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發梳是炎狼軍師送的?」這發梳從不離樂兒的身,她只想樂兒喜歡,也沒多想,可現在……
南昕樂緊抿唇瓣,不回答。
「朝陽花。」南魏紫勾起唇瓣,回憶似地道:「當年父王總說你是春日的朝陽,是我們南王府里最美的朝陽花。」
南魏紫的話勾起南昕樂的記憶,南昕樂也微微一笑,眸色卻幽然。「是呀……」他也說過,她是春日的朝陽。
南魏紫將她的神情全看進眼裡,紫眸微閃,頓時明白妹妹最近的失常是為什麼了。
可她沒說破,樂兒不懂也好,時日久了,她就會遺忘了。
「樂兒,孩子你可以生下。」
南昕樂眼睛一亮。「姐……」
「生下后就送出皇宮。」
「不!」南昕樂瞪眼。「姐……」
「樂兒!」南魏紫冷下聲音,「你忘了你的身分嗎?你不只是公主,還是個將軍,這個孩子只會是牽絆。」
「可是……」
「難道你想帶著小孩上戰場嗎?還是你要帶著小孩離開?丟下瑀弟,丟下我?」
「沒有,我沒有……」南昕樂搖頭,她怎麼可能丟下他們?她發過誓的,她會一輩子保護他們。
看到妹妹痛苦的神情,南魏紫緩下口氣。
「樂兒,你可以選擇生不生,我不逼你,每天我都會命人送來打胎葯,你還有一個月的考慮時間,要不要喝由你做主,孩子若生下來,我會讓人送進好人家撫養,不會讓他吃苦。」
她站起身,輕柔的聲音恍若輕嘆,「樂兒,你好好想想吧!」語畢,她轉身離開。
南昕樂閉上眼,眉頭緊緊攏起,貝齒深深陷入唇瓣,須臾,她睜開眼,決然地拿起湯碗。
看著烏黑的葯汁,她緩緩就口。
昕兒……
端著湯碗的手一震,葯汁從碗里灑出。
你生個胖娃娃,男娃你就教他練武,要是女娃兒,我就教她彈琴……
住口!
我喜歡你的笑,像朝陽,春日的朝陽。
住口!
我們離開這裡,到別的地方,不問世事,也不問彼此身分,就這樣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住口!
昕兒……昕兒
「住口!住口!住口——」南昕樂用力將手上的湯碗往牆上摔。
「公主……」聽到聲音,宮女急忙過來。
「出去!」南昕樂怒吼。
「是……」宮女被她的厲色嚇到,驚慌失措地彎身離開。
南昕樂伸手將案上的碗盤全數掃地,這還不夠,她伸手用力推翻一旁的花瓶,伸手要打掉銅鏡,卻從銅鏡里看到別在髮際的發梳。
她怔忡,想到在竹屋時,每天他都親自將發梳別在她發里。
就算以後你頭髮長了,我還是天天為你別發梳。
以後?
哪會有以後?
他們根本不會有以後!
扯下發梳,她走到窗外,將手高高舉起,想要將發梳丟進池塘里。
可……手指卻緊緊握住發梳,木頭刺進掌心,她感到疼,卻無法鬆開手。
放下手,她攤開手心,看著朝陽花。
他說,她是他的朝陽花。
他可知,這朵花是有毒的,是會要了他的命的?
所以,她握著匕首,毫不猶豫地刺進他胸膛。
她無情地對他說著殘忍的話,和他相處的一切,全是為了讓他失去戒心的陷阱。
一環接一環,她設下一個個圈套,就是要他對她失去防備。
她全算計得好好的,沒有一絲遺漏。
她說過,他會後悔的……
指尖撫過發梳上的雕紋,一筆一筆地,摸著他為她刻的朝陽花。
你在乎我嗎?
「不……」這世上她只在乎兩個人。「不……」
沒有他,沒有……
她想起匕首刺進他胸口的那瞬間……
「唔!」疼!
她抓住胸口,眉頭因疼痛而緊蹙,而手仍緊緊握住發梳,握住他為她刻的朝陽花。
好痛……
她閉上眼,笑了。
那時,他是不是也這麼痛?
是不是……
你會後悔的……
丟下這句話,她頭也不回地離去,他伸手想抓住她,卻發現自己無法動彈。
「不……」
他不……
昕兒……昕兒……
「昕兒!」曲琅凈用力睜開眼,下意識想起身,胸口立即進齣劇痛,他皺緊眉,忍住疼痛。
「終於醒了。」炎狼王坐在一旁,冷眼直視他。「你的命還真大,傷成這樣還能活著。」
曲琅凈閉眼等疼痛過去,才緩緩睜眼看向炎狼王。「我昏迷多久?」
「一個月。」
「是嗎……」時間跟他估算的差不多,拔出匕首后,他立即點穴道止血,再吃下解毒丸,然後要耶律魁送他回皇宮后就昏過去了。
這期間他一直昏沉著,雖然神智清楚,可身體完全無法動彈,只能一直在夢境里浮沉。
不,那不是夢……
曲琅凈眸色一暗。
「曲琅凈!你在搞什麼?要不是你心臟位置跟常人不同,你這條命就沒了!」炎狼王厲聲道。
當耶律魁送曲琅凈回來時,第一次看到二弟受這麼重的傷,他急得叫全部御醫待命,救不了曲琅凈的命他們就全得陪葬。
「還有,你竟然叫阿魁退兵,你在想什麼?」在他問耶律魁是誰把曲琅凈傷成這樣,耶律魁也茫然不知,只說曲琅凈昏謎前吩咐了兩句話。
一是退兵,二是送他回皇宮。
「為什麼要退兵?」
「沒有我,仗也贏不了,何不退兵,省得讓士兵白白送命。」無視炎狼王的怒火,曲琅凈的口吻是一貫的冷淡。
「你……」雖然知道這二弟說的是事實,可炎狼王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好,退兵的事朕不追究,那朕問你是誰把你傷成這樣?是不是那個修羅將軍?」
曲琅凈不語。
「該死的!」炎狼王忿忿起身,「那個修羅果然是你救的,朕聽老三提時就覺得奇怪,好端端的,一個受重傷的人怎會消失?何況設圈套的還是你!沒想到人真的是你救的,你在想什麼?竟然救敵人,你知不知道你是什麼身分?還是你真以為朕不敢治你!」
「我的命就在這裡。」曲琅凈抬眸,俊龐因傷勢而蒼白,可那股迫人氣勢卻未減分毫。「你要就拿去。」
「你……」炎狼王怒瞪他。
而曲琅凈則逕自合上眼。
好一會兒,炎狼王才重重拂袖,瞪著曲琅凈,他咬了咬牙,最後只能嘆氣。「阿凈,你到底在想什麼?」他放緩口氣,實在不懂二弟的想法。
「你看你,救了敵人,結果呢?人家有感激你嗎?沒有,反而刺你一刀,差點要了你的命。」
「這是我的事。」曲琅凈的回應仍然冷淡。
炎狼王又被他的話惹火了,「什麼這是你的事,你……」他瞪眼,最後再化為輕嘆。
「阿凈,朕知道你一直在防朕,你面對老三都比面對朕真心,可朕要告訴你,朕雖然曾經嫉恨過你,可是朕從未想過要殺你,因為你是曲妃的兒子,沒有曲妃就沒有現在的朕。」那個溫柔的女人把他當親兒子一樣教養,他雖然嫉妒曲琅凈獨得父皇疼寵,可是他還是把曲琅凈當成自己的弟弟,否則他不會對曲琅凈百般容忍。
「朕知道當初父皇要把皇位傳給你,可是你拒絕了,然後你就離開皇宮,是為了不想讓朕心有疙瘩吧?」
「我對王位沒興趣,而且你比我適合當君王。」這座皇宮對他而言是座牢籠,他從來就不想永遠待在這。
「呵,也只有你會這麼不屑這人人都想要的位子。」炎狼王搖頭輕笑。
「阿凈,不管你信不信,朕是真心把你當弟弟看待。」
曲琅凈看向他,黑眸微閃,「既然如此,答應我一件事。」
炎狼王挑眉,「什麼事?」
「別再出兵攻打金陵國。」
「什麼?!」炎狼王皺眉。
「並且派外使到金陵國,向金陵皇帝說,咱們炎狼國願與金陵國結盟簽定盟約,兩國和平共處。」
「不可能!這不是等於跟金陵國示弱?咱們炎狼國絕不做這種懦弱的舉動!」誰不知道他們炎狼國征戰各地,他們的信念只有打仗佔領,沒有和平共處。
「是炎狼國不做,還是您這個炎狼王不做?」曲琅凈淡淡冷嘲。
炎狼王沉下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皇兄,炎狼國常年征戰,國庫早已短缺,百姓生活困苦,而身為君王的你,卻只顧開疆擴土,成就自己威名,可有看見百姓的痛苦,可有問過身下的將士是否願意繼續打仗?」
炎狼王皺緊眉,被他的話徹底惹怒,「曲琅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