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香囊
康熙三十一年七月,皇帝巡幸塞外,太子和四爺都留守京城,並未隨駕。
皇宮裡幾乎一半的嬪妃都隨駕出京,尤其是高位嬪妃,基本上都走了。玉齡不需要再日日去德妃面前立規矩,感覺紫禁城的天似乎都藍了些。
不過,京城的確是太熱了。她不免又想起胤禛答應過自己,如果不隨駕去塞外就去莊子上住一段時間的承諾來。
只是太子留守京城,責任重大,而四爺如今也開始辦差,緊緊跟在太子身後,算是得力臂助,一時間也很難走開。雖然他並沒有忘記自己的承諾,卻是難以兌現。
其實玉齡本心裡,只要自己能出去,胤禛是不是跟著,根本沒有關係。只可惜這個念頭也只能在心裡想想,連烏嬤嬤也不許知道。
她是胤禛的妻子,胤禛在宮裡忙碌,她自然要替他看好家,打理好日常生活,不讓他為這些小事分心。這是她身為福晉的本分。
玉齡為此悒鬱不樂了許久。可惜胤禛太忙,根本沒有發現她的不同。
好在雖然不能出宮,但御花園裡也有不少臨水的地方,可以消磨時間解除暑氣。所以聖駕出京之後,玉齡每天一早出門,一直在外面待到胤禛快要回自己的院子,才慢悠悠的回去。
這日她正在水榭之中看一本遊記,烏嬤嬤臉色凝重,腳步匆忙的走了過來,顧不得滿頭大汗,把亭子里伺候的人都打發了,焦急的道,「福晉,出大事了!」
「怎麼了?」玉齡並不怎麼在意,宮裡的日子,其實只要習慣了,每天也就那麼幾件事,規規矩矩的,出不了什麼大問題。
烏嬤嬤左右看看,這才湊到她身邊,將一個香囊交到她的手裡,壓低了聲音道,「福晉,這是從爺昨兒換下來的衣裳里找到的。」
也許是夏日陽光太烈,玉齡腦子裡還有些迷糊,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問道,「怎麼?」
「這不是咱們的東西!」見她不解,烏嬤嬤不由加重了語氣。
玉齡低頭看了一下手頭的香囊,雪緞為底,上面綉了栩栩如生的「魚戲蓮葉」圖案,造型精巧,做工精細。但玉齡的確沒有見過。
玉齡一向信奉不論做什麼事都要做到最好,所以如今自己的身份既是胤禛的妻子,他的東西自然都是玉齡親手打理,每一樣都心裡有數。但這個香囊,她沒見過。
就算她會記差了,但烏嬤嬤既然把東西送來,必定是已經找過單子對了,確定這東西的確不是他們的。所以這一點毋庸置疑。
分析完了這些,玉齡的腦子也開始轉動起來。胤禛的身上帶著來歷不明的香囊,這說明了什麼?
玉齡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胤禛在外面有人了。可這卻無論如何說不通。且不說胤禛的身份,無論看上了誰,只要回來說一聲,就可以開了臉放在無厘頭,根本無需如此。單說胤禛的個性,也不像是能做出這種事來。
還是說,對方的身份,不是胤禛能染指的,所以才會這麼暗度陳倉?
在玉齡即將腦洞大開神展開的時候,烏嬤嬤的聲音適時出現在她耳邊,「福晉先看看香囊里的東西,奴婢實在做不得主……」若真是一個香囊,哪怕這代表著四爺可能在外頭有人了,也不至於讓烏嬤嬤這般方寸大亂,急忙趕來。
玉齡聞言,打開了香囊往裡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重新合上袋子的手都有些發抖,驚疑的看向烏嬤嬤,「上用的貢品也不過如此了。」
香囊里裝著的是兩粒圓溜溜的珍珠,有鴿子蛋那麼大,色弱淡金,光輝熠熠,毫無瑕疵,乃是珍品中的珍品。玉齡雖然沒見過,但立刻想到了一個詞:東珠朝珠。
在清朝,這是帝后才能用的東西啊。
胤禛是從哪裡得到的,並且還放在隨身的香囊之中?
這個問題一出現在腦海里,玉齡瞬間得出了一個結論,恐怕胤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帶著這種東西吧?他年紀雖然不大,但已經頗有城府,不可能會把這種可能招禍的東西,大搖大擺的戴在身上。
無論事實如何,恐怕要問過他才能知道了。
玉齡緩緩吐出一口氣,將那香囊緊緊握在手心裡,看向烏嬤嬤,慢慢的道,「我心裡有數了,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沒有別人了。」烏嬤嬤道,「爺的東西都是頂要緊的,奴婢不敢交給別人,都是親手整理過才讓他們送洗,免得遺漏了什麼。」
「你做得對,往後就如此辦。」玉齡稍微放鬆了些,「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嬤嬤先回去吧,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烏嬤嬤應聲退下,玉齡靠在欄杆上,眉心一點一點的蹙了起來。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怎麼看怎麼像胤禛被人下了個套子。
可是這個套又實在太過粗糙,畢竟這東西放得並不隱秘,很容易就會被發現。
所以說是陷害胤禛,倒也不想,那麼對方究竟想要做什麼呢?
胤禛回來的時候,對上的就是一臉嚴肅的玉齡,他不由嚇了一跳,問道,「福晉這是怎麼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要知道平日里福晉在他面前,無不是嘴角含笑一副心情愉快的模樣,這尚且還是胤禛第一次看到她那麼嚴肅的樣子。
玉齡屏退眾人,直接將手中的香囊給他看。胤禛有些不解,「這香囊似乎有些眼熟。」
「是昨兒爺戴在身上的。」玉齡道。胤禛認不出來,倒也不奇怪,這些小配飾都是玉齡搭配的,更衣也有人伺候而不必自己動手,他自然並不會注意到。
「有什麼問題?」胤禛挑了挑眉。
玉齡直接問道,「這香囊不是咱們的,爺是從哪兒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