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投石機和酒精彈
諸葛亮當真瘋了。
把船運到淮河邊?一艘利艦三十多噸重,怎麼運?我往船身上釘輪軸不成?而平林到淮河渡口只有那麼一條官道,足足七十公里,什麼時候拖到淮河邊?至於那啥投石機,他要能把半石重的?石扔一百二十米遠?!開玩笑,漢朝的投石機性能最好的不過就一石裝載,七八十米射程的水準,還需要幾十軍士拉繩。我到哪去給他弄射程一百二十米的投石機?
不過投石機總比運幾十艘三十噸的船容易些。我在肚子里咒了他半天,終於還是打開電腦翻資料。這麼多種工程機械中,動能轉換最有效的應該是扭力投石機。只可惜我對那玩意不熟悉,也找不到太多詳細資料圖紙;倒是重力投石機簡單明了,毫無技術含量,我自己也懂。最後我找了一張重力投石機的照片,照著樣子抄下了,又畫出簡易的機械示意圖。因為沒有詳細的數據,我只好自己用Mathematica推導那些都快被我忘光了的物理公式,算出最佳槓桿長度和重力對比。這樣一個重力投石機並不難造,但它從底座到槓桿支撐點得有四米多高,整個槓桿長度為十米,負重要三百五十公斤,才能把半石重的東西投一百二十米遠。這樣一個大件機械,沒法運輸,沒法輕易轉向,更不可能搞突襲――所有敵人都看得見它的存在。我把比例數據給他寫了一份,又寫了一封很長的說明書,解釋重力投石機的原理,製作,還有它的利弊所在,等等。第二天一早我就把設計圖和書信交給信使,讓他快馬加鞭給諸葛亮送回去。直到諸葛亮的信使走了,我才真開始盤算;諸葛亮到底想幹嘛?
他這是要用投石機滅淮河東岸的水寨和艦隊?可是船到底是會動的;人家就這麼看著他造投石機,由著他轟炸,都不知道把船挪一挪位置?要滅船隊有無數種辦法,他幹嘛不好好再想想,卻來找我的麻煩?我雖然一夜沒睡,卻毫無睡意,歪在榻上盯著天花板想辦法。在造出我們自己的船隊之前,除了用即笨重還不一定可靠的投石機,到底還有什麼辦法能和淮河上的船隊相抗?半夜派水性好的人潛水鑿船?多半不行;說說容易,但我好歹造了半年船,知道深淺。這種大船結實得要命,就是放在沙灘上讓你掄著斧頭隨便劈,你還不一定能劈出個洞來,別說在水的阻力下工作。那還有火攻又如何?不過諸葛亮這麼老練的縱火專家都不放火,肯定有他的原因。多半是天氣吧;隨縣這幾天動不動就下雨,空氣也是非常潮濕。淮河寬百米有餘,普通兵士的箭矢都很難橫跨這個距離;若用火箭,多半箭矢還未飛到船上就已經熄滅,若要扔火石,那就必得要大型機械了。難怪諸葛亮問我要投石機;貌似當真沒有別的辦法。我忍不住埋怨自己,怎麼沒早點想起來去研發黑火藥?若是有火藥,搞點土炸彈,那隻要一個小小的弩車就能轟炸了。
越想越頭疼,我都開始盤算著要不真試試配火藥算了;反正配方夠簡單,硝石木炭硫磺三樣東西,按重量七十五比十五比十。只是製造這玩意兒有點危險,現在我又沒有時間去慢慢研究;要一不小心把自己給炸了,那才叫好笑!我正煩躁著,腦海中卻突然靈光一現。在我那年代,這最容易後院山寨的武裝品可不是黑火藥,而是汽油彈!好吧,我沒有汽油,也沒有原油,但是我有酒精;我沒有啤酒瓶,可是陶瓷酒罐子可不少。
想到這裡,我一陣激動,跳起來直接開始試驗。我叫兩個軍士給我去買幾斛市場上能找到的最烈的酒回來,又親自上街去搜刮瓶瓶罐罐。待酒買回來,我蒸餾大半天,將二十公升蒸成了四公升,差不多就是純酒精了。我把酒倒在好幾個個大約能裝半公升的陶罐里,掛一條用麻油浸過的麻布在酒罐里,最後用木塞和泥把陶罐簡單地封了。我拎著做好的一大串酒精彈,找了一處開闊的地方做實驗。我一連測試了三個酒精彈,效果果然是好;一顆丟出去可以燒一大片,而且可以燒上近十分鐘不熄滅。看來我想的絕對可行:半夜拖幾部小型弩車到淮河邊,往人家的船上丟個百來支酒精彈,這種狂轟濫炸的突襲誰能逃得過去?
我興奮極了,忙一邊讓人入城搜刮烈酒和陶罐,準備裝車往黽縣運,一邊又去找糜芳彙報,告訴他我想到一個破淮河水軍的辦法,想要馬上趕到黽縣去見諸葛亮。他倒也沒多廢話,給了我一輛馬車還有十數軍士,送我去黽縣。我安排好了送酒和陶罐的車隊,便上路去黽縣,總算趕在天黑透之前出了隨縣城。我已經差不多三十六個小時沒合過眼了,這才坐上馬車就睡著了。待我在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我們離黽縣也不遠了。
諸葛亮乍見到我,臉色一沉。「隨縣有何變故?」他開口就是急問道。
「啊?」我一愣,然後忙答道,「啊沒有沒有,隨縣什麼事也沒有,一切安好正常。」
諸葛亮卻仍是神色肅然,他壓低了聲音喝道,「既然無事,大戰當頭,書鳳怎可如此莽撞,四處奔走?」
我不敢再插科打諢,只是認真答道,「我突然想到一樣東西,或許能幫軍師一舉滅了那支船隊,所以這才連夜趕來,要拿給軍師看。軍師讓我弄能開半石重物到一百二十米外的投石機,我也把圖紙送到了,只是我總覺得這樣一個投石機不好操作啊;太大,又不能真怎麼移動,只能在河邊上造,怕是對方早有防範。軍師可以造些小型弩車,只要能把兩三斤重的東西投一百二十米就行了。我又弄了樣東西;只要有小型弩車配合,趁著夜色偷襲,定能一舉滅了曹操的鬥艦。」
說著,我一手拿起一盞燈,一手拉著他的衣袖,一路把他拉到後花園的池塘邊。我從掛在肩上的行囊中拿出一個包的嚴嚴實實的酒精彈,解開外麵包著的布,用燈火點著引信,然後將罐子往池塘中央突出水面的一塊大石頭上扔去。罐子在大石上砸得粉身碎骨,然後「嘩」的一聲,一團火焰沖了起來,在水面上都照燒不誤,四五分鐘才熄滅。
諸葛亮片刻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著水面上的火焰,天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只到火都熄滅,他這才問我道,「此物易制否?」
「很容易,」我說,「只需要有足夠的烈酒和陶罐;這些東西這裡都應該有吧?不過離開隨縣的時候我怕你這裡不夠,已經將隨縣的酒,油料和瓶瓶罐罐收刮一空,如今這些東西正在來黽縣的路上,最多明天晌午便能到了。隨縣的材料,足夠做一百五十個這樣的酒精彈。」
諸葛亮用羽扇重重地拍了拍我的手臂,微笑道,「此番攜書鳳同行果然事半功倍!」才說完一句好聽的,他又是神色肅然道,「亮與你三百人,這便開始製作此物;書鳳千萬不可懈怠,亮欲明夜渡河。」
明,明夜?我抬頭望了望天上的太陽――現在下午兩三點鐘的樣子,還有不足三十六個小時。靠,諸葛亮上輩子一定是奴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