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趙家大郎
「皇帝?」俞守忠雙眉緊鎖,目光如刀一樣盯著手下的親兵,「你確定他說的是皇帝?」
「校尉!小的......小的絕對沒有聽錯,李昂的原話是『皇帝的扳指都想私吞,真是不知死活,這次我還就賴著不走了,我倒要看看這齣戲你怎麼收場。』小的若是聽錯一個字,願把腦袋割下來。」
「還有嗎?他還說了什麼?」
「稟校尉,沒有了,說完這句,他就倒在乾草上睡了。」
「你再去悄悄地盯著,把他的一舉一動都給某盯緊了。」
「喏!」
俞守忠認為,一個人在承受重壓之後,突然得到放鬆,他的言行表現是最真實的,所以從小石屋離開的時候,他才會偷偷留一個人觀察李昂。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李昂的耳朵比平常人靈敏得多,竟然能分辨出五個人和四個人的腳步聲的差別。
親兵出去后,俞守忠搓著手,在屋中急步轉了幾圈,然後走到桌前,從抽屜里取去那個玉扳指,湊到燈下仔細觀看。
「皇帝的扳指...........這可能嗎?」看著看著,俞守忠便感覺那玉扳指有點燙手。
小石屋這邊,李昂當然也沒有真的放心睡大覺。今天這個空城計其實是一個巨大的坑,坑不了別人,最後就坑自己。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真讓姓俞的用大刑的話,李昂可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熬得住。到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時候,幾個人能熬得住?
能拖一天,就多一線生機。
他躺在乾草堆里思索著對策,今晚把皇帝都扯出來了,這一招管用還好,不管用的話,這形同假傳聖旨,夠千刀萬剮了。
換了膽小的,這個時候可能已經急巴巴地趕過來見自己了。姓俞的沒來,光從這點就可以看出他不是個省油的燈,這種人通常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想唬住他可不容易。
看來得加上一把火才行,只有逼得姓俞的不敢再拖下去,才有機會脫身。
今晚還有一個人沒有出現,難道是自己看錯了?這一把火可全靠他才能燒得起來啊。
李昂剛想著,就聽到門外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
***
望著如期出現的蒜頭鼻,李昂露出了一抹微笑來,點了點頭說道:「我估摸著黃副隊頭也該來了,黃副隊頭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對李昂這番話,黃宜除了那肥大的鼻翼不受控制地舒了舒,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光從這一點,便推斷出這是一個心機頗為深沉的人。
可惜的是,他那蒜頭鼻太惹眼,不經意的輕舒已經讓李昂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心裡的波動了。
「某隻是有好奇,是何樣之人,能讓我們俞校尉興師動眾而來,偃旗息鼓而歸。」
「我只是和俞校尉打了個賭,沒什麼高明之處。黃副隊頭這麼精明的人,想必不難猜到。」
黃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李昂身上,李昂那頭蓬鬆的亂髮被他用草繩扎於腦後,像個馬尾巴,他那張皮膚黝黑的臉上,在這暗夜裡卻跳躍著陽光的味道,他的嘴角稍稍彎起,讓人有種他總是噙著笑的錯覺;嚴肅起來,又顯得很堅毅,不易下折;
他的下巴還沒長鬍須,從這一點判斷,他的年齡只在十六七歲之間,但他那健壯的身體,以及深邃的眼神,又有三十歲男子的成熟感。
此人絕非庸碌的升斗小民,這就是黃宜仔細觀察后,對李昂的感覺。
「能讓我們俞校尉甘心和你賭這局,單靠那金刀和扳指是不可能的。」黃宜的目光不算銳利,卻給人一種捉摸不定的感覺。
「黃副隊頭屈才了。」
黃宜笑了笑,沒有答他。兩人的交談沒有刀光劍影,乍聽起來倒有點惺惺相惜的意味。
「黃副隊頭留我一命,將來定有所報。」
「這麼說,你確信自己能走出這間屋子了。」黃宜順口試探道。
這回輪到李昂笑而不答。
「面對價值連城的東西,黃副都能保持定力,沒有去做無謂的爭奪,光是這一點,就讓我很欣賞黃副隊頭的為人……」李昂剛說到這,門外便有腳步聲傳,接著有人叫道:「黃副隊頭,營外有人說是有急事求見您。」
黃宜向李昂露出淡淡一笑,拱拱手便轉身出去,行事無不拖泥帶水,李昂最重要的話還沒說呢,可他這個時候偏偏不能露出絲著急之意。望著黃宜離開的身影,李昂不禁暗暗苦笑。
黃宜出門后,小聲地向前來稟報的手下問道:「劉二,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那劉二五大三粗,倒挺細心,小心察看了四周的情況,見無人偷聽才接著說道:「回稟黃副隊頭,來的是趙家大郎,只說是有十萬火急之事,請黃副隊頭務必見上一面。」
「趙家大郎?」黃宜露出一抹狐疑之色來,略加思索后,便帶著劉二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如果是普通士兵,入夜後是不準隨意離開軍營的,但黃宜自有辦法,他很快就來到軍營東面的一家客棧。
客棧門外一個二十上下的年輕人,頭戴渾脫帽,穿著窄袖緊身翻領長袍,足登高聈靴,系著蝶躞帶,披著黑色的披風,腰間佩著大刀,客棧門口的燈籠斜照下來,影子被拉得長長的,被燈光照亮的半邊臉神色冷漠、堅硬。
見黃宜到來,年輕人迎上前去,長身施禮道:「黃隊頭總算來了,裡面請!」
黃宜和他有過幾回接觸,點了點頭便隨他進入客棧。客棧的房間有些簡陋,但很潔凈。黃宜在一張胡凳落坐之後,開口道:「趙上益,某不能久留,究竟何事,你請直言吧。」
「黃隊頭,某這次來,是想請劉隊頭幫查一查方家商隊遇襲一事。據說方同良帶著商隊前往吐蕃,在白雞嶺外遇襲,方家只有一人僥倖逃回。」
黃宜聽李昂說過方家有人逃回,當時還不盡相信。因為從野戎城到白雞嶺只有一條道,方家商隊遇襲,他們趕到時白雞嶺時,血跡未乾,但路上並沒遇到有人逃回,只在現場發現了一個李昂。
「此事和你們趙家又有什麼關係?」
「黃隊頭,這本來沒我趙家什麼事,但逃回去的方家人,卻一口咬定是我們趙家買通吐蕃人劫殺方家的商隊,當即便告到了犀浦縣衙去;
縣令馬清泉派人到我趙家,把家父拿了去。如今這事,只有請黃隊頭幫忙,查一查方家商隊遇襲之事,以還我趙家一個清白。黃隊頭,拜託了!」
黃宜沒有立即開口,而是意味深長地打量起趙上益來。
他在客棧外等待時,沉穩如山,神色冷漠堅毅。若是普通人,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在客棧外等待時,早就心神不寧地張望,或來回踱著步了。進了客房,說起此事,他口氣也是急而不亂。
性格決定命運,而一個人的性格,往往在一些細微之處體現得更透徹、真實。此子不同尋常啊。
「方家說是你趙家勾結吐蕃人劫殺他們家的商隊,可有證據?」
「目前只有一個人證,沒有物證。」
「僅憑一個人證,縣令傳喚你趙家上堂在情在理,但直接收押乃父,倒有些說不通了。」
「劉隊頭,據我私下了解到,這次方家被劫去的貨物,有兩成是馬清泉的。」
「你可有證據?」
「暫時還沒有,但我已派人全力搜集。」
「空口無憑!另外,你如何讓某相信,此事確非你趙家所為吶。」
「事情來得太突然,某隻能連夜驚擾劉隊頭了,某能拿出的,只有這個。」
趙上益在黃宜面前,並沒有一味的低聲下氣地哀求,自始至終都顯得非常冷靜,鎮定。他說著將一個小匣子遞上。
黃宜接過小匣子,也不打開來看,往旁邊的茶几上一放,然後淡淡地說道:「事情鬧到這一步,不瞞你說,某這邊也有些措手不及。某目前能告訴你的是,方家商隊遇襲時,還有一個目擊證人活著,已經被吳啟帶回營中關押,這個人對你們趙家,或許能有幫助。」
「竟有此事?」趙上益眉頭一挑,向黃宜抱拳道,「多謝黃隊頭,等趙家過了這道坎,必定另有重謝。」
黃宜不願多留,當即起身告辭。
回軍營的一路上,黃宜重新梳理起整件事來。方家商隊遭到劫殺之事,眼看是難以大小事化小了,而俞守忠和吳啟等人還不知事情已經捅到了犀浦縣衙,這對於自己來說,或許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李昂這個人,倒成了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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