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陰陽倒錯是嗎?杜楚凡若不是碰上了什麼交換身體的怪事,他一輩子都不可能信這怪力亂神之事,但既然碰上了,他就相信那是上天給秦如意的轉機,他們交換了身軀,不正是陰陽倒錯嗎?
杜楚凡要嚴桐帶他前往小四故居私下查案,想尋找關於小四失蹤的相關證據,柳書陽無法呆守在別莊,亦想跟隨,本來杜楚凡擔心有危險,不想讓柳書陽一同前往,但看柳書陽心意已決,再加上他與嚴桐的身手要護柳書陽安全也不是不行,便應允了。
小四故居已久無人居,小茅草屋滿布了灰塵,雖然屋子久無修繕已有些殘破,但看得出來有人居住時,屋裡打掃得十分整齊,因為擺設井井有條,若不是披上了塵衣,就好像茅屋主人只是暫離一般。
柳書陽看著小四故居看不出異狀,杜楚凡卻是一陣冷笑。「有心人此舉,可真是欲蓋彌彰。」
「你由何處看出這屋子有異?」
杜楚凡看似隨意察看,但實則是在搜尋線索。「那小四……怕是凶多吉少了。」
亦在搜索的嚴桐和柳書陽同樣不解,雖然小四一直不見蹤影的確可以導出這個結論,但就這麼一間無人居住的茅草屋,杜楚凡就能看出小四凶多吉少?
「何以見得小四不是躲起來了?或許他是不想拖累了老爺,才決定一個人逃離金慶。」
「李莊主曾說過,小四的父親是個嗜酒如命、整日醉醺醺的人,這種人哪裡有心思整理家務,還能把家用器皿擺放得如此一絲不苟?」
柳書陽及嚴桐倒是沒想到這一點,就在這當下,杜楚凡在桌几底下發現了可疑的污跡,他將桌子翻個底朝天,那大片的暗紅色污跡讓他只有一個想法。「大師兄,你可否看看那污跡?」
柳書陽上前查看后,發現可能是血跡。
這又為杜楚凡的猜測,增添了幾分可能性。「小四回到故居后,可能遭到了伏擊,抵抗中搗亂了家中擺設,暗殺之人為了掩人耳目,不但做了清理,還把家用器物給收拾妥當,營造出無人返家的假象。」
柳書陽愁眉深鎖,如果那大片污跡真的是血跡,小四可能根本離不開這間屋子。「如果那是小四的血,伏擊之人不會花費時間帶走小四,太容易被發現。」
嚴桐一聽,立刻往茅屋後門而去,杜楚凡與柳書陽也跟上。
來到後院時,杜楚凡發現後院雜草叢生,唯有一處寸草不生,而嚴桐正站在那裡,皺眉望著。
「挖開看看吧。」杜楚凡知道嚴桐也有了與他相同的猜測。
嚴桐在後院找到了一把半鏽蝕的鏟子,他才剛一挖掘,就發現這薄薄的沙土覆蓋之下,是一處焦土,似是為了掩蓋有人在此燒了什麼,才覆蓋上的。
「嚴護院,接下來請小心挖掘。」
嚴桐點了點頭,放輕了力道,小撥土、小撥土的挖,直到看見了灰黑色的斷骨。
柳書陽連忙蹲下拾起其中一截斷骨,表情凝重的道:「是人骨。」他一根根拾起斷骨察看。「依骨頭的長度推斷,與小四的身形、年齡相符,且每根骨頭上皆有燒灼的痕迹,這是毀屍滅跡。」
「看來應是小四被殺害后,還被焚屍滅證了。」杜楚凡雖然早知是這結果,但還是不勝欷吁,得是多龐大的利益,才能讓人喪心病狂至這個程度,奪走了這麼多條人命。
「小四這孩子討喜,我也喜歡,讓我為他收埋吧。」嚴桐回到茅屋裡,找了條床巾回來,將小四的屍骨一一撿起,放在床巾中。
「嚴護院,小四的屍骨是物證,你且暫時收存妥善,待一切完結,再為他收埋。」
嚴桐看著小四的遺骨,嘆息道:「沒想到他被害身亡,還不能入土為安。」
「若小四在天有靈,他會希望歹人伏誅。」
嚴桐只好依了杜楚凡,將床巾打包妥善,背上肩頭。
「嚴護院,你需尋處安全的地方收好此案的所有物證,不管是杜府或是李府都不成,要防止有心人毀證。」
嚴桐心裡有了底,應道:「杜大人,我定會保存妥善。」
一輛樸素的馬車停在杜府別莊的大門前,奉夫先上前向門房通報,門房聽到訪客身分立刻入內通傳,很快的,便將訪客給迎了進門。
由於來客身分特殊,杜楚凡為了不讓母親及岳父多想,瞞著他們和訪客在偏廳見面。
因為這位訪客,是沈涵歡。
沈涵歡此次是獨自前來,在禮教上是不允許的,杜楚凡很明白自己不會給她任何回報,所以也不願損她名節。「沈姑娘,來此對你的名聲不好,我希望你別再來了。」
她的眸中沒有怨慰,那是因為她相信秦如意無論如何是離不開牢籠了,所以她願意等。「我以為我們之間,並不是什麼也沒有的。」
當沈應德向杜楚凡表示有意將女兒許配給他后,曾在幾次沈府辦的大宴時邀請他,當時沈涵歡曾在大宴上彈奏瑤琴助興,也曾在宴上敬酒,但杜楚凡與沈涵歡就只有那寥寥可數的互動。
對當時的他來說,婚姻無須建立在情愛之上,因此他的確沒有拒絕沈應德的提議,相反的,他還表現出高度的意願。
但之後的事發生得太快,杜楚凡沒有想到母親會突然去向秦家提親,而太后也立刻賜了婚,他雖未給過沈家承諾,但卻無法理直氣壯的說他沒有負了沈涵歡。
所以沈應德威脅秦如意讓她扛責入獄,即便那是她的計謀,杜楚凡仍對沈應德難以諒解,但對沈涵歡卻無法惡言相向。
「沈姑娘,你我之間只有一段未談成的親事,並無其他,請沈姑娘勿因為我,耽誤了自己。」
「可對我來說並不是……」沈涵歡著急地迎上前,杜楚凡卻退開了身子,她撲了空,有些局促的站在原處,怯怯的雙眸略抬起看著他,想起他初時最吸引她的,是他在馬上的颯爽英姿。「在寺里再次見到你時,我以為那是菩薩將你帶給了我……」
是他初見她的那回嗎?原來在那之前,她就已經見過他了?
杜楚凡搖了搖頭,淡淡的道:「過去我認為婚姻是建築在利益之上,但如今我不這麼想了,所以我要告訴你,因為我不愛你,所以我配不上你,你值得一個愛你的男人。」
她忍耐著他的無情帶給她的心傷。「沒關係,我會等,等到你認清你的身邊只有我了——」
「沈姑娘,如意一定會回來。」她的話讓他動了怒,他不想再聽見任何一個人說秦如意會逃不過此劫。
「若她回不來呢?」
「那我就隨她去,此生,我不會再選擇其他女子。」
沈涵歡也急了,他就寧可放棄他未來大好人生,也不肯多為自己想想?「不要說這麼決絕的話!杜大人,你不知道你惹上了什麼勢力,你再執著下去很危險。」
杜楚凡終於聽見了她此行的來意,她是由沈應德那裡得知了什麼吧。「再大的黑幕我都會親手揭開。」
「杜大人,明哲保身,事情就到此為止,別再深究了,我爹能保你一次,保不了你第二次。」她扣住了他垂放在身側的手,著急的情緒全透過手指的力道傳達給他。
他陷入自己的思緒當中,她的話在告訴他,他已打草驚蛇,下一波針對他而來的攻勢,已蓄勢待發。
「沈姑娘,如今我不是在牢中,我亦有屬於我的勢力。」
「這我明白,但你遇上的是連我爹都覺得棘手的不明勢力啊!杜大人,你出獄時對我爹說的話,惹怒了我爹,現在我爹不肯幫你了,他說你即將自食惡果,不管我再怎麼求他,他都不肯助你,我才會自己來一趟金慶。」
杜楚凡不需要沈應德幫他,因為沈應德想要的代價他給不起。「所以沈姑娘你不該來。」
「杜大人!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處境?請你聽我一言,若你識時務,就別再輕舉妄動,等秦如意為自己犯的罪行伏誅后,我爹會助你度過此劫,所以為了你自己,你別再管秦如意了好不好?」
杜楚凡感到極為不悅,沈涵歡竟敢來此要他放棄他深愛的妻子?但他沒被怒氣沖昏了頭,他出獄時秦如意的交代他不會忘記,他要救出秦如意,就非得冷靜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