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排憂解難
如果換一位官員處理平江府官員審核問題,可能對辛棄疾幾位官員以後的命運就決定了,然,恰巧的是被從後世穿越而來的蘇墨看到,熟知歷史的他自然知曉辛棄疾不可能是貪贓枉法、不守臣綱,經常批判朝政之人。既然辛棄疾不是這樣的人,吏部下派各州各府的官員又是秘密身份,那麼結論只有一個:是考公司的官員收取了賄賂,肆意篡改了對辛棄疾幾人的評核。
辛棄疾是正八品的江陰簽判,算上其他幾名風評不好的官吏也是從八,正七品的小官,放到整個大宋所有考核的幾萬名官員中,只是滄海一粟罷了,總的來說,就算髮現辛棄疾幾名平江府小吏是被冤枉的,在其他人看來也是小事而已。
但蘇墨卻不這般認為,平江府距離臨安甚近,如此距離居然也敢有人行私舞弊,賄賂吏部官員,可見平江府官場的黑暗;管中窺豹,可想而知其他州府的情況了,最重要的是,吏部本身出現了貪污舞弊的官員,成為地方官員風評、考課的保護傘,常此之下,部不成部,國不將國。
如今皇帝既然有心中整頓吏治,蘇墨不介意在吏部『大幹一番』,初露下他這個新任吏部侍郎的獠牙。
吏部外派考核地方各州各府的官員秘傳上來的文書都屬密件,除左右兩位丞相,吏部尚書、兩位侍郎、考功司主事官員外,其他人一律無權翻閱,屬絕密資料。
蘇墨從一大堆資料中,找到從平江府秘傳回吏部的原文密件,一看之下,果不其然,平江府五十六名官員,四十多名官員風評甚差,相反,辛棄疾那幾名被評為貪贓枉法的小吏則評為「良」級。
那名考功司官員果然是收取了賄賂,做那貪污舞弊之事,蘇墨一嘆,苦思良久,要說處理這名受賄的官員倒毫無擔心可言,可想要大肆整頓吏治卻讓蘇墨有些進退兩難,如今北伐在即,趙昚要的是穩定,一切以北伐為重,如此之即,如在吏部,乃至地方州府大動干戈,恐怕會引得混亂。況且,吏部司、司封司、司封司、考功司這吏部四司大大小小數十名官吏和朝廷各股勢力都有數不清楚的的關係,想要從內部清理,蘇墨還需仔細斟酌一番,以免貿然行動,成為各方勢力的眾矢之的。
想要大肆整頓吏治,不亞於一場變法,蘇墨心中告誡自己,此事只能一張一弛,不可魯莽行事。
說心底話,蘇墨之所以對整頓吏治這麼熱心,一來當然是想替老百姓做點什麼,畢竟百姓才是國家的根本,只有保障了老百姓的生活條件和利益,他們這些統治階級才有錢賺,這種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別人不明白,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他怎麼會不明白。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蘇墨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精英分子更精擅長期投資,攤上趙昚這麼一個有作為的皇帝,如果不做出一點成績來,如何能得到他的信任和權力。
這天早朝時,蘇墨剛行至文德殿外,忽見一名三十多歲的年輕官員候在殿外,見此人風骨昂然,氣度不凡,不由心生好感,拱手招呼道:「這位大人是?」
那人忙還禮道:「不敢,下官陸遊。」
蘇墨立時一怔,昨天就聽人說他的同僚陸遊已經入京,只是還沒見過,沒想到這男子便是那位名傳千古的愛國詩人,仔細打量,發現陸遊三十多歲,比自己大了十歲左右,一派正氣,果然是與眾不同,當下拱手道:「原來是陸大人,真是久違了,本官蘇墨,暫任吏部左侍郎之職,和陸大人也算是同僚,日後還請大人多多指教。」
陸遊在昨晚拜訪吏部尚書葉顒時,就已經知道自己能被調任吏部右侍郎,都是和他同任吏部侍郎的蘇墨在皇上面前大力舉薦,早就有心結交,方才見這年輕官員穿著吏部侍郎官服,心下就在疑惑,此時一聽對方果然是蘇墨,頓生出相見恨晚的念頭,忙道:「不敢,承蒙大人在皇上面前舉薦,下官無以為報,即是同殿稱臣,日後還請大人多多指教。」
此時後面又有數名官員趕來上朝,蘇墨只好客氣幾句,匆匆上殿去了。
朝議的內容千篇一律,他基本是有聽沒有進,正在想吏部的事情,忽見他的頂頭上司吏部尚書葉顒出班奏道:「啟稟皇上,吏部右侍郎陸遊已經到任,正在殿外候旨,請皇上召見。」
趙昚聞言,不由看了正在神遊太虛的蘇墨一眼,這陸遊可是蘇墨舉薦的,若是個平庸之輩,蘇墨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免要打上個折扣,略有期待地道:「准奏,宣陸遊上殿聽旨。」
身邊的伴駕官員將旨意傳了下去,不多時,陸遊上前,三跪九叩,高呼萬歲。
趙昚對陸遊的第一印象還不錯,問了幾個問題和一些治國方案,陸遊氣度從容,都能對答如流,趙昚這才滿意的望了蘇墨一眼,金口御封,遺陸遊就任吏部右侍郎之職,至於原吏部右侍郎劉元,則遷任禮部左侍郎之職,早在三天前就已經赴禮部上任。
散朝後,蘇墨出了文德殿,陸遊跟在他後面出來,低聲拱手道:「多謝大人提愛,若有閑暇,下官定當親自登門拜訪,請大人指教。」
蘇墨還了一禮,笑道:「大人不必客氣,本官也是知道大人為官清正,歷任地方官時都能造富當地百姓,所以才向皇上舉薦,只要大人能夠與葉大人和本官通力合作,為皇上肅清吏治,也算是對得起本官的舉薦和皇上的提拔之恩了,否則皇上也不會放過本官。」
見蘇墨這位舉薦自己的吏部左侍郎談吐風趣,陸遊不免有些開懷地笑道:「下官自當量力而為,絕不讓皇上和大人失望就是。」
蘇墨點點頭,道:「大人先請,本官還有幾件要事向皇上前呈,稍後再去吏部。」
陸遊會意,素聞這位同僚雖然年輕,在朝中資歷尚淺,官銜品級也並不高,但卻很受皇上器重,就連自己和他的頂頭上司,新任的吏部尚書葉顒都是他向皇上舉薦的,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該過多相問,當即應了一聲,跟著葉顒到吏部走馬上任去了。
蘇墨來到御書房,守在門口的一個小太監告訴他,皇上正在跟幾位大臣議事,其中就有左相史浩和兵部尚書湯思退等人。蘇墨頓時會意,在偏殿等候了一陣,待幾位大臣離開后,才去了御書房例行公事,幫趙昚處理一個時辰的公文和奏章。
趙昚的臉色不大好,有些難看,看樣子好像有什麼煩心的事情,就連蘇墨進來,他都沒抬一下眼皮,只是讓內侍將一大堆公文和奏章捧給蘇墨,就繼續不聲不響的自個兒生悶氣。
蘇墨沒有急著處理公文和奏章,略微思考了一陣,據他剛才向趙昚的貼身小太監打探,趙昚自昨天去後宮向高宗請安回來后,就一直愁眉不展,唉聲嘆氣。蘇墨細細一想,便知其中緣由,看來那位坐鎮幕後,一向以和為貴的高宗是給趙昚北伐安釘子了。
據歷史記載,北伐前夕,高宗在後宮中,曾向趙昚說過「大哥,你先別打仗,等我百年之後,你在打,行不?」這樣的雷人話語,看趙昚今天的氣色,必然是所言非虛了,蘇墨一嘆,高宗也算是活寶級的人物了,趙昚攤上這樣一位太上皇,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皇上是在為太上皇的事情煩心?」
趙昚眉毛一擰,苦悶了一陣,才喟然嘆道:「朕雖然不敢苟同太上皇的意思,但也實在不想背個不孝的罵名,愛卿既然知道,可有法子替朕分憂?」
蘇墨靈光一閃,計上心頭,便笑道:「這有何難,臣素聞太后膽識過人,當初太上皇剛剛即位之初,外受金兵追擊,內部時常發生兵變,太後身穿戎裝,跟隨太上皇左右,皇上如今北伐在即,何不走走太后的門路,以太上皇對太后的敬重,以及太后對皇上疼愛,想必必會聽從皇上的建議,去勸說太上皇。」
趙昚奮然拍案叫好,踱步於龍椅旁,口中一直喃喃道:「朕怎麼將太后給忘了!」他固然倚重蘇墨的才能和頭腦,但他更喜歡蘇墨這種司馬行空、怪異舉動的行事風格,不像虞允文和司徒南,雖然是他一手提拔的得力大臣,能力和忠心都沒得說,但在一些涉及到皇家事情上卻有些守舊,不像蘇墨這般靈巧。
皇帝也是人,不是神,趙昚有時候覺得很孤獨,那些大臣們固然對他恭敬,但就是因為那些臣子們太恭敬了,才讓他覺得寂寞、孤獨,沒有個真正能和他說話解悶的人,而蘇墨這種行事怪異,思想靈巧的性格無疑非常符合他的味口。
「朕就知道愛卿肯定不會讓朕失望,愛卿果然是朕的子房啊!」趙昚興奮之下,哈哈大笑。
蘇墨看著趙昚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搖了搖頭,忍不住給他潑了盆冷水,道:「皇上,此乃一時之策,太上皇或許會聽從太后的建議不再阻止皇上北伐,可這畢竟是一時之計,如果有外人向太上皇陳說一二,時間久了,太上皇恐怕會......」
趙昚臉上一僵,頓想到以兵書尚書湯思退為首的一派主和派官員,心中一火,只是如今後宮有太上皇給他們撐腰,北伐在即,卻也不好大動干戈,只好愁苦地道:「那愛卿快幫朕再想個法子!」
蘇墨苦笑,看來趙昚真把他當成無所不能的人了,低頭沉思片刻,一時竟也想不出個萬全之策來,只好道:「皇上,微臣一時也想不出來。」
趙昚索性大手一揮,做起了甩手掌柜:「朕不管這些,反正此事就交予愛卿了,愛卿儘快想出個法子就是!」
蘇墨苦著臉,只好道:「臣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