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四大惡人
南海鱷神的叫聲甫歇,山下快步上來一人,身法奇快,好似有意顯擺,偏不走土道,只在樹梢間騰躍,正是雲中鶴,聽其高聲叫道:「天下四大惡人拜訪聰辯先生,謹赴棋會之約。」蘇星河冷冷地道:「歡迎之至。」聲音不高,卻遠遠傳了開去,又不見變弱。雲中鶴剛從樹上飄落到到了眾人身前,瞬間從山道拐角出躍出一個人來,卻是比雲中鶴快了一刻著地。過了一會,葉二娘、南海鱷神兩人並肩而至。
四大惡人我也是首次見識,但從外形衣著上卻不難對號入坐。
身著青袍,掖柱一對鍍銀鐵拐,散發枯黃,滿臉疤痕縱橫,定是老大惡貫滿盈段延慶,但他的外形卻不似我想像中的魁梧粗壯,倒像段譽那般修長,不過肌肉卻健碩多了。若不是被毀了容,說不定能看出他和段譽父子間的几絲聯繫。
從樹稍飄落下來,輕功獨特之人定是窮凶極惡雲中鶴,看他尖嘴猴腮,身子瘦長細如竹竿,卻硬要著覆白襦衫,走路搖搖擺擺,強裝蕭灑,見眾人多有驚詫於他的輕功之術,心中得意,展顏便是一陣桀桀笑聲,這笑聲雖說是笑,其中卻無半分笑意,聲音忽爾尖,忽爾粗,難聽已極,未走幾步,忽瞧得慕容復身邊的王語嫣,眼神瞬即定住,半提著前腳也忘了放下,一道噁心的粗長涎液順著歪到一邊的嘴角淌了下來。
四人中唯一一個女子想必是無惡不作葉二娘了,身披一襲淡青色長衫,滿頭長發,約莫四十來歲年紀,相貌頗為娟秀,但兩邊面頰上各有三條殷紅血痕,自眼底直劃到下頰,似乎剛被人用手抓破一般。此時她卻輕皺眉頭,狐疑地微微掃視眾人,后稍長時間停留在其貌不揚的虛竹身上,目光之中似乎隱藏著無窮愁苦、無限傷心,令人忍不住便要落下淚來。
比肩站在葉二娘左側是凶神惡煞南海鱷神岳老三,但見他中等身材,上身粗壯,下肢瘦削,頦下一叢鋼刷般的鬍子,根根似戟,卻瞧不出他年紀多大。不過第一眼讓人忍不住注目卻是他一個大得異乎尋常腦袋,一張闊嘴中露出白森森的利齒,一對眼睛卻是又圓又小,便如兩顆豆子,然而小眼中光芒四射。身上一件黃袍子,長僅及膝,袍子子是上等錦緞,甚是華貴,下身卻穿著條粗布褲子,污穢襤褸,顏色難辨。十根手指又尖又長,宛如雞爪。令人初見時只覺此人相貌醜陋,但越看越覺他五官形相、身材四肢,甚而衣著打扮,盡皆不妥當到了極處。
說來金先生筆下的四大惡人卻是性情中人,多半飽含人生悲喜,穿透了風月的悲涼與人性的東西,但在這四大惡人中,我唯獨不喜雲中鶴一人。
段延慶本是大理儲君,為人殘害的全身俱廢,皇位也被人奪走,境遇之慘,堪為罕見。葉二娘本是良家婦女,受人引誘**生子,孩子又被人搶去不知生死,情人限於身份也無法與之團圓,剛剛真相大白卻不得不死,身為女人受此苦楚也堪達極點。南海鱷神本是南海霸主,雖說喜怒無常,卻重情義、承諾,來到中原事事不得志,最後還死於非命客於他鄉,也甚為不值。雲中鶴只會污辱女子清白,又以姦殺為樂,實在是殺無可赫。
一走近眾人跟前。南海鱷神大聲嚷到:「我們老大見到請帖,很是歡喜,別的事情都擱下了,趕著來下棋,他武功天下無敵,比我岳老二還要厲害。哪一個不服,這就上來跟他下三招棋。你們要單打獨鬥呢,還是大伙兒齊上?怎地還不亮兵刃?」
葉二娘視線從虛竹身上移開,語氣平緩地輕聲說道:「老三,別胡說八道!下棋又不是動武打架,亮什麼兵刃?」南海鱷神不服氣地反駁到:「你才胡說八道,不動武打架,老大巴巴的趕來幹什麼?」卻見葉二娘頗不似往常,竟眼含殺氣地盯著自己,雖不知什麼地方惹惱了她,倒還明白葉二娘生氣后像瘋子般是根本不講情面的,當下低聲嘟嚷幾下,不敢再多口。
段延慶不理葉二娘與岳老三之間的爭辯,目光焯焯地盯著藏在我身後的段譽,雙拐輕頓,竟一下跨過五丈,右手平舉銀拐,對著段譽胸前檀中穴直刺了過來,根本不將擋在中間的我放在眼裡。人未到,沿著銀拐方向,一股柔勁傳來,卻是要將我先行擠開,再直抵段譽。看來段延慶一陽指的火候已趨臻境,脫體的一陽真氣,竟能剛中有柔,剛柔並濟,分外生出幾分靈氣來。
不想勁氣一到,被我暗運《易筋經》心法從身旁導開,勁力一失,段延慶剛想收起右拐,卻被我一手抓住,段延慶身經百戰,對這種突發之事還能沉著應對,借著我抓拉之力,左拐順勁揮出,若是擊重,一般武者定要躺下。對此我早有防備,在左手抓住段延慶右拐時,我的右手已朝段延慶左拐可能暴起的方向抓去,先御后拉,結果像是段延慶將左拐提舉放到我手裡似的。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朱丹臣口手小心兩字還未消散,結果已出:段延慶雙腳俱廢,所以比我矮了幾分,這時兩人同時平舉銀拐,段延慶雙腳離地,倒像是被吊在銀拐之上。實際上,段延慶與人相搏時,都是一拐進攻,一拐支地蓄力,這時沒有了支撐點,使不出招式,又礙於面子不好放棄雙拐,只能拼起內力。
我所學的內功心法都是《易筋經》《九陽真經》這種高級貨,遠非一般的擺地攤可比,再加上奇異的九陽與玄冰兩極真氣,相比段延慶可以說年齡不是問題,硬拼內力我分毫不懼,在我使出八層內力之後,左右兩把銀拐,一把上面的鍍銀像被放在烈火燒熔,化體成汁,嗤嗤作響,另一把卻被一層厚厚的寒冰包裹住,在這六月熱天正午,不住地冒著絲絲冷氣。
雙拐的另一端段延慶卻是有苦難言,左右兩股真氣極熱、極寒,急速地衝擊著一陽指內力,此間段延慶已使出十層內力,明明比對方強上一疇,卻要提上十分的精神才能堪堪抵住左右難支的真氣衝擊,若一不留神,讓任何一種真氣沖入體內破壞,自己非落個真氣逆轉,經脈齊斷的下場不可。
不多時,段延慶已是滿臉通紅,冷汗熱汗具冒,身體因用勁過度,快速的微微顫抖著。在我和段延慶對上后,站在一旁觀看的其他三惡人還以為段延慶要大發神威,給我一個教訓,不想結果看到完全相反,性子急燥的南海鱷神岳老三,已顧不得老大與人單挑時,旁人不可插手的忌諱,雙手揮舞著鱷魚剪沖了過來。
一直躲在我身後觀注的段譽,見得南海鱷神岳老三的舉動,知道要對我不利,焦急之間,倒罷了害怕躲避之念,正聲喊到:「好徒兒,師父在這,不得放肆!」岳老三到來之時,早就見到段譽,心中一直尷尬,最好是段譽不言不語,哪知他還是叫了出來,心中氣憤,礙於師道,卻不好表示,為難地停住腳步,小眼求救般地連連瞧向葉二娘、雲中鶴兩人。眾人見這個如此橫蠻兇狠的南海鱷神居然聽段譽的話,對他以「徒兒」相稱也不反口,雖感奇怪,卻又旋即略過,心神全投向我與段延慶的生死激戰。
葉二娘、雲中鶴剛要有所動作,得了段譽提醒的朱丹臣等人三人已急步走出兩旁,隱隱防住葉二娘、雲中鶴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