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丈夫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讓開,讓予來叫門!」
「是,殿下。」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開門!張操之!開門!」
門外,響起了清亮的聲音,很有穿透力,很有殺傷力。
砰!砰砰!
「張德!你竟敢對予閉門不見!」
聲音越來越有穿透力,殺傷力成幾何指數在增長。
老張臉色慘白,然後輕聲喊道:「龐缺,去,開門,對外面的人說,我不在。」
「是,山長。」
「怎麼還不去?」
「我的腿不聽使喚,我邁不動腿了山長……」
龐缺雖然智商低,但基本的動物性本能還是存在的。
「廢物!我要你何用!」
「攤煎餅……」
龐缺低著腦袋瓮聲道。
砰砰砰砰砰……
「張大郎!張德!你有種回京,你有種開門啊!」
老張虎軀一震,媽的,真當老子不敢見你?
猛地站了起來,咬牙切齒:「我堂堂大好男兒,豈可被以婦人所制?」
「山長……」
龐缺眼神中流露了欽佩。
「走,西北牆角有個狗洞,別人都不知道。」
「……」
一心想要在煎餅事業上大放光彩的龐缺,眼神差點渙散。
「還愣著幹什麼?那可是公主!」
張德換了行頭,這兒離草料場不遠,只要到了草料場。隨便叫個小弟,他不就輕輕鬆鬆走了?
「給我撞開門!」
「是,殿下。」
嘭!嘎吱嘎吱……
嘭!吱吱吱吱……嘩啦!什麼瓦楞門檻門栓門板,全嘁哩喀喳碎了一地。倆長相普通但戰鬥力讓坦叔都驚異的漢子,一邊一個,恭迎公主殿下。
卧槽,什麼鬼!那可是打了銅泡釘的櫸木門板。媽的被人力破壞了?這特么還是人類?
老張一聽到那聲音,就知道不好,趕緊鑽狗洞逃竄。
龐缺本來想先鑽的,畢竟這事兒不雅,然而老張逃命要緊,一把逮住龐缺:「你等會!」
然後煎餅少年風中凌亂地呆若木雞:這是山長?
老張鑽出狗洞,趕緊開溜,後邊是騾馬房。放著小驢車。把式都是關內道清白人家出身,漢羌都有。
一瞧是張德,正在那裡玩五子棋的一群把式們頓時驚異不已。
「你們玩,你們玩……」
張德微微一笑,「一會兒有人過來問起,就說我沒來過。」
「張公放心,俺們口風嚴實的很。」
老張繼續面帶微笑。也不管身上有泥土,走出騾馬房,就上了一輛外面停著的小驢車。
「去城西。」
小驢車吱呀吱呀走了,老張躺小驢車上打盹,心中不由得驕傲:老子這麼神通廣大的人,要是被李麗質給逮住了,還有臉面嗎?
「先去安大郎府上。」
想起什麼,張德吩咐了一聲,才拿起一頂草帽,蓋自己臉上。
車把式嗯了一聲。吱呀吱呀地帶著張德入了城西。然後吱呀吱呀地繼續走著,去了金城坊。接著吱呀吱呀一拐,往東里去了。
「安大郎家在南邊,走錯了!」
老張喊了一聲。
「張公。到了,沒錯。」
然後小驢車在一戶停下。宅子不大,卻也雅緻,布置很有五庄觀秦瓊府邸的調調。總之就是很江南,很親切。
老張眉頭一皺:難道有人害老子?那不能,不科學。
再說了,旁邊就是安菩的家,他隨便喊喊,就是一幫安國人過來幫他扁人。
抬頭一看府邸門楣,張德嘴都歪了。
「大郎來了,快些進屋歇息。」
一個妙齡少女出來,見了張德,連忙把張德從小驢車上拉了下來,笑顏如花香風四溢,簡直就是夏日的冰泉,冬天的春風。
如果硬要表達一下情感,老張只想念一首詩:啊,青春。
「大郎事體繁忙,卻也要照顧好自己。妾已備好熱水,大郎快些洗洗身上的風塵,一會兒自有酒菜準備,吃開了飯,再去做事。」
說罷,少女溫潤一笑,緊緊地握住了張德的手,將他拉進了院子。
前後兩個大院,東西各有廂房,僕役小廝穿戴算不上貴氣,卻也整潔乾淨。婢女多是梳著雙丫髻的小娘,眉眼之間也沒有大戶人家的小心翼翼,只有輕鬆活潑,像極了正常的妙女少女。
「娘子,可是郎君歸來?」
「正是。」
言罷,女主人領著張德,去了後院洗漱房,裡頭浴桶早就放好了熱水,還準備好了安利牌精油和肥皂……
「這……」
「莫要多想,大郎趕緊洗漱一番。妾去拿件合身的衣裳,大郎寬心就是。」
卧槽我好慌啊,讓我寬心,我寬個卵啊。
渾身難受的老張嘴角一抽,努力擠出一個微笑:「這個,殿下……」
「叫妾什麼?」
「公主……」
「大郎。」少女用嗔怪的眼神,看著張德。
「芷娘……」
「阿郎要說什麼?」
老張本來要說點什麼,結果話到嘴邊,就道,「衣裳選寬大點的,在懷遠長的長大了不少。」
李芷兒掩嘴一笑:「妾的眼力,何時錯過?」
會說話的眼睛,眨了眨,看的張德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是,芷娘眼力甚好,吾素來知曉的。」
銀鈴一般的笑聲響起,好一會兒,李芷兒掩門而去。
張德也沒多想,脫了衣服在澡捅里泡了一會兒,腦袋枕在木桶邊沿上,也有些感慨。他和李芷兒,註定也就這樣了。張叔叔把李蔻扔上床的那一刻起,李淵就不會答應他和李芷兒有什麼結果。
當然李世民未必如此,李世民是屬於什麼都幹得出來的帝王。
李芷兒是個好姑娘,如果是一千五百年後,她不需要這麼聰明,不需要這麼努力,不需要為自己的人生拼搏。
然而時代不允許,所以她的努力她的拼搏,除了有一點點追逐的影子,更多的,是想自己主宰自己的人生。她創造的價值,讓她的皇兄不用犧牲她的人生來換取政治利益,這一點,她基本上已經算是做到了。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半張臉埋在水裡,吐著一串泡泡,老張拍了拍臉,胡亂地搓了一把身上的泥土。鑽出了浴桶,擦乾了之後就穿上了懷遠特產大短褲。
夏天比較熱,那彷彿是沙灘褲的大短褲用綢子當腰帶,打了個蝴蝶結。老張就這麼赤膊著上身,腳踩木屐隨意踱步,琢磨著事情。
吱呀。
「粗。」
李芷兒本以為他還在浴桶中,結果就看到穿著褻褲在那裡走來走去。
「這寬袍大袖的,跟道士一樣。」
張德套好了行頭,腰間玉扣一扣,踩著木屐,就吧嗒吧嗒往中廳去了。
「你怎麼知道我會從那兒出來?」
老張一邊吃一邊問給他夾菜的李芷兒。
「你素來不在乎顏面,妾如何不知?」
「吾何時這般了?」
「噢?曲江文會賣詩的是誰?」
「那都是……那都是年少輕狂。」
噗。
李芷兒輕笑一聲:「老氣少年郎。」
「大膽美嬌娘。」
張德手裡捏著一隻雞腿,沖李芷兒晃了晃。
「那個徐小娘子,同妾孰美?」
「她才七歲。」
「你……當真,當真……喜歡幼……」
李芷兒欲言又止,但老張如何不知道她要問什麼。媽的,幼女狂魔……
「吾豈是禽獸?」
張德白了她一眼。
「皇兄可是大發雷霆了呢。」
撩撥著耳後髮絲,李芷兒突然又道,「看看這宅院如何?」
「頗有蘇州風味,布置精巧不說,詩情畫意,倒是有點鬧市之中尋安寧的盎然。」
張德說罷,「怎麼想到在這裡弄個宅子?」
「嘻嘻。」
李芷兒笑了笑,「這宅院中的僕役婢女,皆不知妾之身份。只當妾乃京官之女,甚是恭敬。」
「你這玩的什麼花樣?」
「與你何干?」
李芷兒瞪了他一眼,然後罵道,「你個沒擔當的負心漢。」
老張悻悻然地吃著飯,再也不開腔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