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他聽到寒冉童教育小哈的聲音，聽到小哈似懂非懂的哼聲。

他朝著那束光亮走過去。

寒冉童手裡拿著一本邊緣已被咬爛的書，正把書拿到小哈面前一本正經地教它說：「這個不可以咬，我給你買了磨牙棒，你可以咬磨牙棒……」

看著寒冉童那麼認真的樣子，應榮嚴腦中的陰霾一掃而光。

「它乾的？」他問。

寒冉童聞聲回頭，看到他立刻站了起來。

「你剛才在房間嗎？」

應榮嚴點頭：「我在，但是我戴著耳機沒聽到電話鈴聲。」

「原來是這麼回事。」

發現應榮嚴的表情與平常沒什麼兩樣，寒冉童暗暗鬆了一口氣，隨即便想起了她為應榮嚴準備的禮物。

「那個……今天是我們的生日……」她一邊說，一邊小心觀察著應榮嚴的臉色。

果然，他在聽到生日這兩個字的時候，表情微微僵了一下，接下來目光也跟著黯淡下去。

寒冉童以為應榮嚴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生母，這一天對他來說可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現在看來事實並不是那樣。

沒有媽媽的小孩會受到怎樣異樣的目光，這種感覺寒冉童恐怕是最清楚不過的了，她清楚地記得小時候，鄰居家的小孩、學校的同學都因為她沒有媽媽而總是嘲諷她，更何況是應榮嚴和榮玫，他們可是從生下來就不曾擁有過母親。

「對不起。」她妥協了，只能以道歉的方式證明自己並非有意提起他的傷心事。

應榮嚴卻一笑而過，沒有再提。

「要不要帶小哈出去散步？」他問。

寒冉童點點頭，趕緊給小哈帶上脖圈。

和應榮嚴散步是一件非常愜意的事，他的手總是非常溫暖，一路上都會緊緊牽著她。

兩人一直走到發現小哈的廢棄公園，在一條長椅上坐下來，小哈自己到處亂跑撒歡。

寒冉童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想起萬美總是撫摸手上的結婚戒指，不由自主地對應榮嚴說：「我以後想做一個珠寶設計師。」

應榮嚴並不覺得意外，在他看來寒冉童很優秀，成為珠寶設計師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

「你覺得怎麼樣？」她問他。

他點點頭，「很好。」

「我想設計出能夠代表愛情的戒指，最近我腦子裡總會出現一些稀奇古怪的靈感。」

「那你沒有試著把它們畫下來？」

寒冉童搖搖頭，「快考試了，自然沒有時間去畫，不過等我有時間了，我一定會把它們畫下來。」

應榮嚴笑笑，沒說話。

寒冉童問他：「你以後想做一個什麼樣的人？」

本以為應榮嚴早有目標或者是早有想法，可他卻搖頭說：「不知道，我還沒有發現可以讓我著迷的事情。」

寒冉童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正想再說什麼，應榮嚴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只見他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就直接按下了接聽鍵。

「喂……我們在附近……好，我們馬上回來。」

掛了電話，應榮嚴直接起身。

「榮玫回來了，她沒有帶鑰匙。」

寒冉童立刻把小哈喚回來，兩人快步往別墅的方向走。

靠近了別墅，遠遠地就已經看見榮玫站在門口，她穿著白色的夾身羽絨服，穿著裙子，小棉靴，就像個小公主，很是水靈。

寒冉童順手把小哈抱起來，怕它又嚇壞了榮玫。

應榮嚴步子走的很快，寒冉童有點追不上他，看得出來他是擔心榮玫的身體，不想讓她一直在外面凍著。

兄妹兩個先進了門，門沒關，寒冉童進去的時候才關上門。

她先把小哈關到了二樓的房間里，下樓時，聽到客廳里兩個人正在說話。

「你說爸自己去給媽媽掃墓了啊？」榮玫驚訝的聲音。

「是，他想自己去，所以我就沒跟著。」

「虧我還急急忙忙地趕來，怕爸等著急了呢。」

「現在都幾點了，你還急急忙忙，往常我們也是一大早就出發好不好？」應榮嚴的語氣略帶責備，榮玫沒再說話，兩人陷入了一陣死寂的沉默。

寒冉童腳步很輕地下了樓，去廚房倒了杯熱水給榮玫。

榮玫接過水的時候，只是淡漠地睨了她一眼，連聲謝謝都沒說。

寒冉童在沙發上坐下來，她挨著應榮嚴，剛剛坐定，榮玫陰陽怪氣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我們兄妹說話，你坐在這裡幹什麼？」

尷尬的氣氛迅速開始蔓延。

寒冉童無奈起身，想回房間去，應榮嚴卻一把拉住她：「坐下。」

「你們聊，我回房間複習。」

「複習晚一點再說，正好我有事情要跟榮玫說，你要在場。」

寒冉童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重新坐了下去。

榮玫的臉上滿滿都是對寒冉童的不屑，她自認為她對寒冉童不算過份，寒冉童被人欺負的時候她也沒有袖手旁觀過，可是她已經在學著慢慢接納的這個家庭新成員卻在學校散播她懷孕的消息，這讓她如何能不氣憤？

她憤憤不平正在想著的事情應榮嚴已經知曉，他想要說的也正是這件事。

「冉童，榮玫懷孕的事情是你在學校散播的嗎？」應榮嚴不解釋，而是先問寒冉童。

寒冉童一怔，「不是，我從來沒有散播過關於榮玫的任何事情。」

「那麼你知道是誰把消息散播出去的嗎？」他又問。

這一次寒冉童卻選擇了沉默。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李亞軒做的，只有李亞軒才會幹了這種事最後把屎盆子都扣在她的腦袋上，可是念在李亞軒曾經和她朋友一場的份上，她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榮玫。

應榮嚴知道寒冉童內心的真實想法，既然她說不出口，那麼就由他來把真相告訴榮玫。

「事情都是李亞軒搞出來的，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但我相信冉童不會跟任何人提起你懷孕的事。」應榮嚴看著榮玫，一字一句地說。

榮玫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細細想來寒冉童的確沒有任何理由那麼做，反倒是李亞軒那個滿肚子壞水的丫頭有很大的動機。

「不是你，你為什麼不解釋？」榮玫看向寒冉童，語氣突然間軟了下來。

寒冉童笑笑，「當時你沒給我解釋的機會啊。」

她甚至不知道榮玫因為什麼而發那麼大的脾氣，只記得榮玫衝進教室二話沒說就賞了她一個大耳光，到現在想起來她的半邊臉頰還會有火辣辣的灼痛感。

榮玫冷靜了一會兒，對她說：「是我太衝動了，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沒事的，沒事的。」

「我真搞不明白你為什麼總是在包庇李亞軒，在我看來她對你一點也不好，她接近你也是有她的目的，你怎麼到現在還跟她來往？」

這個問題寒冉童自己也解釋不清，她只是覺得李亞軒並非有意做那些事情，或許她只是處於這個叛逆的時期，亦或者她覺得世界對她不公……

「我沒有特別跟她來往，也沒有特別地去討厭她，一切順其自然，畢竟我們認識一場，算緣份吧。」寒冉童輕鬆地笑笑。

「傻子吧你，嘖嘖嘖……」

被人說傻子，寒冉童也只是一笑而過，因為她知道榮玫沒有惡意。

榮玫一直留到下午，直到凌炎來接她，她離開的時候寒冉童有衝動把生日禮物送給她，可是難得剛剛冰釋前嫌，她實在不敢冒犯。

送走了榮玫和凌炎，屋子裡安靜了下來，寒冉童忽然不知道該干點什麼了，就在她決定回房間複習功課的時候，應榮嚴叫住她，「你準備的禮物是什麼？」

寒冉童被應榮嚴問得一愣，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應榮嚴早就知道她準備了生日禮物，只要看著她那雙澄澈的眸子，什麼也逃不過他的法眼。

「不打算送給我了嗎？」他笑問。

「不，不是……我去拿。」

寒冉童一路小跑著上了樓，回到房間，拿起其中一個禮盒她就跑下樓來，房門忘了關上，小哈也跟著哼哧哼哧地跑下來。

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將盒子遞給應榮嚴，應榮嚴從容地接過，小心翼翼地拆開盒子上的蝴蝶結，慢慢地將盒子打開，裡面是一條藍色的圍巾，他知道這是寒冉童親手織的，所以更加愛不釋手。

「我幫你圍上。」寒冉童激動地取出圍巾為應榮嚴圍上。

應榮嚴伸手撫摸著脖子上的圍巾，唇角勾起一彎勾人攝魄的淺笑。

寒冉童看得有點呆了，她發現應榮嚴無論任何時候都是妖孽的，他不笑的時候雖然冷若冰霜，但絕美的面部輪廓仍然會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就像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就給她留下了難忘的極差的印象。

「我很喜歡，謝謝。」

寒冉童甜甜一笑，臉頰微微泛起了一絲紅暈。

「我也有禮物要送給你。」應榮嚴說。

「真的嗎？」寒冉童又驚又喜，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應榮嚴為她準備了什麼禮物。

應榮嚴沒有上樓，他直奔玄關，從鞋櫃里取出了一個紙質的購物袋，寒冉童之前見過這個袋子，似乎它在鞋櫃里放了有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