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清理宮廷2
太后的意思是,睿貴妃位份不變,享太貴妃尊榮,仍留在宮裡居住。
「皇祖母……」穆清瑤還想再勸,太后疲憊地擺擺手:「瑤兒,哀家的孫兒不止阿離一個,太子不爭氣犯下許多大錯,哀家救他不得,但是,二皇子是個好孩子,自小懂事孝順,才十三歲就離京跟隨你父王在軍中歷練,皇家子孫當中,能象他那樣肯吃苦又上進的孩子可不多,哀家……不能太偏心。」
穆清瑤心裡暖暖的,突然就不想再勸了,太后老了,對於一個近於花甲之年的老人,疼愛孫子是沒有錯的,皇家之人,權欲之心太重,重到將血肉親情也遮蔽隱藏,但人心到底是肉長的,太後到了這個年紀,更看重的是親情。
太子是她的嫡長孫,已然沒有活路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太后沒表現得太濃厚,但對於二皇子,太后是有歉疚的。
太子一直走在作死的路上,到被穆清瑤設計致殘之時,二皇子即位的呼聲是最高的,這些年,他在軍中苦厲,目的不也是想得到皇位么?
但晉王既位,將二皇子所有的希望都泡在了水裡,一個很有前途,很有才華的孫子,因為父兄的錯誤而不得不放棄最初的理想與目標。
太后疼愛的心肯定會偏向二皇子一些。
愛屋及烏,儘管知道睿貴妃野心重重,太后還是睜隻眼閉隻眼,只要她沒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太后就能容忍。
給她能給的最高尊榮,以此來慰籍二皇子的心。
穆清瑤能理解,這個時候的太后,就是最普通最慈祥的民間老奶奶,巴不得個個子孫都能得到幸福,都能圓滿。
還好,到底把鳳章要過來了,由淑妃掌管後宮,睿貴妃再想蹦達,也跳不了多高去。
淑妃還沒回宮,站在御花園裡,她心裡焦慮而擔心,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如果辦成這件事,她就可以脫離這坐金絲編就的牢籠了,原本枯竭的心,在穆清瑤許下承諾后,又鮮活了起來,本以為,今生再沒有機會了的,本以為,相思深埋在心底,相遇只在來生,現在,一切都變得有可能了,她能不盼望,不期待么?
「就是這個賤女人殺了本王的小齊子?」淑妃正在胡思亂想時,一稍顯稚嫩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抬眸看時,只見七皇子帶著好幾個侍從氣勢洶洶地向她衝來。
這個七皇子是皇帝最小的兒子,今年也才十二歲,正是叛逆時期,行事乖張怪異,大膽妄為,尤其是最近皇帝病危之後,靜妃又縱容,他更是為所欲為,象個小霸王一樣,無人敢忤逆其意。
方才淑妃下令,打殺靜妃和齊妃宮裡的參與鬥毆的小太監,犯了這位小太歲頭上的土,肯定不高興了。
淑妃看了眼左右,宮女和太監早被她屏退,侍衛也不在近前,這小太歲可不是好惹的……
淑妃轉身就走。
七皇子見了更加囂張:「賤人,見到本王不來行禮,還敢逃,本王看你往哪逃。」
七皇子說著,提起手中的木劍直追過來。
很快就將淑妃團團圍住。
逃不走,那就不逃了,淑妃冷靜下來,端起皇妃的架子冷冷道:「七殿下,你這是做什麼?本宮可是你長輩,比你母妃的位份還高。」
「位份高?我呸,父皇一歸西,你們就全都在太廟裡等死,位份再高又如何?能跟本宮這個一品親王比嗎?」七皇子啐了一口道。
「敢打本王的小齊子,給本王打回來。」七皇子手一揮道。
侍衛站著不敢動,太監則戰兢兢地往前,七皇子一腳踹在一個小太監屁股上:
「怎麼了,本王的話你們敢不聽?等著,看本王怎麼一個個收拾你們。」
七皇子罰人的法子很古怪,有一回,一個小宮女不知犯了什麼錯,得罪了他,他便將小宮女的頭髮綁在樹上吊起來,也不打也不罵,足足吊了三天三夜,生生將那小宮女折磨得半死。
有個老太監說了他幾句,就被割了耳朵,還強制太監把自己的耳朵炒熟了下酒吃掉。
如此變態的處罰之下,他宮裡的人沒人敢再忤逆他半分。
太監們在七皇子的威嚇之下揮拳向淑妃撲來,淑妃原還是有點武功底子的,但身子太弱,又是服毒之後才好轉了些,哪裡是幾個熱血青春的小太監的對手,很快就被太監們制住。
「給本王掌嘴,不打得她娘認不出來,不許停手。」七皇子囂張地叫囂著。
淑妃苦笑,還掌什麼鳳印,就算世子妃在太後跟前討了恩典回來,堂堂皇妃被個十幾歲的小孩子按住打得鼻青臉腫,還有什麼顏面在宮裡呆下去?
還怎麼服眾?
小太監得了令,揚起手正要甩耳刮子,只見紫色影子如一陣旋風般捲來,只聽得咔嚓一聲,小太監的手腕斷了。
痛得哇哇亂叫。
淑妃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穆清瑤半攬在懷裡,觸到一雙關切而清澈的眸子:「淑妃,你還好吧。」
淑妃突然就有種想哭的衝動,就如小時候被人欺負時,自家哥哥突然出現了的感覺。
看見她的眼眶變紅,穆清瑤拍了拍淑妃的背,
柔聲道:「沒事了,沒事了,娘娘洪福齊天,逢凶化吉。」
淑妃也回過神來,這個時候若表現得太軟弱,更會讓人笑話了去,還會失了威嚴。
臉色
威嚴。
臉色一凜,淡淡道:「多謝世子妃相救。」
「你算是哪根蔥?見了本王為何不行禮?」七皇子狂傲地喝道。
「你是在問我嗎?」穆清瑤指著自己的鼻子問。
「不是你還有誰?敢打傷本王的太監,你可犯了死罪,明白嗎?」七皇子冷冷道。
「那要不止打了您的太監,還打了王爺您呢?」穆清瑤好笑地問,其實七皇子長得眉清目秀,五官端正,不得不說,皇家的基因就是好,個個都長相出色,只是這氣質,也太陰柔乖戾了吧,怎麼看都象個在陰溝里長大的孩子,沒點陽光與朝氣。
「你敢打本王……」
「打就是你。」七皇子話音未落,穆清瑤身隨聲動,「啪啪啪」一連扇了七八記耳光,打得七皇子眼冒金星,頭腦發昏,半晌才站穩,愣愣地直視著穆清瑤。
「怎麼樣?成天打扇人,被扇的感覺也不錯吧。」穆清瑤看了眼自己的手掌道。
七皇子長這麼大,還沒有人敢大聲喝斥過他,更莫說挨打了,頓時,原本就被打得紅腫的臉更加紅得透亮,雙臂一展,撲了過來。
別看他年紀小,卻也有些功夫,好在穆清瑤練的是殺人技,不管對手的功夫有多巧妙刁鑽,她總能去繁為簡,簡單而直接的制住對手,比如現在,七皇子氣勢赫然地撲過來,她只是輕輕一閃,便捉住了七皇子的手臂,向後一擰,便按住了他。
「放開本王,放開本王,小心本王告訴母妃,殺你全家。」七皇子不肯服輸,跳著腳叫罵。
「你再叫,本世子妃就毒啞你。」穆清瑤嫌他吵,冷喝道。
七皇子這才正正經經地看她,眨巴著眼道:「你有毒了不起啊,我阿離哥哥的施毒本事才強呢。」
沒想到乖張的七皇子竟然說起夜笑離來,一臉敬佩,穆清瑤很是詫異。
「你阿離哥哥很強么?」穆清瑤好笑地問。
「當然,他可是有灑豆為兵的本事,你敢欺負我,小心我告訴阿離哥哥,毒得你生不如死。」七皇子傲然道。
「你跟他很熟嗎?」他既然崇拜夜笑離,怎麼會不認得自己這個世子妃呢?
七皇子黯然地耷拉下臉,腳尖蹭著地皮:「阿離哥哥嫌我吵,從不理我。」
就說咯,跟阿離熟,怎麼會不認得我這個世子妃?
「阿離哥哥就算不理我,但還是很關心我,還常給我糖吃,我可告訴你,你再打我,阿離哥哥知道了,肯定會毒死你的。」七皇子的黯然只維持了一小會兒,很快又揚起頭,囂張地說道。
「你可知道,你的阿離哥哥也有個害怕的人,你知道她是誰么?」穆清瑤忍住笑。
「不可能,阿離哥哥連太子哥哥都敢打,怎麼可能會有害怕的人,阿離哥哥是天底下最強大的人。」七皇子不屑道。
「他最怕的人就是我,不信你去問他。」穆清瑤一本正經道。
「你?你算什麼?不可能。」七皇子斬釘截鐵道。
「因為,我是他娘子啊。」穆清瑤終於笑出聲來。
七皇子聽得怔了怔,隨即瘋狂地掙紮起來,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母妃救我。」
穆清瑤莫明其妙:「叫什麼叫?我說要殺你了嗎?」
七皇子滿臉驚懼,眼淚巴答的:「……那……那個……嫂嫂,你別廢我,別廢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我幹嘛要廢你?」穆清瑤愕然。
「你連太子哥哥也敢廢啊……」七皇子是真的怕啊,一頭是汗,小臉蒼白如紙。
這小傢伙比怕阿離更怕自己!
穆清瑤哈哈大笑,很有成就感地摸摸七皇子的頭:「知道怕啊,那就還有救,來,給淑妃娘娘賠罪。」
七皇子睃了淑妃一眼,眼裡閃著樂意,他怕的只是阿離夫妻,誰怕淑妃啊。
「嗯……」穆清瑤拖長了音冷哼一聲。
七皇子不情不願地向淑妃一輯道:「小王魯莽,請娘娘恕罪。」
淑妃余驚未消,但見如此囂張霸道的七皇子竟然片刻就被穆清瑤制服,心安了許多,柔聲道:「王爺還是莫要太任性的好。」
七皇子才不願意聽她教訓,翻了個白眼正要回兩句,睃見穆清瑤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立即閉了嘴,老實地垂下頭。
「以後可不許任性胡來了。」穆清瑤見他還算乖順,笑著道。
七皇子點點頭,一副巴不得穆清瑤快點說完,給他放生的樣子。
穆清瑤偏生不緊不慢地拉住他的手:「瞧你一頭汗,走,去景仁宮洗把臉,喝點甜湯去。」
七皇子頓時神情又緊張起來,陰鬱地睃了穆清瑤一眼。
穆清瑤一拍他的後腦:「做什麼?我又不會毒死你。」
七皇子半信半疑,眼神閃爍著。
「好吧,你告訴我,為什麼會突然跑來打淑妃,我就放你回去好不好。」穆清瑤道。
「原也不會這般生氣的,是宮嬤說,淑妃不止打了我的宮侍,還辱罵母妃,我實在氣不過,這才跑來動手的。」七皇子道。
果然是有人挑唆。
「哪個宮嬤?」
「齊嬤嬤。」
穆清瑤就看了淑妃一眼,齊嬤嬤可是淑妃的人,還是當年淑妃進宮時,陪嫁進來的。
淑妃眼中滑過一絲黯然與悲哀,卻問:「世子妃去了一
子妃去了一趟慈寧宮,想必是有收穫吧。」
穆清瑤點頭。
「娘娘回宮就知道了。」
回到景仁宮時,當齊嬤嬤幾個瞧見七皇子喪眉搭眼的跟著穆清瑤進來,頓時愣住,臉色白了白,上前來行禮,淑妃眉眼都沒抬,徑直進了殿。
果然回到景仁宮不久,太后的旨意很快就到了,淑妃帶著景仁宮所有的人跪在殿外接旨。
齊嬤嬤的臉色更加黯沉了。
「本宮現在執常鳳印,奉太后之命整頓後宮,後宮這陣子有不少人趁著改朝換代之時,乘機作亂,本宮稟著公平起見,先從景仁宮開始整頓。」
齊嬤嬤開始抹頭上的汗。
「來人,帶秀兒。」淑妃冷聲道。
秀兒很快被提了上來,抬眸看了眼莊嚴冷厲的淑妃,感覺今天的淑妃氣場很強,比之平日溫柔嬌媚來,判若兩人。
「秀兒,火燒尚衣監一事,你可認罪?」淑妃問道。
這事若不是穆清瑤清明,又早與自己有了協定,這把火就燒到自己身上來了,自己倒是無所謂,原是想死之人,可是文家呢?得罪了既將成為太子妃的穆清瑤,對文家可是一大禍端。
所以,淑妃恨極了秀兒。
「奴婢認罪。」秀兒也不含糊,直接認了。
「好,說說你背後主使之人吧。」淑妃問道。
「無人主使,是奴婢心疼主子,要替主子出氣。」秀兒仍強硬地回道。
「很好,就知道你不會這麼輕易說出來,秀兒,本宮記得,你是文家的家生子吧,你的兄弟可是在我大哥的田莊里當庄頭,你還有個姐姐,也是嫁給了文家大總管的兒子,如今也在我大嫂屋裡當著差,你是想一個人死呢,還是全家都被打死,你自個掂量吧。」淑妃冷笑道。
也不知這個奴才哪裡來的底氣背叛自己,文家豈會送個了無牽挂的人進宮來陪自己?肯定是要拿捏得住的,如此才能讓她忠心不二地服侍自己,是自己軟弱得久了,讓秀兒幾個忘了本了。
秀兒果然臉色大變:「娘娘,奴婢真的是一片忠心,不敢有二心啊,您明鑒。」
淑妃不願意啰嗦,對一旁的小太監道:「去尚書府,就說是本妃的意思,請尚書大人將秀兒的父兄姐妹一併重責一百板,打死了扔亂葬崗,不許埋。」
小太監轉身就走,秀兒嚇得跪爬在淑妃面前:「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婢說就是了。」
一旁的齊嬤嬤更是擦濕了一塊帕子,淑妃素來溫和軟弱,頭腦也簡單,怎麼突然變得如此精明厲害了呢?
她不由得睃了安靜地坐在一旁的穆清瑤一眼,都說世子妃利害精明,怎麼好端端的,會惹上她啊。
齊嬤嬤後悔的已時,秀兒已經一股腦兒地招了:
「……奴婢氣恨娘娘貶了奴婢的職務,又苦無翻身之日,齊嬤嬤說,只要奴婢把尚衣監燒了,認下罪,會給奴婢一大筆錢,還會……」
「你認下罪還會有命嗎?你命都沒有了,還要那大筆錢做什麼?」淑妃怒道。
秀兒咬著唇沒有說話,淑妃也沒打算繼續追問她的內情,正要審問齊嬤嬤,穆清瑤卻道:「你和竹兒兩個提著燈籠逃跑,宮裡的護衛就沒瞧見?」
秀兒眼神閃了閃道:「不知道。」
「娘娘,依本妃之見,該把秀兒的兄長先綁進宮來,秀兒說一句假話,就砍斷他一個手指頭。」穆清瑤道。
一旁的七皇子一聽,立即攥緊了雙手,彷彿穆清瑤要砍的是他的指頭。
穆清瑤斜斜地看了他一眼,七皇子立即正襟危坐,眼神都不敢亂瞟。
一旁的淑妃瞧著就覺得好笑,也好,這個小霸王難得有了怕處,將來宮裡也能消停一些。
秀兒果然怕了,忙道:「不,不要啊,娘娘,娘娘,求您了。」
「說實話吧,還有誰暗中幫你?憑你一個,不可能點燃尚衣監的火。」穆清瑤道。
尚衣監的院牆高出外牆半米多,秀兒並不會武功,她怎麼能跳得進去,還要打開鐵門,將燈籠扔進去的呢?
秀兒垂頭不肯說,淑妃沒了耐心:「上夾棍。」
夾指是古代的刑俱,將人的十根手指夾在木棍中間,兩邊繩一拉,能生生夾斷手指,十指連心,很少人能受得住這個痛的。
刑俱上了不到片刻,秀兒便痛得渾身大汗淋淋,穆清瑤還是第一次目睹這種刑懼,也是看得心驚心顫。
秀兒痛暈了過去,淑妃命人用水潑醒她,繼續施刑,一旁的齊嬤嬤早嚇得瑟瑟發抖,淑妃也不睬她,只命人加把力氣。
秀兒終於熬不住,正要開口之時,外頭太監來報:「睿貴妃駕到。」
淑妃和穆清瑤對視一眼,雙雙起身相迎。
睿貴妃一身正裝,雍容華貴,氣度莊嚴,一來,便冷著臉直接坐上正位,淑妃位份原就比她矮了一截,倒也不生氣,與穆清瑤兩個在側位上坐下。
「淑妃,你這是濫用私刑。」睿貴妃一進來,便直接發難。
淑妃半欠了身子道:「回姐姐的話,秀兒乃是妹妹宮裡之人,妹妹責罰她,算不得私刑。」
「普通的責罰自然可以,但是,你連刑部的刑俱都用上了,還不算么?」睿貴妃冷聲道。
淑妃默然,並不說話。
睿貴妃冷喝道:「住手,放開她,本宮要去太后那
要去太后那告你,淑妃,你也太大膽妄為了。」
淑妃皺了皺眉:「不知姐姐要告妹妹什麼?宮裡也不是沒有人動用過刑俱,司空見慣的事,姐姐何必認真。」
「皇后被廢,本宮便是宮裡位份最高的主子,除了本宮有資格動用刑俱,淑妃,你還不夠份量,且皇宮之事,也由不得你來作主。」
睿貴妃也不裝了,直接了當地說道。
「姐姐說得不錯,妹妹確實沒有姐姐品極高,但是,如果是手掌鳳印呢?」淑妃不緊不慢地回道。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手掌鳳印,你一無寵,二無子,無依無傍,除了有世子妃給你撐腰,你什麼也不是,憑什麼讓你掌鳳印?」睿貴妃果然激動起來,廣袖一揮道。
「姐姐瞧瞧這個是什麼?太後娘娘才下的旨意,沒傳達到長春宮么?那是妹妹行事不周,妹妹立馬改,現在向你傳達就是。」淑妃輕描淡寫地將鳳印托在掌心裡,舉著。
睿貴妃一雙明麗的眸子死死地盯著鳳印,她與皇后鬥了二十年,什麼都強過皇后,可偏就是這塊小小的鳳印一直壓她一頭,幾十年都無法翻身,本想著,皇后死了,鳳印就該由自己來掌管……
就象被抽幹了血氣的木乃伊,睿貴妃整個人都是僵的,直直地瞪著鳳印。
淑妃卻又漫不經心地將鳳印又舉高了些:「姐姐可看清楚了?現在,這後宮,掌印的就是妹妹我,睿貴妃,你見了鳳印不行禮么?」
睿貴妃後知後覺地起身,萬般不情願地向淑妃拜了下去,眼皮垂下一瞬,目光怨毒無比。
「起來坐在一旁吧。」淑妃收起臉上的笑容,神情也莊重起來。
穆清瑤在一旁冷冷地看著,睿貴妃原本想著這塊印章他勢在必得,沒想到,用盡心思,卻被淑妃輕而易舉地拿在手裡了,她的精神似乎都被這塊小小印章擊垮,神情委頓了很多。
原本見睿貴妃進來,秀兒以為有救,如今見睿貴妃都不得不屈服於淑妃,頓時絕望起來,嘴一歪,正要咬舌自盡,誰知一個茶杯扔來,正好砸中她的臉,牙都砸碎了兩顆。
「想死,沒那麼容易。」穆清瑤冷冷地說道,緊要關頭,可不能讓秀兒就這麼死了。
秀兒求死不成,也知道,自己再硬挺下去,家人全都會遭殃,只好含著一口血道:「奴婢招就是了,奴婢與昨日領隊的禁軍小隊長有私情。」
這就是了,不然,怎麼都說不通。
正好驟風也來報,說林統領在外頭請罪。
淑妃讓人召林統領進來,林統領向穆清瑤跪下:「臣有罪,是臣管理疏忽,才讓手下人鑽了空子,請世子妃責罰。」
眼裡根本就沒有睿貴妃和淑妃。
他是權臣,手掌五萬禁軍,是後宮妃嬪們爭相拉攏的對象,但林統領以前給人的印象是只忠於皇帝,對後宮嬪妃素來不假詞色。
但對穆清瑤卻恭恭敬敬,這讓睿貴妃越發的咬牙切齒。
「將軍請好生整肅禁軍,非常時期,再不可出現昨日之紕漏。」穆清瑤冷聲道。
「是,臣知罪,會認真整肅禁軍,請世子妃放心。」林統領道。
林統領退下后,睿貴妃起身就走。
淑妃道:「姐姐急什麼,還有好些熱鬧沒看完呢。」
睿貴妃頭也沒回,淑妃冷喝一聲:「齊嬤嬤,你還不認罪!」
齊嬤嬤嚇得腿腳一軟,跪了下來。
「說,為何要指使秀兒火燒尚衣監,又為何要挑唆七皇子殿下打我,今日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來,本宮決不罷休。」
睿貴妃的背影果然僵了僵,她隨即轉過身來,冷冷的,譏誚地瞪著淑妃:「你不就是想找本宮的把柄么?你也別問了,就是本宮指使她的,你又能耐我何?把本宮打入冷宮,還是治本宮的罪啊?本宮就坐在這裡,你下旨吧,淑妃娘娘。」
淑妃怔住,沒想到她如此囂張,是,睿貴妃有子,還是個皇帝和太后都很看重的皇子,連晉王也欣賞的二皇子,淑妃能將他的生母如何?
莫說只是代掌鳳印,就算真是皇后,也不敢將睿貴妃如何。
可就這樣放過她么?
淑妃很不甘心,但確實也沒有法子。
穆清瑤冷笑:「你們可都聽見了,淑妃娘娘親自承認,指使景仁宮的奴婢放火燒尚衣監,擾亂宮廷秩序,教唆皇子毆打皇妃。」
睿貴妃冷冷道:「穆清瑤,雖說你是世子妃,但這是內宮,有你說話的份么?別人怕你,本宮可不怕你,你有本事讓阿離過來,給本宮這個姨媽下毒,看他敢不敢!」
穆清瑤笑道:「阿離自是不敢給您下毒,不過,姨媽竟然如此敢作敢為,那應該不會不敢在這張供紙上划押簽字吧。」
穆清瑤說著,將一旁的宮女寫下的供氏伸過來。
睿貴妃不屑地奪過,隨手撕得粉碎:「本宮偏不呢?」
「沒關係,反正全景仁宮的人都是人證。」穆清瑤也不急,突然指尖一彈,一股輕煙向睿貴妃飄去,睿貴妃來不及掩嘴,就已經吸進了不少氣體,頓時,感覺渾身似火在燒一般。
「你……你竟然敢給本宮下毒?好大的膽子。」
「下毒?誰瞧見了?你,還是你,還是你?」穆清瑤一臉無辜地指著景仁宮裡的太監宮女問。
「本王沒瞧見。」七皇子響亮地回道:
亮地回道:「本王只聽見睿貴妃犯下罪行卻死不認帳。」
睿貴妃似乎這才注意到七皇子:「你……小混蛋,你胡說什麼。」
七皇子笑著從坐位上跳起:「你說是阿離嫂子給你下了毒?她就是下了你又怎麼樣?你能奈她何?治她的罪么?還是打她一頓?娘娘你敢么?」
他完全是睿貴妃方才那副耍賴而囂張的語氣。
睿貴妃腹痛如絞,氣得話都不說不出來了。
穆清瑤卻起了身,對淑妃道:「宮裡的事就拜託娘娘了,儘管大膽整治,再有不服周管的,給我稍個信就是,本妃身上的毒藥多了去了,隨便用。」
說著,她便扔下痛得屈扭著身體的睿貴妃,大步向殿下走去。
睿貴妃實在受不住:「瑤兒,瑤兒,你慢著,給我解毒。」
穆清瑤回頭冷冷地看著睿貴妃:「我可不懂毒,姨媽可別冤枉我。」
睿貴妃見她耍賴,氣得咬牙切齒:「穆清瑤,信不信本宮現在就去慈寧宮。」
穆清瑤冷冷道:「皇祖母心疼二皇兄,是做祖母的對孫兒的疼愛,你老用這一招利用她的心軟,相信皇祖母也會厭倦,可莫要到時候,連二皇兄也害了。」
睿貴妃聽得一怔,終於眼圈紅紅道:「我認輸了還不行么?快給我解藥。」
氣勢比先前弱多了。
穆清瑤也知道,要見好就收,否則讓太後知道還是不好,畢竟太后已經有言在先,要優待睿貴妃。
但是,似雪的事還沒完,與睿貴妃的爭鬥還才開始呢。
因為了有了淑妃幫助,後宮很快就安靜下來,不過,不少年輕宮妃隔三差五地染病,還且還都是急病,半月不到,便有三位嬪妃暴病而亡,太後知道了也不多言,王妃倒是擔心起來,叫來穆清瑤問:
「宮裡可是有疫情了?怎麼好端端的連死了三個年輕妃子?」
穆清瑤好笑道:「死了不是更好么?難道娘真想讓她們去太廟,守著青燈古佛熬日頭么?」
王妃點頭:「也是啊,那樣熬著還不如死了的好。可是,好死總不如賴活著啊……」
穆清瑤笑道:「娘,她們願意死的,您就別操這份心了啊,如今有淑妃替您打理著後宮,等父皇即位,後宮清靜許多,不好么?」
「好是好,可是,你怎麼會想著讓淑妃打理後宮啊,這幾天,我一進宮就被姐姐拉去,沒少在我跟前哭,弄得我的心酸酸的,也好難受。」王妃苦著臉道。
「那您就別總去睿貴妃那兒了,多去淑妃宮裡坐坐,也向她討教幾招治宮的法子。」穆清瑤道。
「可王爺說,讓我少去淑妃宮裡,說淑妃有毛病,聽說當年,她還與太子有些暖昧不明呢,王爺最不喜歡這種人了。」王妃搖頭道。
看來,是有人在王爺跟前嚼舌根子,壞淑妃的名頭。
不過,王爺只是不讓王妃與淑妃多接觸,並沒有反對淑妃打理後宮,就說明王爺還是相信穆清瑤的眼光和手段的。
穆清瑤便將此事放下,不再事事操心,只是王妃這裡,讓墨玉緊跟著,有什麼事,天天及時向自己彙報。
睿貴妃似乎也消停了不少,穆清瑤的心思就轉向了賀相。
每每從宮裡回來,穆清瑤必定要去看望果兒,抱著他逗弄一陣,果兒九個月了,會哪呀學語,偶爾會叫一聲娘親出來,讓吳媽喜得合不攏嘴:「……將來肯定是個口齒伶俐的。」
穆清瑤很喜歡果兒,也許是骨子裡那份對公孫昊的情還遺留著吧,看著放小版的公孫昊,純凈而又可愛的小臉,心情會安寧很多,似乎還帶著淡淡的期盼。
穆清瑤知道,這種感情不屬於自己,屬於原身,但她也不排斥,只是個沒了父親的孩子而已,父輩的過錯,與他何干?
果然有時侯會抓住穆清遙的手指往嘴裡放,時不時的看著她喊娘,穆清瑤就感覺一陣心酸,是時候帶著果兒去見賀雪落了。
但朝堂上,對賀相的清算正如火如荼,許多大臣都主張晉王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殺賀相以安民心。
晉王雖然未首肯,卻也被這些奏摺弄得頭痛,偶爾回府便會叫夜笑離過去商議。
這天,把穆清瑤也叫了去:
「瑤兒啊,對於賀相的事,你有什麼看法?」
穆清瑤也知道,晉王為了賀相的事頭痛得很。
晉王一開口,穆清瑤眼圈就紅了,也不說話,隻眼淚汪汪地看著晉王,晉王還沒作聲,夜笑離就皺眉了:「父王,您該知道,賀相是阿瑤的生父,您問她這個問題,讓她如何回答?」
晉王瞪他:「如何回答,她的答案還不明顯么?拿雙淚眼對付本王,本王還能怎麼辦?」
穆清瑤道:「父王,能不能不殺,只流放也行。」
「不能,一定要殺,殺了才能安民心。」晉王苦腦道。
穆清瑤轉身就往外走。
「做什麼?」晉王喝道。
「劫牢去。」穆清瑤頭也不回。
晉王氣得指著夜笑離:「瞧瞧,瞧瞧,這麼大膽的話她也敢說。」
夜笑離已經追了出來,頭也不回道:「娘子,我給你開路。」
晉王氣笑,對穆清瑤道:「還有三天,你去見見他吧,不過,本王法外施恩,把他的女兒,你的姐姐給赦免了,讓她住回賀家吧,賀家人也不動,只殺
不動,只殺賀初年一個。」
穆清瑤怔住,赦免賀雪落,賀相會很高興吧,他原就想以自己的命,換得賀氏一族的安寧,果然做到了。
賀相那麼疼愛賀雪落,肯定會給她的下輩子做個安排。
穆清瑤再不遲疑,抱著果然便往刑部大牢去。
讓穆清瑤意外的是,賀相反而白胖了了些,賀雪落也是,這些日子,關在大牢里,遠離權勢紛爭,吃的也是夜笑離吩咐人特供的,營養齊全,所以,賀相反而胖了些。
見穆清瑤抱著果兒來了,賀相清潤的眸子里就閃著慈愛的笑意:「瑤兒怎麼來了?來,寧兒,讓外公抱抱。」
「爹,我給寧兒改了名字,以後他就叫果兒了。」穆清瑤很自然道。
這一聲爹還是讓賀相眼眶一紅,驚喜地看著她。
穆清瑤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你不認我,我就不能叫么?早就知道你的我爹了,只是,你也太過份了,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都不管我啊。」
賀相的眼淚頓時就沒忍住,想要將她攬進懷裡,一旁的賀雪落卻一把扯住賀相,一臉驚詫:「爹,她叫你什麼?」
「雪落,瑤兒是你的親姐姐。」賀相柔聲道。
「姐姐……」賀雪落還是有點沒回過神來。
「不錯,她就是你的姐姐,只是同父異母。」賀相拍了拍賀雪落的手道。
賀雪落皺了皺眉,突然睜大了眼睛:「你是我姐姐?你是我姐姐?」
穆清瑤點了點頭,雖然不想承認,但血親關係擺著,不認也不行啊。
「那你還不放我出去,讓我在這牢房裡受苦。」賀雪落一臉怨憤道。
「雪落,你又犯病了。」賀相歉意地看穆清瑤一眼道。
「爹,你之所以任我關在牢里這麼久也不放我出去,也是因為她是我的姐姐,因為我害了姐姐,所以你要懲罰我,對嗎?」賀雪落似乎抓住了重點。
賀相皺眉:「你以前也太任性了。」
賀雪落獃獃地點了點頭:「是啊,我太任性了,還曾經親后捅了姐姐一刀呢。」
穆清瑤想起初穿過來時,左胸前的那一刀,至今還有刺痛感。
「以前的事別說了,你姐姐也不會再計較的。」賀相勸道。
「是啊,不能計較了,她也沒少害我,如果不是她設計,我也不會被公孫昊強暴,姐姐,咱們算是扯平了么?」賀雪落認真地看著穆清瑤,大眼清澈乾淨。
這樣的賀雪落顯得真實了許多,沒有了往日的算計與囂張,可以說,她其實是很可愛的。
「嗯,扯平了,你要不要抱抱果兒。」穆清瑤把孩子向她遞過去。
「你幫我養著的?好象長大了許多呢。」賀雪落的眼神落在孩子身上,就沒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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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貴妃肯定會清理的,不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