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一開始的狼子野心

第一百零九章 一開始的狼子野心

碧波璀璨,流螢飛舞,曇花晶瑩,交輝相映成這一方景緻迷夢般的光亮,我看向那一樹曇花,似乎窺到了某些朵瓣的悸動,「你快一些,興許就要開了。」

他依舊如烏龜慢爬,「不急,我經歷了三十六次曇花開放,每次都掐准了時間,就算按照這樣的速度過去,也還要等上半刻鐘。」

三十六次!

我羨慕嫉妒恨地看著他,「這許多天下人辛辛苦苦都無法實現的眼福,公子竟大飽了三十六次。」

他默了一默道,「如果你留在這兒,想看多少次都可以。」

對於這樣的話題,我不想再與他深辯,「最美的事物,一次足矣。」

小舟在小島旁停下,寬袖中那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執起我的手,將我帶到岸上,穿過莽蒼的青草和矮樹,那一株長得恣意疏狂,卻又不失清雅的桃花近在眼前,一嗅,有淡淡的清香。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過去,姬修倒是好耐心,細細地將這一株曇花的淵源道來,「我在山上採藥時,見一株曇花樹的蔭蔽下,生長著另一株小曇花,便小心地挖了出來,本打算種植在園中,開時與母親一道欣賞,卻不料……」他搖頭,淺笑,「不小心掉了下來,就栽到了這兒。」

我好言安慰他,「莫要傷感,你可以將我當作你的娘親,算是了了一樁夙願。」

那一張俊臉喲,一下子沉黯了下去,透過光影將陸離的夜,我看到那雙清眸中蓄起了黑色,定定地注視我,彷彿能將人輕易地吸進去,我渾覺不妙,正要逃開,他身形忽動,將我攬入了懷中,在我耳邊沉語,「清往,你再這樣,不要怪我用強。」

用強!?

他竟然說出了這兩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字,我心臟嚇得不輕,微怔了一下,在他的唇水到渠成地落到頸上時回神來,堪堪地將他推開,「咳咳,這個,用強,在公子的眼中,用強是個什麼意思?」

我覺得他的解釋不會太過分。

脖子上有些濕痕,我翹起蘭花指拭了拭。

果然,他帶著一絲局促緩緩道,「就是你不願意,我仍要吻你。」

我真正放下了心,繼而聽他道,「然後,佔有你的身子。」

我全身猶如過電,麻了,默默地安慰自己,他一定不懂「佔有你的身子」是什麼含義,興許是認為壓在榻上就等於佔有,這樣一想,我渾體舒暢,「佔有一下也沒什麼,又沒有什麼損失。」

他雙眸一亮,向我款挪了一步,「清往,你說的,可是真的。」

於是我一下子便清楚其實他懂。

我拿出一副高潔的作態來,屈屈地道,「在這樣美好的情境中,公子卻說出這般猥瑣的話,掃了清往看曇花的興緻。」

他張了張口,「清往,我……」

更濃郁的香味瀰漫開來,彷彿有什麼在暗夜之中靜靜蔓延,那一瞬間似有佛陀拈花,含笑俯視蒼生,不語,我心頭微漾,抬眸望去,離得最近的一朵花苞緩緩綻開,猶如觀音座下蓮,又若潔白的雪花雕琢而成,晶瑩剔透,散發出月華般的微光,美麗不可方物。

「看哪!」我指著盛開的那一朵,一時間竟喜不自勝,姬修的目光從我的臉上移開,循著指尖看去,嘴角漾起清淺的笑容,「這個季度的比以往要美。」

其他的花苞也相繼綻放開來,不一會兒,已是滿樹芳華,微風拂來,璀璨的花浪層層靜涌,絢麗明璨,讓人隱約聽聞佛家萬僧在無聲奏頌,瞬間,權勢,地位,愛恨糾葛從腦海中褪去,只餘一片清華無垢。

情不自禁,有一種力量將我托起,裙裾飛舞,雙臂緩嬈,伴隨著一樹曇花的盛放,身形在輾移,旋轉,一頭烏髮掃過漫漫長夜,大氅披肩旋飛著落下,紫袖滑下手肘,翩躚若蝶,一滴清淚從眼角落下,感謝上蒼,讓我這心力交瘁的一生,擁有片刻的安寧與寂靜,參透了生死,領悟了空花幻夢的真正含義。

層疊錯落的曇花下,一個身影默然佇立,頷首,視線越過曇花,靜靜地看著我,許久不發一言,不知舞了多久,我撫著額頭落了下去,一雙手及時扶住我,我歪倒入那溫涼的胸膛間,低喃著問,「曇花還在開么?」

姬修在耳邊道,「曇花已經謝了。」

我向上看去,果然,那一樹曇花只剩下了繁茂的葉子,凋零過後,零星的瑩白也逐漸湮滅在黑夜中,我抬起下巴,望著那一張朦朧的臉,又倦又滿足地笑,想不到在這殘存的餘生,還能見著曇花開放。

姬修修長的手指撫過我的面頰,「清往,能跟你一起看曇花,是我這一生最幸福的事。」

我覺得這樣的氣氛有些,唔,有些曖昧,掙開他的懷,「曇花謝了,該回去了。」

今夜我過得有些忐忑。

姬修三番五次到我的房間,飲一下茶,坐一下床榻,踱一下步,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聊天,好幾次眼巴巴地看著我,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來,最後我撥了撥燈芯,那燈卻已經是風燭殘年,再也亮堂不起來,我打一個呵欠,「時候也晚了,公子還不睡么?」

姬修正拎起小水壺往那茶葉泡褪色了的杯盞中倒,有些訕訕地放下水壺,臉頰泛起了桃紅,似乎是鼓起了勇氣,「清往,你今晚說的話,可算數?」

我一個悚然,早就猜到是個男人都會惦記著那句話,但我並非什麼正人君子,打死不認帳的麵皮還是有的,「今晚的話,唔,今晚我說了什麼,讓你一直念念不忘。」

原以為姬修公子臉皮薄,一定會知難而退,但他的臉雖然更紅了一些,卻一副豁出去的樣子,「你說,佔有一下身子也沒什麼,又沒有什麼損失。」

他居然還前後聯繫,將我的話補全了。

我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公子的臉皮,什麼時候竟厚到如此地步?」下意識地拉起被子,遮住心口,怕怕噠。

原以為這句話一定會將他打發走,然而,他置若惘聞地放下茶盞,一步步向我走了過來,清暖的眸中,閃爍著堅決的光芒。

公子發春,原也是一副好情態。

姬修一身月華流瀉般的白衣在款步走來間微微晃悠,長發黑的似墨綢,銀的似華雪,面頰微紅,檀唇微抿,眸子柔柔盈兮,鼻樑依依然兮,就這樣望著我,離得愈加地近了,似乎能將人輕易地吸了進去。

我怔了一怔,霍然坐立起來,警惕地與他對視。

「清往,是你親口許下的,我不過是踐行,並非臉皮厚。」

他如是答我剛才的質問。

我見勢不妙,揮袖向門外飛去,他身形向偏處一挪,輕而易舉地將我捉住,摟入懷中,我自是不屈不撓地掙扎,這一來二去的反覆間,將他的胸膛磨得滾燙,我喘著氣,無助地仰首,他的吻便落到了我的頸上。

「姬修,你……」我氣極,「你就永遠留在紫荊原好了,要走也不要隨著我。」

他動作一滯,傾身一覆,將我壓倒在榻上,我的衣襟在禁錮下被逐漸掀開,他的吻一路移下來,鎖住我雙手的手勁卻很大,讓我動彈不了分毫。

我的臉頰一片滾燙,又羞又憤,「我實在,不願意恨你。」

舌尖柔抵的動作停了下來,姬修掀起眼皮望我,眸中一半清澈一半迷亂,纖長的睫毛輕顫,檀唇一片濡濕,顯得更加潤紅欲滴,妖嬈致命,他的手指緩緩描過我的眉,「清往,從第一次脫下你衣物,我就認定,你是我的了。」

原來,一開始就是狼子野心。

我別過頭去,「今夜,是我失言。」

他唇角浮起笑意,淺而澀,替我攏了衣襟,從我身上起來,孤落落地站在榻邊,看了我一會兒,方才轉身走出門去,淡淡道,「向上飛不比墜落簡單,你好生休息。」

他是走了,但這一夜我仍睡得不好。

輾轉反側,難以成眠,我在腦海中假設了無數種可能,比如鬼君成魔,嗜殺成性,遭到六界圍剿,卻一直降伏不下,比如他早就已經灰飛煙滅,一截枯骨不留,比如他的毒血已經化清,依然在黑息寨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姬修早早起來,做了兩碗銀耳蓮子羹,一頓早餐后,他將碗洗乾淨,一如既往地疊放在碗櫃之中,最後背上裹得嚴嚴實實的包袱出了竹門,我好奇裡面裝的是些什麼,他風淡雲清地應,是我的兩身衣物和你的所有衣物,包括小衣物。

我甚無語,他可真是貼心又細心啊!

臨飛時,他還摘了一捧紫荊花,放入袖中,畢竟紫荊原是一個值得留念的地方,我也像模像樣地摘下一捧,他含笑望我,眉眼彎彎,十分好看。

這一程遙遠而艱難,畢竟要不斷保持體力向上,再向上,約莫到黃昏時,一片漆黑的虛空中,終於隱約見著石門的輪廓,我累得氣喘吁吁,姬修急促的熱息也不斷地撲在我的頸上,我凝化出一圈白光來照明,很快尋到石門的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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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谷靡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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