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責任番外
殷小寶朝那人的方向深深看一眼,和老大爺走到屋裡,猛地回頭,對方猝不及防,與他來個四目相對。誰知小寶的視線只在他身上停留一秒,就沖男人招手,「孫浩宇,過來。」
青年男子的嘴巴動了動，還沒發出聲又一口氣給憋了回去，扭頭便看到一個半大小子向殷小寶跑去。所以？他想多了。
可是他總覺得事實不是這樣,打開藏在耳里的通訊按鍵，「同志們，我好像暴露了。」
「恭喜！」
「恭喜！」
「恭喜！」
幸災樂禍聲接二連三傳來,男人低下頭翻個白眼,「講真，我現在是該主動交代,還是繼續潛伏呢？」
「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另外兩男一女非常了解同期的夥伴,「別太過分。」
「我做什麼了嗎？瞧你們一個個這話說的。」
「需要說明？據我所知殷小寶今天的行程是上午去敬老院,下午在家做作業。算著時間他這會兒該在院里,你安安分分在門口守著,殷小寶要是能發現你才怪。跟進去幹麼？想嚇唬他還是嚇唬他？」
「女人，別太聰明,太聰明沒人敢娶。」
「誰說我要嫁人！」話音落下掐斷信號，女人四下里看一眼,見沒人注意她,戴上護士帽去找骨科的護士長。
男人被三位同事冷嘲熱諷、敲打一番，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繼續打掃他面前那塊半個小時依然沒掃乾淨的地，心裡開始琢磨，活動結束怎麼逗殷小寶。
殷小寶也沒閑著，喊來孫浩宇幫忙拖地，邊問：「活動結束怎麼回去？」
「坐校車乘公交，你呢，鄭老三不來接你？」
「我爸今天下基層，他沒法過來。」小寶想了想，「咱別回學校，從這邊坐地鐵直接回去，叫上劉銘。」
孫浩宇下意識轉身喊人，突然一頓，「地鐵上的乞討者可不少，你確定？」
殷小寶不確定，有個身份不明的傢伙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小寶不得不往人多的地方跑。人多對方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人多他好跑，因為人多，一旦有人認出他，引起路人拍拍拍，那個男人更不敢離他太近——怕暴露。
打定主意，小寶一番巧舌如簧騙得班主任同意他哥仨單獨行動。可是又怕他玩瘋，小寶的班主任便給賀楚打電話。怎麼那麼巧，上帝今天都站在小寶這邊，接電話的事賀楚的助手。助手對殷家的事多是通過網路，她和小寶不熟，說句知道了，班主任當真以為她知道了。
下午四點，路上人不多，殷小寶故意沿著商業街走，邊走邊若無其事的和劉銘孫浩宇討論店鋪里的商品，碰到好看的衣服，他還停下來可惜道：「我媽不在。」
「這件衣服真適合賀姨。」孫浩宇和劉銘心裡沒事，倒是純純的欣賞，「小寶，你看個模特身上的闊脫褲和格子衫，我保證你媽穿上年輕十歲。」
小寶一聽這話，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頓時樂了，「噗，我爸絕對不同意。」
「為啥？」兩人不解，扭過臉等他解答。
殷小寶笑道：「我爸說我媽打扮得像朵花，和她一起出去，不認識我媽的人看到我爸，總用異樣的眼神打量他。」
「嘎？不會是把賀姨當成小三了吧。」孫浩宇不可思議的瞪大眼。誰知殷小寶點點頭，「好啦好啦，別看啦，快走吧。」
殷小寶他們班的學生中午在敬老院食堂里用餐，當時小寶只顧得吃飯和朋友聊天也沒注意，等想起來發現盯著他的人不在，誤以為對方走了。
不知何時他又出現在小寶的視線範圍內，期間小寶單獨去廁所，對方卻沒跟過去。小寶便確定他不想綁架自個也不是想要他的命，至於為什麼盯著他不放，少年覺得，他待會兒就知道。
小寶他仨有交通卡，到地鐵站直奔閘口，過了閘口小寶突然停下來，「怎麼了？」孫浩宇忙問。小寶沖他噓一聲就躲到柱子後面，小心翼翼的往外瞅，壓低聲音說：「你倆別激動，算了，先捂住嘴。有人跟蹤我。」
「什——」劉銘大驚，想到小寶的話又忙捂住嘴，「哪個人？在哪兒？長什麼樣？」不住地追問。
那人做夢也沒想到殷局長的兒子這麼接地氣，越過公交站台，無視計程車，選擇擠地鐵。想他已很久沒坐過地鐵，更別說他非常不熟悉的申城地鐵。可是誰叫他暫時是殷小寶的人，只能去買票。
票拿到手裡，一回頭，殷小寶和他的朋友們不見了？？偏偏他前面還有好幾人。男人一著急，就對工作人員說：「剛買的票。」給人家看一眼，一步跳過閘口。
工作人員「哎」一聲，想說他逃票，話到嘴邊又不是，說他不是，可他沒刷開，「你，你——」
「大家快來看，這裡有人逃票。」殷小寶突然從柱子里竄出來大喊一聲，乘客猛地停下，齊刷刷扭頭看去。剛剛落地，身形不穩的男人踉蹌一下，小寶和他朋友已跑到跟前。
孫浩宇和劉銘默契十足的抓住對方的胳膊，彷彿已演練千遍，小寶朝他膝蓋上一腳，男人猝不防及，轉眼間被三名少年牢牢按住。聽到快門聲，男人眼前一黑，慌忙低下頭，吼道：「殷小寶，我是你爸派來保護你的。」
「什麼小寶？」正在拍照的人手一抖，再仔細一看，「哎媽呀，踏破鐵鞋無覓處，小寶就在地鐵口，大家快來看，殷小寶——」
「活的！」小寶眉頭緊皺，打斷他們的話：「別嚷嚷，都給我閉嘴。」猛地拔高聲音，正往他身邊擠的人們猛地停下來，沒等他們回過神就聽到，「你是我爸派來的？」
眾人意識到聽見了什麼，不禁睜大眼，支起耳朵。
男人嘆氣，「不信給你爸打電話。我右邊褲兜里有工作證，可以證明我的身份。」
「現在□□的到處都是，信不信我給你弄出一沓來。」小寶翻個白眼，還是伸手摸出來，不但有證件好像還有個小巧的槍，周圍人多，小寶裝作沒發現。
男人卻知道他發現了，見少年面不改色，不禁挑眉，殷震怎麼教的兒子，小小年紀如此淡定。
「好吧，這證是真的。」小寶翻開隨意掃兩眼。其實，在知道對方身上有槍，而自己安然無恙，便確定他對自個無任何惡意，「講真，你保護我可以光明正大，幹麼偷偷摸摸？」
「你該回家不回家，往地鐵里鑽，我想弄清你又準備幹什麼壞事。」男人倒打一耙。圍觀群眾有意見，「小寶才沒幹過壞事，他做的都是好事。」
「對對對，別以為你是殷局派來的就能胡亂污衊小寶。」群眾當中的老頭老太太尤為憤怒，「小寶，你今天是打算抓小偷還是抓人販子？」
少年眼珠一轉，「聽說最近地鐵站頻頻出現地鐵色/狼，我很好奇。」
孫浩宇和劉銘同時撇嘴，明明想把跟蹤他的人引到這裡，說得夠冠冕堂皇。然而小寶是他們朋友，兩人跟著附和，「對，我們也好奇。」
「原來如此。這位同志，聽見了沒？」群眾之一的大媽指著他說：「你既然是小寶的保鏢，那身手想必不錯，多跟小寶學學，心思用在正地方。」
男人想呵呵她一臉，殷小寶有這份心，國際上就不會有戰爭，「知道，知道，我一定協助小寶抓地鐵色/狼。」
「這樣才對么。」殷小寶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兩個小夥伴鬆手，回頭就說：「我剛才好像聽見有人拍照，麻煩刪掉，如果大家為我好。」
「刪了，刪了。」他話音落下，就有人翻過手機，「看，乾乾淨淨的。」
少年咧嘴笑道：「謝謝各位大爺大媽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大家有什麼話想對殷局講，我一定帶到。」
「還別說，確實有。最近我一天至少能接到五個推銷和詐騙電話，還有我們那個社區，到處都是小廣告，居委會天天派人盯著都盯不過來，殷局什麼時候能把這事給我們落實了。」
「還有，還有我們那兒，小偷不敢白天活動——怕你，現在都改成晚上，人在屋裡睡著都不耽誤他們進去偷東西。」
「對對，我家的鎖換一次又一次，對小偷來說形同虛設，這個月我都丟兩部手機啦。」
殷小寶好想給自個一大嘴巴子，讓他多嘴，揉著腦門說：「帖小廣告屬於市容市貌，不歸我爸管。小偷小摸找你們所在的派出所，至於推銷電話，市裡通訊信公司每周都會給你們發消息，不要貪便宜，你們是不是都不看？」
此言一出，周圍一靜。剛剛嗓門最大的人尷尬地笑了笑，「那什麼，有時候就會忘，如果局裡從根上剔除，不就什麼事都沒啦。」
少年挑了挑眉，緩緩道：「我小時候聽過個公益廣告，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只要你們都不上當，別貪小便宜，推銷和詐騙無利可圖自然慢慢消失。」
「這，這話說的……」他們無言以對。所以，只能放殷小寶離開。
小寶已暴露，他身邊又站著個保鏢，以致於整節車廂，甭說色/狼，連嗑瓜子，交頭接耳閑八卦的人都沒有。本來乘客是想跟小寶合影，怎奈他身邊的人氣場太嚇人，走不到跟前腿肚子就開始轉筋。
男人見周圍乘客偷偷打量他，翻出手機，「殷小寶這邊特別好，不用我出面，他的粉絲就能保護好他。」
「先看看這個再說吧。」最先接到消息的人反手甩給他個視頻。
男人關上聲音，打開一看，手機好險掉在地上，「尼瑪，不是刪掉了？！」
「放心吧，沒有拍到你的臉。發視頻的人估計是殷小寶的死忠粉，你站起來的時候特意把鏡頭朝下，嘖嘖，堂堂內衛保鏢連個少年都搞不定，還好意思活著，我都不好意思。」
「少說風涼話，換你試試。」
「賀楚就沒發現我。」混進骨科的女保鏢好生嘚瑟，卻沒發現她低頭玩手機的時候，正在寫病例的賀醫生朝她這邊看一眼。
賀醫生是骨科主任醫師，經常要上手術台，科室里進了新人，護士長通常第一時間通知她。可是今天突降個新人，護士長只說了對方的名字，旁的一律沒提。
十一年前，賀楚不會注意到這一點，腦袋裡多兩世記憶，第一世全特么的陰謀陽謀，賀醫生不由自主地多想。
在測試人這方面，賀醫生可比她那批奏章時直白的寫「朕就是這樣的漢子」的耿直兒子有心多了。感覺新人不對，賀醫生想告訴自個想多了，可一想到被殷震摔碎的那箱金磚頭，賀楚慢悠悠去門診部，首要任務就是盯住賀楚的女人很自然跟上去。
賀楚聽到腳步聲，掏出手機裝作自拍，還一邊和來往的醫護人員打招呼。對方都沒注意到，就出現在了賀楚的手機里。賀醫生盯著她那走路的步調，再看看周圍的小護士，門診初晃一圈，轉身拐去婦產科。
申城第一人民醫院，即便是分院，那也是很大很大，賀楚從婦產科出來就去小兒科，一進兒科，賀楚反射性想轉身。可樂的是沒等她舉起手，身後的人捂住耳朵，就在這時，賀楚突然近身，抬起胳膊朝她腦門上一肘子。
「賀醫生？！」走廊里的醫生、護士以及病人家屬大驚。
賀楚充耳不聞，朝對方肚子上一拳，女人反射性捂住肚子，趁著對方沒反應過來，賀楚又一腳踩在對方腿上，一手扭住她的胳膊，一手掐住她的脖子，扭頭就說，「打電話報警。」
「別，咳咳，賀醫生，我是殷局的人。」
「什麼？！」眾人大驚失色，「殷局的人？你？」下意識看賀楚。
賀楚心裡一咯噔，「不可能！？」
「真的，真的，我是殷局的人。工作證在，在值班室里。」女人臉色通紅，「賀，賀醫生，先讓我，您，您先鬆開，行嗎？這樣不，不方面講話。」
「工作證？媽呀，現在小三都有證啦。」不知誰驚呼一聲。
賀楚鬆手，女人撲通趴摔在地上，「啥玩意？！」
開口說話的人嚇一跳，「我，我講錯了？你不是小三？」
「小三個鬼！？」女人揉著肚子，又忍不住咳嗽兩聲，「賀醫生？你是賀醫生么，不會是男人假扮的吧，手勁怎麼那麼大。」
「別想岔開話題，你自己說的。」
賀楚滿頭黑線，「她是殷震手下的人。」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大悟，「說清楚啊，什麼叫你是殷局的人，故意讓我們誤會不是么。」
女人翻個白眼，早知道保護殷小寶去了，「你們一肚子齷齪，還好意思怪我。賀醫生，走，這裡不是咱們待的地方。」
賀楚也有話問她，便向眾人告辭，「我去過局裡好幾次，沒見過你。」
「嘖，您老可真謹慎。」女人揉著腦門說：「幸虧我練過鐵頭功，否則今天非死你手裡不可。話說，賀醫生，你真是女人啊。」
賀楚輕笑，「我體力不好能上手術台？你該慶幸的是我今天沒手術，萬一我兜里有個手術刀，說不定真能讓你如願。」
「別，別，我真是殷局派來的。」女人立馬拿出錢夾遞給賀楚。賀楚翻看一看，「不是說在值班室里？」
女人嘿嘿笑道：「剛才那麼多人，這麼私密的東西哪能隨隨便便拿出來啊。」隨後就向另外三個同事報告，「賀醫生不是人。」
「殷小寶也不是人。」跟著小寶的男人秒回，「他在地鐵遇到個自稱掃碼創業的，對方沒認出他，他直接來一句，我有個微博，粉絲兩千萬，把你的二維碼發我微博上。對方一聽他微博名叫殷震，轉身就跑。那小孩比我反應還快，上去就抓住人家，我們現在正在前往公安局的路上。」
「什麼情況？」女人顧不得腦門疼和肚子疼。
「巧的來，遇到個朋友圈賣三無產品的。」男人消息一出。
「真的？」
「假的吧。」
「網上說掃碼都是假創業啊。」
男人道：「假不假另外說，我可算知道殷局怎麼對他家公子這麼放心。不過，據殷小寶以往的經歷來看，我總覺得拔出蘿蔔帶出泥。」
「別嚇我，殷局可不能再遇到事了。」另外兩人心臟一縮，「否則，我們得請求支援。」
殷震上上周去帝都開會，領導們找他私下談話，話里話外暗示他安分點，別搞事把自個折了。當時殷震以為他多想了，收到金磚便確定，上面這次是真打算遵從民意，給他升職。
從鄉下回來，殷震一口熱水還沒喝進肚子里，分管刑事的副局長來報，張嘴就說：「小寶真厲害。」
「噗！」殷震嘴裡的茶水全噴到對方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