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陶罐
很遺憾,我並沒有繼承我爺爺跟老管家那輩傳下來的衣缽,而是選擇了做一些簡單的古董生意。
大學是在一所三流大學念的,畢業后沒有理所應當的找到工作而是肄了業,那一年,我做過推銷,當過服務員,練過果販,擺過攤位,可謂是見識過了各種人的嘴臉,也吃盡了苦頭,但掃興的是我卻一事無成。
二十五歲那年,我把老管家留給我的遺產還有家裡的老房子全都壓了出去,靠著從《百鬼夜談》裡面學到的辨別古董的技巧開了現在的這家古董店。
干這行的講究個要麼三年不開張,要麼開張吃三年。去年剛開業那一陣,我就接了一單生意,漢代的琉璃羊脂雙蝶璧。
別說,還真賺了個不小的數。
不過自那一單生意之後,我就沒接過第二單生意。
「星期一,買賣稀。」我躺在藤椅上看著那本《百鬼夜談》。說實在的,雖然自己當老闆很悠閑,開張吃三年也不是假話,可我想誰也不想真準備開一單吃三年,更何況那一單生意也不夠吃三年的,我現在就已經窮的叮噹響。
我招呼王虎看著店,起身想出去看看今天到底怎麼回事,平時就算沒有買賣也總有一兩個非富即貴的大肚男來看看東西問問東西,今天卻一個都沒有。
難不成有人劫財?這個劫財是我們倒賣古董的行話,意思就是有人攔了生意。
今天天氣不錯,街上的人也不少。我拿著一把蒲扇走在街上。
我大學是在台州念的,天台市。
跟名字一樣,像家裡天台一樣屁大的地方。算不上窮鄉僻壤,也同樣算不上富貴之地,不過讓人欣慰的是附近有個天台山,當地人管它叫「拜聖山」。一年下來也吸引來了不少外地來的人過來旅遊觀光。
不然像我這樣的古董生意在這麼小地方還真做不下去。
「嗨你別說,那幾個人賣的東西倒真像是真的。」迎面朝著我走過來兩個人,我聽著他們倆的對話,心想果真有劫財的,連忙豎起了耳朵聽了起來。
「廢話,他們幾個一看就是拔土的,你沒聞見他們身上都是土腥味啊,就是下地幹活的農民都沒他們身上那個味大。」
「別說,你一說完我還真想起來了,快點走吧咱倆,別等會城管來了再把咱倆抓進去。」說著兩個人就從我身邊趕緊走了過去。
我一聽兩人說的話,有些驚訝。拔土是什麼?說白了就是盜墓的,行話叫摸棺。我怎麼也沒想到,真有干這行的,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賣這地下摸出來的東西。
剛好前面不遠處圍著一圈人,看樣是散的差不多了,只有零零散散的人圍著撥弄著什麼。我心想這可能就是那群摸棺的人了,便湊著走了過去。
只見那地上鋪著一張白布,上面零零散散的放著幾樣東西,有器皿有裝飾還有一把生滿銅銹的短劍。
我蹲下身子,摸了摸一個器皿,一股很重的土腥味撲面而來,想來曝光的時間還不算太長。因為家裡淵源的關係,再加上我確確實實做了一年的古董生意,一摸一聞我便看出來了這東西是真是假。
「不見光秤砣大不大。」我瞥了眼那穿著背心渾身古銅色肌膚的漢子,問了一句。這是盜墓圈裡的行話,意思就是說這東西從地底下摸出來有沒有危險。
那漢子一見我會說行話,神色突然一變,隨後立馬笑著回我說:「秤砣不大見光也厚實。」他的意思是說沒什麼危險保證是真品。
我點了點頭,這幾樣東西確實都是真品,看樣子應該是戰國時期的東西,真不知道他們摸的是什麼墓,若是君主墓東西肯定不止這些。
因為我爺爺的關係,在我上高中那會兒,老管家跟我說了不少這些事,直到他去世為止,我聽得最多的,也都是我爺爺當年盜墓的事,倒是他自己的事,我只聽過幾句隻言片語。
老管家教我卜算占卦的本事,也都是從《百鬼夜談》里摘出來的,我也問過他,為啥不教給我他自己的東西。老管家只是告訴我,《百鬼夜談》里的東西夠我學一輩子的,隨著年齡的增加,我倒也沒有了那麼多兒時的好奇心,也就不再追問了。
《百鬼夜談》里的東西也隨著時間忘得七七八八了。
而我爺爺當年只留下了一本日記本,上面零零散散的記載了一些盜墓上的事,再加上老管家偶爾給我灌輸的知識,說起來我也算是對這個行業懂個六七分。
「怎麼賣?」我抹了把臉,掂了掂我手上的一個宮廷門臉裝飾。古玩這種東西轉手就是賺錢的東西,尤其是像這種地下摸出來的貨,那把劍光看個樣子我就知道我收不起,不過這個裝飾還算不上有多貴。
那漢子呲著一口白牙朝我伸出五根手指:「五萬。」
我皺了皺眉頭,五萬確實算不上太貴,但我手裡卻也沒那麼多閑錢,抿了抿嘴唇,我又指了指那有些發舊的土青色陶罐問:「這個呢?」
「你要這個?」那漢子的臉色有些不對,手指指著我拿著的這個罐子。
我點了點頭,不明白他為什麼露出一個這麼奇怪的表情,不過這罐子卻是真的,不過觀賞性不強,頂多就是個擺家裡的物件。
「你要,一萬拿走吧。」那漢子擺了擺手說道,這行的賣價多少我是知道一些的,光是置辦一次下去的工具一次就是一兩萬。
這麼便宜?我心裡有些疑惑,但倒賣古董這個行業看得就是一個真假,我對自己的眼光還是有一定自信的,估價什麼的不敢說,但這個陶罐它確實是個真品。就算裡面真有什麼髒東西轉手賣掉就好了。
我現在正是缺錢的時候,在外面也欠了點外債,抓緊倒出去兩樣東西先讓手頭寬裕一點也好。
我點了點頭,打電話讓店裡的王虎來給我送錢。王虎是個孤兒,二十一歲,沒上過什麼學,愣頭青一個,不過沒什麼壞心眼,我就把他安排到我店裡當了一個看店的夥計,一年下來也幫了我不少忙。
「這個東西能不要最好不要。」正當我掛斷電話,再想仔細看看手裡的花瓶時,突然一隻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伴隨而來的是一陣清冷的聲音。
我有些疑惑的轉頭掃了一眼說話的,這個人的穿著很怪,在大夏天渾身披著一件黑色的袍子,整張臉隱藏在兜帽之下,話就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我笑了笑,看著那黑袍人嘴裡便吐出一句:「我是做古董生意的,只認真假,不看別的。」我以為他可能也看出來這些東西是從地底下摸出來的,便解釋了一句。
聽我說完這句話,那黑袍人也不再多嘴,扭頭就走。我看著他的背影,撓了撓頭,心想他手勁還不小,剛才被他拍到的肩膀還有點疼。
待到王虎滿頭大汗的把錢送了過來,我跟那漢子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事才算完了。
拎著一個土青色的罐子,我搖著蒲扇回到了店裡。找出放大鏡仔細的看了一下。毫無疑問跟我的目測一樣,是戰國時期的物件,不過具體這個東西是幹什麼的,我還真不知道。
這個陶罐上面沒有一點花紋,瓶口很粗,並不像一般的觀賞性陶罐是細口圓肚。
「悲哥,這個罐子能賣出去嗎?看著跟我們家花瓶差不多啊。」王虎看我還在看這個陶罐,就湊過來問了一句。
此時我的心思全在這個陶罐上,也沒功夫搭理他。王虎見我跟著了魔一樣,搖了搖頭便到前台找了個盤子擦拭了起來。
下午我早早的就回了家,告訴王虎有買賣再給我打電話。今天花了低價收了這麼一個東西,也就沒有必要再在這耗著了。說來這罐子也有點奇怪,這大熱天的,我店裡面大多數古董不帶著個罩子摸著都發燙,可這個陶罐我看了一下午卻還是冰涼涼的。
回到家裡后,我迅速的關上了門,準備再仔細的研究一下這個陶罐。最起碼得把它的用途弄明白了,不然到時候就算轉手賣了,也沒個吆喝東西的詞。
整個下午,除了吃飯之外我基本都在觀察這個罐子,可沒發現任何一點特別的地方。除了發現罐子整體陰涼外,我一無所獲。
抬眼看了看掛鐘,已經十點多了。我準備洗把臉休息一會兒,再繼續看看,剛邁進洗手間,忽然屋內的燈一下子全滅了,我愣了愣,心想可能是開關那邊出了問題,於是就摸著黑向開關那邊走了過去。
屋子裡算不上太黑,因為房子是朝陽的,所以大晚上還是有些路燈車燈能照進來。不知道是不是天氣涼了的原因,還是我忘記了關窗戶,我總感覺背後有著些許涼意,沒來由的,就連手背上的寒毛都根根的豎了起來。
我打了個哆嗦,「啪」的一聲打開了開關。這時,洗手間里一陣嘩嘩的水聲傳入了我的耳朵里,我皺了皺眉,房子是新買的,按道理不會有這麼多問題吧。不過我並沒有多想,把一切都歸結到了黑心的房地產商還有物業身上。
趴在洗手台上洗了把臉。我倏的一抬頭,恍惚間突然發現自己竟然長了一頭長發,就連臉色都有些發黑了。我怔了怔,再仔細看了一下又發現沒什麼變化。
「再看就要把我自己都要看成陶罐了。」我笑了起來,不過一想到一萬塊錢收下的東西轉手能賣個幾萬甚至幾十萬,心情又好上了不少。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個習慣。就是洗完臉的時候總會把臉湊近鏡子仔細的看一下,就算不臟也會這樣,盯著鏡子里的皮膚,眼睛,仔細的看一下。
這次我也不例外,我湊近鏡子盯著自己的眼睛看來看去。黑色的瞳孔在眼眶裡來迴轉動。突然又是一陣涼意,我下意識的摸了摸後背,很涼,我心想等會去把窗戶關上,但正當我仔細看自己眼睛的時候,我突然怪叫了一聲,猛地回頭,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我咽了口唾沫,沒錯,就在剛才,我在自己的瞳孔里,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