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蘇風，來給爺爺磕個頭

193：蘇風，來給爺爺磕個頭

秦子琛面色微凝重，看著蘇風，竟不知作何回答。

蘇昀過來，在他們對面的沙發上，拉著蘇風的手，鄭重其事：「不許再說這種話！那是你的奶奶，你要尊重長輩！」

蘇昀乖巧的點了點頭。

三人一起在酒店吃過早餐，這可能是三個吃過最晚的也是最溫馨的一次早飯，在寬暢的房間里，飯菜的香味以及聊天的趣悅。

蘇風咬著煎包，嫩嫩的小臉蛋微揚，俏皮：「爸爸你現在不用過我這關了，直接通過。」

秦子琛眉清目朗，看著他的眼神都很寵溺：「當然，你是我的兒子，直接晉級。」

「嗯，就是。」蘇風一揚他的下小巴，那股子神情和蘇昀很像，尤其是嘴角的弧度。

蘇昀默默吃著早餐，任他們父子二人聊，她靜靜的聽。

今天又是一個大晴天，陽光照進屋子都感覺特別的有韻味，心怡溫暖。

秦子琛在酒店窩了一會兒，陪著蘇風玩了下，就得去醫院。

「爸爸，你快去快回啊。」蘇風扯著他的褲腿的邊緣，有些近似於撒嬌。秦子琛低頭，唇角咧開：「好，你和媽媽呆在這兒，哪兒也別去，有事記得給爸爸打電話，不要隨便開門。」

「我記住了，我會保護媽媽的。」

「乖。」他讚賞，告別。

蘇昀看著蘇風那戀戀不捨的樣兒，不禁有點心酸……哄了他七八年，給她撒嬌的次數少之又少。才剛剛和秦子琛相認呢，關係就變得這麼好了……

「媽媽，發啥呆，我們來看電視唄。」蘇風盤腿坐在沙發上，一腿彎起，胳膊放在腿上襯著頭，有點少年老成的樣子。

秦子琛一走……他似乎又恢復了一個小男子漢的模樣。

臭小孩。

她在心裡默念了一句。

「兒子，如果有一天你爺爺奶奶要把你弄到他們身邊，你去嗎？」

蘇風頭也沒回：「那你在不在，你在我就在，你不在我也不在。反正如果讓我在你和爸爸之間選一個的話，我肯定要你。」

蘇昀很欣慰，沒有白疼。

桌子上的電話響了，她去接，是他打來的。

「才剛出去呢……是有什麼東西忘了嗎？」蘇昀靠在沙發上笑得很甜。

「一會兒我讓莫安給蘇風送件禮物過來，以免他無聊。」他渾厚的嗓音透過話筒，格外的好聽。

蘇昀看著兒子那幅享受樣，「好的。不過你不要對他太好了，可以寵不能寵溺。」

「這算好嗎？我現在恨不得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你們母子倆，小昀，我只想彌補你們。」秦子琛正出酒店的大門，朝外面回走，深眉微皺，一身家居服行走間透著無法言喻的清高和距離，可微微上揚的唇角又柔和了這種氣質，俊朗的五官，愈發魅惑。

「謝謝。」蘇昀心都化了般，不過剛剛分離，她竟又有一絲想念。

「在酒店裡好好休息，我會先去看孟墨，有什麼事我會打電話給你。不要自責，否則我會更自責。」

「好。」

「乖。」

秦子琛掛斷電話，放進口袋裡。唇微笑，如春光湖面，風情迷人。

蘇昀捧著手機不願撒手，秦子琛這人，花起來讓人沉入其中，認真起來更是讓人無法自撥，社會的歷練和自身的氣質，經歲月的磨練，舉手投足散發出來的魅力，想不著魔都不行。

她想象著他的各種樣子，想著想著……不禁臉頰發了燙。

「媽媽，你在想爸爸嗎？」

蘇昀回神看向兒子，看到兒子看著自己的表情很錯愕，連忙收起臉上的笑。拍拍臉頰，拍走紅暈。

「沒有，我在想你爸爸說要送給你一個禮物，是什麼……」

蘇風瞬間蹦起來，眼晴賊亮。

正說著門鈴響了。

「蘇小姐，我是莫安。」

蘇昀開門，莫安抱著一個小箱子，蘇昀接過，「謝謝，進來杯水吧。」她看到莫安的臉上有了些細汗。

「哦不了。我還得趕回公司，現在當了秦總的私人秘書，還真的是挺忙的。蘇小姐，聽說您以前是秦總的助理，改天指教我一些。」莫安很客氣。

蘇昀驚訝，他是秦子琛的秘書？那胡沁呢……

「幫忙倒是不敢當，身為他的助理，我也是時常緊繃著皮。對了，你是助理，那胡沁呢？」

「胡姐還在醫院養傷，秦總上次在公司說胡姐不會在公司里任職，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過如果胡姐在回來的話，我把職位再還給她，畢竟她有這個能力，完全能勝任。」

蘇昀微笑：「既然選了你，就好好加油干。至於還不還的，由公司說了算不是？」

「嗯是是，那我就先走了。」

「再見。」

待他要進電梯，蘇昀才關門。

蘇風拆開禮物，原本興緻脖脖的心情，一下子嘟住了嘴。

一分超大的拼圖，是一個小男孩穿著軍裝的拼圖，起碼有兩米長。

蘇昀笑了起來，給秦子琛點個贊。寵的同時，也要教育他，這拼圖很能開發他的智力，又鍛煉他的耐心。

……

醫院裡。

高希凡回辦公室，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昨晚上只是在剛開始睡了個把小時，後來的時間一直在工作。等解決完秦遠山，他的病人又來，他必須忍著疲憊。這個點才回，飢腸轆轆。

脫掉服裝，用消毒水洗個手，打開裡間的門，休息室里很靜，有沉穩的呼吸聲。

光線極暗，窗帘阻擋了外面所有的光，床上的人睡相很不文雅，呈一個大字型。小肚子高高隆起，睡裙擠到了臀部，隱隱可見白色的內褲，兩條細白細白的長腿，可能最近營養吸引的很不錯，皮膚比先前要好很多。

長捲髮鋪在雪白的枕頭上，一張精緻的小臉，越發顯的白皙漂亮。

可能是那張床太誘惑，也有可能是床上躺著人導致這張床太誘人，他想上。

坐在床邊，欣賞了下嬌妻的美顏，低頭耳朵放在小腹上。猛然肚皮一動，孩子在踢她。連帶著他也有感覺……心裡一下子化成了水，忍不住就對著安心的唇吻了下去。

「唔……」安心幽幽轉醒，唇上的觸感很柔軟，但有一點鬍渣，扎得她痒痒的。

她伸手推了他一把，迷迷糊糊的：「喂，問問我肚子里的孩子答不答應你猥瑣我？」

猥瑣？

高希凡伸手抬起她的小下巴，低頭，語氣邪：「沒有我哪有這兩個小免崽子，所以我的意見就是他們的意見。他們說，媽媽好想爸爸，媽媽想爸爸親她抱她……」

安心:「……」你丫還能再不要臉點嗎？

高希凡看她這無語的小神情，噗哧一下笑開，躺在床上抱著她，「乖老婆，再陪我睡一會兒，小眯一下。」

安心看得出來他很累，便隨他抱。奇怪得很，他常年穿梭醫院，身上竟沒有藥水味，而是很好聞的薄荷，淡淡的清香，聞著舒服極了。安心朝他窩了窩，他閉著眼晴低低一笑，把她摟緊了些。

「先別睡，回答我一個問題在睡。秦子琛的爸爸怎麼樣了？」

「有好轉。」他的聲音悶悶的，即將陷入夢鄉。

「真的？」

「……只是數據顯示好轉而已，不能說明什麼，但是以我的經驗來看，他……」他微頓，「知道迴光返照嗎？」

啥……

安心沒說話，也沒再問。

可是她睡得夠夠的，哪兒能睡得著。高希凡太累，已經沉入了夢鄉。她拿起一邊的手機給蘇昀發簡訊。

『在哪兒呢，和秦子琛在一起？』

蘇昀正無聊呢，蘇風已經陷到拼圖裡面發愁去了。

『我在酒店，醫院外面。大姐，你不要告訴我，你才醒。』

『不好意思，我就是剛醒。你在哪一間房，告訴我，我來找你。』她也是夠無聊的。

蘇昀把房號告訴了她。

等了半個小時，安心才來，這個點基本上可以吃午餐。蘇昀索性點了午餐送到房間里來。

安心買了水果，蘇風看到，長嘆一口氣，總算是可以休息會兒了。

「喲，兒子，你這大拼圖是哪個喪心病狂的給你買的，這是跟你有仇啊，你得拼到何年何月？拼到你娶媳婦？」超大型，嘖嘖。

蘇風甩著手，「我爸給買的！」憤憤的咬了口蘋果。

「噗」安心把嘴裡的水都給噴了出來，蘇昀很榮幸的中了招。

她無奈的進浴室，洗臉，擦試。衣服也濕了但沒換的，好在是夏天。

「大姐，講點衛生好嗎？」

安心結結巴巴的：「你……你告訴他了？他們兩個，知道了？」

蘇昀點頭。

「我靠，你之前不是打死也不說的嗎？」

蘇昀靠在沙發上，嘆：「昨晚上我不是放心不下子琛一直呆在樓梯口嗎，後來他發現了我們。然後他爸爸也發現了我們，我和蘇風進去……他爸爸一看到蘇風，就激動得不行。拿子琛的相片給我看，兩人小時候真的一模一樣，我也瞞不了了。於是就全盤拖出，我說實情的時候，秦爸爸把子琛給叫了出去，我沒想到他聽到了。」

「昨天我也差一點就把實話告訴了他，我們倆既然已經確定了關係，一直瞞著也不好。既然他聽到了，就告訴他唄。」

安心看著蘇昀，沉思。

「……幹嘛不說話？反對我這樣做？」

「不是，我是在想……秦子琛知道了，那會什麼時候跟你求婚。」她作為蘇昀的好朋友，生不能一起生，但是結婚有可能一起結啊，選在同一天，多美！

「這個沒有望頭，老實說，我也沒有想過要和他結婚。」

「我靠，你是不是傻，腦子殘了嗎？」安心罵她。

蘇昀仰著頭，目光優郁：「我媽媽和夏鶯必然是有糾葛，她太討厭我了。僅僅是因為我在上的那些不堪的辱罵么？我看不盡然。她當年把我送走，一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理由。我媽也不在了，我也不想知道這個理由。我現在只想過好我我自己的生活，我和子琛在一起，我很幸福。蘇風的身世也顯露……何必要那個名份。」有那個名份，她就必須出入秦家，肯定會和夏鶯時常相見。

「我嫁給了他，和子琛的媽媽處不好婆媳關係，子琛夾在中間很為難，我也不好受，何必呢？」

安心撓撓頭，「你不要那個名份……但是蘇風不能不要吧。秦家會把蘇風就這樣不明不白的？」

「……我也不捨得啊，但是他們如果要蘇風認祖歸宗我沒意見，但是要我和蘇風分開，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事！」

「明白，明白。我也不能讓他們把蘇風搶走啊，得……夏鶯知道這件事，就看她怎麼對你了？」

這也是蘇昀擔心的。

夏鶯會怎樣。

服務生把午餐拿來，安心狼吞虎咽的，像是餓了很久的樣子。

飯吃到一半，高希凡來電。

「什麼？讓蘇昀帶著蘇風到醫院？啊？好好，我們馬上去！」

蘇昀聽到這談話，不禁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安心把手機收起來，對兩人道：「收拾一下，我們得趕緊去醫院。可能是秦老爺子不行了。」

蘇昀趕緊讓蘇風穿鞋，她也收拾自己。

「不是說好轉了嗎？」

「沒聽說過迴光返照？趕緊的。」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回醫院，韓呈在外面等著。也顧不得什麼，抱起蘇風朝病房裡跑，這樣速度快些。

「韓呈，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老爺子突然間想見你們。你們昨晚和他說了什麼？」韓呈臉色很凝重。

蘇昀沒有回，她自然不會說出實情，韓呈也沒在追問。

病房外，以高希凡為首，一排醫生和護士在外面站著，臉色都不怎麼好。韓呈直接把蘇風抱了進去，蘇昀要進去時，他回頭扶著門框。

蘇昀頓時站定，已然明白，朝後退。

「對不起。」韓呈道，然後關門。

安心捲起袖子，很不爽，靠，什麼意思。

「沒事的。」蘇昀安扶她。其實心裡多多少少也是不好受的，但往另一方面想，也是合情合理的。蘇風進去，肯定是見秦遠山最後一眼，她算什麼。又沒有結婚，又沒有得到夏鶯的認同。

高希凡握著安心的手，俊臉的倦容仍在，但是面色也沉穩。

屋裡。

秦遠山身上的所有的儀器都撤了下來，膚色已經呈現出不正常，卻能含著笑，眼晴都沒力睜開，卻依舊掃過眾人。他的親人，獨獨沒有他的父親，也是遺憾，不過也幸好他不在，看到父親在場，他會更加悲痛。

「爺爺。」韓小蕎還穿著泳衣，外面披了一件小浴巾，臉上掛滿了淚水，趴在床邊，哭著喊著：「爺爺，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蘇風在另一側被秦遠山抓著手，他沒說話也沒有哭，甚至是有些懵懂的。

秦子玉眼眶裡也噙了淚水，韓呈摟著她，安慰。

秦子琛站在蘇風的後面，微頷首，讓人看不懂他在想什麼。夏鶯背對著他們，面向窗戶，細瘦的背影，緊繃。

秦遠山的目光落在蘇風的臉上，「小蕎，看，學學哥哥，多淡定……不要哭……」話也說得上氣不接下氣，若不是仔細聽，根本聽不懂他在講什麼，舌頭在口腔里都已經捋不直。

蘇風卻聽懂了。

「我不哭，我爸爸很堅強，我也很堅強。」蘇昀伸過手拉著秦子琛的，秦子琛回握，蹲下，把他納入到自己的懷裡。

秦遠山一笑，有眼淚從眼角滲出。

真好，真好。

這一家人，他看到女兒的孩子，也看到了兒子的孩子，似乎死也滿足了，人生也圓滿了。

可是，臨到死時，他好想活。他還沒和孫子玩上一玩，還沒有和他一起聊聊，他那八年是怎麼過的，還沒好好見見他的媽媽，還沒好好和子琛的媽媽好好聊一聊子琛和蘇昀……

「小……」舌頭怎麼都伸不開，那個鶯字怎麼都喊不出來，試了幾次，憋得臉通紅，他依舊喊不出來，最後只得放棄。他想讓她轉頭，再看一眼，最後一眼。

都說人在死的時候，是能感覺到死神的降臨，他感覺到了，很清晰。

「爺爺，別激動。」蘇風往前趴了趴，學著大人的樣子，給秦遠山順胸口，小蕎看到這樣，也加入行列。

秦遠山伸手想摸一下兩個孫兒的頭，手卻抬不起來，只是手指微抽。秦子琛連忙幫忙，拿起爸爸的手，放在兩個孩子的身上，看著爸爸那艱難的樣子，心如刀絞。

更讓他心疼的是，他卻無能為力。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父親忍受病痛的折磨……

抬頭看到父親的頭倒了下去，唇似乎還在微微蠕動，看那樣子是剛剛和蘇風說了什麼。蘇風一知半解的樣子，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

父親目光微移轉到夏鶯的背上，夏鶯似是受到了什麼指使般，終於回頭，臉上笑意盈盈，絕麗的臉龐化著精物的妝容，把皺紋和瑕疵都掩蓋了去，唇邊浮著清淺的笑容，國色天香。

秦遠山看著笑著，然後閉上了眼晴，再沒睜開。放在兩個孩子身上的手，也再沒拿下。

病房裡，很靜，死一般的沉靜。

所有人都沒有出聲，生怕打擾了父親的寧靜一般。

半響過後，秦子琛把父親的手拿下來，放到被窩裡，跪下，「蘇風，來給爺爺磕個頭。」

蘇風很聽話，就勢跪在秦子琛的身前，隨著他一起，三個響頭。韓小蕎不懂，看著蘇風這樣，她也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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