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驚疑

「嗒、嗒嗒......」

清脆的嗩吶聲吹得震天響，潔白的花瓣從天而降。

地平線中二三十名身穿紅衣的少女向天空撒著花瓣，擁簇著走在中間的一名僧人。

這名僧人看上去五十來歲，面容消瘦一臉慈悲。一件黃色的僧袍披在身上，穿著打扮看上去類似於西域藏僧。

西域藏僧手中拿著一柄轉經筒，每走一步都恰好將經筒轉動一圈。而隨著轉經筒發出的沙沙輕響，護持左右的少女們也一個個載歌載舞的向前而去，每一步都能跨出三五米的距離。

長長的隊伍在初升的太陽下越走越遠，而就在此時突然有變故發生。

「法丈救命啊，奴婢法力耗盡，要在陽光下現出原形了！」就在隊伍的前進之中，突然有一名挎著花籃的少女發出了慘叫聲。

發出慘叫聲的少女臉上汗珠密布，就連嘴唇也變成了青紫之色。一時間就好似犯了什麼惡疾一樣，倒在地上哀嚎連連打起了滾。

「一點用也沒有，我要你何用！」

看著少女痛苦的模樣，僧人臉上的慈悲卻是消失的一乾二淨。僧人一聲低吼伸手便向著少女抓去，一把就抓在了少女的臉上。

「嗞！」

僧人手中用力一拉，少女臉上的皮膚頓時被一分為二，整張人皮都隨著嗞的一生被硬生生的撕了下來。

沒了人皮的少女在陽光下一陣扭動，就像是泄了氣的氣球，只在眨眼的功夫后就變成了一條手臂長短的蜈蚣，隨後慘叫著化為了一灘膿水。

「請法丈息怒，弟子們知錯了！」

二三十名紅衣少女齊齊跪倒在地，一個個瑟瑟發抖的磕著頭。在場的少女們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被憤怒之下的僧人撕去身上的人皮法衣，曬死在這陽光下。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僧人皺著眉低罵一聲，他本是千年蜈蚣得道，而這些少女們也並不是人，而是披上了人皮的小蜈蚣精。

其實這名僧人可大有來歷，原本他便以潛藏地底修行千年，如今更是只差一步便可脫去妖身化為金龍。

不過到了這一步，卻是一步天，一步地。千年老蜈蚣知道自己今生如果沒有緣法，這一步到死都邁不過去。所以他便披上人皮走入塵世，如今化名為普渡慈航，期待能夠有朝一日尋得妙法，九天之上化為神龍。

天無絕妖之路，普渡慈航剛一出來便偶有所感，明悟出如果自己想要成就龍身，這緣法就在一位人間帝王身上。所以他連夜帶著一群徒子徒孫驟行千里，而越是往前走，他越覺得全身上下有種說不出的舒服，更加對自己的感覺深信不疑。

「快了，快了！我的緣法就在前面！」普渡慈航抬眼看了看頭頂初升的太陽，雙手緊握面目猙獰，低聲道：「原地休息片刻，快快恢復元氣！如果誰敢壞了我的大事，我要你們生死不能！」

「尊法旨！」

二三十名披著人皮的小妖怪齊齊領命，一個個盤膝坐在地上，彌補著夜行千里所消耗的法力。

徒子徒孫們一個個盤膝打坐，身為千年老妖的普渡慈航並不懼怕日光。他站在原地目光遠眺，環視一周后停在了遠處的一棵大樹上。

遠處的大樹，距離普渡慈航一行人有數百米的距離。大樹孤零零的立在遠處，樹冠茂密無比，在陽光下遮出了一大塊的樹蔭。

看到大樹后普渡慈航目光一凝，他雖然並不懼怕陽光，可在太陽底下被暴晒也不是他喜歡的。

「去樹下休息！」普渡慈航一馬當先的向著樹蔭而去，二三十名弟子們誰也不敢說話，只是靜靜的跟隨在後。

到了樹下后普渡慈航滿意的點了點頭，蜈蚣就喜歡陰涼之地，雖然他以修行千年，可也躲不過自身的本性。

「咦！」目光在樹下環視一周，普渡慈航輕咦一聲。

普渡慈航抬眼看去，只見大樹的另一面坐著位白頭老翁，此刻正扭過頭來雙眼含笑的看著他。

看著這突然出現的老者，普渡慈航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一陣。隨後袖口上的袈裟輕輕一甩，對著坐在樹下納涼的老頭合十一禮：「山野有賢，貧僧這廂有禮了！」

對面的老頭氣息如淵似海，普渡慈航在看到此人之前，根本沒有察覺到樹下有人。所以他心中一想，便知道所遇之人不是凡夫俗子。

「欽天監，監政袁天罡。見過未來的護國法師，普渡慈航！」靠在樹下的老頭也不起身，而是靠在樹下就這麼拱手回了一禮。

「奇怪，這是何人！怎知我的名號！」

普渡慈航隨著袁天罡的開口便是一驚，因為普渡慈航這個名字可是他昨天夜裡才起的。他這名字根本就沒有告訴任何人，怎麼也不該被人知曉才對。

「這人一口就能道破我的名號，而我卻連他是誰都不知道。這剛見面我就落了下風，莫非這世間已經是高人層出不窮了嗎！」

普渡慈航心中千思百轉，原本他還對自己的修為很是自負，沒想到這剛出山遇見第一個人，就給他來了個當頭棒喝。

而普渡慈航覺得眼前之人深不可測，其實在袁天罡的眼中普渡慈航也是如此。

在袁天罡的眼中普渡慈航身上佛光環繞，雖然佛光之內不知為何隱隱有戾氣傳出，可一身法力卻是無邊無際，就連他最擅長的風鑒之術都難以窺視一二。

「此人果然叫做普渡慈航！奇怪，就連我的風鑒之術都難以算出他的跟腳，只能算出他的必經之路。而陛下他不會任何占卜之術，又是如何知道此人姓名的！」

看著普渡慈航面上變了又變的神色，算命出身的袁天罡，立刻就知道自己全部說對了。

不過對了之後袁天罡心中的疑惑卻不減反增，他昨夜連起數卦推演天機，也只是算出了此人的來意與必經之路，根本就無法推算出此人姓甚名誰。

「沒理由啊！實力越高的人越難以推演，我都算不出此人叫什麼，陛下又是怎麼知道的！難道，陛下也會掛算！」

袁天罡與普渡慈航懷著疑惑，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彼此。

不過就算普渡慈航妖老成精，袁天罡算盡天下。他們也不可能知道就連他們自己都是系統給變出來的，連腦海中的記憶也全部被修改了一翻。

「你是何人，到這裡來等我又是什麼目的？」

一翻愣神后普渡慈航面色一沉，聲音猶如寒冬飛雪一般的陰冷：「說吧，不管你是敵是友，我普渡慈航都接下了。」

普渡慈航畢竟是千年老妖，幾句話間不但將劣勢一掃而盡，更是在氣勢上反客為主的將了一軍，充滿了對自身實力的自信。

聽著普渡慈航的話袁天罡微微一愣，不過他也不是嚇大的，還沒到別人一句話就腿軟的地步。

袁天罡在普渡慈航的注視下緩緩站起，將身上的塵土往下一拍，底氣十足的開口道：「老夫欽天監監政袁天罡，奉旭日帝國帝王之令，出城三十里迎接國師普渡慈航！」

袁天罡站起身手中一抖，一張皇榜便被雙手展開。普渡慈航眯著眼睛抬頭看去，只見皇榜上面赫然寫著「普渡慈航」四個大字」

「果真是我！」看著皇榜上自己名字，普渡慈航驚疑不定的同時，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倖也被擊散。

他雙眼微微眯起，神色複雜的看著眼前寫著自己名字的紙條，就連身邊湊上來看熱鬧的徒子徒孫們，也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對了就請吧，國師大人，陛下可還等著你呢！」

袁天罡呵呵一笑也不多說，伸手向著前方做了個請的手勢，就這麼靜看著普渡慈航的反映。

「小僧我久不入世，陛下他怎麼會知道我來？」

普渡慈航雖然心中的僥倖不在，可仍然忍不住問了一句。

袁天罡面色高深莫測，撫須笑道：「如果不知道，老夫又何必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