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她的到來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
而她,兩眼直直地盯著應榮嚴,直奔他走過去,那一刻,明明應榮嚴離她越來越近,可她卻覺得他們離得越來越遠了。
應榮嚴把咖啡杯放在桌上,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正要招呼大家繼續會議,可剛一抬眸就見寒冉童大步朝他走了過來,他先是一怔,隨即笑了起來。
在公司,應榮嚴從不曾露出過這樣的笑容,大家看得呆住,可更令他們震驚的是寒冉童走到應榮嚴面前二話不說直接撲到了他的懷裡。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包括應榮嚴在內。
之前時時刻刻盼著寒冉童過來,哪知她今天拖著病怏怏的身體就來了。
應榮嚴感覺寒冉童把他抱得很緊,他沉沉地笑出聲,目光在大廳里環了一圈,發現大家都在看著他們,他解釋說:「我未婚妻。」
大家瞭然地點頭,有些人還跟著起鬨。
他笑著拍拍寒冉童的背,低聲輕語:「今天怎麼這麼熱情?」
寒冉童覺得心口快要撕裂了,不知道自己還能像這樣抱著應榮嚴多久,她難以自持,肆無忌憚地哭起來。
應榮嚴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好好的,怎麼哭了?他認識的寒冉童哪是這麼愛哭的人?
寒冉童的哭聲響徹整個公司大廳,之前起鬨的幾個人不作聲了,所有人都詫異地看著這個埋在應榮嚴懷裡哭得泣不成聲的女人。
應榮嚴斂了臉上的笑容,感覺到懷裡的人在不停地顫抖,他心頭一痛,他輕輕地把寒冉童扶到椅子上坐下,蹲在她面前伸手擦著她臉上的淚。
此時此刻,他根本顧不上公司里那些人的詫異眼光。
「出什麼事了?」他看著她,滿眼都是心疼。
寒冉童卻咬著牙拚命搖頭,她不敢想自己的病,她知道她腦子裡想什麼,只要應榮嚴看著她的眼睛就能知道,她現在可真恨應榮嚴的讀心術,她想要隱瞞都要小心翼翼。
「沒事,就是太高興了。」
應榮嚴不信,他詫異他從寒冉童的眼睛中竟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但是他百分之百肯定寒冉童並不是因為高興才哭,她的眼神那麼悲傷,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加重了語氣。
寒冉童還是堅持說自己是太高興,所以情緒有些激動。
她來得這麼突然,情緒的波動也這麼大,應榮嚴無法專心工作,只好把會議延後先送寒冉童回家,路上,寒冉童的手機一直在響,應榮嚴看她一眼,見她怔怔地看著車窗外發獃,他提醒她說:「你不接電話嗎?」
「啊?」寒冉童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機在響。
她掏出手機,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但她對這個號碼並不陌生,這是醫院的座機號,她按了掛機鍵,沒過幾分鐘手機又響了起來,仍然是醫院打來的。
應榮嚴把車子停在路邊,狐疑地看著她。
「誰的電話,你怎麼不接?」
寒冉童不自然地笑笑,「推銷保險的。」
話音剛落,手機又響起。
寒冉童還沒來得及看一眼來電顯示,應榮嚴已經一把將手機奪了過去,他盯住來電顯示看了一會兒,直接把手機遞給她,臉色也突然暗沉下去。
寒冉童膽顫心驚地接過手機,發現來電顯示是米洋,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瞥了一眼應榮嚴,才把電話接起來,剛『喂』了一聲,電話那頭的米洋就追問道:「你在哪?我有急事要找你,非常急。」他的語氣聽上去的確很急切,寒冉童想了想,說:「我在回家的路上。」
「那我去你家找你。」
「好。」
掛了電話,寒冉童沖應榮嚴笑笑,「他說有急事找我。」
應榮嚴沒說話,但他覺察出今天的寒冉童有點怪,好像有心事,問她她不說,他自己也看不出她有什麼心事,這可急壞了他,莫非是他的讀心術不靈了?
他朝窗外瞟去,兩眼盯著一個穿著非常嘻哈的年輕人的眼睛,聽到那人腦中在想:「我到底該不該把那個吉它買下來,那把吉它實在太貴了……」
他可以聽到別人心裡的聲音,可是為什麼聽不到寒冉童心裡的聲音?
嘆口氣,他收回視線,看著副駕的寒冉童說:「你告訴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寒冉童目光閃躲,她強制自己此時此刻什麼都不要想。
「沒有。」頓了一會兒,她說:「我累了,送我回家。」
應榮嚴沒再追問,發動了車子把她送了回去。
寒冉童沒讓他上樓,自己回去了。
她不能跟應榮嚴有太多目光接觸的機會,總有一天她會露餡,騙別人行,但是想騙過應榮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站在窗前,發現應榮嚴的車在小區樓下停留了一會兒才開走。
應榮嚴走後沒多久,米洋的車子就拐進小區里來,她去把門開了一條縫,在沙發上坐下來等著米洋。
米洋有急事找她,而她也有些事情需要米洋的幫助。
幾分鐘之後,米洋來了,進了門,他順手把門關好,看到坐在沙發上面色沉鬱的寒冉童,他怔了怔。
今天,他突然接到米菲的電話,米菲得了重感冒,在去醫院拿葯的時候遇上了寒冉童,不過寒冉童並沒有看見她,見寒冉童紅著雙眼從一個醫生的辦公室里走出來,她很是詫異,但她當時並沒有多想,本想離開,一個小護士突然叫住了她。
那小護士見米菲一直盯著寒冉童看,似乎認識,隨口問了一句才知道她們果然認識。
之後,米菲從小護士那裡得知寒冉童的病情,為了確認她找到徐醫生,從徐醫生那裡了解了祥細的情況,她幾乎嚇傻,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就把這事告訴給了米洋,而米洋想起那天送寒冉童去診所時寒冉童的情況,心裡實在擔心她,這不就立刻趕了過來。
他已經聯繫上了美國治療癌症方面最好的專家,只要寒冉童願意,他隨時可以帶她出國醫冶,但是就目前國內外的醫療水準,膽囊癌還沒有確切的治療辦法,也只能通過治療來延長壽命罷了。
走到寒冉童面前站定,米洋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想起自己為了袒護米菲而做出的那些傷害寒冉童的事情,他追悔莫及。
他在她面前蹲下來,輕輕地握住她的手,看著她通紅的雙眼,他心裡很不好受。
「我都知道了,讓我幫你。」他說。
寒冉童狐疑地看著他,不太明白他的話,「你知道什麼了?」她問。
米洋沉默片刻,低聲說:「你的病情。」
她愣住。
「跟我去美國,我找了最好的醫療團隊,我一定會救你,不管用什麼方法,不管花多少錢,我都會想辦法救你……」他居然是在墾求寒冉童。
寒冉童深吸一口氣,眼淚又流了出來。
她知道米洋有的是錢,但是她的情況徐醫生已經說的很清楚,她只能依靠治療來延緩癌症惡化起到延長壽命的作用而已,反正都要死,受那些罪幹什麼?無論是化療還是放化療都有毒副作用,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承受。
「這一次你就聽我的,跟我去美國,行不行?」米洋抓著她手的力道加重,寒冉童感覺到他的雙手在顫抖,心頭微微一沉。
她伸手拍拍米洋的肩膀,擠出一絲笑來,無比艱澀地說:「不用了。」
她不想麻煩任何人,她甚至想自生自滅。
「你不是要和應榮嚴結婚嗎?不把病治好,你怎麼跟他結婚?」米洋看著她,眼中閃著淚光,寒冉童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目光朝窗戶的方向望過去。
外面的天很藍,晴空萬里,可她的世界卻是一片灰暗。
「治不好,就不結了。」她淡淡地說,看似平靜說出來的話,可米洋知道她一定是痛不欲生的。
「讓我幫你,好不好?」他緊緊抓著她的手,歇斯底里地墾求。
她收回視線,發現米洋竟已淚流滿面,她心裡很痛,她從來也沒見過米洋表現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在任何人面前,他向來都是高高在上,傲嬌而不可一世的。
她心裡一片柔軟,看著在她面前卸下一切偽裝的米洋幾乎軟成了一灘水,她抬手拭掉他眼角的淚,輕輕地攬過他的頭緊緊抱住,米洋的臉頰整個貼在她的小腹上,也緊緊地抱住她。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她輕聲安撫他說。
米洋的心臟有這一刻被巨烈地撕扯,痛到難以呼吸,她都已經這樣了,竟還在安慰他……
寒冉童不想去美國,她一個早晚都要死的人,就算米洋帶她去美國治療也不過是浪費他的時間罷了,她不能那麼自私,她也不能和應榮嚴結婚了,幸好,他們還沒有去民政局領證,幸好,婚禮還沒有辦,要不,她就耽誤了應榮嚴一輩子。
她決定不再見應榮嚴,她沒有勇氣再見他,她怕自己會被他那雙犀利的眸子看穿,她請求米洋不要把她的事情說出去,目前就米洋和米菲兩人清楚她的病情,她不希望再有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