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木屋之內

無涯子聲音漸漸低下，好半晌不再作聲，彷彿整個心神都陷入到那遙遠的回憶之中。我，段譽以及虛竹三人各有心事，也都默然不語，一時間木屋中除了呼吸之聲，再無別的聲音，寂靜以極。屋外傳來一陣呼喝打鬥之聲，卻如此地不真實便如從另一個世界里傳來的一般。

段譽心中深深地被無涯子那悲劇性的一生震動了，由人及己，自己苦戀王語嫣，會不會又是另一個悲劇呢？無涯子的愛從巫行雲身上轉移到李秋水身上，再到李滄海身上，看似移情別戀，其實卻是愛得比任何人都堅定，比任何人都深沉。相比之下，自己對王語嫣的愛慕還是有所不足啊！

而虛竹心中翅是一片茫然。他自幼在少林寺出家，每日里所受教誨無非不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視男女情事一如毒蛇猛獸，唯恐避之不及，在他心中，愛情便如水渠中的污泥，毫無任何美好可言。但此刻聽著眼前這老人以那滄涼幽傷的語調將人生慢慢道來，心中昔日堅不可摧的佛家經倫用了二十餘年方才堆壘而成的信念之塔竟爾搖搖欲倒，他不知道是該繼續信奉佛旨倫音還是該重新審視這個世界。

然而相比之下三人之中還是我心中所受震憾最大。我一直以為，這既然是一個以《天龍八部》為模板而形成的世界，又或者只是我的一個荒誕不經的夢，無論怎樣，它都應該不脫天龍八部的範圍，既使因為我的到來而發生了轉變，也不過是基於天龍世界而形成的蝴蝶效應罷了。只要一切從《天龍》出發（不是實際），便能超越於命運，但現在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麼厲害！許許多多的人和事並沒在《天龍八部》一書出現過，但在這裡卻發生了，而且一直便存在於那裡，而不是簡簡單單的衍生物。同時我也知道民許多原來不知道的事，比如人人都以為無涯子不曾愛過巫行雲和李秋水，實際上他愛了；許許多多的人以為李滄海一定也武功高強甚到有人說少林寺的那個神秘的掃地老僧便是她，可實際上李滄海不僅不會武功，而且在很久之前便己經香消玉殞了；就連原書中都說珍瓏局便是無涯子所布的，可現在知道，原來珍瓏局不僅不是他布的，相反的是他也解不開棋局！一個神的形像悄然崩散，在他身上我看到的，不過是一個被除數命運作弄的，一個歷經滄桑的老人罷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好半晌，我才從那沉重的壓力中緩過來，卻又不禁隨口吟道。此言雖輕，但身處靜室，加上各人無語，三人還是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耳中，三人俱是一震，各自咀嚼，無涯子與段譽久經情劫，自然是深有體會只覺這兩句深獲我心，而虛竹還沒從剛才的心神搖動中醒來，聽得此句，心神又是一搖，不由得對那直教人生死相許的情愛暗生嚮往之心。

無涯子眼中一亮，連聲贊道：「好一個問世間情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許！想不到胡公子居然有好此文才，至情至性，倒正合了我逍遙一派的宗旨。」段譽亦自向我投來敬佩之色。既使我臉皮再厚也不由臉上發紅，好在偷用他人之句，正合了我「破空」一族的宗旨，無須羞愧。

我忙輕咳一聲，說道：「無涯子前輩如此費盡心機，邀我們三人來此相見，想必有什麼吩咐，前輩只管開口，只要不有悖於良心，胡楓無不應從。」

無涯子向我投來一縷嘉許之色，點頭道：「我的用意想必你們已經猜到了，我誤收了丁春秋這逆徒，使之為禍天下蒼生，委實罪莫大焉，只可惜我那大弟子蘇星河雖天資不錯，卻至心雜學，學不到本門的上乘武功，不能替為師清理門戶，因此想了這個法子，來招收一名才貌俱佳的弟子，好除掉丁春秋這逆徒，既然三位公子因緣際會，破解了棋局進了這木屋，便是我逍遙派的弟子你們這就行入門之禮吧！」

我心中大喜，我等的就是這一刻，連忙跪下道：「能拜前輩這樣神仙般的人物為師，胡楓幸何如哉，不敢推辭，弟子胡楓，給師父磕頭了。」連磕了九個頭，算上行了拜師大禮。

段譽心中想：「反正我已經拜過神仙姐姐為師，早就是逍遙派的弟子了，再磕幾個頭也沒有什麼。」於是也跟著磕頭。只有虛竹臉上神色不定，出神地想了一會兒什麼，也自跪下磕了九個響頭。倒把我嚇了一跳，他不是應該死活不肯的嗎？怎麼變得這麼乖了？害得我事先準備的說辭一點用處也沒用上。

無涯子大是歡喜，大笑了三聲，說道：「好！好！好！從此你們便是我逍遙派第九代弟子了，本派沒什麼門規，行事但憑本性而已，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就足夠了。」他從座旁拿起兩個捲軸，將其中一個遞給段譽說道：「我本擬讓你們去大理無量山中尋李秋水，讓她瞧在昔日的情份上，指導你們修習我派神功絕學，但李秋水既已不在無量山，這本門武功只好憑你們自己加以摸索了。段譽你練得那不全的北溟神功，日後必生禍患，此卷之中所載，正是完整的北溟神功以及本派另一門神功小無相功，當你將兩門玄功融會貫通之時，方可盡除己身之患難與，切記切記。」

「胡楓，你本來內功已自不弱，不能練習北溟神功，這是我這三十年來創下的兩門神功，《滄海訣》和《多心經》，滄海訣由北溟神功為其礎，既便學過別派武功，修練此功亦是無妨。而多心經，則是從昔年那王夢禪的武功心法中變化而來，威力不在滄海訣之下。希望你好自練習。在你們三人之中，你的天份最高，而且為人機靈謹慎，誅卻丁春秋的重任非你莫屬，從此你便是逍遙派的掌門，你拿著這七寶戒指，去星宿海開啟武庫，看能不能找到可以讓滄海起死回生的辦法？倘若真有希望，你到（他如此這般到說了李滄海的埋香之所）去將她救活，並告訴她……（都是一些老掉牙的情話，偶不好意思寫大家自己想吧）」我應了聲是，拿了捲軸退在一邊。

無涯子道：「胡楓段譽你們譽兩個先出去吧，我還有此話和虛竹說。」

我知道無涯子準備將七十年北溟神功送給虛竹了，向段譽作了個手勢，二人一起退出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