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太皇太后之二
過了李桂圓的親事,就是陳許兩家的定親禮,親事定了,成親的日子更近,便是在第二年的正月十八,眼瞅就到的。
陳家給的聘禮頗是豐厚,許太太帶著閨女看了,兩個媳婦史氏凌氏在一畔跟著看陳家的聘禮,凌氏嘴巧,笑,「可是十里八鄉都沒有這般豐厚的彩禮哪。妹妹福氣好,嫁得這樣的富貴人家兒。」
許冷梅似笑非笑,「瞧二嫂說的,二嫂嫁到我家,看來是福氣壞的。」
凌氏一噎,史氏沒凌氏這般意氣去拍許冷梅的馬屁,這丫頭念過幾本書認得幾個字,素來眼裡沒人,史氏便道,「太太,我與弟妹去瞧瞧午飯可得了。」
許太太道,「去吧。」
史氏凌氏去瞧午飯了,出了放聘禮的屋子,凌氏低聲道,「我還不是好意。」
史氏淡淡道,「你呀,是多餘。」
凌氏嘆,「沒招她沒惹她的,這個脾氣,真不知什麼樣的人能哄樂了她。」
史氏道,「到婆家就換她哄人,不是人哄她了。」
妯娌兩個說話便去瞧飯了。
許太太與女兒道,「你二嫂是個有口無心的,心裡知道就行了,不用與她計較。」
許冷梅沒說話,許太太瞧著彩禮豐厚一樣歡喜,拍拍閨女的手道,「可見是誠心求娶,看你看的重。」
許冷梅取了聘禮單子看過後道,「這也省事了。」衣裳首飾頗是周全,不然正月十八的正日子,再去置辦就顯倉促。何況還有一注現銀兩千,許冷梅道,「母親看著,幫我置了田產吧。」
許太太道,「這也好。」
閑事不提,轉眼便是新年,其實一進臘月,大家就操持過年的事了。年前的年禮走動自不消說,倒是何子衿養花兒養出了名,她每年臘梅也要養些給她爹拿去走禮的,人一出名兒,尋常的花兒別人也能瞧出好兒來,何恭但凡帶幾盆花兒出去走動,又是大過年的,大家瞧著紅艷艷的臘梅,不夠都贊幾句。
倒是何子衿,好容易重活了一回,如今也是小地主兒了,何子衿就打算趁著年華正好的再做身新衣裳,跟沈氏提了一句,沈氏道,「你今年冬天可做兩身嶄新衣裙了,就是我允了,你祖母也得說你。」
何子衿想了想,笑,「娘就放心吧,娘只管預備出料子來,到時娘也做一身新的穿。」
待晚飯吃后,一家子在何老娘屋裡說話,何子衿便說了,「過年誰家不串門子走親戚,祖母,你可得做身新衣裳。我料子都給您挑好了,那匹胭脂色織花的就好看。」
何老娘假假謙道,「我一把年紀了,又不是沒衣裳穿,還有綢衣裳沒穿過幾回的,不用做。」
何子衿見何老娘嘴角也翹起來了眼睛也彎起來了,就知有門兒,繼續笑道,「祖母別管了,你不穿,反正我只管做好了,到時您老不要,我就扔街上去,有的是人要。」
「這是什麼混賬話。」何老娘笑罵一句,也就不一力拒絕了,道,「唉,那樣的好料子,你做斷不妥當的,萬一做壞了,豈不糟蹋了好料子,還是叫三丫頭做。」
如今快過年了,三姑娘只用把手裡的賬理清,是不用再做綉活兒的,見何老娘點她的名,笑道,「這也便宜,我這裡正好有姑祖母的尺寸的。」
何老娘道,「上回你給我做的那身穿著就服帖。」
沈氏笑,「這不是我誇咱們自家丫頭,三丫頭的針線,就是在咱們鎮上也是一等一的。」
喝口茶,何子衿接著道,「還要再做件斗篷,祖母的那件斗篷穿多少年了,聽說還是姑媽出嫁那年做的,年歲比我都大,料子早不新鮮了。新斗篷的料子我也早給祖母看好了,那匹黑底紅花兒的就大方,到時絮了新棉花,沿個寸寬的黑邊兒,要多暖和有多暖和。」
何老娘怪捨不得的,道,「我那斗篷去年剛漿洗過,翻新絮的新棉,就是外頭看著不大新鮮,其實那料子好,還是你祖父活著時給我置的好料子,現在摸著都軟和的了不得。」
「這件兒又不是說不穿,做件新的,有個替換的也好,是不是?」何子衿道,「再說了,那件沒風毛兒,上回我去洛哥哥家,見他祖母披的斗篷上還有風毛兒來著,咱家現在日子好了,也給祖母做件有風毛兒的斗篷,穿出去才體面哪。」
何老娘一聽要做有風毛兒的斗篷,立刻道,「可了不得,那得多少錢哪!日子還過不過了?!」
「我早打聽過了,又不是做裘衣,邊邊角角的鑲風毛兒用不了多少錢,一件衣裳做成,也就用一兩張皮子,咱們自家做,只用皮子成本,也不花別個錢。」何子衿道,「祖母想想,一隻兔子才多少錢,何況一張兔皮呢。」
何恭是孝子,勸道,「娘就做一身吧,過年的,家裡都做新衣裳,不過是鑲個毛邊兒,咱家還鑲的起。」
兒孫都這樣勸著,何老娘咬咬牙,「成!」
說通了何老娘,沈氏便打算買幾塊兔子皮,何子衿叫她娘多買幾塊兒,何子衿勸跟她娘說的,「以前沒有倒罷了,娘這也辛苦十多年了,不過是過年穿一回好衣裳,祖母也要用皮子的,娘的衣裳也不必用多了,袖子上這樣縫一圈兒就格外好看呢。」
沈氏本就注意儀容,再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給閨女說的頗是心動。關鍵也是這兩年日子的確寬裕了,沈氏道,「那就多買兩塊,你們姐妹年歲也大了,是該學著打扮的時候了。介時皮子給你們,你們自己看著做。」女孩子家,當然得會過日子,但倘以後不會穿衣打扮也是件愁事,沈氏也格外注意對家裡女孩子審美的培養。
何子衿笑,「我早打聽了,狐狸皮給兔皮是貴些,也沒貴太多,咱家別買那稀罕的狐皮,就照著尋常顏色的買兩塊給祖母衣裳上用,祖母定高興。咱們自己的用兔皮就好。」
沈氏一戳閨女的額角,嗔,「真箇鬼靈精。」家裡人人都有新衣,何子衿這做新衣的事兒還不是水到渠成。這回,非但是新衣,還能鑲個毛邊兒。想到閨女這事兒做的滴水不露還在老太太跟前賣了好兒,就是沈氏,心裡也喜歡,真是不知要說什麼好了。
於是,在何子衿的動員下,這年年底,家裡女人們都穿上了鑲毛邊兒的衣裳。就是男人們的新衣,也體面的很,何恭照舊是棉長袍,沈氏不會虧待自己男人,何恭的新袍子袖口,鑲了寸寬的狐狸毛邊,瞧著斯文之外格外多了幾分富貴氣。
阿念何冽的棉袍就沒弄毛邊兒了,他們的棉袍都配了寸寬的腰帶,扣出腰身來,俐落的很。
何老娘瞧著一家子體體面面的兒孫,樂呵呵的過了個年。
過年時縣裡又有戲台唱戲,何老娘帶著一家子去看戲,新襖裙新斗篷的不離身,還有人奉承她,「您老越發富貴了。」
后鄰老太太白氏與何老娘是一個輩份的,年紀比何老娘小兩歲,笑,「瞧我老姐姐的這通身的氣派,真叫一個鮮亮!唉喲,這鑲的什麼毛啊,可真軟呼。」說著還摸兩把,言語間頗是羨慕。
何老娘頭上插著一根真金簪兩根鎏金的銀簪,頭上戴著翻新的卧兔兒,耳朵上還掛了兩個金耳圈,再加上一身簇新的衣裳斗篷,兩隻手擱毛絨絨的手捂子里,簡直想低調都低調不起來啊,笑,「是狐狸毛,孩子們說,弄一圈兒狐狸毛,格外暖和些。」
白太太也是一身新棉衣,只是,她這料子就是尋常的棉布,說是漿洗過,就顯得硬了些,不如何老娘身上的緞子軟乎亮麗,棉衣上自然也沒有鑲毛邊兒的,頭上倒也有幾支鎏金簪子。甭看老太太們年歲大了,倒較年輕的攀比的更加厲害,何老娘給白太太說的心裡竊喜,她還假意謙道,「哎,妹妹也知道我家,不是穿這毛衣裳的人家兒。我也不知道,孩子們就偷偷的做好了。要是不穿,孩子們又不高興。」
白太太道,「這才是嫂子你的福氣呢。」
何老娘抿嘴一樂,眼睛笑眯眯的成了一條線,待鑼鼓一開腔,何老娘就笑眯眯的看起戲來。這一班戲班兒是何忻請的,故此,何氏族人有些不錯的位子,譬如何老娘這一桌,還有服侍的下人擺了兩碟乾果,亦有茶水伺候。
不過一家子也就何老娘圍著桌子有個位子,何子衿三姑娘都是跟著沈氏坐後頭板凳上的,何老娘抓兩把乾果,一把給何子衿一把給三姑娘,何子衿給那伺候茶水的小子幾個銅板,道,「坐著的都是長輩,勤來著些。」
那小子歡喜的應了,之後服侍的果然殷勤。
倒是何老娘很是瞅了自家丫頭片子的荷包幾眼,回家說她,「個傻大方,怎麼還學會打賞了?咱家可不是那樣家風。」
看回到家,何老娘也不打算脫裝備的樣子,何子衿給她去了斗篷,一面笑,「祖母是要坐著看半日戲的,吃了瓜子核桃,難免口乾,咱自家又沒帶水。給他幾個錢,過來的便勤快,省得到時要茶無茶要水無水,豈不掃了看戲的興緻。」
何老娘嘴裡嘟囔,「一桌子都沾咱家的光。」
何子衿笑,「是啊,大過年的,就叫她們沾一回吧。」
手從手捂子里拿出來,今兒頭晌光顧著把手插手捂子里了,可不把金鐲子給捂住了么。何老娘一時沒留意,決心下午去聽戲不戴手捂子了,何老娘把手捂子給何子衿,道,「我火力壯,不用戴這個,怪熱的。你小孩子沒火力,以後給你戴吧。」
於是,何子衿稀里糊塗的,就得了個手捂子。
看過了何忻家請的戲班,陳姑媽力邀何老娘過去看她家請的戲班,何老娘是戲迷,再者,也不好真不跟陳家來往了,便也去了。三姑娘是不去的,沈氏不大喜歡看戲,何況過了初五,孩子們就開始念書了,初八鋪子開業,家裡的事也得指望著沈氏,何老娘就把何子衿帶去了。
何子衿去有去的好處,得好幾個大紅包,陳姑媽笑問,「阿念阿冽怎麼沒來?」
何老娘道,「這不是就要考書院了么?過了初五,就在家裡念書,我叫子衿她娘在家看著他們呢。」
陳姑媽微微頜首,「非得苦讀,才有出息。這麼小就知道用功,以後定有出息。」
何老娘笑,「就盼他們應了姐姐的話吶。」
陳二妞與何子衿說話兒,「妹妹,你可是好久沒來了。我詩會下帖子請你,你怎麼也不來?」
何子衿笑,「咱們可是知根知底的,二妞姐還不知道我,說是上了兩年學,識得幾個字是真的,詩啊乾的是再做不出來的。」
陳二妞笑,「你只管來,我也不大會做詩,不過是起這麼個由頭兒,咱們一處樂一樂罷了。」
陳姑媽笑,「就是這樣,如今姐妹們在閨中,正該好生樂一樂的。」又誇何子衿梅花兒也養的好,何恭送來的梅花兒,陳姑媽就擺在了屋裡。
陳大妞一聲冷笑。
陳二妞就想堵上陳大妞的嘴,自從陳大奶奶把自己作去念佛,陳大妞便以噁心何家人為己任,不見何家人則已,見則必要陰陽怪氣。
陳二妞真是愁死了,陳姑媽臉已經沉下來了,她沒料到陳大妞在長輩面前也能如此。她委實受夠了陳大妞,她兒子五個閨女兩個,孫男孫女更是不缺,如今在數的孫女就有六個了,也不差陳大妞這一個。陳姑媽對陳大妞道,「這兩天你總在我跟前兒,也累了,先回去歇著吧。」
陳大妞再一冷笑,起身一扭就走了。
陳姑媽嘆,「真是前世不修,修來這等孽障。」
何老娘見陳大妞都這樣自暴自棄了,反安慰大姑姐兩句,道,「兒孫都是債,想來大些就能好了。」
「那我得燒香拜佛。」陳姑媽道,「我看得到時候都這樣,就不用說我看不到的時候了。妹妹你說,我哪裡敢放她出去見人。這個脾氣,出門就是得罪人。我真是上輩子欠下她們母女的了。」
何老娘勸道,「姐姐看二妞她們姐妹就知道,天底下,還是懂事的孩子多哪。」
陳姑媽長嘆,「我就盼著阿志媳婦趕緊過門兒呢。」
陳大妞這般無禮,何老娘反是不氣了,回家還安慰何子衿,「不必理會她,這是自己作死呢。」
何子衿原本沒把陳大妞放在心上,她回房點了回在陳家收到的紅包兒,都擱自己的小匣子里存了起來。傍晚阿念過來看她,問,「姐姐,你可見著陳大妞了?」
「見了,怎麼啦?」
「她有沒有欺負你?」阿念是擔心他家子衿姐姐受陳大妞的氣來著。
何子衿道,「她敢欺負我,給她倆耳光她就老實了。」
阿念哈哈直樂,何子衿問他念書累不累,阿念嘟嘟囔囔的同他家子衿姐姐說了半晌的話兒,還著重贊了他家子衿姐姐過年穿的這身鑲了毛邊兒的紅衣裳,阿念道,「子衿姐姐,以後你冬天的衣裳還這麼做,有毛毛邊兒的好看。你人生得白,穿紅的最好看。」
何子衿眉開眼笑,「那是。」
一時,何冽過來喊阿念回去睡覺,阿念瞧一瞧窗外,問,「都這麼晚了?」
「可不是,你這出來撒尿的,還以為你掉坑裡了。」何冽肚子又餓,問他姐,「姐,你這兒有沒有點心?」
何子衿現在已經不大喜歡吃點心了,說何冽,「有芝麻糊要不要喝?」何子衿每天一碗用來美髮的。
何冽也不挑,阿念去廚下拿了兩個碗來,何子衿給他們沖了兩碗黑芝麻糊,待吃完黑芝麻糊,何子衿道,「睡前別忘了刷牙,不然又要鬧牙疼了。」
兩人都應了,走前阿念還叮囑,「姐姐也早些睡,晚上冷,燙兩個湯婆子暖一暖再睡。」出去后仔細的給何子衿關好門,不要他家子衿姐姐送出去,外頭冷。
何冽擦一擦吃芝麻糊吃出的鼻尖兒的細汗,又緊一緊棉襖,道,「阿念哥,你可真啰嗦。」
「這怎麼能叫啰嗦,女孩子不比咱們男人強壯,當然得照顧著些。」阿念挺一挺還有些單薄的小胸膛道,「你看子衿姐姐,比我還長一歲,現在都沒我高了。你以後也會長得比子衿姐姐高,所以說,身為男人,就得知道照顧家裡的女人。」
何冽一琢磨,「這也是啊。」
「那是!」
陳志的婚禮頗是盛大,起碼在碧水縣是有一無二的了。何家隨了禮,除三姑娘外都去吃了回喜酒。陳志親事不過一月,陳二妞的親事也定了,亦是碧水縣的顯赫人家兒,胡家二房的一位公子。
便是何子衿也得佩服何姑丈鑽營的本事,真是只有世人想不到,沒有何姑丈鑽營不到的。
陳二妞親事定了,陳二奶奶特意過來說話兒,言語間頗是歡喜,「再也想不到的緣分,胡家哥兒比二妞大兩歲,也是準備考書院的。」
沈氏與陳二奶奶關係不差,笑道,「我就說二妞是個有福氣的,不知什麼時候定親?」
陳二奶奶笑,「親家那頭兒是想著早些定下來,不過,二妞明年才及笄,看了明年正月二十八的日子。時間鬆快些,我也正好得給二妞籌辦嫁妝。」
沈氏笑,「二嫂子最是周全的,以前定給二妞攢著嫁妝的,只是二妞嫁的不是尋常人家,可得著實備幾樣不尋常的體面東西才好。」
陳二奶奶笑不攏嘴,可見對親事的滿意,「弟妹說到我心坎兒上了。」陳二奶奶的確是一千萬個沒想到的她閨女真能得了這門親事,陳大妞是嫡長孫女,年紀也最大,但有好親事肯定也要先說陳大妞兒的,不想這丫頭自己作死,把樁上上等的好親事給作沒了,倒叫她閨女撿了現成。想到大房如今七零八落的樣子,陳二奶奶心裡說不上稱意,也是有幾分幸災樂禍的。
陳二奶奶與沈氏說了會兒子話,因陳二妞親事剛定了下來,再者如今陳二奶奶極受陳姑媽倚重,家裡也離不開她,便樂不顛兒的告辭了。
送走陳二奶奶,何子衿道,「二伯娘歡喜的都快魔怔了。」
沈氏一樂,卻是很理解陳二奶奶,道,「天下父母心,做父母的,哪個不願意兒女有個好姻緣。」
何子衿正欲說話,翠兒進來回道,「芙蓉縣馮家打發人過來了。」
沈氏道,「快請。」
來的是兩個男人並兩個女人,進來先請安,再一問,原來是送禮兼送信的,沈氏就讓翠兒叫了丈夫過來。何恭陪著兩個男人說話兒,沈氏帶著兩個女人去了何老娘屋裡,何老娘一聽有閨女的信,連忙要了來,偏生一個字不認識,只得按捺住焦切問,「這信是什麼時候到的?」
來的女人一個姓李,一個姓王,有些年歲,瞧著四十上下的樣子,那姓李的女人笑道,「原是大爺大奶奶年前打發我們往家送的年禮,晉中那邊兒離咱們這兒實在太遠,路上天氣不好,耽擱了,我們是過了年才到的家。一到家,太太就打發我們給親家太太送來了。親家太太只管放心,大爺大奶奶連同兩位小爺在晉中都好,只是惦記親家太太。大奶奶說,您老一定要保重身子,不定什麼時候大奶奶回來看您。」
要往日不提,何老娘也不這樣惦記。如今馮家下人一來,何老娘心提的高高的,聽這李嫂子說了一通,方堪堪放下心來,何老娘道,「他們好就好,我在家裡能有什麼事,無非是惦記他們罷了。」
李嫂子笑,「是。大奶奶在晉中時也常說起親家太太、親家大爺、親家大奶奶、親家大姑娘、三姑娘、大少爺、念少爺。」
何老娘又問,「晉中那地界啥樣?可吃的慣?可住得慣?」
李嫂子笑,「竟與咱們這裡大不相同,倒不似咱們這裡喜食辣,那裡人嗜酸,凡吃東西都愛放醋,腌的酸菜酸的了不得。且吃面吃得多些,好在也有大米,大奶奶說不如咱們家鄉的東西對味兒。」
何老娘道,「酸的吃多了,腸胃哪裡受得住。咱們這兒不食辣哪裡吃得下飯呢,這次多帶些茱萸去。」
李嫂子笑,「親家太太只管放心,雖有吃食不大合意,不過好在地方便宜。晉中比咱們這兒要更富庶些,缺什麼少什麼的總能當地置辦了,何況咱自家帶了廚娘過去,如今已是樣樣如意了。大少爺在當地書院念書,二爺也要啟蒙了,我們大爺官兒也當得好,還得上官誇讚了一回。」
何老娘聽了很是歡喜,連聲道,「這就好這就好。」
何子衿道,「晉中氣侯怕是比咱們這兒乾燥些。」
「可不是么,真給大姑娘說著了。」李嫂子笑,「春夏時常颳風,秋冬也格外冷,我們帶年禮回來,就是路上遇著好幾場大雪,一下就是五六天,路上積雪一尺深,車輪子裹上稻草也走不得,一上路就打滑,待雪化了,路又難走,如此方遲了。」
何老娘直念佛,道,「什麼早一天遲一天的,這都無妨,只要你們大爺大奶奶連帶我外孫們平安就好。就是你們大爺當差,也得留意身子,別累著了。」
李嫂子附和幾句。
何老娘很是細緻的問了一通閨女女婿的事兒,才意思意思的問馮老爺馮太太可安好,又說了幾句話,便叫余嬤嬤帶著兩個女人下去休息了。
何老娘迫不及待的叫何子衿,「過來給我讀一讀信。」
何子衿展開來給何老娘念了一遍,大致就是啥都好,讓何老娘放心的意思。這樣一封信,何老娘直叫何子衿念了三遍,哪怕不識字,也自己細細的瞧了一回,仔細的折起來放回信封再揣懷裡,絮絮叨叨,「哎,你姑丈沒功名時,我盼著趕緊考個功名,以後叫你姑媽享福。這功名考出來了,跑這老遠的地方去做官,不知什麼時候再能相見呢。」
何子衿安慰何老娘,道,「姑媽能隨姑丈各處瞧瞧才是福氣,省得一輩子窩在這小地方。」
何老娘哼一聲,說何子衿,「一看你就是個心野的。」
何子衿笑,「人都說養女隨姑嘛。」
這話何老娘愛聽,笑,「這倒是。」
沈氏道,「李嫂子她們這麼大老遠的來了,不如多留他們住兩日。我再預備些姐姐日常喜歡的東西,到時托李嫂子她們一併帶回去。晉中再方便,有許多東西,怕是買都買不著的。」
何老娘點頭,道,「這麼大老遠的把年禮帶回來,他們也受累了,中午叫周婆子多燒幾個菜,叫阿余陪她們一道吃。你去瞧著把屋子收拾一下。」
沈氏應一聲,下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