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蚩尤三千
這竹屋並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碧綠色,反而是一種發亮的褐紫色。房屋上蓋著一片乾草,但是在進屋的那矮梯上,卻豎著十二顆人的頭骨。
我沒吭聲,反而是顧辛烈先行上了矮梯,王蔣干隨後,我在後面跟著。
這竹屋裡也是暗的滲人,周圍堆滿了瓶瓶罐罐,罐子里裝滿了不知名的液體,還有些罐子里裝著的則是一些說不上來的蟲子,整間屋子都瀰漫著一股草藥的氣味。
「有人嗎?」我喊了一聲。
這時,一個黑色的影子從屋頂上的閣樓走了下來,用極其標準的普通話說:「你們找誰?」這話音剛落,我們三人則面面相覷,不是說苗巫從生到死都在故鄉嗎,怎麼這個苗巫普通話說得這麼好?
但等這苗巫站到我們面前的時候,卻令我們更加驚訝。
一身黑色的苗衣,頭上裹纏著黑色的頭巾,兩個耳朵上掛著漂亮的銀色蛇形耳環,嘴唇下面也掛著一個指甲大小的銀環。
這苗巫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膚色白皙勝雪,瓊鼻皓目,活脫脫一個大美女。這可把我們仨嚇到了。
在我腦海里,苗巫一直都是六七十歲、老的跟骷髏一樣的形象,如今這個美女的出現簡直差點顛覆了我的人生,我眨了眨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倒是顧辛烈稍微驚訝之後又趨於冷靜,開口道:「你會解蠱嗎。」
那苗巫看了眼顧辛烈,點了點頭說:「會。」
一聽這話,我瞪大了眼睛連忙問她:「附魂蠱能解嗎?」我盯著她的眼睛,語氣急促。
那美女苗巫笑了笑,也不說話,只是揮了揮手,示意我們坐下說。我心知急也沒用,點了點頭,就跟著坐下了。
經過一番簡單的談論,我才知道原來苗巫是沒有四十歲以上的蠱婆的。一般來說,蠱婆在四十歲的時候,就會找一個十歲以下的女孩傳授她蠱術。
人在四十歲之後,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或者是五感都會大幅度下降,而蠱婆也不例外。五感,精神大幅度下降就意味著已經不能制蠱了。故而我們才能看到這麼年輕的苗巫,不,正確的來說是我們看不到太過衰老的苗巫。
不過最讓我震驚的還是她的名字,蚩尤三千。
因為苗族是蚩尤後裔,所以有一部分人還是保留了祖先的姓氏,例如蒙雌,仡侃。而蚩尤三千則是蚩尤的直系後代,聽她說往上面數幾百幾千輩就能數到蚩尤,是真是假不知道,不過這個姓氏卻是有些虎人。
「這附魂蠱你有辦法解?」畢竟這件事才是我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所以我毫不客氣的就問了出口。
「首先我告訴你,附魂蠱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蠱,其次,我能解,但是你的,我解不了。」蚩尤三千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為什麼!」我拍起桌子就站了起來,額頭青筋暴起。這附魂蠱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蠱我當然知道,《左傳,昭公元年》中曾寫道:「谷之飛,亦為蠱。」意思就是說穀子積累的太多,就會生出飛蟲,這種飛蟲就是最傳統的蠱。但這種飛蟲是沒有毒的,並不是後來的蠱蟲。
但她明明能解附魂蠱,卻為什麼說不能解我的?
「你知道那附魂蠱在你肚子里呆了多久嗎?足足有二十幾年!比起你怎麼把這蠱吃下去的,我更想知道你為什麼能活下去。」蚩尤三千連看都沒看我,低垂著的眼睛上有一層長而茂密的睫毛。
在我這個角度看下去,卻更像是嘲諷。
「二十幾年?」顧辛烈的眼皮抖了抖,轉過頭來看向我。而我則被震驚的連話都說不出口,二十幾年,我被人下蠱下了二十幾年。我不知道誰跟我林家有這麼大仇,竟然不惜性命給我下一個這麼惡毒的蠱。
「其實並不是沒有辦法解,只不過……」蚩尤三千拿起桌面上的一張紙,露出雪白的皓腕,上面掛著十幾個銀鐲子,苗族愛銀,基本上那個女子身上都能扣下來幾斤。
「只不過什麼?」我一聽事情還有轉機,連忙問道。我能感覺到我的鼻尖都冒了一層細汗,後背更是整個都濕透了,我沒想到自己會這麼畏懼死亡。
「你們是去盜燕王墓的吧。」蚩尤三千淡然一笑,看了我們三個一眼。顧辛烈眉頭一皺,但也沒表示什麼。我跟王蔣干自然也是保持沉默,既然人家能說出來,那人家肯定是看出來點什麼門道了,總而言之不會是蒙的就對了。
「你們也不用瞞我了。來雲南的十個有六個都是來盜那燕王墓的,細看你們也能看明白。這附魂蠱也不是不能解,不過我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要帶我一起下去。」蚩尤三千嫵媚一笑,一雙勾魂的大眼睛盯著我們三個人。
「這墓里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萬一出了意外,你死了我豈不是要跟你陪葬?」我冷笑一聲,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跟著我們下去,不過看她的樣子應該不會是為了錢。
「你要什麼,直接說出來就好,我們替你拿回來就是。」顧辛烈抱著刀冷然說道,不容人拒絕的語氣。
「不行,首先,那東西必須我第一眼看見。第二,解附魂蠱也需要一味藥材,而這藥材只有燕王墓里有,你們不懂採摘,會壞了大事。」蚩尤三千搖了搖頭,繼而看向我:「如果你們覺得有自信,不管他的死活,我也不在乎。」
「好,我答應你,明天白天就出發。」還沒等我說話,顧辛烈則乾脆利落的答應了下來,讓我心裡也是為之一暖,王蔣干也嘿嘿的笑了兩聲。
當夜,我們就在蚩尤三千的家裡住下了,她這竹屋雖然不算太大,但是住三個人還不算擁擠,為了明天不出洋相,我連夜又複習了一遍《百鬼夜談》跟我爺爺留下來的筆記。期間,也從蚩尤三千的嘴裡聽到了不少關於蠱的奇聞異事。
想來也挺有趣的。
蠱是巫術中的一種,以雲南苗疆最盛,也最神奇和負有盛名。據說中了蠱術,就必須聽命於放蠱人的差遣,並定期回到苗疆,服用特製的解蠱葯,續命一年。年年如此,直到死亡。除非放蠱者願意幫你拔除蠱毒,才能擺脫蠱毒的殘害。
而在苗疆,也只有苗女才會放蠱。一些當地苗人也只是聽說有放蠱這回事,大多都沒親眼看見過。傳聞最多的是邊境的野人山,那裡地形險要,峰巒迭嶂,山上的人與外界極少接觸,所以那裡也就繁衍出許許多多怪異的故事。
相傳有一個貧窮的苗族青年,四處流浪去找工作,而不願待在家裡過苦日子。那一年正碰上農田欠收,極少人請僱工。有一天,他來到邊境的野人山,向一戶人家借宿。這人家裡有個美麗的女兒,看上他忠厚老實,便招他入贅,留在山上幹活。
每日,青年下田幹活,女子在家編織。小兩口的感情非常好。就這樣好幾年過去了,青年也漸漸把家鄉忘掉。
有一天,青年正在田間幹活,一個老和尚剛巧經過。他抬起頭跟老和尚打了個招呼,便低下頭繼續幹活。老和尚卻詫異地打量著他,上前說道:「年輕人,恕我直言,你是否遇上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青年則回答沒有。老和尚卻不依不饒的說:「不對,我看你的臉色就知道了,你是否在這山中居住?」
青年便把他離家到此,娶妻定居之事告訴了老和尚。老和尚點點頭,說:「我有一事相告,不過你千萬要鎮靜,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你的妻子有古怪,你若不信,今晚你可假裝睡著,偷看妻子在做什麼,明天上午我在這兒等你。」
這青年雖然不太相信和尚的話,但還是決定偷看妻子會做些什麼事。
深夜,妻子似乎睡著了。當青年也迷迷糊糊正要睡去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妻子輕輕叫他的名字,他假裝睡著,不予回答,妻子便坐了起來,悄悄下了床。
青年輕睜雙眼,偷偷窺看妻子。只看妻子坐在梳妝台前梳頭畫眉,打扮妥當之後。腳不動,身不搖,人便飛出了窗外。青年忙起身到窗口外一看,不禁嚇得魂飛魄散。
原來外面空地有一顆大榕樹,樹的周圍有數十顆頭顱在飛舞,人頭上的雙眼在黑暗中發出碧綠的光。青年倒回床上,因驚恐而一夜未睡。快天亮時,妻子才又飛了回來。
第二天一早,青年聽到妻子走出戶外,不久又聽到她切菜做飯的聲音。等到妻子來叫他去吃早飯,他忙推說不餓,飛快的跑到田裡,一看見和尚便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的請他救命。
和尚說:「我也沒法救你,不過你若是想暫時離開此地,我倒有個辦法。你就說思念父母,想要返鄉住一段時間,她必會答應的,不過她會與你約定一個回家的期限,期限一到,你一定要趕回來,否則性命不保。這是你最後的一線希望。」
青年無可奈何,也只能如此了。回家后,他便懇求妻子,讓他回鄉探望雙親。這苗女起初不答應,但禁不起他的一再請求和保證,便答應讓他回家。然後,相約以一年為限,一年之內一定要趕回來。臨行時,苗女送他許多金銀珠寶,然後依依不捨地揮淚而別。
青年回到父母的家中,時間過得飛快,一年的時間就快到了,雙親催促兒子趕快啟程。青年想到此生可能永別了,便遲遲不肯動身,直到期限逼近,才匆匆上路。
到了野人山腳,忽聞雷聲,接著暴風狂至,青年只得在山腳下避雨。不料雨越下越大,又引起山洪爆發,去路被阻擋,他心急如焚。待雨稍停,便不顧一切地趕路,爬山涉水,不勝其苦。
青年正走著,突然覺的腹中絞痛難忍,四肢逐漸漲大。在接近村落,快到家門的時候,他終於不支倒地,痛苦死去。
這時,苗女也正在家中焦急地等待,她對丈夫下了蠱毒,眼看時辰將近,她拿著解藥走出門探望,可是,她看到的卻是丈夫的屍體。
她雖然傷心,卻又感到安慰,慶幸丈夫並沒有辜負自己。於是拿出毒藥,在丈夫身邊服毒自盡。
這便是最早關於蠱毒的傳說。
我雖然覺得有趣,但是心裡卻更加的疑惑。按照傳說跟各種資料考證,中蠱之人必須一年解一次毒才能保命,那為何我中蠱二十多年卻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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