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幾十年前

許師傅對我說，那是在解放前，也是在這個地方，當時這裡還是一片村莊，大概有上百戶人家，本地有一個頗有產業的地主，姓李，場面上都叫他李老爺，但這人因為有點歪嘴，所以人們私下裡都叫他李歪嘴。

這李歪嘴當時大概有百頃土地，村裡幾乎一半人都種的他家的地，可謂是名副其實的大地主。而他本人雖說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但也還不算壞，就這麼著，大家都以種地為生，日子一直還算過得去。

但是這一年突然大旱，很是嚴重，土地幾乎都乾裂了，地里的糧食更是基本絕產，顆粒無收。於是這個李歪嘴就犯了愁，他雖然是個地主，但是也要靠天吃飯，靠地養人，一年下來幾乎顆粒無收，還要給上頭交糧納稅，還要養活那十多家佃農，自己還有一大家子要吃飯。

雖然說這些年他也有些家底，就算坐吃山空幾年他也承受的起，但是這有錢人的想法總是跟窮人不一樣，窮人是得過且過，有錢人是貪心難遏，所謂越有錢越摳門，越有錢越能算計，讓他賺錢行，可要讓他從小庫房裡往外拿糧食拿錢，那可是要了他的命了，有一句話說的好：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再說了，這上百戶人家，就算他散盡家財，又能養多久？

正在大家都犯愁的時候，村外忽然來了一個遊方的道士，自稱姓馬，長的倒是仙風道骨，氣宇軒昂，但是穿的是破破爛爛，就跟個要飯的似的，說雲遊至此，饑渴難耐，上門來討口水喝，要口飯吃。

這李歪嘴剛好趕上閑著沒事，心情也不好，而他這農莊里來個道士也是稀罕事，就親自接待了這個道士，給他弄了點飯菜，整了瓶酒，兩個人就聊了起來。

閑扯了幾句開篇，話題和自然的就說到了天乾地旱，收成慘淡上面，這個馬道士就說，老東家這新蓋的房子旁邊不就有一處水塘，既然田裡乾旱，何不擔水澆田？

李歪嘴就說，杯水車薪，無濟於事啊，那水塘寬不過三丈，深不足一米，原本是用來養魚消遣的，尤其乾旱了這許久，那水潭裡的水都少了一半，魚都死了不少，想用水塘里的一點點水解決我這百傾田地的燃眉之渴，沒用沒用。

那道士就笑了，說老東家，不必憂煩，我有一術，可保你百傾田地的收成無損。

李歪嘴就驚訝了，難道這天災還能有扭轉的？莫非眼前這個其貌不揚，衣衫襤褸的道士竟然是一個高人？

但是那道士又說了，東家若想讓老道施展此術，還有諸多忌諱，此言只可入您之耳，絕不可為外人道。

於是酒足飯飽后，李歪嘴急匆匆的就拉著道士進了內室，兩個人一番密談后，一個讓李歪嘴駭然失色的陰毒法術就浮現了出來。

李歪嘴僅僅猶豫了一個晚上，就開始了那道士的計劃。

那時正是盛夏，毒辣的陽光蒸烤的大地都快冒了煙，無事可做的佃農們整天苦熬日子，由於糧食緊張，經常要跑到很遠的地方去挖野菜，回家後跟棒子麵混合在一起，做成又干又硬難以下咽的菜糰子，來勉強充饑度日。

這一天，李歪嘴忽然發下話來，說要在村裡挖幾口井，打水出來，解這乾旱之災，凡是願意出工的，一律給錢，給糧食，等打出水來，優先使用。

村裡人這回可高興壞了，也沒問這打井到底是怎麼回事，庄稼人勞力多，每家都有那麼兩三個壯實漢子，於是便紛紛報名，兩天的功夫就把人和工具都湊齊了，當下便在那馬道士的指揮之下，開始打井。

但是讓大家都很不解的是，李歪嘴選的人卻並不多，每七個人為一組，在一處地點打井，全村共找了四十九個人，分七個地點，同時開工。

其實村裡人也納悶，因為在這村子里，很多人家裡都有井，這時大旱，連井水都早枯乾了，這個不知從哪來的道士，難道還能有什麼奇術，能讓早已乾枯的地下水上漲不成？

但不管怎麼說，哪怕打不出水來，李歪嘴也已經承諾，發錢，給糧食，這樣就足夠了，管他到底有沒有水呢。

就這樣，這四十九個人，分了七組，沒日沒夜的開始幹了起來。不過大家都很奇怪，這村裡的壯勞力還有很多，這七個人打一眼井，其實人手有點少，不過想想也是，人再多的話，李歪嘴估計也承受不起。

這打井的活計，一直幹了七七四十九天，大家挖的是昏天黑地，也不知道究竟挖了多深，但是，卻連一滴水都沒有挖出來。

於是有人就說，再這麼挖下去，連村裡的地脈都要給挖斷了，到時候可是大大不妙，就開始勸阻李歪嘴，說現在都已經快要入秋，你就算打出水來，這一年的莊稼也已經不可能挽救，不如就此停手，否則要是真的挖斷地脈，那可是要有大禍臨頭的。

李歪嘴也真聽勸，就在第四十九天的時候，停了下來，可就在那些挖井的工人爬上來的時候，出事了。

前面說了，下井的一共有四十九個人，七個人一組，共分為七組，就在他們得到通知往上爬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聽見了轟隆一聲巨響，大地猛烈震顫，那七口還沒挖出水來的深井，竟同時震塌。

這一下可了不得，那四十九個人，沒有一個爬上來的，一起都被埋在了深井之中。

大地震顫了足有幾分鐘，方才停了下來，眾人緩過神來，也都嚇傻了，再想起救人，早已是來不及了，那七口深井已經完全坍塌，不見一個人影。

有人想要下去救人，但那已經挖了幾十米的深井，幾乎被完全覆蓋，想要再挖出來基本是不可能的了。再說，那深井剛剛坍塌，誰敢再冒險去挖開救人？

李歪嘴當時也嚇壞了，他沒想到居然死了這麼多人，因為那個道士當時只是說，這村裡地下有一條地龍作祟，需要在村子里打七個深洞，釘入鎮龍樁，才能把地龍制服。但是這七個深洞，要用四十九個人來挖，並且會有一定的危險性。

但是現在地龍什麼的，李歪嘴是沒看到，卻眨眼間就丟了四十九條人命，他嚇的是兩腿發軟，差點昏死過去。

那些出事人家自然是悲痛萬分，但是也拿李歪嘴沒辦法，因為這打井也是好事，是為了鄉親們，再說深井坍塌屬於天災，只好一番痛哭后，拿了李歪嘴的一些錢財和糧食，也就忍了下來。

而那些人，從此就埋在了深井之中，再也不見天日。

而李歪嘴雖然沒什麼事，大家的矛頭卻一致都指向了那個馬道士，因為要不是他出主意，打什麼井，也不會這樣。但是當大家去找馬道士的時候，他卻不知何時早就不見了蹤影，大家找來找去也沒找到，最後只得認了倒霉，捏鼻子拉倒。

卻沒想到，就在所有人都放棄尋找的時候，那個馬道士卻回來了，他私下找到李歪嘴，對他說，他這幾天一直在和那地龍鬥法，雖然死了許多人，但現在就差最後一步，他要李歪嘴在自家院子里為他布下法台，設下香案，他要親自收服地龍，否則若是讓那地龍恢復體力，這整個村莊都將會夷為平地，屍骨無存。

李歪嘴一聽自然是膽戰心驚，他雖然有點家業，但畢竟也就是個小地主，沒見過什麼太大的市面，被馬道士幾句話就嚇住了，於是只好乖乖按那馬道士的話行事。

不過他也沒敢跟村裡人說，就在自己家院子裡布置好了，這天夜裡，馬道士披髮仗劍，焚香搖鈴，跟個神棍一樣，這就準備收服地龍。

但接下來所發生的，卻是讓李歪嘴，包括馬道士，都沒有想到的一件離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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