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六十三章
傅學應忙的徹頭徹尾,終於解決了所有問題,回到家裡,沒想到卻是一場殘酷的戰爭在等著他。
他有些頹然的看著葉熙,不可置信的眼神說明著他現在的心情。他沉默好一會,才轉而笑著向母親說,「媽,小熙向來喜歡把問題想得嚴重,咱們又不是沒錢,現在醫學這麼先進,到哪不能治好呀,國內不行,我們就出國治。我的工廠里就有員工有這個病的,我問過情況,也不是不能治好。」
他安慰著母親,心裡卻有一點一絲細微的涼意,慢慢的滲透,好似一點點細小的疼痛,卻折磨在人心最脆弱的地方,難以忍受。
他安慰母親的話不見有著他的堅決,傅母還想說什麼,然而轉念一想,豈又不是來日方長呢。她們那一輩子的人,年輕的時候也多受過婆婆的苛責,現在輪到自己的兒子娶了媳婦,她怎能沒有積累一點手段。
她於是止了話,傅學應二話不說拉起葉熙就走。他臉沉得可怕,一雙眼幽深,看著葉熙盛著凌人的憤怒。
車裡葉熙坐在一邊不說話,沉默的看著車窗外。傅學應渾身綳得死緊,蓄勢待發的怒氣磅礴的在身體里滋生,無可奈何又無處發泄。
這時車廂里響起悲涼的旋律,憂傷的唱著一首歌。歌聲叫傅學應一怔,終於頹敗的鬆散下去,無力鬆散開五指而再不復見強勁的弧度。
這是怎樣的一種生活轉折,那不是凌空的一道霹靂,而是葉熙彷彿叫他一次性嘗夠了春夏秋冬的所有表情。
他心底彷彿變的遙遠的憤恨復又清晰起來,一點點的急躁不安,然而終是無計可施。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車廂里逼人的安靜。
他彷彿終於認清,漸漸平靜下來。
他開口,聲音不高不低,「葉熙,我不懂,有時候我明明很了解你,可有時候,你的行為叫我完全無措。」
「葉熙,我不是你的神,我也有脾氣,我也有情緒,你不能以那麼高的標準要求我,一點都不顧及我的心情。」
「葉熙,不要讓我失望,不要讓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質疑我們之間的感情。」
他喉間一澀,聲音嘎然而止。他眼前彷彿掠過多年前的那個葉熙,春光盛放中朝他跑來,點滴的陽光在她發間跳躍,盈滿了他鮮活的記憶。
而這樣的記憶是不能釋懷的。
他沉默注視她,他向來精湛的眼光竟無論如何猜不透這個本來應該是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的女人。
葉熙她在想什麼!
是啊,葉熙在想什麼!她想起初中的時候,學校組織運動會,她被安排參跑百米衝刺。她很用心很用心的去跑,奈何槍聲響起后,她卻一直滯於人后。
她並非不努力,只是很多東西,先天不足,後天難免就發育不良。
葉熙覺得她是先天不足,後天亦無能。
她這輩子無法把自己放在和他並列的位置上啊,她很用力的去跑,可是她無法理直氣壯的同他在一起,正如她無法搪塞過那個尖銳的問題。
他可以等她,或者牽著她的手一起跑,可是她難免會這樣想,學應,如果沒有她,可以跑的更遠吧。
車停了,傅學應卻不下車,葉熙看著他,那表情千變萬化,最後都留滯在一張白嫩的臉上。
傅學應本能的就知道她此刻想要說什麼,她想要道歉。
他此時突然覺得諷刺,這樣的時候,她便又變的明明白白了!
他看著葉熙的表情,心下又劃過一陣尖銳的刺痛。
他忍耐了一會,終於說:「我工廠里還有一點事,處理完了就回來。」
語態平和,是真的有事情要做吧。
他的車消失在葉熙的視線中,搖搖蕩蕩,仿若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