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一章 求你,殺了我
莫譽毅看著皮肉相粘在刀柄上,急忙倒出一盆熱水,將她的手放置在盆中靜待片刻。
僵硬的手漸漸的恢復了知覺,秦蘇面無表情的縮回自己的手,轉過身,拿出一隻小碟子。
莫譽毅情不自禁的再次抓住她的手,「你在做什麼?」
「我在試菜。」秦蘇倒上醬汁,還沒放下,男人的身影便阻攔她的下一步動作。
莫譽毅蹙眉道:「我是問你為什麼要徒手去握這把刀?這又是什麼刀?為什麼那麼冷?」
秦蘇沒有回復,只是加快手上的動作,魚片不能冰鎮太久,不然自身的鮮味會被寒氣封鎖,自然而然菜色就會失去最初的味道。
莫譽毅正欲繼續說什麼,突然見她拿起筷子就這麼將一塊東西塞進自己嘴中。
鮮甜的醬汁首先充斥著味蕾,其次齒間一咬,魚肉就這麼順著他的喉嚨滑進了食道,他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唇,他不喜歡這些充滿魚腥味的海鮮,可是她剛剛給自己吃的的的確確是魚肉,還是生魚肉!
秦蘇見他表情獃滯,不安問道:「我知道冰刀凍制時間太短,魚肉的鮮沒來得及保住,但應該不至於味道不純。」
莫譽毅回過神,目光灼灼的落在她的手上,「還能給我吃一塊嗎?」
秦蘇將筷子遞過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聲不吭的看他風捲殘雲般恨不得將整塊冰都吞下去。
莫譽毅放下空置的盤子,目光一掃,便看見了被她藏匿起來青紫交替的右手。
秦蘇驀然的感覺到手上一暖,抬頭對視上他低垂下的雙眸,四目碰撞,他蹲下身子,溫暖的大掌將她那柔軟無骨的小手攥在掌心裡。
莫譽毅不明白了,這雙手如此乾淨,十指纖長,甚至不難看出她曾經是如何保養這雙手的,只是他想不透如此漂亮的一雙手,為什麼會有那麼精湛的刀工?
他從五歲開始入軍營,自小學習格鬥、槍械,奮鬥了二十年,才有今天這身能耐,那她呢?
涼薄的雙眸,好像一處見不到底的深淵,深邃的眸光,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是什麼樣的經歷才會讓一個人由最初的紈絝變成如今的冷漠?
秦蘇惶恐的縮回自己的手,「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說完,她作勢便想起身。
「我可以幫你的,就當做救命之恩,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幫你做到。」莫譽毅反射性的抓住她抗拒的手,言語認真。
秦蘇不以為意的拂開他的手,回頭,目光如炬:「我秦蘇這輩子最不喜求人辦事,力所能及我便做,請你尊重我。」
「你這是不相信我?」
「相不相信又能改變什麼?自家人都會出賣背叛,更何況是一個外人。」
莫譽毅語塞,試圖再說什麼,卻見她孑然一身瀟洒離場的背影。
卧房內,秦蘇借著微弱的床頭燈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拿出凍傷膏一點一點的塗抹。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麼小心翼翼的握著自己的手,那謹小慎微的模樣就如一窪春水蕩漾在自己心口。
可是最後呢?
油水的滾燙,灼熱的痛,蝕骨的絕情,不可抑制的,她感覺到自己的雙手劇烈的顫抖起來。
凍傷膏滾落在腳邊,她氣喘吁吁的捂住越發隱忍不住的頭痛。
「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要給自己的手上藥才行,我就進來給你上藥,你別誤會。」莫譽毅自顧自的推開房門,屋內燈光很暗,可是敏感的聽覺讓他第一時間就辨別出她的方向,以及她控制不住的氣喘聲。
秦蘇靠在桌上,一陣冷風迎面而來,她倉皇的抬起頭,正好對視上那張看不出神情的面容。
莫譽毅將藥膏放在桌面,看了一眼她額頭溢出的冷汗,心口一滯,「怎麼了?」
秦蘇低下頭,閉上雙眼,頭暈眼花的直接倒在他懷中,「頭痛。」
莫譽毅打橫將她抱起,放在床上,她似乎很不舒服,剛一躺下,身體就不受控制的蜷縮在一團,像極了初生嬰兒對於這個世界的不安惶恐。
「我冷。」夢囈般的聲音從她嘴裡說出來,滾油淋在身上,出乎意料的並不是滾熱的燙,卻是如同墜入冰窖的寒冷,很痛很冷,痛到她再一次的感受到油過皮膚時沸騰的血肉,冷到血肉消除過去沒有溫度的無助。
莫譽毅替她蓋上被子,卻依舊阻止不了她瑟瑟發抖的身體。
「好痛,求求你,殺了我,殺了我吧。」模模糊糊中,她似乎看見了站在不遠處風華絕代的男人,他眉角帶笑,得意的看著她垂死掙扎。
秦蘇這輩子只求過三個人,第一個是師傅,求他讓我幫你;第二個是皇上,求他放過你;第三個是你,求你……殺了我!
莫譽毅心底一怵,感受到她眼底蔓延的絕望,慌不擇路般抱緊她痙攣般顫抖的身體,「放輕鬆,有我在,不會有人殺你,沒有人敢殺你。」
秦蘇精疲力盡的停止掙扎,如同擱淺的魚兒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月色朦朧,窗外月光柔和似稠……
翌日,天色微亮,陳媽端著熱好的牛奶站在門前如同以往般叩了叩門,隨後就這麼推門走進。
「嘭。」手中的杯子從指骨間脫落,陳媽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這一幕。
莫譽毅被驚醒,警覺的看了一眼身旁安靜熟睡的身影,眉間緊皺的痕迹也漸漸的舒展開,體溫正常,呼吸正常。
只是,他突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殺氣從自己左後方襲來,目測威力超過ak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