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她不是我的皇嫂!
荒涼的邊疆,一望無垠的枯黃草原似乎是世界上唯一的顏色。燕國的冬季很冷很長,此時已是春季,但是新綠遲遲不肯萌發,衰草枯敗,滿目瘡痍。
風捲起沙土,肆虐橫行,吹得人滿頭滿臉的灰塵。這種時候,魏美人是絕不肯走出帳篷的,以免吹燥了她吹彈可破的玉面。不過,假如她能破例,原因肯定只有一個——燕錚在外面!
蕭冷幽揚的笛聲傳出很遠很遠,似乎有著穿透一切的銳利。這是內力已經登峰造極的表現,所謂傳音千里指得就是內氣雄厚,能藉助內氣將聲音傳出平時不能達到的極限。
此時,燕錚獨坐沙丘,凝神靜氣吹奏著竹笛。而距離他大約十幾丈之後站著五六頭狼,正靜靜地注視著他,似乎打量他評估他探究他。
魏美人穿著長長的狐皮斗蓬,手裡還拿著一件紫貂披風,走到了燕錚的身邊,蹲下身,輕輕把披風披到了他的肩膀上。她的動作極其溫柔,看待他的目光更加溫柔,似乎只要有他在,荒涼的邊疆就如同繁華京城。
這幾日,一直如此。狼群被燕錚的笛聲召喚過來之後,就靜靜地站在十幾丈之外打量燕錚,似乎在研究他的意圖和動機。
可是,今日卻有所不同。笛聲吹奏到一半,竟然不知道從哪裡跑來一頭野牛。這可是草原上的大塊頭,輕易沒有猛獸敢招惹的。野牛一般群居,這隻野牛不知為何落了單。估計是被燕錚的笛聲吸引了過來,竟然掉隊了。
狼群只要不是餓極了一般不會對野牛下手,因為傷亡太慘重。獵殺一隻成年公野牛至少需要十幾隻狼的共同奮力拚搏,而且很可能會有死傷。假如能有更容易得手些的獵物,它們一般不會冒險去圍攻成年野牛。
只是此時情形卻發生了變化,燕錚的笛音竟然隱隱流露殺機,挑動著狼群發動攻擊。
狼群開始列陣,綠瑩瑩的眼睛里閃著殺機,悄悄地擺成了半圓弧形,包圍了那隻大野牛。
笛聲尖銳,就像是利劍出鞘,狼群乍開,三隻公狼率先發動進攻,分三路攻擊野牛的下頜、兩腹。
野牛正聽笛聲入迷,突然遭到了群狼的攻擊,當然不肯束手就縛。它搖動著巨大的利角,發出憤怒的噴鼻聲——離我遠些,我可不好惹!
笛聲再揚,另外三隻公狼從野牛的後方攻擊,分三路攻擊它的后臀、雙下腹。
狼群是懂得合作的動物,只是卻第一次運用如此精湛的陣法,每一招都是致命的,每一頭狼的攻擊位置都是絕佳的,野牛再兇狠,也無法同時躲避六隻狼的襲擊。
「哞!」野牛吃疼發出痛苦的吼叫,它不知道該躲避哪只狼的攻擊,結果一隻狼都沒有避開。下頜、雙腹、后臀,都被狠狠咬住,只能踢打著牛蹄,想把這些掛在身上的狼給甩下來。
笛聲越來越緊,群狼的咬闔越來越緊,尤其是那個咬住野牛下頜的狼用儘力氣咬闔,終於把尖利的狼牙刺進了野牛厚實的皮毛里,撕咬著它的喉管。
野牛在原地團團轉起了圈子,腳步卻越來越亂越來越慢,最後「砰」一聲摔倒在地。大型食草動物最忌倒地,因為龐大的體形讓它無比笨拙,一旦倒地再想站起來實在比登天還難。更何況,它的身上還「掛著」六隻狼。
接下來就是血腥殘忍的六狼分食畫面,魏美人閉起了眼睛,鼻端充斥著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嘔,她就真得乾嘔起來。
笛聲停止,燕錚回過頭,覷向她的目光雖然是一貫的淡漠,語氣卻有幾分關切之意:「你看不慣這種血腥的場面,還是回帳蓬里去吧!」
魏美人用帕子掩住唇,勉強笑道:「跟你在一起,早晚要習慣這種生活,總躲避不是辦法!」
「其實,你不必過這種生活!」燕錚看著她,淡淡地道:「我送你回師門吧!」
「不,師兄,不要送我走!」魏美人跪下來,像個怕遭拋棄的小女孩般扯住了他的袖子,撒嬌道:「爹爹把我託付給了你,說要你照顧我一輩子的!」
「只有你的夫君才能照顧你一輩子!」燕錚糾正道。
「我不結婚,你不結婚,所以,你就要照顧我一輩子!」魏美人嫣然一笑。
「素素,」燕錚的眉頭擰得很緊,冷聲道:「你是女子,不必禁慾!」
風神一門,原系女子所創。因此走得是陰柔路數,而男子若想修練此功,只能是未經人事的童子之身。一旦經歷了男女歡愛,就再也無法修行下去。這種限制只針對男子,對女子卻是沒有限制的。
女子與人有了肌膚之親,照樣可以修練風神功。男人則必須要完全禁慾,保持乾乾淨淨的童子身。
「我陪你一起!」魏素素握住了燕錚的大手,美眸充滿了愛慕和渴求:「錚,等你神功大成的那天,如果你不嫌棄我殘花敗柳之身,我願為你獻身!」
燕錚冰冷淡漠的俊顏並沒有什麼觸動,他的目光從魏素素絕美的臉上移開,望向正在撕扯著野牛身體大快朵頤的群狼。
終於可以用馭獸經指揮群狼獵殺動物了!雖然暫時只能指揮一個狼群,但這說明他的馭獸經已經漸進佳境。只要假以時日勤練,指揮更大模糊的狼群將不是夢想。甚至,他也可以指揮野牛群,那將會比狼群的殺傷性更大……
「錚,你在聽我說話嗎?」魏素素見燕錚只顧睜著那些滿嘴血
錚只顧睜著那些滿嘴血肉的狼,很是無奈,但又不敢逼問得太緊。她知道,燕錚不喜歡糾纏的女人。假如不是她的父親,她也許根本就沒有機會陪他的身邊。
「聽到了!」燕錚淡淡地,語氣有些冷:「我沒打算讓你一直留在邊疆,這不是適合女孩子長期待的地方!過一陣子,我會派人把你送回師門!」
「不,我不走!」魏素素緊緊地摟住了他的健腰,她一直渴望親近他,可是他留給她的印象永遠都是那麼高貴淡漠。也許是皇室血脈的緣故,他還有種高不可攀的冷傲,時時令她自慚形穢。尤其是……她出身青樓!
也許沒有人知道,名震江湖的風神功的傳人,在幼時被拐走賣入青樓,直到後來被燕錚尋回才重見天日。所以魏素素武功並不高,且以施毒和暗器為主。正因為已是殘花敗柳之身,她曾經自暴自棄,是燕錚勸回了她,讓她重拾自信。
其實,她只是想嫁給他,做他的女人!無論他是祈王,還是她的師兄,她都想嫁給他!
「我不可能娶你!」燕錚仍然推開了魏素素,站起了身。
他身軀頎長,偉岸挺拔,無論何時何地,永遠都是焦點。所謂人中龍鳳,指得便是如他。可是偏偏這樣優秀的男子,卻是完全禁慾的!不,魏素素美眸閃過怨毒,她知道,他並非完全不動情。有一個女子,可以輕易撩起他的慾火,令他難以把持!甚至,他都想為了那個女子放棄已經快要大成的風神功……
魏素素深吸一口氣,壓抑下了心頭的失望和難過,冷冷地說:「難道你還在想著顧欣妍嗎?別忘了,她已經是你的皇嫂了!」
「她還沒有嫁給他!」燕錚固執地堅持,聲音比魏素素還冷:「她不是我的皇嫂!」
「真可笑!到現在你還自欺欺人!」嫉妒令魏素素變得偏激而刻薄,口不擇言:「難道你看不出來嗎?顧欣妍根本就不愛你!她愛的人是你皇兄燕歸!論感情,你已經輸了!論地位,燕歸是儲君!無論哪一點兒你都不可能有機會,趁早死心吧!」
燕錚突然閉起嘴巴,拒絕再說一個字。他冷冷地轉身,把目光投向已剩半副骨架的野牛,彷彿那半隻殘骸也比魏素素有吸引力。
「油鹽不進!」魏素素快要沒有耐性了,自幼習慣了嬌生慣養,哪怕淪落青樓,也是煙花之地,風情無限,哪裡忍受過塞外邊疆的荒蕪苦寒。假如不是為了他,她如何肯來這種兔子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你一定會後悔的!」
燕錚慢慢仰起頭望向天際的方向,微眯起了眸子,似乎在尋找著什麼目標。
魏素素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過了一會兒,終於看到一個飛鳥的影子從天際而來。不由佩服燕錚的目光銳利,那麼遠也能看到。
飛鳥漸漸地近了,能看得清楚這是一隻信鴿。
燕錚拿起笛子,吹了一聲,信鴿得到消息,立即降落下來,慢慢地落到了燕錚的肩膀停駐。
大手抽出了信鴿腿上綁著的細管,打開封口,燕錚從裡面抽出一張紙條。
魏素素知道這是從京都義陽城裡發出來的密信,她連忙湊過去看,不過很快就失望了,因為那張紙條上寫的字體她根本就不認識——這究竟是哪國的字體?
燕錚看到信的字體,犀利的眸子頓時一亮。可是,等到他慢慢讀完了紙條上的內容,神色變得無比冷峻,甚至流露出可怕的森寒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