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一百二十九章

作為命運的一體兩面，如果說浩劫的一面代表的是命運的殘酷，是無情的剝奪與殘酷的打擊的話，那麼周易，就代表著其截然相反的一面，是命運仁慈的賜予與恩德。

當然，或許在很多人眼裡。面對浩克這樣的怪物，已經變作一體兩面命運化身的他們似乎並不應該給予他任何的賜予。

因為浩克的強大以及他所具備的天賦都已經是有目共睹。這就好像是一個MOBA遊戲里已經是單線強無敵的角色，你作為官方不僅不削弱它，反而是一個又一個補丁的不斷對它進行加強。導致這個角色隨隨便便就可以一打五，那這個遊戲也就沒法玩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沒錯。但既然此刻洞悉命運的他們在這個時候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那麼這裡面自然也是有他們的理由。

有時候，對付一個強大的對手，並不是說你只有一味的削弱和打壓這一個手段。或許很多時候，這的確是能行之有效的。但是總是有那麼一些意外的情況，會讓這種手段起到一個反作用。比方說四手浩克，他就是一個典型的越挫越強的反例。真要是對他這麼不管不顧的一味打壓，那麼指不定他最後會反彈到一個什麼樣的地步。

這是一個必須要被忌諱的問題。一體兩面的他們已經是在命運的長河之中看到了許多糟糕的結果。這讓他們不得不改變策略，像是之前那種打回原形的手段，就只能是被束之高閣。

但或許說失去了最犀利的手段，但並不意味著他們就沒有了對付浩克的方法。贈與，從他的內部來瓦解他，這也是一個另類的途徑。

周易所代表的命運賜予他的是一點零性，一份有些特殊的饋贈。就像是一個種子一般的紮根在浩克的心靈里，然後就像是蔓生出來的花，抽根發芽的樹木一般，這份力量開始在他的心靈世界中壯大。並且明顯的，就和他內心裡固有的那些東西形成了抵觸。

智慧。這就是他賜予浩克的東西。讓一個野獸受伏的最好辦法並不是從肉體上折磨他，用恐懼和痛苦來讓它懾服。而是讓它知曉利害，明白對錯。最終學會用它們的理性去壓服那種暴躁的獸性。

浩克之前就是一個純粹的野獸，並且比一般的野獸還要更加的狂躁，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利害上的考慮，純粹的就是被人性中的本我所操縱。

在本我自我和超我的三個人格之上，他的自我和超我幾乎是完全被本我所壓制，甚至說都已經算是被本我給吞噬殆盡的。而現在，周易所做的就是，用智慧為種子，去重新的喚醒他的自我，進而去形成他的超我。

這在許多人的眼中或許是一個並不妥當，甚至是有些冒險的行為。因為在他們看來，一個如同野獸一般莽撞瘋狂的四手浩克就已經是足夠恐怖了，這要是再讓他擁有了智慧，知道了耍弄陰謀和詭計，那簡直就是給出籠的猛虎直接插上了一對翅膀，直接就是一個一發而不可收拾的結果。

愚蠢。說的不是這麼做的周易。而是那些這樣想的傢伙。因為他們純粹是以自身的情況去揣測浩克的情況，而從根本上忽略了，類似於浩克這樣情況的人在得到了智慧之後，究竟會有著怎麼樣的演變。

只知道陰謀詭計？那格局也未免太小了。如果陰謀詭計就能代表智慧的話，那麼所有的智慧生靈包括人類，就活該一輩子在星球的內部折騰，到死都觸摸不到自己頭頂上的星空。

智慧應該是有著更為廣闊的涵義，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它既是萬事萬物的詮釋和理解。這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等於無限的事物。而讓此刻已經成為二位一體命運化身的周易都好奇的是，當智慧和浩克那不斷超越極限的特質結合起來的時候，究竟是製造出怎麼樣的奇迹。

這個答案很快的就揭曉了出來。在周易將智慧賦予了浩克之後，本來在狂怒驅策之下瘋狂奔跑的浩克已然是慢慢的減緩起了自己的速度。

他的表情開始發生明顯的轉變。從面目可怖的猙獰到那種明顯的帶著疑問的困惑，只是短短的一個瞬間。而就在他這種表情徹底轉換完成之後，他已經是停下了自己的腳步。並且用自己比腦袋還要大一圈的手掌，開始費解的抓撓起了自己光禿禿的後腦勺來。

「我...是...誰？」

大概是除了喊「浩克」之外很少說過其他言語的原因，僅僅只是三個最簡單不過的單詞，他卻是喊的乾乾巴巴，耗費了不少的時間。

不過有了這個開頭，他很快的就適應了這種節奏。而也是出於智慧生靈所必須的，但凡有疑問就一定會想要找到答案的特性，他在給自己提出了這個問題之後，也是很快的就對其思考了起來。

有一句老話是，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假如說把上帝的定義設定為一個真正意義上仁愛萬物的造物主，而非是聖經里那個讓女人未婚先孕的老色胚。那麼這個發笑的意思就未必是貶義的體現。

它更當是一種褒義的意思，是一種如同老父親一般看到自己含辛茹苦養育大的孩子終於有所作為的欣慰。而如果是從這個觀點上出發的話，那麼思考究竟是一種怎麼樣的力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它是生命從愚昧向文明蛻化的根本，是意識心靈升華的根基。從野獸進化到人，就是由此而開始的。而在此刻的浩克身上，思考也會成為他從狂躁的野獸向一個真正具有自我的個體蛻變的開始。

蛻變已經是開始了...

「我是...浩克！」

作為一個標誌性的口頭語，浩克很輕易的就給出了自己答案。不過，這個答案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因為給自己定義姓名，只意味著把自己從芸芸俗世，無數眾生給割裂了出來。

這會讓他意識到自己與別人的不同，意識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獨一無二。而每一個在自我認識上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人，都難免的會向著更深層的問題作出拷問。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要幹什麼？我從哪裡來的？我要到哪裡去？」

這種問題好回答也不好回答。因為假如是那種裝傻充愣的答法，自然是可以把這種問題換算成家長里短。但如果是往牛角尖里鑽，那它就是最標準的宇宙終極難題。

生命從而而來，去往何處。古往今來無數的哲人賢者都思考過類似的問題，但基本都是無疾而終。而哪怕說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靈，甚至說是如今已經掌握了命運的周易他們，都很難對這個問題作出一個準確的回答。

它太艱澀了，也太宏大了。遠遠超出了如今浩克所能思考的範疇。可以說，幾乎是把腦子都給想破了，他都沒能從這裡面想出一個大概的頭緒來。而也是出於內心裡的煩躁，他更是霹靂吧啦的就沖著自己的腦袋招呼了起來。

那架勢，大概就跟你做數學題時明明很簡單一個答案，結果自己死活就是不知道怎麼做，只能扇自己大耳光子一樣。不過他的這個力度可要比大耳光子來的猛烈的多。說句不好聽的，也就是他扇的是自己。不然換做任何一個其他人擋在中間，恐怕都只會是一個變成小餅餅的下場。

他的力量還在壯大。對，就是這麼的無解。哪怕僅僅只是這麼自己打自己，浩克都能越來越的變得更加的強大。

不過，這種強大對於他來說已經是沒有意義了。因為力量上的強大並不意味著智慧上的強大，這對於他解決這樣的問題也根本起不到任何的幫助。

很多人信奉暴力可以解決所有問題的這一套。但暴力其實並沒有那麼強大的效用。比方說你的數學老師給你出了道難題，你的暴力最多也就是打死你的數學老師，但絕對不可能說用暴力逼迫這道題自己把答案給交代出來。

這就是局限性。而也是因為這樣的局限性，浩克也只能強迫自己，在智慧的方面做出突破。

在這方面，他的天賦特性也已依然是能發揮出作用。就好像是那些所謂的天才突然間的靈光一閃，就從層層迷霧之下找到了線索一樣，進而摸索出答案一樣。他的天賦讓他在真正開始思考的時候，幾乎就是理所當然的靈光一閃，或者乾脆就是靈光N閃了起來。

他很快就先是意識到了，這種盲目的鑽牛角尖是沒有意義的。他想要找到這個終極問題的答案，就必須要找到一個最合適的辦法。簡單點說就是，他需要一個工具。

而什麼工具合適呢？閉門造車的他只能是在自己的腦子裡苦思冥索。

而就像是畢達哥拉斯、老子、蘇格拉底、祖沖之這些人類的先賢們一樣，他也幾乎是從無到有，從零散到規範的一點點的從自己的智慧中推導出了哲學、數學這樣的知識體系。

數學，就是他最後給自己找定的最好的工具。當然，數學從來都不容易。尤其是作為他自己數學理論的開創者來說。

他需要像是那些過往歷史中出現的偉大數學家一樣，靠自己去一一點點的探索、挖掘、研究和完善。直到這個工具強大到能夠直接的撬動起宇宙的終極奧秘。

這需要時間、智慧以及許許多多的運氣。好在，這些東西他並不或缺。

他冥思苦索，上下求索。如同頑石，如同星辰。如果不是說無限宇宙中有那麼多的人在注視著他，如果不是說他們知道，這是一個曾經擊碎過命運，並且一直也沒有放棄過對命運進行挑戰的怪物的話，他們還真的沒法把眼前這個成千上萬年都沒有過什麼大動作，就算是有也僅僅只是在臉上浮現出困惑或者恍然大悟表情的老學究，當成是那個曾經險些毀滅了所有世界，讓無限宇宙都徹底終結的可怕存在。

他的變化真的是太大了。基本上就等於從石頭上開出了花朵，從野獸蛻變成人類中的聖賢。

無喜無悲，這是他此刻的心境。

往日那狂躁的野獸早已經是被他所馴服，困鎖在了他內心裡的最深處。幾乎可以說是永遠的都不會有機會再得見天日。至於說暴力，他依舊會揮動拳頭。但不會如同以往那樣，僅僅只是出於憤怒，出於無謂。

他有自己的想法，而且這想法足夠的理性。所以，他很清楚，自己該為了什麼而揮動拳頭，而在什麼時候，他又應該克制住自己。

為了仇恨？已經想明白自己從何而來的他很清楚，自己所有仇恨的對象都已經是死在了他的拳頭之下。真就是渣都不剩的那種。唯一例外的大概就是周易他們，但對於他們，恐怕也很難說那真的就是仇恨。

至於說為了痛快？那揮動拳頭就真的能讓他痛快嗎？不，他很肯定。那隻會製造出問題，而不能解決問題。在他和周易他們沒有無法調節的矛盾之前，這是最錯誤的做法。有那個功夫，還不如接著去思考他的終極問題。

他是這麼想的，也差不多可以說是這麼做的。往日種種都已經被拋下，只有終極問題還常縈在他的心中。而也就是無比漫長的時間過後，他終於的，就好像頓悟一般的，在漫漫無盡的時空長河之中發出了一聲特殊的感慨來。

「我想明白了。宇宙的終極問題...它的答案原來如此！」

這一刻，無數的人都對他矚目了起來。因為沒有人不想知道，他所得到的那個答案是什麼。

只是，浩克顯然還沒有大方到願意把自己無數年來的所得就隨意分享出去的地步。所以也就是扯著一個平淡的笑容。他的一雙手掌微合的就說出了這麼句話來。

「你們還沒有資格知道。」

一瞬間，就好像是伺服器宕機了一樣。這個被生命法庭以命運之力建立起來，允許無數宇宙的主宰者旁觀的特殊系統就直接的斷裂了開來。他們注視了這裡無數年的目光直接就陷入到了一片黑暗。而唯有已經成為命運化身的周易他們，才得以保留和浩克交流的資格。

只是浩克，並不想要在現在就做出這個交流。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先生！」

一句話之後，浩克直接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樣。而面對這個場景，哪怕是周易他們也是不由得顯現出了錯愕來。

這意味著什麼？他們已經是有些看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