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不得不說,她別的方面沒有什麼長處,讓別人對她產生好感放下心防卻很有一手。等她從b市火車站出來時,就已經交了個不錯的朋友。
彼此交換了聯繫方式,她主動先行離開,畢竟她需要的只是多點選擇,而不是一棵樹上弔死。
踏出火車站的瞬間,她有些恍惚,彷彿十年前,她也是這樣,什麼都沒有,帶著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衝勁,希望自己能在大城市裡紮下根,展開人生的新篇章,可是世事無常,她一步步走到現在,卻是再沒有機會回頭了。
三十九歲,人生一半已經過去,她一無所有,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現在,連錢都沒有了,幾乎瞬間被打回原型。她早已經不再年輕,自然不是初生牛犢,沒有不怕虎的勇氣。
所有的積蓄都在銀行存著,而所有的卡都在佘欣悅的家裡放著,當初她出門時,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將不得不像喪家之犬一樣匆匆離開t市。
身上幾百塊現金,沒有手機,在b市舉目無親,天色已晚,她甚至不知道今天晚上自己能夠睡在哪裡。
她不甘心,可又有什麼辦法呢?比起現在的窘迫,能平安從t市全身而退,她就該知足了。
知足,兩個簡單的字,卻是她永遠也做不到的。她永遠有想得到的東西,永遠有不甘心,正是這種不甘心,才造就了今天的她,箇中滋味,只有她知道。
算了,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她淡淡一笑,很快消失在汪洋人海之中。
最近t市刑警隊變成兔子窩了。每個人都頂著一雙紅得快要滴血的眼睛,死死盯著身前十來英寸的屏幕,尋找那位1米65左右,體形偏瘦,尖下巴,三四十歲年紀的女人。在他們身前的電腦前,還放著很多未來得及看的視頻資料。
程攻瞪著血紅的眼,幾乎將臉貼到屏幕上,他這裡得到的都是與兇案相關的匯總資料。
兩隻屬於公安系統、對著廣場西北角的監控攝像頭都完整拍攝下李浩被殺的整個過程。
李浩那天穿著件紅色格子半袖上衣,在滿廣場都已經換上秋裝的人群中很突兀,一眼就能認出來reads;誘歡,總裁的專屬小情人。他一開始在廣場上四處亂轉,下過兩次手偷東西,然後他像突然發現了什麼似的,尾隨一名女子奔著西北角而去,然後隱藏在報刊亭后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電話應該就是打給程攻的,持續時間不長,但李浩掛斷電話之後並沒有聽從程攻的勸阻,遠離危險人物,而是從報刊亭買了份報紙,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接近那名女子。
那女子對李浩的行為一無所知,坐在不遠處,低著頭用一把小刀在削蘋果皮。直到一個蘋果削完,才抬起頭來。
偷東西,李浩不夠專業,盯梢,他更業餘。來來回回在女人眼前晃來晃去,對方想不注意都難,而那個女人似乎認識李浩,在抬頭看到李浩正臉時突然站了起來,拎起剛買來的水果扔進不遠處垃圾桶,向廣場外走去。
李浩跟上,隨後那個女人放慢了腳步,在行至人較少的角落後,返身沖向李浩,短短十幾秒之後,女人將李浩推放在長椅上,轉身迅速跑離現場。
遺憾的是,因為攝像頭像素過低,警方根本無法提取到女人清晰的正臉。
兇手殺死李浩,可能是因為李浩認識她,從某種程度上將她與佘欣悅被害者聯繫了起來,所以李浩不得不死,即使在光天化日下動手,她也沒有絲毫顧忌。但是她殺害其他的動機警方至今也沒有找到。
從佘欣悅家翻出的銀行卡,分別使用不同姓名註冊的,每張上有數萬到數十萬人民幣不等,有的甚至存了多年從未動用過,換句話說,兇手根本不缺錢,殺人動機不可能是謀財害命。
十位可能的被害者,來自四面八方,同時得罪兇手一個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一般的仇殺犯罪,兇手很可能會因為泄憤需要對死者的屍體儘可能多地破壞,會留下完全不必要的死後傷痕,但是就警方現在找到的幾具屍體來看,兇手殺人手段相對溫和,因仇殺人的可能基本可以排除。
情殺就更不可能了。遠的不談,就葉明烯來說,郭寶玉那樣的人渣除了眼瞎的,誰能對他付出真心?佘欣悅獨身主義的態度從來不加掩飾,她的同事全知道,這樣的兩個人,怎麼會欠下情債呢?
作案動機不知道,兇手姓名長相不知道,就連被害者的屍體在哪都不知道,警方能做的都做了,一無所獲。
而兇手,還隱藏在暗處,伺機而動,這一次,她還會出錯留下破綻嗎?還是更加精進於謀殺這門行為藝術,以收割人命為樂趣?
t市的案子通報研究室時正值國慶長假的第三天,李響岳被文沫嚴令趕回家陪老伴去了,她自己卻跟羅沁兩人在補功課,近一年時間,她沒有工作,犯罪分子可一點沒閑著,二十餘起大案要案以及心理異常的連環殺人案件,甚至包括兩起極為罕見的涉槍案。
羅沁要學的很多,做刑警與心理學專家有很大差距,李響岳當年也是惡補了許多知識慢慢學以致用才變成半個專家的,羅沁當然也免不了啃書本補理論的過程。
t市的案子來得很是時候。
文沫需要重新證明自己沒有被打垮,她的專業素質還在,而且,受過創的她比以前更堅強,遇事會更冷靜。羅沁需要理論聯繫實際,書本能教給你的東西有限,許多知識還得身臨其境,才能融會貫通。
與李響岳打個招呼,文沫與羅沁踏上了開往t市的列車。
邊坐車邊研究案例,本案看似線索很多,卻似乎又沒有合適的切入點,關於兇手的描述很多,卻缺少核心有價值的決定性結論。
一個小時車程很快過去,文沫第一次與程攻正式見面,為他們以後多次合作打下良好的基礎,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