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兩個孩子只是聽到聲音,並沒有見著人,或許只是錯認了?她不斷在心裡說服自己,但她也知道這樣的可能性太小了,因為陸定西從小就很會認人,只是楊姨娘和二老爺……她心底一沉,只覺得這事情一旦鬧大,那可就出大事了。
出了圔子,剛走進一旁的迴廊,陶貞兒頓時身體一綳,看著迎面走來的陸二老爺,心裡只覺得梗著一口氣,下意識更牽緊了兩個孩子,不過她表面上不動聲色,仍有禮的問好,「二叔安好。」
陸文虎笑呵呵的,但一雙眼眸卻沒有絲毫笑意,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兩個孩子身上轉了轉,見陸雲茜害怕的避開他的目光,躲在陶貞兒身後,他眸子一眯,最後直直定在陸定西緊繃的小臉上。
兩方人沒有別的話說,正要錯身而過的時候,陸文虎突然揚聲道:「兩個孩子可愛得很,只是大郎媳婦兒,你既然幫著大嫂帶孩子,就得教教兩個孩子規矩,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可都是有規矩的。」
陶貞兒深吸了口氣,勉力維持淡然的表情,側過頭,輕輕點了下。「二叔說的是,侄媳婦兒受教了。」
她像是完全沒聽出陸二老爺的弦外之音,鎮定的帶著兩個孩子一步步往前走,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裡衣早就被緊張的冷汗打濕,在這初春的天氣里,讓風一吹,只覺得背心透心的涼。
即使不曾回頭,陸二老爺那陰冷的眼神就如同附骨之蛆,如影隨形的跟著她。她知道,兩個孩子就是不說,陸二老爺也絕對把他們三個人給惦記上了。
在看著他們三人離開之後,陸文虎大搖大擺的往楊氏的院子里去。
倒不是他沒有顧忌,而是楊氏的院子說實在話就是個偏字,也是兄長不想看見她,讓她住的地方離主院越遠越好,也因此才方便了他們的好事。
楊氏的院子里本來人就不多,在兩個人有了首尾之後,院子里除了幾個心腹,更是沒有別的人。
一進屋子,陸文虎看著歪躺在軟榻上的楊氏,冷笑一聲,「你倒是好,剛剛在外頭攔了我說那事兒,現在倒是舒服了,也不想想就要出大事了。」
楊氏本來就因為有孕,變得容易想睡,脾氣又暴躁,瞧他一進來沒半聲問好,還沒一句好話,也嗆了起來。「我又怎麼了?不過就是一個不受待見的姨娘,能出什麼大事,難道能把我趕回楊家不成?!你也別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來嚇我,我現在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要是不認我肚子里的孩子,到時候事情鬧大了,誰都討不了好!」
他沒想到這女人如此不可理喻,他煩躁的用力拍了下桌子,向來溫文儒雅的面容此時布滿陰冷。
「還怕鬧不大嗎?我之前就說過了,有事讓人傳話給我就行,你偏偏要鬧到外頭去,以為園子里沒人聽見,是吧?剛剛大哥的那兩個小崽子就聽見了,還把這話兒傳給大郎媳婦兒的樣子,我試探過了,那女人臉上是沒瞧出什麼,但你要是不趕緊跟我一起想個法子,只怕滾回娘家還是好的,要讓人查了出來,你不是進官府就得去浸豬籠!」
楊氏一驚,連忙坐起身子,吶吶的道:「我剛剛瞧過了,說話的時候附近明明就沒有人……」
「瞧過了?!用你這豬腦子想想,園子里一堆藏人的地方,兩個小崽子隨便往哪個山洞裡一鑽,你能夠知道?!」陸文虎不屑地瞪了她一眼。「你要這樣自欺欺人我也沒辦法,不過你可要想好了,我大哥是什麼性子你知道,當年陸家發家起來的時候,我大哥手上絕對也是有過人命的,你別瞧著他這些年好說話了,就以為能夠把他當軟柿子捏。」
他雖然敢在府里胡來,那也是因為沖著大哥再怎麼說也會看在兩個人是親兄弟的分上,對他做的事睜隻眼閉隻眼,只不過楊氏肯定就沒有這種待遇了。
他大哥前些年就讓楊家給惹煩了,更別說楊氏和楊敬寶那蠢貨,這些年私下做的那些小動作,還打量著他大哥對楊家有著親家的情分,就使勁的折騰,他在一旁冷眼看著,他大哥是等著一刀兩斷的機會,好斷了楊家這門親戚呢!
當年大楊氏對於大哥的確是有扶持起來的情分,不過人死情消,這些年楊家沒什麼幫助不說,還不斷踩著大哥的底線,就說上回大郎媳婦兒查出那下人的事吧,上面剛打了人,下頭楊氏送錢出去的路子就全都被截了,如果不是楊敬寶託人找了他傳信,說有一段時間沒收到銀兩了,楊氏這蠢貨只怕還不知道他大哥早已把她的那些路子都給堵了呢!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楊氏終於知道要緊張了,她急忙站了起來,慌亂的來回踱步。「那……那可該怎麼辦才好?」
「怎麼辦?涼拌!」陸文虎坐了下來,心裡也琢磨了起來。
真要不理會是不可能的,楊氏這蠢貨說不定會惹出更大的麻煩,更何況大郎媳婦兒看起來雖然不聲不響的,可之前那打人的事兒他也聽說了,就怕她現在隱著不說,哪一日掀了他們的底,到時候只怕會有更大的麻煩。
屋子裡瞬間寂靜無聲,兩個人都各自懷著打算,只是那念頭卻是一致的,那兩個孩子年紀小,就是說了也不大有人信,主要要對付的就只有陶貞兒一個人。
楊氏這些日子受夠了陶家兩個女人的氣,可她想來想去都沒想到一個周全的法子,焦躁之際,忽然一個主意冒上心頭,她還來不及細想就脫口道:「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除了她吧!」話一說出口,她自己也嚇了一大跳,但是很快的她又興奮了起來。
「這個主意好啊!再怎麼防,哪能防得了人的一張嘴,倒不如除了她,那麼就算少了蘇巧兒幫我們離間大房也無所謂了。」
一聽到那個名字,陸文虎也一肚子火。「別提那個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一開始讓她看能不能仗著寵愛偷點大房的消息出來,結果大事沒成,就連吹枕邊風都做不好,最後還蠢得自己下手想弄沒大郎媳婦兒的孩子,嘖!」
他不想多說了,怎麼他遇上的女人一個比一個還蠢,不管是蘇巧兒還是楊氏,都是只會捅樓子的蠢貨,還老是要他來擦屁股!不像陶家女人,一個賽一個的精明,看起來是冷冷清清的不怎麼討喜,但要說腦子,十個楊氏都抵不過一個陶貞兒。
至於除了陶貞兒這個法子嘛……他摸了摸下巴,同意道:「行!只是這事兒還得好好安排,可不能像蘇巧兒那沒用的女人一樣。」手段拙劣得他都看不下去了。想起了蘇巧兒,陸文虎忍不住皺緊了眉。
那女人據說挨了板子后被賣出府,只是這些日子他尋了人去打聽,半點消息也沒有,他倒不是好心的希望她沒事,只是怕她蠢笨,嘴也不牢靠,把一些大事給說了出去,那他許多事可就得多做打算了。
楊氏沒注意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狠戾,心裡只想著若真能除了陶貞兒,是不是也能除了陶氏那女人?
陸定楠趕了兩天的路,風塵僕僕地來到港口邊的一個小院子里,本來是要來處理一批落水的貨物,卻沒想到事情才剛處理完,胡老又扔給他這麼一個大消息。他的表情先是驚詫,接著是驚駭,最後則是冷然,他看著坐在對面的胡老,再次確定的問:「這消息有幾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