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見解
法緣法師卻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搖了搖頭道:「這位施主,我看你對貧僧收取香火錢一事心生不滿,可有此意?」
法緣一說這話我有點蒙,我確實覺得這樣不對,也有覺得這法緣就是騙子的時候,但是現在被直接說出來,也不知該回什麼,尤其是有求於對方的時候。
錢歸易在我心裡哈哈大笑道:「這下麻煩了吧,遇到有一個會他心通的,說人壞話也不好使了,讓你再亂想。」
「法緣大師,楚兄弟只是一個普通人,對這些事所知甚淺,才會生出一些偏見,實則並非他的本意,還望法緣大師不要因此而怪罪,在這裡我替他向您陪個不是,請您還是發個慈悲,不要為難他了。」王翊在一旁幫我解釋道。
法緣大師卻搖頭道:「我並非要為難這位施主,也並非妄顯神通,貧僧說此事,只是想為施主說出貧僧此行究竟為何,也希望施主此後不要因此而誤解我佛之教,若因貧僧而生嗔心,則實乃貧僧之過也。」
法緣這麼一說,我倒是真的來了興緻,繼續問道:「不瞞大師,我確實有些疑惑,我覺得佛教的高僧不是應該四大皆空,六根清靜嗎?又怎麼會貪錢財呢?而且我看西遊記那裡面唐僧化緣也是不敢收任何一點錢物的,所以疑惑大師之行,到並未因此遷怒佛教。」
法緣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對我道:「施主有此疑惑也是常理,施主說到西遊記,裡面曾說的玄奘大師,其實歷史上的玄奘大師並非不取分文,反倒接受了很多供養布施,施主可知這是何故嗎?」
我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那法緣法師接著道:「世人皆言黃白為阿堵物,為雅士所不取,然則吃穿用度哪樣又離得開錢財呢?玄奘大師一路所行,譯經,等等行徑,若無人布施供養,哪裡又能成功呢?出家人不因愛好錢財,然則卻不能不取,尤其現代社會,要做的事更多了,心欲超紅塵,奈何身在紅塵中啊。」
法緣法師這麼解釋倒是和王翊之前跟我說的類似,只是我心裡還是不容易接受,還是繼續問道:「大師所說我也理解,只是一般吃穿用度,想來也用不了多少吧,出家人不是應該奉行節儉嗎?習老闆給的香火錢應該還是挺多的吧,我想這也不是大師第一次給人解事了吧。」
我這麼問其實已經有些尖刻了,好在法緣也並未怪罪,還是笑了笑回道:「施主,出家人用度是少,然則出家人並非吃飽喝足安心修行便是,我漢傳修行人多以大乘為主,大乘所行不僅是自我修行,更重要的是要發菩提之心,弘法利生才是正業,既是要弘法就少不了用度,施主所說之行者卻是有的,東南亞的南傳部做佛教,多以解脫為業,故有戒不取與金錢,只能受人布施飯食。」
「施主,我為你說說我寺里平時用度所需,你便懂了,首先是僧人吃用,寺里修繕,佛像壁畫,乃至香燭供品,然後還需要印經傳播,為人說法開解,現代社會信息網路發展,貧僧老了不懂這些,卻也需要請人幫忙打理,微博微信,建網站等等,再有平時有些貧困之人,寺里需要施藥施食施衣,有些流浪貓狗乃至非人等生靈亦需錢財用度,如此算算,便是錢物再多也是不夠用的,錢多就可以多接濟一些貧苦,多印一些經書傳與他人,導人正行。」
法緣大師掰著手指頭給我算起賬來,倒是真讓我大開眼界,說是刷新三觀一點都不錯,微博微信,建網站都出來了,這位法緣大師還真是新思想啊,王翊跟我講科學已經很讓我那啥了,這位法緣大師簡直就顛覆我的認知了。
法緣大師算完賬笑了笑道:「施主可是覺得有些出乎意料?這也難怪,貧僧至今出家五十多年了,貧僧出家前家裡是一方富豪,想讓我接手經商送我留學劍橋,還曾獲經濟學博士,後來我家人移民到美國,而我則入了佛門,早年修學,也曾自好清靜,唯求解脫,也曾於終南避世隱居,後來蒙一位施主點化,我自知所修幾載不過空過,方知慈悲為本,發願弘法度眾,願眾生皆得成就正覺,我方成道,以此願故,下山開法,正趕上八幾年經濟發展,我正好用上出家前所學的經濟學,做起了一般人眼中的俗事,為人做法解厄,替人寫字作畫,一則能弘揚佛法,二者有錢才能更好的普渡眾生。」
法緣大師說的話很慢,但是給我的波瀾一點不小,五六十年前留學劍橋還拿到經濟學博士這是什麼概念?這要是做學術那也是真正的大師級別了吧,根本就不是現在那麼水的文憑,這真是一位和尚嗎?
我還未發問,邊上的王翊忽然問道:「大師宏願,晚輩敬佩,只是有一事不解,大師雖是弘法,但是因此而賺錢,豈不有違出家人的清靜?難免不陷紅塵之中,大師難道就不擔心嗎?」
「道長慈悲,不過修行人有清修護法的,亦有弘法利生的,前者維正法不墜,後者傳法於人,若無前者所傳之法則難維其正,倒如求財之資了,若無後者,無論佛教還是道教又哪裡能傳承數千年呢?貧僧便是要做那傳法之人吶,若有一人因此得聞正法因此戒諸惡行,心向諸佛,哪怕貧僧身墜泥黎也無悔了,唯願眾生,皆得安樂,苦惱逼迫,菩提不退。」法緣法師合十嘆道。
他這一說,王翊回了一禮,卻未再說什麼,倒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倒是又有了新問題繼續問道:「大師此言我很是感動讚歎,但是如此的話,很多用心不正而收人布施的人豈不是有了借口?那那些藉此發財的人又當何論?」
法緣法師長嘆一口氣道:「若藉此放縱自己慾念,而無慈悲為引,則是魔子魔孫了,弘法有方便,然戒律不忘,佛言以戒為師,既是此理,我想施主最擔心的還是難以分辨誰正誰邪吧,其實無礙,湛湛青天不可欺,未曾動念已先知,裝得再像,終究瞞不過因果報應,所以施主放心便是了。」
法緣一番話,我也算疑惑解開了,也可能還很疑惑,不過對這個問題我也釋然了,甚至對法緣法師有些許崇敬,我對他行了個禮之後才道:「大師為我講了這麼多,我感激不盡,我也能理解了,還請大師為我說說能解我現在災厄的人吧。」
法緣很慈祥的笑道:「我說這些,想來施主還不能真正理解,畢竟施主還未生菩提之心,不過有朝一日施主之行必會遠勝於我,那時施主才會明白貧僧所說不虛了,至於說能解施主陰氣之厄的人,不知施主可認識江楚?」
法緣法師一提到江楚,我和王翊面面相窺,法緣大師看了我們一眼繼續說道:「看來兩位應該是知道了,若是當今天下還有誰能幫你解此陰氣之厄,我想也就只有江校長了,兩位可找他就是。」
「江校長?我們確實見過這位道友,但是看起來他也極是年輕,也並未非常出奇,為什麼大師說只有他能幫我這位兄弟?難道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地方?還有您說校長,我想請問,他到底是什麼人?」王翊有些疑惑的問道。
法緣法師笑了笑道:「我曾見過他幾次,他的修為是我平生僅見,至於說年輕,雖然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經跳出輪迴,達到你們道家所說的仙人之境,但至少入水不溺,入火不焚,長生駐顏對他來說都不是難事,所以莫要以外貌來判斷,至於其來歷,請恕貧僧暫時不能說,將來二位自然知曉。」
法緣法師說完,站起身來,轉身走到門口,同時對我們道:「貧僧可以說的都說盡了,此後全看二位的緣法了,自此別過,他日有緣再見,也願二位不為無明所障而入魔道。」
說完直接就要開門離開,王翊急忙挽留道:「還有些問題想請問大師,還請大師暫且留步。」
這一次法緣法師並未停留,而是背對著我們道:「兩位莫追,貧僧已無言可說,若問將來之事,唯留一句,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不過爾爾,珍惜眼下吧。」說完快步開門離開了。
明明八十好幾了,走起路來還健步如飛,一點都不顯老,大晚上的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裡,我倒是有些好奇的問王翊道:「王大哥,你還有什麼要問吶?我覺得他說的也差不多了,我們接著也就是去找墨窮薪,問問他江楚在哪了吧?」
王翊苦笑道:「我本來想要問法緣大師,我們將來的命數如何,你沒發現嗎?當法緣法師說到江楚的時候,我們就又繞回了原來的圈子裡,也就是說無論是你還是我,已經越陷越深了,而且我們都是一頭霧水的,沒想到一涉及這裡,他便不願意多說了,不過他留下的話也算是提示了,唉,前路坎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