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重生
求不得,舍不能…
冰冷的河水倒灌進口鼻,四面八方的水流擠壓在身體周圍,窒息到胸腔快要爆炸,傅清歡卻油然覺得解脫。
骯髒破爛的衣裳和滿是泥垢的身體被水流沖刷的乾乾淨淨,一頭青絲也如水草一般飄蕩,貼她的臉上。
如果不幹乾淨凈的死後飄在河裡,估計那些圍觀的人,連死屍是誰都不會知道的吧!傅清歡笑了笑。
不是不恨,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就算她真的鬥不過那口蜜腹劍的表妹,鬥不過心思深沉的表哥,她也一定會在他們剛進傅府根基未穩的時候,把他們連根拔起!
只是想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傅府已經散了,爹爹死了,原本屬於她的傅府家產不知不覺間都已經被改名換姓,只有傻傻的以為沒了爹爹曹苛還是那入贅傅府的上門女婿,柳欣語還是那不被她放在眼裡的表小姐!
可是……
她不知不覺中,這一切早就變了!
飄蕩在水中,傅清歡解脫的閉了眼。
爹爹被斬首,當她蜷縮在角落舔著自己傷口的時候,她平日大氣不敢出的夫婿竟然就那麼挽著她關係最近的表妹,你儂我儂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喲,這不是傅府大小姐嘛~怎麼跟個瘋婆子似的,嘖嘖嘖,怪不得曹表哥你不喜歡了呢~」
「語妹,別跟她說話,她瘋起來咬人了可不好。」
「那你為什麼還要把她留在府里,我不想見到她嘛,表哥~~」
「呵呵,既然是會咬人,就多少有點用處,就當府里多養條狗了吧。」
依偎在一起的男女,一個志得意滿,一個楚楚動人,看起來真是般配到讓人羨慕,字字戳心的話讓她一股熱血直接倒灌進鬧鐘。
「曹苛!柳欣語!」
她滿心的憤怒的沖了出去,提著火紅的長鞭步履踉蹌,可是塵封已久的長鞭握在手中卻根本無法揮動,她也忘記了左手在十年前就廢了根本不能發力。
「來人,給我把她拿下丟出去!」
「誰敢?這是我傅府,我是傅府嫡女!誰敢妄動我分毫!」看著曹苛倨傲的嘴臉,她竟然還在傅府嫡女的夢中未醒。
「哈哈,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做她的春秋美夢呢!語妹,告訴她這府牌上寫的是什麼?」
「你好壞啊,曹表哥,當然是曹府了。」
「你不就喜歡我壞嗎?」曹苛當著她的面說著無恥的話,又低頭親在柳欣語嬌美的臉上,看也不看她,「來人,把這瘋婆子給我丟出去,讓她好好看看這到底是什麼府?」
曹苛的神情讓她骨子發寒,但那府門口朱底黑字的府牌更讓她絕望。
曹府!
曹府?呵呵,這是她傅清歡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她卻連什麼時候門匾換了都不知道!
可笑!何其可笑!
她嘶吼著,拚命掙扎反抗著,可那些冷漠的小廝卻以更大的力氣桎梏著她,帶著厭棄將她丟到了菜市街。
臭雞蛋,西紅柿…
辱罵,丟石子…
最難熬的卻是一身中衣被丟出來,暮色降至時候巷角里那些肆意輕辱在身上她的、骯髒烏黑的乞丐們的手。
他們眼中帶著幽光,不管這個女人是不是聲名狼藉,偌大的京城都沒有立足之地;是不是在不久之前死了父親現在悲痛欲絕;是不是剛剛經歷多麼撕心裂肺的背叛…
他們是男人,她是女人,他們只管這些!
她原本以為這世上已經沒有可以再把她擊倒的事情,但這時候心中浮起的巨大的恐懼,迫使她不顧一切的在事情沒有糟到最後一步時沖了出去!
她翻進了一個泔水桶,驢車拉著晃悠悠的泔水桶,噁心腐爛的味道浸泡著讓她把腹中不多的東西吐得乾乾淨淨,混在泔水桶中很輕鬆就出了城。
「姑娘,出來吧!」
「怎麼是你?」
趕驢車的老翁慈和的笑容,瞬間凝固,目光厭惡。
三月,夜幕低垂,護城河碧波蕩漾。
渾身濕黏惡臭,但在這世上她就想這泔水一樣,濃重的悲哀壓在在她的心頭,她突然不想再活,就從驢車上一躍而下。
不知道在護城河中沉了多久,那冷到骨子裡的河水突然暖了起來,背後抵上了堅實的東西,飄忽的神智一瞬間如同得到了解脫。
輕鬆而溫暖。
※※※
傅清歡悠悠醒來,神色微怔。
她還活著,出現在她無數次夢到的少女時期的閨房裡,傅清歡攥緊覆在身上的薄被,淚水順著臉滑入耳後,如果是夢,那就不要讓她再醒來!
「小姐,小姐?你醒了嗎?」門外傳來婢女的呼喚聲,有些熟悉的嗓音,只是聽起來卻非常嫩。
「哦,是珊瑚啊?我醒了。」傅清歡驟然想起被自己趕走的丫環珊瑚,鼻腔一酸。
門被一把推開,烏黑的發在頭上扎著兩個小髻,圓臉上還有點嬰兒肥,珊瑚穿著一身湖綠的婢女服,端著銅盆風風火火的踏入閨房,身上還繚繞著淡淡的藥味。
「小姐,你醒了啊!」將銅盆放在床旁,珊瑚驚喜的笑容咧到耳後。
「小姐!你昨下午摔了手,今天可得千萬注意,再發了燒就嚴重了!」她碎碎念著,用帕子濕水,幫傅清歡凈面。
傅清歡閉上眼睛,唇邊勾起舒心的笑意,原來這不是夢,她,傅清歡竟然又回到傅府,且回到了一切尚未發生的時候。
上天垂憐!
心中由衷的喟嘆感激,連珊瑚在耳邊的喋喋不休都如同仙樂般美妙。
「珊瑚,你說老夫人已經安排了曹表少爺來府中藉助嗎?」似乎捕捉到某種信息,傅清歡突然問道。
珊瑚擰了擰帕子上的水,話語間也帶著某種憧憬,「可不是嗎?聽說曹表少爺可是郡試的榜首,二爺那邊聽到消息別提多高興,說什麼表少爺學問好,言少爺跟著也長長見識。」
傅清歡心裡輕嘆一聲,心中卻多是不以為然,二嬸算盤打得響,只是那曹苛才不是那願意成全別人的人,就怕反過來誤了言弟的課業。
「那小姐休息吧!珊瑚先出去了。」看傅清歡不願多說,珊瑚收拾了銅盆就直接下去。
傅清歡閉了眼,她的左臂上綳著石膏,纖細的胳膊和平扁了很多的胸,都是她重生的證明,左臂斷裂上了夾板,但這時隱隱的疼痛反而讓她歡喜。
上一世沒能好好休養,她的左手骨折遲遲不好,最後生生落了殘疾,現在她重生了,如果左手能完好如初,是不是就代表著一切都是可以推倒重來!
那她就不用嫁給曹苛,爹爹不會被砍頭,傅府不會倒!
想到這些她的胸膛和眼眶就發熱,恨不得立刻養好了傷,撲到爹爹懷裡大哭一場,但現下這一切都是不能的。
爹爹奉旨出京,一切只能等爹爹回來再說。
不過…
她突然想到一件前世從未懷疑過的事,她這胳膊為什麼就摔得那麼巧?剛好是爹爹不在的時候?心裡警惕了幾分,傅清歡動了動身,準備好好睡一覺,卻聽到房外的吵鬧由遠及近。
「我家小姐只是想探望一下大小姐,你這婢女當真無理!」
「小姐睡下了!」這是珊瑚的聲音。
傅清歡心中一動,揚聲說道,「讓她們進來吧!珊瑚。」
「是。」珊瑚應了一聲。
飄逸如一抹輕雲一樣的少女就從門口飄了過來。
「表姐,都怪我,要是能早一點將你勸下來,你就不會受這種罪了。」
未能看清長相,就先聽到一口摻雜了江南軟糯的京都話。一襲素藍的絹紗把柳欣語襯得格外纖弱出塵,蒼白的小臉上帶著微微的歉疚,剛一開口,眼眶已然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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