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別人慣著你，我不會

174:別人慣著你，我不會

想起她剛剛提過一個人，孟墨問：「衛成文是誰？」

蘇昀本想告訴他實話，但又突然想到她曾經對孟墨說過，蘇風是她初戀男友的孩子。

「和我一起在福利院的孩子，以及同學。」

孟墨點了點頭，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衛成文和蘇昀之間的不尋常關係。一同在福利院長大，又是同學，感情肯定深。

「時間過得太快，我們都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就已經老了。」孟墨感嘆，「就像你和你那個同學，轉瞬就已經勞燕分飛，想見個面，聊聊過往，都很難。」

「嗯？想見面也不難，他就在這裡上班。」蘇昀說了公司的名字，又道：「不過我也沒打算和他一起聊什麼過去的事，過去就過去了。」

孟墨捏著筷子，敲了一下碗沿，塑料的沒有聲音，有點得逞的意味。

把蘇昀送到公司，孟墨開車到了福特公司。他氣質不凡，又開著名貴的車，所以自然引得銷售人員的熱情招待。

「不好意思，我找衛成文。」

「不好意思，先生，衛總正在見客戶，您休息一會兒，好嗎？」

這麼客氣的話，讓孟墨說不好都不好意思，到休息室坐著，銷售人員送來茶水。

「不用招待我，你們去忙你們的。」孟墨客氣又疏離。

「好的，先生。」

孟墨坐了一會兒，便起身走走。這個店很大，前前後後，規模不錯，外面停車場停了上百輛，顧客各種觀磨。孟墨對車的興趣，在那些年已經把所有的經驗都教給了蘇昀。

從車場的前方下來兩人，孟墨自動忽略西裝革履男人以外的所有人。中長發，齊耳，亞麻色，唇紅齒白，很清秀。身高和長相都不錯，面對客戶溫文爾雅，一直保持著禮貌又客套的笑。

他不認識衛成文，但一眼看到，已經可以確定那就是他。

蘇風的……父親么？面容一點都不像，但卻絲毫阻擋不住他心裡的翻湧。他們曾經手拉著手走過這裡的每一條大街小巷，一起上學打著工，一起為了一頓炒粉，省吃儉用，肯定一起有過很多少年時的夢想。

最主要的是，蘇風還為他育有一子。

他長吸一口氣，忽覺體內有一股沉悶的氣在鬱結。從口袋裡拿出來煙來，點著。卻看到邊上的牌子寫著此處禁止吸煙，若有需要請去吸煙區。他又摁滅，扔進垃圾桶。

「先生，我們衛總已經談完事，您……」

「不用了。」孟墨打斷她，抬腿，出去。

坐在車上，孟墨禁不住煩燥，又點燃一隻煙，靠在椅背上，吞雲吐霧，煙霧茫茫。他承認他嫉妒，很嫉妒。

無論她的過往還是她的現在，無論是衛成文還是秦子琛。

好像他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好像他只是無意間闖進去，只是厚著臉皮腆著去接近她，不招她煩，已經算是她大度。他成了一個笑話！

不禁握緊了拳，煙霧散開，黑眸中充斥著說不清道不盡的陰深。手指有點疼，低頭，煙已經燃盡到了頭，燒到了手指。他倏地放手，煙頭落地的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一句話來，你對一個人或者一件事放不下，只是因為你還沒有疼，疼了你就自然放了。

就像這煙頭，燒到手指了，你才回神，你毫不猶豫的就放了。

他瞳孔縮起，一拳打在方向盤上，孟墨，你他媽真賤，賤到死！！

你說過放手，你說過不再對她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想法，現在是做什麼。她有什麼好，長得又不是傾國傾城型，又拖著前男友的孩子，她哪點兒好！！

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打開車頂棚，陽光傾瀉。他拿起墨鏡帶著，摭擋住了眼裡所有的情緒。

電話響起，他在中控台上接通。

「孟總，有一個叫高媛的女孩找你，說你救過她。」

「想捲鋪蓋走人？這種破事也要打電話來！」

「……可是她呆在公司不走。」

孟墨薄唇一綳：「轟出去！」

……

下午蘇昀和同事去了旗下的服裝工廠去巡視，她主要就是記錄這些服裝的各項記錄，然後回家製成表格做檔案。從工廠回就開始整理，到下班時已經八點了，飢腸轆轆，同事邀請一起去晚餐。

她沒同意，安心還在醫院呢，她不放心，蘇風今天應該去了小蕎的家，還好，暫時不用擔心他。

買了一份飯，就直奔醫院。

「媽，你是非得逼我么？你是不是欺負我不能隨意走動？我現在只想把孩子健康的生下來，我不想結婚！！」病房裡傳來安心的吼聲，已經在極力隱忍著怒氣。

這種氛圍蘇昀不太適合進去，便在門口站著。

「不想結婚你懷的是哪門子的孩子，高希凡哪點不好，他哪點配不上你！安心，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來的這幾天，他對你鞍前馬後，盡心儘力。哪怕是你給他百般刁難，他也都忍了。他一個大男人，需要在你一個小丫頭片子面前低聲下四的，你是不是沒長眼晴，沒有眼晴還沒有心？！！」

「媽！」安心驀然吼了聲，不再忍了，「他哪點都配得上我，是我配不上他，你女兒就是一坨狗屎，你滿意了沒！！我是你撿來的吧……」

話才剛說到這兒，啪！

很響亮的一巴掌，安心小小的尖叫了一聲。

蘇昀一驚，暗叫不好，剛想推門而入，從她身後已經伸出一個白大卦的手，推門而入。

……他什麼時候來的。

蘇昀跟著他一起進。

安心坐在床上，捂著臉，不敢相信的看著母親。

梅半彤紅著眼，聲聲嘶嚦：「我含辛茹苦的把你養大，我教你那麼多的規矩，首先一條就是不要看輕自己，你居然用狗屎來形容自己！不要以為你懷了孕，你就是嬌貴的公主，人人都要讓著你！！如果你心態不正，不如趁早把孩子打了，龍鳳胎又如何，沒有一個健全的家，沒有一個健全的媽，你別生他！」

「那我呢，你生我幹什麼，我不是一樣沒有父親嗎！」安心忍著眼淚，質問。

梅半彤已在顫抖狀態，咬著唇，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怒氣正濃！

巴掌落下，如人所料的，沒有在安心臉上，被高希凡接住。

「伯母，您消消氣。小心現在的確處於一個……」

「你給我住嘴！」梅半彤吼道，五官猙獰，剛被安心氣出來的眼淚，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她是鐵了心要好好教訓安心不可，推著高希凡，推不動。

「伯母，您鎮定一下，伯母。」高希凡只能攔著她不要打到安心，也不管梅半彤的巴掌打到他哪裡。

梅半彤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氣，安心這個丫頭，太猖狂，太不懂事。可眼前這個人一直攔著，她要出氣，只有在高希凡的身上。

「讓開！」巴掌、拳頭已經落下。

高希凡自然不會讓。

哪怕是個女性，在氣頭上，力氣也不是不小的，高希凡也是個血肉之軀。安心看不下去了，掀開被子起身，擋在了高希凡的前面，護著他：「你打夠了嗎？」

梅半彤一看是她，臉一沉，正想開口，安心又道：「我絕不會打掉孩子，同時我要不要結婚，你說了也不算！如果你依舊不理智的話，媽，我只有讓叔叔來。」

「你還長本事了！」梅半彤咬牙切齒的。

「是啊，我的本事不都是你教我的么。寧死不低頭，這股子該死的清高不是你遺傳的嗎？」

「這麼說來，你是硬要和我對著來，硬是不結婚是不是。」

安心沒有說話，拳頭卻是握得死緊！她現在還需要結婚嗎，***證都到手了！她死咬著唇，拚命忍著怕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手被握住，暖暖的。她一動，他卻握得更緊，「伯母，這種事急不來，也崔不得，你消氣。」

梅半彤把目光轉到他的身上，「什麼意思，你不要告訴我，我女兒懷了你的孩子，你也不想結婚。」

「不不，伯母您誤會了。我做夢都想娶您女兒，我愛她，也愛我們的孩子。可是伯母是過來人，自然也懂在懷孕時，情緒和想法都會稍稍不同，會偏激，容易激動。剛剛小心的話，還請伯母不要放在心上。」他優雅的鞠躬，罷了又道：「如果小心不願意結婚，我也不結婚，我一直守著她和孩子，一直愛她如初。」

梅半彤長嘆一口氣，像是被他說服。朝床邊的凳子上坐著，掃著安心：「懷孕不是借口，不要因為懷孕就想矯情的鬧事，我們都不接受。我最後給你說一遍，婚是一定要結的，你什麼時候領證，我什麼時候回英國。如果你想當單親媽媽，那是不可能的事！高希凡會貫著你，我不會！」

……

高希凡送梅半彤回酒店，蘇昀陪安心。

雖然生著氣，但一點都不耽誤吃，蘇昀就喜歡安心這沒心沒肺的樣兒，煎包一口一個。

蘇昀看安心吃得差不多了，便試探性的道：「小心肝，你看你現在懷孕這麼辛苦，你肯定也想象到得伯母當初懷你的時候肯定更辛苦，所以不要吵，這世上凡事都會為你盡心儘力的只有母親。」

安心斜昵著她：「……我告訴你，這世上什麼都缺，就是不缺說教的人。我從沒有因為懷孕就覺得我可以無理取鬧，我什麼時候故意刁難過高希凡。他又什麼時候在我面前低三下四的。我媽就會誇大事實，我不排斥結婚。雖然想過和你一樣當單親媽媽，但後來高希凡知道我懷孕后，對我無微不致，我忽然覺得有他這個人也很好。可是，我排斥的是他們處處逼著我結婚，我媽逼我，高家父母也崔我，高希凡更是直接給我弄一個證。我憑什麼都得依著他們，難道為的就是照顧他們的情緒？那誰又來照顧我的情緒？」

「時代不同，不是和以前一樣，上了床就必須結婚。」安心說到激動處，臉上露出那種憤憤的表情，很豐富。

蘇昀給她倒一杯水，「好好，不說不說。也不看看你是為了什麼來住院的。」

安心長長的舒口氣，接過她拿來的水，「看吧，我就是被你慣的，也是快變成矯情逼了。」

病房外，從外面折回來良久的高希凡，聽到這裡抬腿離開。

原來她曾想過要和他結婚的，只可惜後來發現了結婚證。到辦公室，朝椅子上一躺，沉思。

他也不知道那時候是不是腦子抽了，弄個結婚證來……現在不是給自己找事么。

想起這個，他一下子起來撥號出去，「你給我弄的那個結婚證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說高少，你是不是腦殘。你和新娘都沒來，甚至連個合照都沒有，我到哪兒給你弄真的，我有那麼大的本事嗎？」

那個結婚證，高希凡認真研究過，是千真萬確的，就連那個合照都看不出來是p的。

「你確定？」

「……呃，好吧好吧。除了民政局沒有備案之外，其它都是真的，包括蓋章，不過就算是真的，有個屁用啊，無效無效。」

高希凡長長的鬆口氣，無效就好。畢竟領證這麼重要的日子，一定要兩人親自去。

剛結束通話，媽媽的電話打了進來，「兒子，你們時候再回來啊，明天禮拜六，回來嗎？」

「媽，禮拜六是你們的雙休，是我的忙碌日，沒有時間。」縱是有時間，安心也不行，安心住院安胎的事還不敢告訴爸媽。

「誰要你回來，我是讓我兒媳婦回來。明天我去接她。」

高希凡哭笑不得：「媽，我不回去，您兒媳婦哪會來，她現在一步都離不開我。我在辦公室，她在我辦公室的沙發上睡覺呢，您沒事就四處轉轉，別把精力都放在她的身上，她會有壓力的。」

「我呸！有了媳婦就忘了娘，得，我等你們一起回。」

「好的，媽，您最好了。」高希凡笑著掛了電話，對於母親這麼快就這麼喜歡安心，的確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很是欣慰，但是安心……傷腦筋，安心那個倔脾氣，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原諒他。

……

11點多，安心睡著。蘇昀可以回家了。

這一棟樓全是婦科和產科，剛從電梯里出來，突聞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一瞬間，蘇昀的汗毛便立了起來，忽然就想到夜半接聽到的電話，她撒腿就跑。

大樓里的慘叫聲不止，蘇昀臉頰慘白。

像一頭無尾蒼蠅，亂竄。

「啊！」碰到了一個人，有東西掉到了地上，鮮血一瞬間濺出，濺到了蘇昀的身上，赤紅一片。

「你幹什麼！！」一名護士氣急敗壞。

蘇昀止步，看著她，又看到地上，那一攤殷紅的血液，頓時心都卡到了嗓子眼上來，驚恐害怕！血，好多血……

護士趕緊叫住走過的其它護士：「去庫房拿一袋b血型的血漿，快點！」

那護士一看這情形，已然明白，撒腿就跑。

她又吩咐清潔人員，來清掃場地，可憐了這一袋血，救人命的啊。

這時蘇昀才回神，「對不起對不起。」連連彎腰，鞠躬。

護士很生氣，但又不好發作：「這麼晚有鬼追你嗎，跑什麼！這一袋血，能救一個人，你知不知道！」她不好多說，若被上頭追查下來，只會說她工作失職，也沒有拿好，是她的責任。

「真的很抱歉，我願意賠償損失。」蘇昀再次彎腰，她看著那一地的血，依舊有些心悸，不敢再去看，看一眼就想起昨晚上聽到的慘叫聲，聲聲震著心臟。

損失是自然要賠的，醫院的血庫每一袋都是有記錄，出自哪裡，給誰用了。

當然最後是按照規矩來，賠錢了事，和那護士一人負一半的責任。

這一弄完，已經十二點多，蘇昀精疲力盡。

然而這還不算完，好死不死的碰到胡沁。這棟樓是外科，蘇昀也是在這裡破壞的血袋。她許是聽到動靜才出來。

醫院的通道，不是很寬暢，但好在乾淨，透亮。

胡沁不知是睡夠了還是沒睡，精神很好的樣子，坐在輪椅上，長發披泄，睡衣外面罩了一件男士外套。蘇昀在那件外套上多看了兩眼，隱隱有幾分熟悉感。

「也是巧，大半夜的還能在這裡碰到蘇小姐，不用看，這件衣服是男士的。」很多話，只需要點到為止。

蘇昀聰明的沒有接下這句話，「還沒好好謝謝胡小姐呢，非常感謝。」

胡沁一笑，把玩著手裡的手機，「你是在跟我示威么？」

「如果我說不是，你估計不信，就當是吧。你為子琛，也的確是盡職。」有時候甚至是盡職過了頭。

胡沁笑著，很美：「你這個示威對我來說，的確是種打擊。我做我的本職工作，我替他擋傷，也是下意識的，用不著你的任何感謝。」

蘇昀點點頭，和胡沁也的確是沒有什麼話說了。

「胡小姐好好養傷，我……」正說著，胡沁把玩著手機的手指無意間划亮了手機屏幕，屏保是一個小嬰兒在大哭的樣子。

哭，這不由是讓她想起了哭喊聲。

她突然停下話，胡沁略覺詫異，於是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的屏幕。看到上面的人，胡沁一笑，沖著蘇昀搖搖手機：「這是我的弟弟，這是他臨死前最後一張照片。很多年我不曾想起這件事情，直到住在這醫院裡，每天聽到對面的大樓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我就會想到他，想到他臨死前被病痛折磨得哭得肝腸寸斷的樣子……」她低頭看著照片，長指扶過那張臉，緬懷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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