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福神

商場的衛生間，一盞燈懸挂在壁頂，搖搖晃晃。

四方形的窗口，蛇形的光芒帶著「刷」的一聲顫音，從外頭竄了進來。洗手池上，鑲嵌著長方形玻璃鏡，鏡面里映出一個落在地上的、十二三歲的男孩。

男孩左手提著女生校服，右手撓了撓頭。

原本以為是有不良居心的恐怖分子又或想要綁架女學生的罪犯，沒有想到那幾個人竟然是城市執法隊的。最後，他們也還是沒有交代出為什麼要在小菡同學的校服上印下星紋，只是老老實實的道了歉，那個叫速葉彤的符文遁術師把女生校服上的星紋用遁法抹去，然後他也就只能放過他們。

畢竟，把執法隊員扭送到執法局去……好像也沒什麼用嘛？

當然那幾個人也是跑得飛快，要是真的被一個小孩子當成試圖對女生不軌的現行犯扭送回單位，對他們來說也同樣是丟人。

他用雙手提著女生校服的肩部，對著鏡子翻過來翻過去的看了看……應該沒有什麼地方弄髒吧？

嘭！衛生間的門，卻在這時被人一腳踹開。他嚇了一跳，扭頭看去，只見聶承顏站在門口，滿臉黑線的看著他。在她身後，水星小菡和水星小薇一同探出頭來，看著他這個把女生校服提在身前，對著鏡子左照右照的小老師。

「喂喂喂，你們要做什麼？」某體育老師抓著校服往後縮，「這裡是男廁所、男廁所啊……說都不說就踹門進來，耍流氓啊你們這是？」

「老師，」聶承顏的俏臉帶著陰陰冷冷的黑影，「你還是先給我們解釋一下，作為我們的老師，你把小菡的衣服偷走，躲在男廁里一直不出來……到、底、在、做、什、么？？？」

……

***

溫嬌傲餐廳。

名為溫嬌的女人，穿著紫色的、迤邐的長裳，斜斜的倚靠吧台。

優雅的架在吧台上的手，拿著一隻純凈透明的小玻璃杯，隨著手指的輕輕轉動，杯中的、紫玉一般的液體，隨著她的把玩而搖晃。美麗而又略顯寂寞的姿態，讓一個個進進出出的女生，都不由得對這個很有格調的老闆娘，投來艷羨的目光，也讓她在心底默默地為自己點了一個贊。

餐廳外頭，幾十米外。

「承顏同學也真是的，竟然踹門進入男衛生間，身為學院的老師，我覺得有必要加強一下學校女生的素質教育。」

「素質教育不歸體育老師管！還有，我們已經在外面等了很久了好不好？衛生間里除了小寒老師你根本就沒有別人，而且你還沒有告訴我們你拿著女生的校服到衛生間里呆那麼久到底是在做什麼。」少女有些抓狂。

「沒什麼啦沒什麼啦，」雙胞胎姐妹中的一個嘻嘻的說，「我有的時候也會把男生的衣服穿在身上，然後想著自己要是個男孩子會怎麼樣，小寒老師的這種興趣愛好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啦……」

「完全理解不了，根本不是這個樣子的啊！」某體育老師也跟著抓狂……你們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小寒老師是被女鬼附身了，」雙胞胎姐妹中的妹妹低聲說，「那是一個一百年前被戀人拋棄後上吊自殺的女人，每當夜黑風高的時候，她就會飛在高高的地方，寂寞的看著天空。看到可愛的小孩子，她就會附身上去，穿上她喜歡的漂亮衣服，在衛生間里，重演著她死前的最後一幕，眼睛里爆出血絲，吐出長長的舌頭，整個臉白白的，飄在空中，兩隻腿不停的抽動……」

「不是的不是的！」某體育老師雙手亂擺，趕緊說道。

說著鬼故事的女生越說越害怕，蹲在地上，慄慄發抖，臉蛋雪白雪白的。聶承顏和陽小寒在她的身邊不停的安慰她。

「小薇還是這個樣子，」水星小菡摸著腦袋，「喜歡說鬼故事，每次說著說著就把她自己嚇到了！」

「她這是……」陽小寒小聲的問。此刻的水星小薇，蹲在那裡，雙目失神，瞳孔驟然放大，較小的身子抖得厲害。

「以前的小薇不是這個樣子的，」聶承顏低聲回答，「好像去年發生了什麼事，後來就慢慢變成這個樣子了，越來越不愛說話，一不小心就會沉浸在她自己的想象里出不來，醫生說是自閉症傾向。」

「嗯，這樣子的啊！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聶承顏看向陽小寒。

陽小寒蹲在水星小薇面前：「小薇同學，你看這個！」他從口袋裡取出一樣東西，在水星小薇的眼睛前晃啊晃。那是一個精緻的小人偶，大紅的衣裳，大紅的官帽，官帽的兩側是長長的帽擺。大紅官服上，還寫了一個「福」字。

小人偶在水星小薇的面前搖擺，女生失神的眼睛，慢慢的聚焦，彷彿海浪中漂浮的小船看到了指路的燈塔。抖動的身軀慢慢的安靜了下來，漂亮的臉蛋上，多少有些困惑，但卻已走出了自我的想象和恐懼。

「這個是小福神！」陽小寒牽過她的一隻手，把紅色的精緻小人偶放置在她的手心上，「它是可以給人帶來好運的喲，不但這樣，如果你在黑暗中迷失方向，又或者被鬼怪纏到的時候，看著它來，它還會像神明一樣保佑你。」

聶承顏心想，這世上哪來的神明？

陽小寒站了起來，拿出另一個同樣的「小福神」：「小菡同學，我也給你一個吧！」

「我也有嗎我也有嗎？」水星小菡興奮的說道。

「因為你們是雙胞胎嘛，不管是什麼東西肯定都是要一人一個的！」男孩哈哈的說。

水星小菡開心的接了過去，當成掛鏈掛在腰上，又和聶承顏一同，拉起妹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小福神的保佑，水星小薇真的一下子好了許多。他們繼續往前走去，左拐后推開玻璃推拉門。

「我回來了！」陽小寒習慣性的朝吧台叫道。

「原來是小寒！」溫嬌看向走進來的男孩、男孩左邊的少女、以及右邊手牽著手的雙胞胎姐妹，目光忽的落在雙胞胎姐妹纖細的腰身處、隨著她們的步伐搖動的掛鏈上，怔了一怔。

那個是……賜福天官？

四人一同來到吧台前，聶承顏說道：「小寒老師……」

「知道了知道了！」陽小寒說道，「就當成我在商場做錯事的賠禮，這一次就由我來請客吧。」

聶承顏微笑著：「那就給我一盤花式椒蛙、一盤鳳醅同歡、一杯橙汁內加五珍冷冰！」

水星小菡舉著手：「我要五珍冷盤、薔薇式無糖松豆刨冰、五味奇珍串冰珠！」

「小菡同學，吃這麼多冰的東西會拉肚子的！」陽小寒試圖阻止她……為什麼你們叫的都這麼貴？

「我和姐姐一樣！」水星小薇低著頭，舉起手，左手指尖碰著右手指尖。

「一盤花式椒蛙、一盤鳳醅同歡、一杯橙汁內加五珍冷冰！五珍冷盤、薔薇式無糖松豆刨冰、五味奇珍串冰珠各兩盤！」餐廳女主人記完后，又看向男孩，「小寒你呢？」

某體育老師快速轉身背對她們，蹲在地上取出錢包，把今天向院長預支的那點薪水數了數，轉身站起，左手拿著錢包放在身後，右手撓著腦袋：「給、給我一杯白開水就好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