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無疾而終

鮑羅廷的話音攔住了張榮光，把獨立團如何中了埋伏條理了一遍，簡單來說，就是輕敵跟冒進。而現在派出部隊前去救援，無疑會因為失去聯絡，成讓救援部隊像無頭蒼蠅，經過努力的勸說，孫中山決定在等待等待。同時要密切關注江西各軍在南部情況，密切關注獨立團發來的電報。

「該死的，你們是幹什麼吃的！」一聲爆吼，盧香亭氣憤的把手上的電報拽在了地上。他想不明白，自己在南康里擺了5個團，竟然除了700多具屍體之外，什麼都沒有留到。最讓他氣憤的是，自己的5個團，竟然有3個團被打殘，減員將近1500餘人。對方到底是什麼來頭？革命軍要是都有這種戰鬥力的話，北伐不是早就成功了么？

想到這裡，盧香亭收起了原來還比較輕視獨立團的心，原先以為他們是靠火力，現在看來並不那麼簡單，下定決心要把這個團留在江西。

叫來個作戰人員，開始商量下一步的作戰計劃，要想追著打下去，先要琢磨到對方現在在哪。

「一營、炮兵營，你們負責突前，發現敵人立即撤離，不要和對方交火；二營，分散開來，負責兩翼；三營，你們負責殿後工作，記住，只要發現有人要想咬住我們，就給我狠狠的打！」

炸掉城門之後，獨立團總算是甩掉了被咬住的尾巴，撤離出來。沒有從來的路上撤離，而是選擇了直奔梅關的方向，跑了半天，發現跑到了一條河的邊上。通過地圖才得知這條河叫章江，又稱贛江，在河邊高振宣布全團修正。

士兵們都有些頹廢，扎堆的坐在河邊，等著還走得動的戰友去勺點水。從一早上到現在，沒有人吃過一口吃的，很多人就是連口水都還沒來得急喝。

從報告上來看，在南康那座古城裡面，獨立團至少扔下了800多名戰友，不到6個小時的戰鬥就犧牲了三天以來的2倍傷亡，可見獨立團遇到的敵人是多麼的狡猾與猙獰。就像是一隻窩在古城當中的老虎，趁著行人沒有注意的時候，狠狠的咬上一口，生生的撕下一塊肉，疼的這個人齜牙咧嘴的喊叫。還有火炮，炮兵營現在變成了步兵，而且還只有一半的人手上有槍，好在他們不少人的老本行也是步兵，全團傷亡最低的就是他們。

這種傷痛擺在每個人的臉上，只是還沒有人說出來，亦是哭出來。

徐濤背著因失血過多昏過去的劉哲跑了一路，得到休息的命令后，小心翼翼把背上的營長放在了地上，高振看看他臉上露出沒有血色的面色問道：「劉哲的傷怎麼樣了？」

「團長，營長他可能只是暈過去了，傷口已經處理了。」徐濤喘著粗氣小聲回答著，胸脯一上一下。

高振點點頭，繼續朝其他傷員走去。

士兵們不少躺在地上，貪婪得吸氣，像是證明自己還活著。一些傷員輕聲呻吟，照看他們的人打來了江水，慢慢的倒在他們嘴角上，或是幫他們清洗傷口。

高振逐一詢問了一遍，很多傷員因為沒有來得及救治就已經犧牲了，背著他們的人直到停下了腳步才發現。彈藥凌亂地讓在一邊，士兵們沒有人願意多看上它們一眼，每一顆子彈、每一枚手榴彈，都在告訴他們自己的戰友是怎麼逝去的。許多人使勁的攥著雙手，告訴自己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為自己的戰友報仇。

巡視了一遍，沒有說任何鼓勵的話，也沒有讓士兵停下來做飯，短暫的休整之後，高振下令沿江而行，江的重點就是梅關，來之前預備好的大後方。士兵們也知道，只有到了那裡才算是真的安全，沒有人反對這個命令，相互攙扶，按序號排著隊，低頭默默的走著。

沿江走除了能更好的辨認方向，得到水源，還有個好處就是地勢較為平坦。

電報機在撤退的時候，被敵軍的炮火的彈片給報廢了，於韶關失去聯絡之後，只能選擇一個比較穩妥的方法撤退，就是不間斷的趕路。這種趕路跟來的時候不一樣，來的時候是那麼的喜氣洋洋，而此刻是多麼的哀愁。

「高，我覺得我們被人出賣了。」塞克特從前面回過頭來堅定的說道，從撤退到剛才的休整，他一直沒有說話，一直在琢磨著。

高振沒有說話，默聲的走著，眼神里卻充滿了不甘。

塞克特看到高振沒有說話，乾脆停了一下，跟高振並排之後打開地圖說道：「你看，在打南康的時候，所有的老百姓都被遷出了城，而且對方很狡猾，在城門前沿並沒有設置埋伏，說明他們是有計劃的要伏擊我們。確切的說是像把我們都引進城之後，把我們留在那裡。再看，我們出城的時候，他們為什麼一定要向著炮營狂攻，卻不打炮，說明他們對我們的炮營很在意。」

「還有那隻援軍，一個師，離我們最近的不就是我們想吸引過來的那個軍么？但是他們為什麼會那麼準確的分析出我們的目標？只有獲知了我們的戰鬥部署和目標之後，才會有這麼多的巧合。」

「也許使我們的電報被別人破譯了，多心了，塞克特將軍」高振搖搖頭說道。

「不，你錯了，高。根據咱們在梅關獲悉的對方布局來說，南康應該只有兩個團，最多三個，多出來的那兩個團怎麼解釋？我們的作戰計劃也許第一天就被人知道了，但是對方並沒有在意，知道我們打完沿場之後，這也解釋了對方的那一個師為什麼沒有跟那兩個團同時出現在南康。」

塞克特說道這裡，高振愣住了，停在那裡。的確，戰場上對方的表現就是想吃掉自己這個團，兩側的城門之所以沒有出兵是因為當時自己的炮火可以覆蓋全城，所以對方沒有那麼做。而後來呢？對方難道是為了用5個團吃到自己的炮營，步兵交給趕來的援軍解決么？這場戰鬥有太多的疑點，疲憊的大腦開始轉不開了，一切等回到梅關再說吧。

被高振攙扶的士兵愣愣的看著倆人，對方的談話他不能夠全部聽明白，但是在黃埔島上學過一些德語，「出賣」這種字眼還是能夠聽得懂的。出賣？我們被自己人出賣了？！這種想法在士兵的腦里充斥起來。

高振向塞克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等回到梅關之後，會好好的查一查這件事情的。

整整一天，各方的焦點都放在了獨立團這三個字上面，高振他們走了一天，才到了梅關，全成程40公里有餘。

「總理！獨立團撤出來了！」張榮光急急忙忙的推門而進，為了等這個消息，孫中山已經一天沒有合眼了。

一臉嚴肅、疲憊的孫中山聽到這話，心裡像是吃了蜜一樣，臉上露出了收去依舊的笑容，著急的問道：「他們現在在哪？怎麼樣了？」

「總理，他們現在在梅關休整，炮營已經沒了，而且團好像也被打殘了。」張榮光有些傷感的說道。

孫中山踱步起來，揉著太陽穴說道：「打殘了不要緊，一樣可以重整，把傷員和全團的士兵送到廣州去休整。正好不是說廣州那邊局勢不好么？」

想到了什麼接著說：「讓忠革來我這裡一趟吧，我想跟他談談。」

部隊回到梅關，魯滌平親自迎接了出來，並為獨立團準備好了食物、洗澡水、醫生還有藥品。此戰共俘虜直系軍隊近2000餘人，擊斃4000人以上；戰損1000餘人（包涵失蹤），一個炮營的火炮，及獨立團2/3的炮彈，1/3的彈藥。

進入梅關之後，高振沒有讓士兵們立即解散，而是集合在一個空場上，看著剩下這些士兵，衣衫襤褸、疲憊不堪、滿身骯髒、血跡斑斑、飢腸轆轆，可是他們在聽到命令后強依著槍也要站直，眼睛里放射出來的是不甘、勇氣和信念。

「弟兄們，我們要記住今天，我們被人家大的頭破血流，落荒而逃！為什麼？我告訴你們，是因為我們還不夠強！我們在黃埔島上喊出過『不拋棄！不放棄！』但是我們卻把800多戰友仍在了南康！從今天記住，你們不是在為自己而活，而是為了戰友！總有一天，我們要打回南康，打回恥辱！」

「打回南康！洗刷恥辱！」

「打回南康！洗刷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