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呂家秀兒
正月十八這天,蘇墨送走了即將去大散關禦敵的楚雲,臨行前,楚雲透漏,司徒南可能會採用蘇墨奇襲金兵後方補給線的計策,而且這奇襲領兵之人沒準會是他。
蘇墨心頭一震,小心囑咐了楚雲諸多事項,楚雲都暗自點頭記下。看著楚雲的身影漸漸消失,蘇墨心中有些抑鬱,這個性情豪爽、對他極好的漢子也不知此去是福是禍,但危險與機遇並存,希望他能夠凱旋歸來。
幾日後的一天,蘇墨正在和大山在家裡閑扯,忽聽到外面一陣吵鬧,大山是個坐不住的人兒,登時站起身走出看熱鬧去了。
稍傾,大山性沖沖的跑了回來,道:「大哥,過年那天晚上你偷看的那家好像出事兒了?」
蘇墨一氣,呵斥道:「什麼叫偷看?」瞪了大山一眼,心頭暗想,呂家出事了?想起呂老伯滿是皺紋,連說話時都帶著笑意的臉龐,心頭一跳,招呼上大山,向外走去。
出得院門,就聽到有人在大聲的怒罵,往右一瞧,呂家門前正圍著幾個人,蘇墨走上前去撥開圍人看清了裡面的狀況。
只見平時照顧呂家燒水做飯的楊媽正指向呂家門前台階上的一個大約四十多歲長的尖嘴猴腮的男子,罵道:「張老二,你不得好死,早知你如此狼子野心,當初我家老爺真不該救你,讓你這個畜生死在強盜手裡......」
聽著楊媽的怒罵,蘇墨漸漸了解到,原來呂老伯並不認識這張老二,只是在一次呂老伯的商隊做完生意回到大宋路經饒風嶺時,遇見正被一夥強盜打劫的張老二的商隊,眼見張老二的商隊都快支持不住了,呂老伯一夥十好幾個人上去幫忙打跑了強盜,至此就與張老二認識了,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也為呂家埋下了禍根。
去年九月初的時候,呂老伯聯合了商隊的幾個人準備再跑一次商,然後就洗手不幹了,本想聯合張老二一起干,但張老二有事要做就拒絕了,只是呂老伯這次要販賣的貨物都是些比較貴重的精品絲綢茶葉,賬上有些周轉不開,就開口向張老二借錢,張老二礙於呂老伯上次的救命之恩就借了他一百兩銀子,呂老伯感激之下立了字據,又在字據上壓了呂家宅院。張老二本沒把那呂家宅院放在眼裡,沒想到這次呂正【呂老伯】居然出事回不來了,聽說是在回來的途中被金兵抓走了,這些年大宋的百姓可是怕上了這金兵,連三歲的孩童一聽金兵都會啼哭,這被金兵抓了那還有好?
呂正被抓的消息一傳回興元府就被張老二知曉了,慶幸自己沒有跟呂正一起去作這個生意,要不這小命就丟了;只是又心疼那白花花的一百兩銀子,然當他拿著呂正立的字據時心中就忽然有了絲想法。
記得第一次他去呂正家裡做客時,看見了外貌秀美的呂秀兒,一時被驚呆了,呂秀兒的面貌可比家裡那黃臉婆不知要強上多少倍,特別是呂秀兒身上流露出的那股嬌弱的氣質,讓人忍不住摟進懷裡呵護,從此以後,他和家裡的黃臉婆上床時腦子時一直幻想身下的人是呂秀兒。
這次呂正的突然出事就讓他心頭一轉想到了一個計策:逼親,於是就在呂家院內上演里逼親的一幕,如果呂秀兒肯嫁給他張老二作小妾,那呂家欠他的錢就算了,如若不然,那就去見官,讓知府大人做主。
蘇墨聽著楊媽斷斷續續的喝罵,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那台階上的張老二被楊媽罵的有些抬不起頭來,不過一瞧站在楊媽身旁正嚶嚶哭泣的呂秀兒,色心又起,「你別竟說這個,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如果能拿出呂正欠我的一百兩銀子此事就算了,如若不然,咱們就到知府大人面前說理去。」
圍觀的人群一陣唏噓,一百兩銀子啊,這在普通人家是個天文數字,呂家居然欠了人家這麼多錢,就算此事去知府大人面前也是有理的,只是苦了這貌美的呂家姑娘。
呂秀兒現在腦子裡昏昏沉沉的,自從爹爹走了以後,她就整日的在心裡祈禱爹爹快些回來,只是臨近年關,爹爹仍然沒有回來,一種不好的預感使得她惶恐起來,要不是楊媽陪著她安慰她,不知她會變成什麼樣?
就在今天,那平時和爹爹交好的張老二帶來了爹爹出事的消息,心驚之下就昏了過去,醒后又見那面丑的張老二拿出爹爹親筆寫下的字據要她還錢,還不上錢就要她下嫁於他,接連的噩夢纏繞著她,她現在只想一死了之,興許會在地府里碰見爹爹。
看著身姿柔弱的呂秀兒隨著抽泣一動一動的身子,蘇墨嘆了口氣,世事無常啊,只是,呂老伯啊呂老伯,你走了,可想你女兒正在面對怎樣的災難!
想起經常面帶笑容的呂老伯,蘇墨暗下了決心,向那台階上的張老二道:「字據在哪,我看看。」
張老二正用餓狼般的目光狠狠盯著貌美的呂秀兒,恨不得吃進肚子里,聽到有人出聲,頓時一怔,轉過頭來眯著眼睛道:「你是誰,憑什麼要你給字據?」
蘇墨還不待答話,就見大山上前喝聲道:「我大哥跟你要字據,哪有那麼多廢話,給我,」說完伸出手。
張老二看著身材魁梧的大山,眼中閃過一絲懼意,但想到自己是有理在身,梗著脖子強聲道:「憑什麼給你?」
大山平素憨厚的臉上此時竟浮現出一絲狠色,伸出的右手沒有收回來,直接向張老二的臉上扇去,然後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大山身材魁梧力氣極大,這一全力扇出的耳光竟使站在台階上的張老二打了一個趔趄,然後後退了幾步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張老二右手撫著痛麻的臉頰,雙眼茫然的看著大山,一時竟呆住了,似乎不敢相信這大個子居然敢當眾行兇傷人。
蘇墨眼神一凝,什麼時候大山這麼暴力了。他卻不知,大山最恨這種不知恩圖報的人了,所以才會暴怒之下狠狠地扇了張老二一耳光。
「你.....你居然敢打人?」張老二終於回過神,結結巴巴道,然後感覺嘴裡有些腥甜,「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口血,血中竟還有兩顆牙齒。
大山神色冷峻,彷彿沒有聽到張老二的話,仍伸出右手道:「字據。」
張老二向後一退,以為大山又要扇他耳光,但見大山只是繼續向他索要字據,心頭雖有不舍,但看到大山眼中閃爍的冷意,懼怕之下只能哆哆嗦嗦的從懷裡取出一張白色的宣紙。
大山接過,轉身遞到蘇墨手裡,從頭到尾,周圍的人們都被大山的行徑給驚住了,就連一直怒罵的楊媽也停止了呵斥,而呂秀兒似也忘記了哭泣,掛著淚珠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望著場中的情況。
蘇墨展開字據,仔細一看,果然如此,只見上面寫著:今呂正借張老二紋銀一百兩,特簽字畫押,立此為據,並壓上呂家宅院以供誠意,年前必還!下面是日期和呂正的簽名,以及一處墨水灘跡,像是人的拇指刻印,蘇墨心道,字據看來是真的。
然而,接下來蘇墨做了一個讓周圍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的動作,只見蘇墨將字據「嘩、嘩、嘩」撕成碎片,一小塊兒一小塊的紙片隨著蘇墨手中一揚,如天女散花般飄蕩在空中,最後又因重力落於地上,張老二指著蘇墨『你...你...』的竟說不出話來。
蘇墨走到張老二的身前,哼聲道:「你什麼你!」然後從懷裡掏出一片紙兒仍到張老二的身上道:「這是大通銀庄的銀票,正好一百兩,拿好了趕緊滾。」
張老二一聽那砸在自己身上的紙張竟是銀票,慌忙拿起展開一看,果然是大通銀庄的銀票。
蘇墨看著他的動作呵斥道:「還不快滾。」
張老二忙收起銀票,臨走前不舍的看了呂秀兒一眼,但一聽身旁傳來一聲怒哼,轉頭一看,發出聲響的正是大山,心中一懼,右臉更是不覺一熱,害怕之下連忙向遠處跑去。
事情結束了,呂秀兒在楊媽的攙扶下邁著小步走到蘇墨的身前施了一禮,怯聲道:「奴家在此謝過先生的仗義相救,那一百兩銀子,奴家會想辦法儘快相還的。」
蘇墨不待答話,就見從人群里擠出的靈兒跑到呂秀兒面前道:「秀兒姐姐不用客氣,我替我哥做主了,那錢不用還了。」
看著小丫頭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蘇墨一陣好笑,白了她一眼。
呂秀兒勉強一笑,轉身又去收拾被仍在地上的衣服和行李,欠債的危機暫且過去了,只是,這以後的生活又該如何度過,想到這裡,呂秀兒的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收拾好了地上的東西,呂秀兒向蘇墨這處看了一眼,和楊媽回到呂家院內去了。
靈兒忙追了上去,在後面喊道:「秀兒姐姐,等等我啊!」
看小丫頭叫的如此親熱,蘇墨一陣奇怪,什麼時候靈兒和這呂秀兒這般相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