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70章 鐵裙之刑

70.第70章 鐵裙之刑

一隻腳站在墓門裡邊,一隻腳踏在外面,我忽然間停下腳步。墓門不可能沒有門,但門哪去呢?

田教授說墓門是座石門,被吊車挪到了地面,除了一副女人的頭像外一無所獲。

腦海穿過一道亮光,從昨天遇到那張鬼臉開始,我就對女人頭像比較敏感,聽到他們說墓門上留有女人頭像,我趁機把走到前面的腳步收了回來,對田教授說,先別走了,咱們能先看看那座石門嗎?墓門是龐大墓葬的第一個門戶,它上面所流露的信息至關重要,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田教授見我說得比較認真,轉身領著大家返回地面。來到一個小屋子,打開門鎖,地上果然立著一道厚厚的石門,畫像的輪廓看不清楚,因為上面附著著一層土。

我隱隱覺得女人畫像很可能跟頤和園那幅鬼臉有關聯,六郎庄的李氏墓葬跟頤和園緊緊挨著,石門上的女人頭像和地鐵鬼臉會不會二者為同一人?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就是一念之間的靈感捕捉,這玩意兒怪邪乎的,你要是當真了,關鍵時候能救命。

用毛刷子刷掉大理石表面的泥土,女人的頭像漸漸清晰起來,五官清秀、珠翠帽冠、幽怨眼神……,就連臉型的輪廓都如出一轍,我頓時驚愕當場,鬼臉就是這個女人的!難道李氏故意給我透露什麼信息?

我把和田甜坐地鐵到頤和園,如何見到鬼臉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跟眾人講了,大家也都是一片驚訝之色,不是說難以置信,這驢唇不對馬嘴的事怎麼就聯繫到一塊呢?巧合不巧合先兩說,這個死了上千年的李氏從墓葬跑出來,然後跑到地鐵隧道,就是為了想跟我見一面?這到底是編撰的鬼故事,還是我牽強附會的聯想?

他們三個滿眼疑惑地看著我,我也沒能力自圓其說。

我問田教授說,教授你學識淵博,自然知道李氏是如何死的,她的墓葬為什麼被放在這裡,外面還設了八柱鎖魂?

田教授說,八柱鎖魂我就不清楚了,這個你是專家。李氏死的說法很多版本,我只能採納自己所認可的的看法。高麗國本來是元順帝的盟友,朱元璋打敗元順帝將其趕到漠北后,高麗國就偷偷地投靠大明,一邊跟元順帝的北元結盟,一邊偷偷地每年給朱元璋貢獻美女,其中一個美女叫李氏,她不但貌美如花,而且會討朱元璋的歡心,朱元璋自然對其寵愛有加。李氏生下朱棣后卻被朱元璋的原配夫人馬秀英設計陷害,朱元璋生平痛恨不貞女子,一聽馬秀英讒言李氏出軌,不分青紅皂白地賜予李氏「鐵裙之刑」,於是李氏含恨而死。

我心想怪不得李氏陰魂不散,原來她是含冤而死、含恨而終,但為什麼要給我傳遞信息呢?難道想讓我幫助她解脫什麼?想到這裡,我進一步追問田教授說,「鐵裙之刑」是一種什麼樣的刑罰?馬秀英被朱元璋封為「孝慈皇后」,據說此人心胸「海納百川」,她為什麼如此痛恨李氏?

田教授說,這就是女人的爭鬥,女人要是心狠起來,那是毒如蛇蠍。據說馬秀英無生育能力,這個李氏是外族女性,又深得朱元璋喜愛,馬秀英為了自保地位,就想先下手除掉她,李氏生下朱棣后就被處以極刑,她便哄騙世人說朱棣是自己生的。「鐵裙之刑」是古代對付不貞女性最嚴酷的刑罰,據說女人穿上鐵片作成的裙子,用烈火燒烤,鐵裙就深深地烙進人體,這種刑罰跟死刑差不多,活下來的可能微乎其微。

田才嘆息一聲說,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個李氏的命運夠可憐的。

李佳珠勃然大怒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這個朱元璋也太狠毒了,馬秀英和朱元璋就不怕厲鬼索命?他二人晚上睡覺就不怕做惡夢?我要是做了這樣的事情,一定會食無味,夜不寐。

這倒是提醒了我,我好像有點明白李氏苦苦找我的原因了。古人對鬼極為恐懼,他們都相信人冤死後會變成厲鬼,朱元璋和馬秀英有著極高的身份,他們更是害怕厲鬼索命。李氏冤屈含恨而死,他們一定請高人對她的屍體動了什麼手腳,防止她的鬼魂變成厲鬼來索命二人的性命,人性都是自私的,這樣的事情做出來並不奇怪。

這個墓葬既然是嬪妃墓,那一定是朱元璋或者馬秀英偷偷主持埋葬的,應該跟朱棣沒什麼直接關係,歷史上沒有李氏詳細的記載,當時所有知情的人都被滅口了。

田才語出驚人說,傳說馬秀英不能生育,朱棣又需要餵養,只留下一個奶媽活命,這個奶媽是跟著李氏從高麗國來的,她們之間的感情可以說是親情。奶媽自知難以活命,為了掩蓋真相,她自己弄了個假死現場,哄騙大家說投井而亡,實際上她偷偷地跑了。朱棣年幼,當時到處都是戰火,這個奶媽就開始流浪,最後變成一個老太婆,聽人說朱棣被封為燕王,駐守燕京,奶媽歷盡千辛萬苦才找到朱棣。朱棣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特別痛恨馬秀英和朱元璋,但這個時候他們都死了,而且皇位傳給了侄子朱允炆,他惱羞成怒就奪取了皇位,一手製造了靖難之役。

我們彼此唏噓,都說朱棣奪取皇位是毫無徵兆,但這個血海深仇的理由已經夠充分了,或許是對朱元璋和馬秀英的報復吧。南京報恩寺肯定不是為馬皇后建的,老百姓說高麗女李氏是在南京生的朱棣,朱棣為了紀念養育之地才建了這座寺,或許他心裡的名字是「李氏報恩寺」。

李佳珠替李氏打抱不平說,朱棣已經是皇帝了,為什麼不替生母平反?改寫歷史那是皇帝的特權,可以說是易如反掌。

田教授說,這就是朱棣的厲害之處。篡位已經是大逆不道了,這個時候再告訴世人自己的母親是高麗國人,就間接告訴別人他是庶子而非嫡子,皇帝只能嫡子接班,你說他這個皇帝還能做嗎?朱棣如果想繼續穩固社稷,就必須承認自己的血統,必須繼續承認馬皇后是生母,他的痛苦可想而知。

我從側面了解到了李氏的過去和死亡的原因,我開始以為八柱鎖魂是墓主人所設,看來這是錯誤的,設這個陣的人另有其人,即保護墓葬,又「劍指墓穴」,有一箭雙鵰的意思。

一行人走進了墓門,沿著筆直的墓道行走,因為李佳珠和田教授走過這一段,他們輕車熟路。

走到頭,右轉彎再到頭,那邊就是「迷宮陣」。說是迷魂陣,其實就是插在地上的柱子,我們要想走過這片區域,就必須找到一條正確的路,走錯了不但會迷失方向,而且會被活活困死其中。

柱子被埋藏於一個大坑裡,因為上面搭著落腳的木板,遮擋的下面漆黑一片。我扔了一根發光棒,當看到下面的時候,四個人都倒吸一口冷氣,下面竟然爬滿了蛇蟲,它們懼怕發亮的發光棒,紛紛躲到坑的邊緣,但不知什麼原因,這些蛇蟲不敢爬到上面來,寧願躲在黑暗的坑底。

我打著手電筒,仔細地觀察著每個角落,這條墓道已經到了盡頭,迷宮陣對面卻看地清清楚楚,那裡非常奇怪地設置了兩道門,而且門的表面漆黑,但反射出淡淡的光澤,似乎刷著一層黑漆,如果不仔細看,很容易看成一面牆壁,因為牆壁的顏色跟它差不多。

田教授說這個迷宮其實挺簡單的,就是普普通通的十字陣,但不知為什麼,走進去卻亂了方向,本來看好的落腳點,竟然變了方向,不斷地調整方案,迷宮陣也跟著變,弄得我們精疲力盡不說,竟然返回去的路都忘記了。

我緊緊盯著坑下面的蛇蟲,裡面不乏巨毒兇狠的蛇王,但它們為何變得如此膽小,不敢越雷池一步?普通人以為它們是墓主人設置的屏障,但我覺得不單單是為了震懾我們從下面走過去,應該還有其它的作用。我有點不死心,緊接著又扔進去一根發光棒,下面亮了許多,我忽然發現蛇蟲很有規律的聚攏在柱子底部,然後把身子纏繞上面,伸著頭顱跟另一根柱子的蛇頭連在一起,好像是遊戲,每條蛇都是邯鄲學步,姿勢和神態幾乎一模一樣,我心裡一驚,難道這些蛇蟲受過專業訓練,用原始的力量代替機械之力?

蛇纏繞的越來越多,像密密麻麻的繩子將每根柱子連成網狀結構,奇迹發生了,坑裡面的柱子緩緩地移動,幾乎每隔一會就移動一次,蛇坑上面的迷宮方位也隨著變化。

我笑了,因為迷宮陣不是死的,它是活的,如果按照十字陣的規律一成不變地走下去,一輩子都走不出去,因為蛇蟲會在下面隨時改變你的思路以及迷宮方位。

田教授、李佳珠和田才也是恍然大悟,設計迷宮陣的人很有智慧,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關鍵蛇蟲這步棋運用地出人意外,幾乎超出人們的想象。

蛇怕光,如果短時間將它們逼迫在坑的角落,迷宮陣是無法改變的,只要我們利用短暫的時間快速通過,陣法就破了。

判斷坑底的面積,每隔一個位置,我扔過去一根發光棒,當然儘可能地靠柱子近一些,因為發光棒從天而降,那些蛇蟲紛紛爬下柱子,爭先恐後地跑到角落,黑暗了這麼多年,頭一次見到發光物體,蛇蟲竟然嚇得瑟瑟發抖,像極了雞籠里的小雞,曾經的乖戾和兇猛一下子蕩然無存。

田教授計算出路徑,領著李佳珠和田才跑在前面,我緊緊尾隨墊后,用了不到十分鐘時間,四個人安全通過,來到了對面的兩扇黑門。

田教授伸開手想將一扇門推開,但被我攔住了。因為我覺得兩扇門太不同尋常了,離著迷宮陣如此之近,會不會還有別的玄機?

關係到生死存亡,我必須思考,田教授也因為自己的魯莽舉動深深地檢討,他沒想到我進步如此之快,儼然一個資質很老的專家,他不得不相信,有些人頗具資質,有的人幹了一輩子才積累的經驗,有的人用一年的學習就可以得到。

手電筒的光亮緩緩地掃射牆壁,我們屏住呼吸,努力地豎起耳朵,門裡面不斷傳來嗖嗖的風聲,很急很快,以至於發出尖銳的聲響,非常刺耳,但站立門前卻感受不到一點風聲,難道一扇門隔絕的是兩個世界?

我心思比較活泛,突然跟他們說,這兩扇門有可能是個假門?再好的能工巧匠也不能做出一扇不透風的門。如果是假門,我們就一定要小心,打開它,我們就要遭受滅頂之災。

李佳珠寒著聲說,要不先退回迷宮陣?

我搖搖頭說,坑底的蛇蟲不敢爬出來,我想一定是怕什麼東西,一物降一物,這個怪物有可能就躲在門裡面,否則蛇蟲不會趴窩裡一動不動。

田教授說,那怎麼辦?闖過去是不可能的,退回去你不同意,難道你有更好的主意?

我說我們先將迷宮陣的木板掀開,只要小心些,踩著柱面能走過去,再如法炮製地將蛇逼到角落,我們拉開門的同時,迅速跑回另一頭,裡面真是跑出什麼怪物,它們不會像我一樣走陣法,只能掉進蛇坑,讓它們自相殘殺吧。

這個計劃的時間安排必須精準,我們分工演練了好幾回,以保證準確無誤,這叫做「以夷制夷」,我們大可坐山觀虎鬥。

田教授熟練迷宮陣,他負責領頭跑陣;李佳珠手法好一些,負責往坑底扔發光棒;我和田才腿腳利落一些,各自負責開啟一扇門。

田教授收到了李佳珠拋完發光棒的信號,回頭大喊一聲「跑!」,李佳珠跟著田教授跑在前面,我和田才幾乎同時拉開門,然後轉身就跟著往回跑,柱面雖然不寬,但落下一隻腳不成問題,我們四個蹦蹦跳跳地跑到對面,還沒等喘口氣,就聽見李佳珠扯著嗓子尖叫一聲,我們心裡都咯噔一下,不用看,一定是跑出什麼怪物來了。

我回頭一看,門裡面跑出四具養屍,跟鬼婆的養屍一般無二,但它們身型略小,應該是餓的。四具養屍聞著我們的氣味撲了過來,但沒想到迷宮陣的木板被掀開了,紛紛落進了蛇坑。

我們聽見蛇坑的蛇蟲發出尖銳的「吱吱」聲,像是河水流淌的聲音,裡面喧嘩一片,養屍傳出悶聲的咆哮,有噼里啪啦撕裂和啃咬的動靜。

我只敢用耳朵聽,哪還敢跑過去看,最多想象一些畫面。到後來實在是好奇,我們躡手躡腳地偷看。

養屍的主要食物應該是蛇蟲,一看一大堆食物早就忘了追趕我們了,養屍兇殘無比,手撕腳跺,牙咬嘴吞,看得我們渾身發毛。但兔子急了也咬人,蛇蟲開始還驚慌逃竄,忍無可忍就開始反攻。蛇群爬上養屍的身上,學著纏繞柱子那樣,竟然將養屍「五花大綁」都捆住了,養屍不怕蛇毒,但害怕它們鑽進身體。蛇蟲似乎知道養屍的軟肋,只要養屍身上有窟窿就拚命地往裡鑽。

人蛇大戰觸目驚心,血腥、恐怖、緊張、刺激……坑底的蛇蟲越來越少,很多是被養屍咬死了,但也有很多鑽進了養屍體內,本來消瘦的體型遽然臃腫不堪,幾乎變成了四個肉球,它們無力反抗,只不過依然困獸猶鬥。

蛇爬滿了養屍的軀體,它們佔領了敵人的陣地,還沒等歡呼慶祝勝利呢,四具養屍突然炸了四分五裂,裡面噴射出大片黑黑的液體,幸好我們趕緊低下了頭,差點被液體噴射身上。我說這是屍毒,毒性猛烈,可以跟強硫酸相提並論。

其實不用我多說,因為屍毒已經把所有的蛇蟲化為一灘血水,坑底不斷冒出白煙。我們趕緊退後,忙不迭地戴上了防毒口罩,身子儘可能遠離白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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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烏之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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