們,「敢問兩位頂上元良,在何方分過山甲?」這是盜墓行話,意思是「兩位盜墓的同行,你們的活動範圍在哪裡」。
十有八九,這哥們也是某個盜墓團伙里類似於羅勇那樣的存在,耳朵靈得跟狗一樣,一不小心把我和半仙的小聲嘀咕給聽去了。不過,這傢伙一看就是外省人,不然的話他也不會用普通話和我們交流了。
半仙當然也猜到了這一點,腰桿一挺,就開始洗刷人家:「老挑,這一帶的洞子都是我們借錢花的地方,你小子就不怕撈過界壞了規矩?」
半仙的普通話很蹩腳,再加上全國各地的行話又自成體系,這廝東夾一點西夾一點的聽起來十分彆扭和搞笑,但眼鏡還是聽懂了,連忙搖頭解釋起來,「元良別誤會,我沒支鍋的打算,這次我一個人來這邊,完全是為了尋親還願。」
支鍋,是陝西和山西一帶的說法。這下子,半仙這廝更加來勁了,惡狠狠的盤問他:「尋哪門子的親,還哪門子的願?」
「不知道兩位元良有沒有聽說過萬鬼出林的傳說?」眼鏡小聲的說,並沒有正面回答我們。
隱隱覺得他所謂的「萬鬼出林」和我們昨晚的遭遇有點相似,我轉頭和半仙對視了一眼,向他發出了邀請,「兄弟,不介意的話過來一起坐,咱哥仨好好嘮嗑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