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寧念之一覺醒來,正好趕上馬連山過來彙報消息:「世子爺被小人挑撥,孤身去了騰特人部落,現在下落不明。」
馬連山兄弟幾個可是跟著馬將軍出生入死好多年的人,審訊手段多的是,那兩個不過是從下面爬上來的士兵,折騰到半夜就受不住了,知道的不知道的,說了一大堆。
陳景魁和寧震是差不多時候來的北疆,一個是陳將軍的愛子,一個是鎮國公的世子,身份相當,職位也相當。兩個人都是想要建功立業往上爬的。兩個人唯一的區別就是,鎮國公上過戰場,寧震耳濡目染,多少比陳景魁多些見識。
說穿了,就是陳景魁生怕寧震再立功,先下手為強,設了計謀,讓寧震輸掉了之前的那一場戰爭。然後,又攛掇了寧震獨身前往騰特部落,想要戴罪立功。
這兩個人算是證人,馬欣榮恨的牙痒痒,卻還是讓人先保著這兩個人的性命。
「嬤嬤,咱們先不要去白水城了,我們直接去草原。」馬欣榮轉頭吩咐道,馬嬤嬤木著一張臉,已經不知道應該露出什麼表情了:「夫人,若是我說,不能去,您會聽我的嗎?」
馬欣榮臉上露出些歉意:「嬤嬤,我……我實在是不放心,萬一,相公的身份被人發現了,萬一這會兒他等著我去救呢?」
「夫人,不是我說,您想的實在是太簡單了點兒。草原有多大?騰特說是一個部落,但是這個部落,可不是一般的小部落。騰特人前幾年,已經收攏了差不多半個草原!世子爺說是在騰特部落,那麼大的騰特部落,他到底是在哪兒?難不成您過去了,要見人就問有沒有見過寧世子?」
馬嬤嬤苦口婆心:「更何況,正是打仗的時候,咱們就這樣去騰特部落,就夫人這長相,能不能保全自己都是兩說,到時候別說是找世子爺了,怕是咱們自己都要時刻準備逃跑了。」
馬欣榮沉默了一會兒,眼睛忽然就亮了:「咱們打扮成行商的人啊,找點兒鍋底灰什麼的,換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嬤嬤就將我當成是買回來的女奴。馬大叔當商人,嬤嬤暫且委屈一下,和馬大叔假扮一下夫妻,咱們不是從京城帶有……」
馬嬤嬤打斷她的話:「這會兒寧世子生死未知,不光是咱們在著急,白水城也有人著急,騰特部落那邊也知道消息,夫人,從京城來的人,他們難道就不會審問嗎?」
馬欣榮有些喪氣:「那咱們就只能去白水城?」
「先去白水城,軍中的情況,咱們也不知道,若是陳景魁這邊再出什麼歪點子,元帥若是不知道,和上次一樣,再戰敗,怕是朝廷那邊也有借口換了元帥了。」馬嬤嬤說道:「現在的元帥,好歹能給咱們家幾分面子,換一個,萬一是陳家那邊的,那能儘力找咱們家世子爺嗎?」
馬欣榮又沉默了下來,馬連山回去吩咐了幾個兄弟,將昨晚上抓的兩個人給看好。然後親自端了飯菜上來:「夫人,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馬大叔,我想聽聽你的意思,我是想喬裝打扮一番,直接去騰特部落,反正咱們是偷偷過來的,白水城這邊也肯定沒收到消息,咱們出現不出現都一樣。可馬嬤嬤的意思是,先回白水城,找元帥說陳景魁的事情。」
陳景魁既然能為了除掉寧震拿幾萬士兵的性命當兒戲,說不準還能做出什麼事請來。馬欣榮雖說沒有什麼殺敵衛國的衝動熱血,但力所能及範圍內,提醒一聲,還是能做得到的。
馬嬤嬤不停的給馬連山使眼色,馬連山皺眉想了一會兒:「若是去騰特那邊,夫人可有什麼打算?咱們從京城那邊帶過來的東西,是肯定不能用的,既然是行商,總得有貨物才行。」
「不要貨物,咱們收購皮毛。」馬欣榮忙說道,馬嬤嬤使勁瞪了一眼馬連山,不想看著馬欣榮這糟心的主子了,索性將寧念之抱在懷裡,進屋去餵奶了。
寧念之也是在心裡反覆衡量,去騰特,去白水城,哪個更有利。首先,先得保證娘親的安全問題,不能爹沒找到,娘也被抓了,那她到時候可就要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只考慮這一點兒,那當然是去白水城。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萬一真像是娘親說的,爹說不定在哪兒等著他們去救呢?再者,她現在可是有老天爺的饋贈,能聽能看的,進了騰特,說不定不用去打聽,就能直接聽見看見了呢?
不如,冒冒險?
她想的挺多,但馬欣榮主意正的很,完全不用這個還在吃奶的女兒給自己什麼建議。等寧念之被馬嬤嬤抱出來的時候,馬欣榮已經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一身破破爛爛的草原衣服,鍋底灰也有一大包。
「嬤嬤,快進去換衣服,咱倆身材差不多,你穿我的就行。」這一路為了方便,馬欣榮帶來的衣服也不是多珍貴的,但是一看就能看出來,是繁華城鎮才有的款式和花樣。
馬嬤嬤只是個嬤嬤,她再多的不同意,對上馬欣榮都不管用,只好委委屈屈的換了衣服。寧念之現在是馬嬤嬤的親閨女,馬嬤嬤小聲的念叨了幾句冒犯之類的話,在馬欣榮的催促下,才挺胸抬頭,做出趾高氣昂的樣子來。
等看了馬連山幾個人,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馬連山是家將,五大三粗,又長的黑,卻偏偏穿了件兒挺富貴的衣服,一看就是暴發戶。
「馬二叔他們一半人帶著那兩個去了白水城,偷偷的找元帥去了,咱們去騰特。」馬欣榮壓低聲音說道,從客棧後門出去,坐著馬車繞開白水城,直奔騰特。
若是從白水城進,到草原也就兩天的時間,可繞過白水城,卻花費了五六天的時間。寧念之也很是警惕,時時刻刻集中精神,不錯過一星半點兒的聲音。
這兩年打仗,草原和元朝之間的地界上,幾乎連個人影都沒有。馬車一進去,就有人呼喝道:「哪兒來的?是不是元朝的姦細?」
馬連山趕忙用草原話回道:「這位大哥,我們是生意人,我們來買點兒皮毛,你知道哪個部落的皮毛最好嗎?」
不多時,就有五個草原人騎著馬過來:「讓我看看你們的戶籍書,你們打哪兒來?不知道這兩年在打仗嗎?就是有皮毛,我們也不賣給你們元朝人!不想死就趕緊滾吧!」
「哎,大爺,我們雖然是元朝人,但打仗這事兒,我們小老百姓可沒什麼關係,大哥,我們有銀子啊。」馬連山諂媚的塞了一個元寶過去:「就是因為打仗吧,這兩年我們那邊的皮毛少,那什麼,富貴險中求是不是?大哥,你要是能給推薦個皮毛好的部落,我賺錢了也少不了大哥的介紹費,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們買一百兩銀子的貨,就給大哥你十兩銀子的提成?」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那草原人就有些心動,但又有些懷疑:「你們到底是打哪兒來?」
「咱們從江南來,這是我們的戶籍書,您看看。」馬連山忙掏出幾張紙,順勢遞過去,這東西是之前路過某個城鎮的時候買的,就是為個以防萬一,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另一個高個子伸手捅了捅一開始說話的那個:「大哥,我覺得這事兒成啊,你要是擔心這幾個是姦細,咱們就一直盯著,寸步不離不就行了嗎?要是真能賺一筆銀子,今年冬天就好過了。」
草原這邊不缺皮毛,但缺糧食。連續打仗兩年,元朝那邊沒人來做生意,他們這邊也不能天天吃肉是不是?若是能賺一筆,家裡人也好過點兒。
那領頭的猶豫了一下,又問道:「你們打算買多少皮毛?」
馬連山忙笑道:「我們打算先買個八千兩左右的,當然,若是貨好,就盡量多買點兒,大哥也知道,這打仗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停的,我今兒好運氣遇上大哥了,下次可就不一定敢來了,當然是能多買點兒就多買點兒了。」
又有人拽了領頭的那人,躲到另一邊去說話:「大哥,要我說,費那事兒做什麼,一百兩才給咱們十兩,要我說,就這麼幾個人,咱們不如……」伸手做了個往下砍的動作:「那不管多少銀子,不都是咱們的了嗎?」
馬連山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又打量周圍,隨後對身後做了個手勢,本來他們一行十個人,馬二叔和馬三叔這兩個親自押了人去白水城,剩下八個,這會兒就慢慢的圍攏了起來。
留在原地的草原人看見他們的動作,一抬手:「退回去!你們想做什麼?」
馬連山忙笑道:「大爺別生氣,我這幾個侄子,都是頭一次來草原,對什麼都稀罕,看見這馬兒也稀罕的很,大爺這馬兒看著就很貴,要很多銀子吧?」
那說話的嗤笑了一聲,並未作答。
馬連山也不敢輕舉妄動了,這可是人家地盤,遠處還有氈房,喊一聲說不定就要驚動人了,只能另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