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再墜車馬坑
我的身體被冷月拋飛而起，繼而重重落地，由慣性力及重力使然，自那斜斜向下的通道里翻滾而下。
還沒滾出幾圈，我忽然聽到一聲機括轉動的脆響，緊接著身下一空，整個人向下方墜去。
「喀嚓嚓……」
在混亂的碎響聲中，我落到了車馬坑的骨頭堆上。
我渾身像是散架了一樣疼痛，眼前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到，只能靠雙手摸索，但是我摸到的卻只有殘碎不堪的枯骨。
過了大概十分鐘的時間，我依然沒有摸索到出路，但好在我已經從骨頭堆上下來，站到了地面上。
下一步，我就要去找那扇被我推開一條縫的門了。
我沒記錯的話，四個車馬坑的大門，都在我和沈大力的合力下，推開了可以容一人進出的門縫。
「噠噠噠……」
我正壓低身子如盲人一樣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忽然我聽到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向著我這邊，越來越近。
這腳步聲不是我發出的，更不可能是我造成的回聲，因為我在行進過程中，鞋底幾乎是貼著地面磨蹭，不可能發出這樣的磕碰聲。
難道，是那個該死的黑衣人冷月來了？
除了是他，我想不到另外的可能。
我在背包里一陣摸索，最終只找出兩根鐵釺的加長桿作為武器。
「噗通……噗通……」
我的心跳頻率越來越快，我心臟彷彿要衝破我的嗓子眼跳出來，因為我可以清晰的聽到，那腳步聲越來越近……
忽然，腳步聲停了下來，我等了很長時間都沒有再響起。
我心下一驚，扭頭四望，終於在我的身後，找到了那一雙發著瑩綠色光芒的眸子。
「啪！」
在忽然的清脆響聲中，一團跳躍的火苗忽然出現，趕走漆黑，帶來了一絲我所渴望的光明。
冷月站在離我不遠的位置，一手持著打火機，另一隻手則拿著一根筷子粗細的香。
他將香點燃，彎腰將之插進一個碎裂骨頭的骨縫中，起身後，他將我的狼眼手電筒丟還給我，然後轉身便走。
他這一系列的行為讓我感覺莫名其妙，我緊皺著眉頭，想不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點亮手電筒，看到冷月已經走到了大門的門縫處，並且停了下來。
他頭也不回，用冰冷刺骨的聲音說：「一炷香的時間，活著出來。否則，我們都會死。」
我聞言一愣，剛要追上去，卻見冷月的身影一閃，已經鑽出了那道大門。
之後，一個赤著上身的幼童僵硬著身體走了進來。
是那個小粽子！那個被黑衣人冷月扒衣刮毛的小粽子！
小粽子走進來之後，緩緩抬起頭，用那一雙沒有眼白的雙眼死死的盯著我看。那一對黑漆漆的眼珠子，深邃得如同能將人靈魂吞噬的漩渦，不斷撕扯著我的精神，肆虐在我的意識之中。
我感到腦袋昏昏沉沉，一陣陣的發暈，雙手雙腳也越來越沉重。
小粽子胸前都是白毛，如未開化的野人軀體；它的臉蛋很乾凈並且精緻，像個瓷娃娃。
如此違和的畫面湊在一起，只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我保持著手電筒光束照在小粽子的身上，手中拿著鐵釺的加長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小粽子，內心已經緊張到了極點。
那一炷香在旁邊燒得煙霧飄搖，使這沉悶而略帶腐朽氣息的千年車馬坑裡瀰漫起淡淡的檀香味。
我強打著精神，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手指和腳趾都緊繃到僵硬，瀕臨抽筋。
但是，那個小粽子依然只是盯著我看，卻沒有其他的動作。
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主動出擊的時候，小粽子忽然呲牙沖我發出一聲嘶吼，那叫聲完全是喉嚨摩擦出的聲音，像是干沙子摩擦玻璃發出的聲音一般，聽得我頭皮發麻。
嘶吼聲中，小粽子忽然矮身一閃，立刻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驚慌得連忙拿手電筒四下照看，卻始終找不到小粽子究竟跑去了哪裡。
憑感覺，我可以確定，這玩意一定沒有離開，一定就在這個車馬坑裡。
可能會在某塊獸骨的下面，可能會藏身於骨堆之後，可能附著在牆上或者穹頂之上，也或者……
我忽然感覺後背發麻，好似有上百隻蟲子在爬一般。
在這附近，確實存在一種黑色的甲蟲，並且身帶毒素，會給人造成幻覺。我就曾經吃過那蟲子的苦頭，也見識到那蟲子在與鐵線蟲大戰時表現出的威風。
想到有可能是那黑色甲蟲在我的背上爬，我就感覺渾身惡寒，也顧不上去找那個小粽子，連忙抬手在後背上拍打。
可是，我並沒有拍到蟲子，反而摸到一個幼小的軀體正附著在我的背上，那軀體個別的位置還帶有細碎的絨毛。
我一怔，腦袋「嗡嗡」直響。
我僵硬著脖頸，緩緩扭過頭，眼珠向側邊轉到不能再轉，努力讓自己的餘光可以儘快瞟見我身後的情景。
在我的腦袋剛迴轉了五度左右，我就已經看到，在我的肩頭，此時正探出一個小腦袋，臉白唇紅，一對眼珠黑溜溜的不帶一絲眼白。
「咯咯咯咯……」
小粽子竟然在笑，笑聲就像是母雞的叫聲，在我的耳邊顯得格外大聲，在這充滿陰森氣味的車馬坑裡顯得格外刺耳。
我沒有慌張，沒有恐懼，但確實有些緊張。
手腕一翻，我將手裡的鐵釺加長桿背到身後，向著我的肩頭位置斜刺了上去。
「噗！」
我感覺手中的鐵杆好似扎進了一團漿糊里，又粘又軟，想拔卻又拔不出來。
難道說，我這一下子直接捅進了小粽子的身體里？
想到臟血和碎內臟流滿我後背的場面，我就覺得一陣惡寒。
那根鐵杆子我也不想再要了，立刻抬手去抓背後的小粽子，一下子就抓到了它的頭髮。
「去你……呃？」
我正準備用力將他拽下甩出去，卻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辦法將之從肩頭扯下。
任我再如何處變不驚，此時也沒有辦法繼續淡定了。我幾乎瘋狂一般，用力向下扯那小粽子，卻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將它扯下來。
忽然，小粽子趴到了我的耳朵邊，很是模糊的說了一句話。
我一開始並沒有聽清，但很快邊反應過來它說的到底是什麼。
它說的是：「不教而殺謂之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