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0.第870章 鳥籠
對於飛頭降這種邪術,第一次知曉是在李師傅的講述的師公故事裡,當年在皖南的小鎮,有一個周老頭——真實身份是南洋一位欺師滅祖的邪術師,勾結族長的兒子木公子,殘殺了很多人,為的就是製造冤魂厲鬼,起兵造`反!
當然了,後來這一陰謀被李師傅的師公揭發、阻止,不過周老頭利用飛頭降將師公打傷,並且帶著木公子和叛徒小夏逃走了!
第二次接觸就是在丹城的時候,發現了下水道的無頭女屍,以及遭遇一個陰沉臉男子,他口口聲聲說要割掉晨雪的腦袋,據葉局長分析,這個傢伙的手法,與當年殘害葉子姐姐的幕後兇手,是同一個人!
而當年,葉局長就是拒絕了釋放飛頭降的條件,才導致自己的大女兒被歹徒蹂躪,並割去頭顱,至今杳無蹤跡!
兩則與飛頭降有關的非直接經歷,已經讓我對這種陰邪至極的術法,產生了由衷的憎惡和驚懼,現在第三次,親眼見到后,更是覺得邪惡歹毒,令人悚然!
想來黑老二之所以沒有被焚鬼咒燒死,也是因為飛頭降的緣故,而且據我推測,那具被燒成灰的軀體,也不是他本人的,只是一個嫁接品!
「張叔,你怎麼樣?」
父親抱住白臉小青年,用手摁住噴濺的血窟窿后,急切地詢問起來,從來沒有見他像現在這樣緊張。
「恐怕……恐怕今天要交代在這兒了,黑老二不僅咬破了我的頸動脈,還趁機下了一種降頭!」白臉小青年已經有些站立不穩,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急促呼吸。
「那就破解啊!快告訴我是什麼降頭?」父親急不可耐地催促起來。
但是白臉小青年沒有直接回應,而是開始提醒他:「離我稍微遠點,這降頭馬上就要發作了,我的意志力已經控制不住了!」
父親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我是不會丟下你不管的,一定要破了這個降頭,不管是哪種!」說著將食指放在嘴裡咬破,要用血在白臉小青年身上畫符。
但被他毅然決然阻止了,沖父親大喝一聲:「閃開!」之後從他懷裡掙脫,朝旁邊骨碌骨碌滾去。
身旁一直篤定的姥姥,見狀也有些坐不住了,顫巍巍地朝那邊走去,嘴裡大聲關切道:「兄弟,你不會真地要葬身在此吧?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可千萬不能在陰溝裡翻船啊?!」
雖然口上說的很冰冷,但語氣已經有些抖動,看得出來心裡也是惶恐至極,害怕失去這個同生共死多年的八拜之交。
白臉小青年用手撐著地面,將頭揚起來一些,沖姥姥擠出一絲微笑:「上官姐,小弟我以後是不能再陪著你了,江湖險惡,多保重——」
「哧哧哧,哧哧哧……」
他的話語還沒有說完,一叢叢的雜草突然就從體內鑽了出來,速度驚人,讓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眨眼功夫,白臉小青年的身體就已經被雜草的藤莖擠破,變成了一塊一塊的碎屑,並且血水也被雜草吸收,生長的更加茂盛了,幾乎變成了一片灌木叢。
這一切,短短十幾秒的功夫,已經窺不到白臉小青年的半點蹤跡,徹底被雜草吞噬淹沒!
我聽過這樣的場面,李師傅師公故事裡,那個南洋邪術師周老頭,就是用這種降頭術殺死了自己師父,偷走了術法絕學。
也見過這樣的場面,在羅布泊雙月泉下面的空地上,黃色的深井旁,夏老頭就是用這種降頭術殺死了南宮水,也即南宮老太婆的舅舅,當年沁格格的外孫!
禁不住長嘆口氣,心說怪不得白臉小青年阻止父親救他,因為這降頭根本就沒法破解,而他也不想讓父親受到牽連!
說了這麼多,也許你已經知曉是什麼降頭了,沒錯,就是陰陽降頭草!當今世上最毒的降頭,理論上非常難解,實踐中從來就沒有人能解開過。
中了之後,只有等死,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一兩天,一兩個月……,都有可能,要看施術者的興趣了!
南洋邪術師的師父,還有南宮水以及現在的白臉小青年,全都是頂尖的術法高手,但中了陰陽降頭草后,無一不是束手無策、註定殞命,由此可以看出此術的歹毒之深!
父親矗立在那一叢高高的雜草前,沉默了一會彎下身子,將斬邪雌雄劍撿了起來,轉身返回這邊,將它們舉到了眼中帶淚的姥姥眼前:「媽,這是張叔的遺物,還是由你保管著吧。」
姥姥沒有接劍,而是對父親命令道:「將那把九龍短劍給阿飛,你拿著這兩把斬邪雌雄劍,殺了四大護法中的黑老二,為你張叔報仇!」
父親遲疑了片刻,按照她說的去做了,將九龍短劍拋給我,之後拿著斬邪雌雄劍,轉向了漂浮在藍老大旁邊的黑老二頭顱。
對他字正腔圓道:「你竟然假裝被焚鬼咒燒死,繼而背後偷襲張叔,真是夠卑鄙無恥的!」
漂浮的黑老二頭顱,脖頸下面還搭拉著黏糊糊的腸胃之類,十分得噁心,青綠的臉上露出一絲狡黠:「自古以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誰還管用什麼方法?!要說卑鄙,你兒子一層層爬上來,害了我們多少護教士,不是更加無恥嗎?」
我聽后滿腔火氣:「這不一樣!我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卑劣的方法對付卑劣的人!而你呢,竟然對光明磊落的張爺爺搞偷襲,才是最陰險歹毒的小人!」
黑老二的頭顱得意地跳動起來:「正人君子也好,陰險歹毒小人也罷,總之現在活下來的是我,你們賴以依靠的張道陵後人,現在已經變成了陰陽降頭草的養分,真是可惜啊可惜,哈哈哈,哈哈哈……」
「你這該死的老東西,別給我陰笑了!告訴我,父親在十年前圍獵的人頭是不是你?」葉子突然上前幾步,指著空中的黑老二頭顱厲聲質問。
「沒錯!十年前被你父親設計困住,是我大意,不過最後還不是安然無恙地逃了出來,所以並不算輸,真正輸的人是你父親,賠了女兒又折兵!」
「這麼說來,命手下玷`污姐姐,並割去她頭顱的人也是你了?」葉子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反問,神情有些不對勁,眼睛里露出了凶光。
「沒錯,聽那些傢伙說,你姐姐可是相當滑嫩呢,一掐都要出水了,嘻嘻,嘻嘻……」
「畜生,你給我住口!」
葉子大喝一聲,並且將我手裡的九龍短劍一把奪過,沖著黑老二空中的頭顱狠狠拋去,等到我想要阻止時,已經晚了。
九龍短劍飛速旋轉著,在空中發出轟鳴般的呼嘯聲,猶如一塊圓盤,划著詭異的弧線,襲向黑老二那顆漂浮著的頭顱。
預料之中,九龍短劍沒有刺中,被黑老二輕易地躲了開,之後「哐當」一聲掉落在了高台下方的地板上,距離黑刀倒是不遠。
我心說壞了,現在連一件兵器都沒了,一會要想要對付四大護法,都有點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
葉子先是一陣失望,繼而意識到了自己的魯莽,沖我低頭歉意起來:「對不起阿飛,我剛才實在是被那個老東西氣壞了,想要馬上殺了他!」
我走過去輕輕拍了下她的臂膊:「你姐姐的事情,葉局長也跟我說起過,知道你對兇手的恨意有多深,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殺了那個老東西,為你姐姐報仇的!」
「呵呵,呵呵……」
黑老二沖著我冷笑起來,「想在自己女人面前表現一番的心理,還是可以理解的,但也別不知道天高地厚,否則就不是表現,而是現眼了!」
我強忍住自己的憤怒:「老東西,動手前先質問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實話實說!」
「問吧!」黑老二沒有正視我
「你為什麼會飛頭降和陰陽降頭草,究竟和南洋邪術師,那個周老頭有什麼關係?」我將疑惑拋了出來。
「這還看不出來,你真是愚蠢!」他沖我鄙夷了句。
「你就是當年的周老頭!可是,怎麼會成為四大護法,不是剛來玲瓏塔不久,要和四大護法合作的嗎?」我緊緊追問。
「看來你知道的還挺不少,其實四大護法並不是固定的,而是進行末位淘汰制,最後的一名去掉后,四人再根據實力重新,所以,稱呼並不是固定的!」黑老二解釋完了,還不忘諷刺我一頓,「像你這種貨色,其實連護教士的標準都達不到,想要與我們打鬥,簡直是自不量力!」
我雖然赤手空拳,但也忍受不了這種挑撥,忙抬腳朝他奔去,打算將他那顆頭顱砸碎,但只兩步就被人從後面抱住了,扭頭一瞅,竟然是青衣男子。
也許是流汗的緣故,他臉上的胭脂花了,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此時我卻笑不起來,而是一腔慍怒:「鬆手,否則我先對你不客氣!」
他非但沒有鬆開,兩條胳膊反而環繞得更緊了,堅定地拒絕道:「不行!我答應過你親生母親,好好看著你和你姥姥的,不能有一點意外,你過去打鬥的話,就是找死,根本不是黑老二的對手!」
我雖然很煩躁,但是卻擺脫不了他,掙扎了幾下后,只好作罷:「行了,你把手鬆開吧,我不過去找黑老二的頭顱拚命了!」
他還算比較信任我,忙將雙手鬆開,並且意味深長地提醒了句:「你連我都擺脫不了,根本就沒有可能打得過黑老二,還是不要給自己父母添亂了,老老實實呆在這裡,安慰下你姥姥吧。」
我扭頭一瞅,姥姥的眼角有些淚痕,大抵是還沒有從白臉小青年的殞命中緩過勁來,神情非常低落,站立得都有些不穩。
見狀我趕緊上前攙住她,關心道:「姥姥,你別傷心了,坐下來歇息會吧。」
坐在地上后,姥姥瞥了我一眼,惆悵道:「你張爺爺啊,本來是個清心寡欲、悠閑自在的人,要不是我,他也不會輕易出山,說到底,還是我害了他……」
我拍了拍姥姥的手背:「您別自責了,我能看得出來,張爺爺其實是很願意保護你的,就算你不去找他,他也會主動跟來的,這都是命中注定的。」
「現在是三打四,情況有點麻煩,你們兩個小心點。」父親一臉沉重,對兩個母親提醒起來,「等下我對付藍老大還有黑老二,你們兩個對付白老三以及黃老四,盡量速戰速決!」
「沒問題!」兩位母親同聲回應道,十分默契。
其實我對父親的信心多一些,但是對兩位母親,則是擔心多一些,這種感覺沒來由,也許是天生大男子主義作怪,覺得女人就是比較文弱,需要被保護吧。
「嗖——」
父親和母親還沒有攻擊,耳中忽然捕捉到一道飛掠聲,由遠及近傳來,就像擦破空氣的利箭一樣,快得驚人。
不由得扭頭瞅去,發現竟然是把弧形飛刀,而且非常熟悉——李師傅隨身攜帶的兵器。
當然,不會是李師傅拋擲過來幫我們的,因為他已經徹底離開了,包括靈魂,那會是誰呢……?
飛刀奔去的方向是藍老大,並且速度逐漸慢了下來,刀聲上面還貫穿著一張摺疊的紙條,很明顯了,是給他送信。
藍老大一把接住飛刀,眼睛里露出疑慮的神色,將紙條滑下來后打開,看完上面的內容后,好像更加沉重了,直接悶頭不語。
他旁邊漂浮的黑老二頭顱急了,追問起來:「藍老大,你怎麼了,幹嘛一個字不吐?紙條上面究竟寫了什麼?」
藍老大沒有直接回應他,而是沖三個手下同時命令起來:「暫時撤退!」
「什麼玩意?!」其餘的三個護法驚訝起來,異口同聲地表達出了不滿。
「無生老母的意思,讓我們暫時離開,並且,她已經跟……溝通過了!」藍老大這話說得很含糊,似乎故意隱去了一個人物。
難道這鬼血蓮花教,除了四大護法和無生老母外,背後還隱藏著一個更深的人物?他究竟是誰呢?難道是一直沒有露面的林科長,憑藉著他的資歷和功力,想想也不大可能呀……?!
「想跑,沒門!」
父親大喝一聲,朝藍老大跳去,手裡揮舞著斬邪雌雄劍。親身母親和繼母,也朝白老三和黃老四的位置奔去,準備開打。
四大護法沒有迎戰,而是同時朝拱形石梯上跳去,並且眼睛里的神色很詭譎,似乎對父親和母親的進攻不屑一顧。
「嗖嗖嗖,嗖嗖嗖……」
空中突然傳來一道道飛掠聲,非常得雜亂,並且就在不遠處,但是卻找不到來源。
「停下來!」
父親戛然駐足,並且朝親生母親和繼母提醒起來。
「嗖嗖嗖,嗖嗖嗖……」
飛掠聲還在不停響起,似乎就在我們周圍,卻看不清任何異樣,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們幾個老實待在裡面吧!哈哈哈,哈哈哈……」
藍老大說完這句話后,領著其餘三個護法,消失在了樓層深處的黑暗裡。
繼母從懷裡掏出藥粉,朝天上和四周撒去,登時,一張由緊密細絲線織成的網,呈現在了眼前,它們是從高台周邊的九根柱子里射出來的,縱橫交錯,將周邊和頭頂圍了起來,就像是鳥籠一樣,把我們所有人罩在了裡面!
親身母親長嘆一聲:「這些絲線是玉蠶絲,非常的結實,一時半會砍不斷的,這樣,你們先坐下歇息會,我來處理!」說完掏出一把鐮刀樣的匕首,在一根線上刮起來……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我忍不住詢問起父親:「趁著現在有些時間,能不能將你以前的事情,包括與兩位母親、葉局長,以及四大護法之間的恩怨,都給我講述一下?」
父親咂了下嘴巴:「過去的事情太長了,究竟該從何說起呢?」
親身母親轉過了頭:「被學者關在實驗室培養的那幾年經歷,沒必要說了,阿飛已經知曉了大概,就從你失憶那時開始吧!」
父親點了點頭,開始了講述,是令我驚愕的故事,也從來不敢想象,他會經歷那麼多九死一生,以及匪夷所思,遠比我這一年遭遇到的要複雜和精彩!
下面,就讓我用父親的口吻,講述一下他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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