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無賴

016 無賴

黃氏也委屈,她嫂子要是讓她哥去學廚,她何至於做那沒臉的惡人?她以後還想做官媒呢!

莫氏失望,臉上雖帶著笑,眸底卻有太多不贊同,黃氏來了性子,接了胳膊,活動兩下沒了事,拉著兒子扭頭就走。

黃富貴在後面叫,「妹子,你不在家吃個飯?」

「不吃,省的有人看見我心裡不舒服。」黃氏賭氣。

黃富貴扭頭去看自家媳婦兒,「誰看見她不舒服?妹子這是咋了?」

「還不餓吧。」莫氏沖自家的憨相公笑,「走吧,去地里看一看,我瞧著村裡有人放水,估摸著快要插秧了。」

「噯,我去拿傢伙,能行咱們也插秧。」黃富貴興沖沖跑回去,莫氏回頭看著他,笑了笑。

見自家大哥與嫂子都沒有追她回去,黃氏心裡的氣越發的堵,到了村子,也不管兒子,拔腿就往家沖。

老太太見她風風火火跑回來,一臉別人欠了她幾百大錢的模樣,撇了撇嘴,「老四家的,沒事去喂餵豬,眼看著要插秧了,別沒事總往外跑。」

「娘,我不在外面跑哪裡來的銀子孝敬你?」黃氏不咸不淡的回了句,掃了老太太一眼,開門進了屋。

屋內,夏承樂正在睡覺,黃氏氣不打一處來,她這是嫁了個啥男人?整日就知道吃喝拉撒睡,一點男人事兒都不做!

「夏承樂!」黃氏一巴掌打在夏承樂身上,「你給我起來!除了睡覺你還能幹啥?你媳婦在外面被人欺負到家門口了,你居然還能睡得著?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吵吵啥?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夏承樂擰著眉,睜著睡的迷糊的眼看了黃氏一眼,在聽到黃氏最後一句話時,猥瑣的咧了嘴,沖黃氏笑,「我是不是男人你能不知道?」

說著,翻身就要把黃氏壓下,被氣笑的黃氏一個用力推到炕里,怒道,「我早知道你這樣,打死也不嫁給你!」

夏承樂打了個哈欠,「行啊,不嫁你回你娘家去,別在我跟前攔我睡覺。」

「你……」黃氏紅了眼,一屁股坐在炕上哭嚎起來,「我咋這麼命苦啊!掏著心肝兒想要賺錢養家,偏還有人不領情……」

五郎推門進來,嫌棄的嘟了嘟嘴,「娘,你別嚎了,真難聽!在院子里都聽見了。」

黃氏一噎,瞪了兒子一眼,心裡越發的委屈不甘。

一樣嫁進夏家,一樣當媳婦,她還有兩個兒子呢!為啥自己要這麼巴巴的上去討人嫌還落不的好?

她這都是為了誰?為了誰?!

夏承樂轉了轉眼珠,拉過兒子,「兒子,咋回事兒?你娘受啥刺激了?」

「一個銅板。」五郎伸手。

夏承樂一耳掛呼過去,「夠不夠?不夠再來幾個!」

「你打兒子幹啥?!」黃氏不願意了,一把抓過兒子,瞪著夏承樂,夏承樂翻個白眼兒,朝縮在黃氏身後的五郎掃了一眼,五郎笑嘻嘻的探出頭,「我娘帶我去三伯娘的店裡吃肉,給我錢買糖葫蘆,娘非要跟我搶,結果自己把胳膊摔斷了!娘,你都抓了那麼一大把錢了,為啥還搶我的?!為啥?」

夏承樂眼睛一亮,撲過去在黃氏身上亂摸,「媳婦兒,你抓了一大把錢?哪呢哪呢?」

被夏承樂摸到敏感地方,黃氏氣鼓鼓的一巴掌重重拍下去,夏承樂的手立時紅了三分,他卻半分不在意,依舊笑嘻嘻的去黃氏懷裡摸。

五郎在旁邊唉了一聲,「被我娘租車花了!」

「啥?租車?」夏承樂立時變了臉,皺眉看著黃氏,黃氏委屈道,「我胳膊摔斷了,疼的跟啥似的,不租車要我走著去我大哥家嗎?」

說著,從袖子里摸出剩下的幾個銅板,朝夏承樂砸過去,「錢錢錢,你眼睛里就只看得到銀子,兒子媳婦受了委屈,你全不管!」

夏承樂忙伸手去接,黃氏天女散花一樣的扔,他居然一枚都沒落下,全接在了手裡。

五郎拍著手笑,「爹好厲害。」

夏承樂挑著眉毛笑,「兒子,跟你爹多學著點!我這一手功夫可是從小練到大的!」

「嗯嗯。」五郎重重點頭。

黃氏拿了枕頭去砸夏承樂,「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的啥?」

「說就說話,咋就喜歡動手動腳的?」夏承樂抓過枕頭,扔到一旁,「有事兒說事兒,斷個胳膊至於嗎?又不是死了爹娘……」

「夏承樂!」她爹娘都死了多少年了,他還敢說風涼話!

夏承樂舉手,「好好好!我不說,你說,啥事兒?」

「你的好三哥開了家鋪子,自己偷著賺銀子,你就不眼饞?!」

「眼饞有啥用?我可捨不得把錢全扔進去,再說……」每天吃飽了睡,睡飽了溜達溜達,這樣的日子悠閑的很,他也滿意的很!

黃氏一副我就知道你會這樣的表情,湊近了他道,「我可瞧見了,那一桌就給了幾百個大錢,你就不想自己收那錢?」

「你啥意思?」夏承樂轉著眼珠,瞧黃氏。

黃氏嘴角勾了個笑,「肥水不流外人田,三房反正要請人,請別人不如請自家人!你去啊!反正你在家閑著也是閑著……」

夏承樂盯著黃氏,腦中開始盤算得失,半響,賊兮兮道,「我去給三哥收錢?」

黃氏笑,「那不就是三房在給我們四房掙錢了?」

夫妻倆相視而笑,眼中滿是銀錢馬上到手的喜悅。

……

「娘,四嬸兒他們又來了!」八娘氣的眼中冒著火,騰騰跑進來。

羅氏輕咳一聲,八娘忙住口,瞧著坐下的一個面容清冷的高挑女子起身,朝十一娘與她們福了福身,「小姐的話芸蘇已帶到,勞煩十一姑娘暫候幾日,啟程之日,芸蘇會再來告知。」

十一娘笑,回了一禮,「有勞芸蘇姐姐。娘,八姐,將咱們今日做的三色水晶糕帶些給莫三小姐嘗嘗鮮。」

羅氏看了女兒一眼,笑著將八娘拉出去。

十一娘才問芸蘇,「可是莫三小姐病了?我方不方便去看看她?」

芸蘇搖頭,清冷的面上似勾出一抹笑,「小姐無事,是……京里來人了,要在清水鎮住上一段日子,偏是小姐無法拒絕的人,所以……」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呸!呸!呸!」十一娘學著清水鎮慣有的說法方式,為自己剛才不小心咒了別人生病吐了三口口水,才笑道,「既如此,多等上一段日子也無妨。」

十一娘送芸蘇出門,八娘提了一個精緻的籃子,眉宇緊攏,小嘴嘟起老高,而大廳里,四房黃氏與一個男人背對著她們在跟羅氏與夏承和說著話。

「三哥,你說你開店,瞞著我們做啥?還怕我們把你的店給吃了……」夏承樂笑嘻嘻說著話,瞧見十一娘帶著芸蘇過來,話不由頓住。

羅氏與夏承和察覺到異狀,忙回頭,芸蘇朝兩人福了福身,「夏三爺,三太太,芸蘇還有事,先回去了。」

「芸蘇姑娘慢走。」羅氏笑著招呼,夏承和也笑著點了點頭。

芸蘇扯了個嘴角算作笑,接了八娘遞過來的籃子抬腳要走,黃氏攔住路,「喲,這位姑娘是誰啊?三嫂,你對外人可比咱們還熱情啊!」

芸蘇淡淡掃了黃氏一眼,眸中的寒意讓黃氏不自覺後退了兩步,芸蘇扭頭朝夏承和一家幾口點了點頭,再次抬腳。

黃氏沒敢吭聲。

送走芸蘇,十一娘看也懶得看四房夫妻一眼,與羅氏、夏承和打了個招呼,拉著八娘去廚房,「爹、娘,我去廚房幫范師傅的忙,外面都是客人,有啥話去堂屋說吧。」

夏承和噯了一聲,與羅氏交換了一個無奈苦笑的眼神,對夏承樂和黃氏道,「屋裡說吧。」

「噯!」夏承樂笑著跟夏承和往裡走,邊走便感嘆,「唉呀,三哥,你發達了,都能買得起這樣大的小院了,得好幾百兩吧?」

「那可不,這樣的小院在鎮上少說也得六百兩,三哥三嫂真是有錢人!不比我們苦哈哈的掙辛苦錢,一個村一個村的跑腳都能跑斷,你們這倒輕輕鬆鬆……」黃氏在一旁吐口水。

羅氏皺眉,很是不喜歡黃氏這說話陰陽怪氣兒的,她家有啥錢?她家那錢都是他們一家辛苦勞作掙出來的,管他們啥事!「她四嬸這話咋說的?合著你說媒辛苦,我們每日天不亮起來忙碌掙倆小錢就是輕鬆了?」

黃氏還要還嘴,被夏承樂拉了一把,笑著道,「三嫂別和她計較,她就是吃不到葡萄非說葡萄酸的人,三嫂當她是個屁,給放了放了!」

黃氏氣的狠擰了夏承樂一把,夏承樂咧著嘴回頭瞪了她一眼,那眸子里分明寫著,「敢壞我好事兒,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黃氏撇了撇嘴,呸了一口,卻不敢再說什麼。

羅氏臉色難看,拽著夏承和先進了堂屋。

夏承和讓了夏承樂坐,朝羅氏看過去,羅氏雖氣,卻知這時候絕不能讓四房的人看笑話,起身去倒了水,「她四叔,她四嬸,喝水。」

「喲,這水杯真是精緻,我們……」黃氏端著杯子砸吧嘴,剛說到一半忽然聽見夏承樂的咳嗽及飄過來的眼神,扯了扯嘴角,端著水杯一飲而盡,后舉著杯子,「三嫂,再給我倒一杯。」

羅氏氣結,起身給她倒了一杯還沒走回座位,身後又傳來黃氏的聲音,「三嫂,再給……」

夏承樂一巴掌拍過去,「你有完沒完?」

黃氏手一滑,杯子應聲落地,「哎呀,他爹,你咋不吭一聲,看把我嚇的杯子都摔了……這杯子挺貴吧?要不我們夫妻倆留下給你們打工還錢……」

羅氏與夏承和瞠目。

黃氏朝夏承樂使了個眼色笑的得意,「我們也不要多,一個月十兩銀子就成!他爹,是吧?」

夏承樂正發愣,聽到黃氏的話,下意識點頭,「對,不要多,十兩就成!」

一個月十兩銀子!

他們怎麼不去搶?!

羅氏氣的心口疼,夏承和乾乾的笑,「不用不用,一個杯子值不了幾個錢,打了就打了。」

「那哪成?!他爹……」黃氏捅了捅夏承樂,夏承樂笑著點頭,「三哥,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咱們雖是親兄弟,但該是啥是啥!兄弟我不是做錯事不思補償的人,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好好幫你管賬,保准讓咱家的錢一文不少的收上來!」

管賬?

他們居然打的這個主意?

羅氏氣的恨不得輪了棒槌將這兩個不要臉的無賴打出門去!

「滾!就知道你們來沒好事兒!整天惦記著我家這點錢!你們害的我大姐與我們天隔一邊,害的十一娘差點死掉,害的小十二掉水裡差點就淹死,你們還來禍害我們家,我們是該你們的還是欠你們的?!滾,你們給我滾!」八娘舉著一把長長的掃帚衝進來,一下不落全打在夏承樂與黃氏身上!

黃氏吃痛躲到夏承樂背後,夏承樂反應過來就往一邊的夏承和身後躲,邊躲邊喊,「小丫頭片子,你反了天了,我是四叔,你長輩,你敢打我!」

八娘輪起的掃帚全打在了黃氏身上,黃氏嗷嗷叫,「夏八娘,你是不是找死?再敢打我一下,看老娘不剝了你的皮!」

「打死你就打死你!讓你一肚子壞水兒!讓你眼紅我們家,讓你算計我們家,讓你欺負我們家……」八娘邊打邊哭,眼淚鼻涕花了一張臉,「大姐被賣我們哭著朝你們借銀子時你咋不說伸手幫一把?十一娘快要死掉時你咋不把你藏的銀子拿出來救人?你現在知道上門佔便宜了?別說我家沒錢,就是有錢也不會給你們這忘恩負義的人!」

「你這丫頭片子,那都是以前的事兒了,你老提它幹啥?再說,那、那也不是我們做的事……」

八娘抱著掃帚怒吼,「夏二郎不是你們的兒子?他這些日子咋不回家?你讓他回家,看我打不打死他!」

「以前的事?」十一娘從門外進來,眉含冷淡,唇間譏諷,「四嬸說那是以前的事,那咱們來算一算最近發生的事。四月十八,你與江氏在飯食中下藥,害我姐妹昏迷,擄我至縣衙給梁昊當通房,送我二姐三姐去雲州府與人為玩物,這些可是你做下的事?!」

想到二姐、三姐與十一娘遭的罪,八娘更是生氣,舉著掃帚又是一番亂打,黃氏叫著往羅氏身邊躲,「管我啥事兒,那都是大房的主意,我也就得了一點點好處,你們那銀子可都是老太太和二房拿了,我一文沒拿啊!」

如今想這事兒,她還肉疼的狠!

直罵自己當時腦袋簡直傻掉了,為啥平分給二房和老太太,明明是她牽橋搭的線,合該有她一份的啊!

夏承和臉色驟變,羅氏一把抓了她的領口衣襟,大聲道,「你說啥?」

「我說啥?我說老太太為了拿你們家那銀子,拖住你不讓你發現賣了你仨閨女,可是下了血本,自己生生喝了一大碗鍋灰水,喝的肚子疼的昏死過去,這可不管我的事兒……對了,那賣身契上的手印兒還是她摁的……」

夏承和的腦袋猶若晴天一個霹靂,轟隆一聲炸的他眼前一片空白,瞪大了眼珠,好半響都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還是十一娘察覺到不對勁兒,一個箭步過去扶了他坐下,拍著他喚,「爹?爹!爹……」

夏承和茫然的看著十一娘,嘴顫抖了好半天,才吐出幾個字,「閨女,你奶她……」

娘不救元娘時說手裡沒錢,他信了;

娘欺負媳婦時說她不生孫子有罪該死,他勸媳婦體諒老人抱孫心切;

娘打罵閨女時說女娃出嫁還要倒貼嫁妝是賠錢貨,他勸閨女你奶刀子嘴豆腐心;

娘指使他去問媳婦要嫁妝時說你的都是娘給你的,你媳婦的就是你的,那也是娘的,娘用了咋的?他雖然無奈,卻覺得娘辛苦半輩子,給了就給了,他和媳婦不在乎那點東西,他們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比啥都強,可這般步步退讓換來的是啥?

親娘為了銀子不但喝鍋灰水找罪受,還生生拖住他不讓他發現幾個閨女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弄走!

那可是他的親娘啊!

十月懷胎辛苦把他生下的親娘……

「爹……」十一娘在心裡嘆了口氣,早知道這個事實讓他知道他會受不住。

「滾!滾!你們都給我滾!這是我夏家三房的鋪子,與你們老宅的人半分干係都沒有!再敢來上門鬧事,來一次我打一次!滾!」

羅氏發了瘋一樣奪過八娘手裡的掃帚劈頭蓋臉的朝黃氏與夏承樂打去,夏承樂往夏承和身邊撲,被十一娘從中攔住,「四叔請回吧,時時算計親兄弟的人我們可不敢用!」

「大侄女,這些事兒你四叔我可沒攙和啊!我是真心想在你們家這店裡找個活乾的……哎喲,三嫂,你輕點,疼啊!三哥,救命啊!我就是想攢點銀子給兒子娶媳婦兒,眼看二郎……」

他不提二郎黃氏打的還沒拼全力,他一說夏二郎,羅氏手中的掃帚輪足了百分之二百的力氣往他頭上砸去!

「啊!」夏承樂驚叫一聲,捂住頭臉蹲了下來,「瞎了瞎了,眼睛打瞎了!三哥,三嫂把我眼睛打瞎了!你說句話啊!」

八娘在旁邊抹眼淚,聽他這話,呸的啐了口,「打瞎才好!」

「他爹!二郎他爹!」黃氏適才被打的在院子里繞圈,這會兒瞧見她家男人被打的捂住了臉,以為出啥事兒了,尖叫著撲了過去,「咋了咋了?哪裡打壞了?」

直起身沖羅氏叫嚷,「姓羅的,你還要不要臉?一個嫂子輪著掃帚追小叔子,說出去也不怕被沉塘!」

「四嬸兒去不去說?不去說我們幫你出去說!看看誰做下的事該被沉塘?」十一娘立在羅氏手邊,握著羅氏顫抖的手,「我家不歡迎你們,你們走,以後不許再踏進我們家鋪子一步!記住我娘的話,我們三房與老宅已經分了家,生老病死、富貴榮華都與你們老宅的人沒有半分干係!」

「我不走!」夏承樂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著眼睛,「我的眼睛被打瞎了,我以後沒法活了,我要看病,我要吃藥,我要……」

「啊?對!我家男人的眼睛被你們打瞎了,以後咋賺錢養我們幾口?你們得賠我們看診費,藥費,二郎和五郎的聘禮錢,還有……六娘的嫁妝錢。不然,我們就不走了!」

反正落不下好了,咋也得討點銀子回去!

夫妻倆心照不宣,坐在地上撒潑……

羅氏氣的渾身發抖,這倆無賴!

「四叔四嬸兒當真要坐在這不走了?」十一娘笑,一臉的笑意看起來卻冷的讓人想往後退,夏承樂低著頭沒瞧見,搖著頭大聲道,「不走,三哥得給我看病錢……」

黃氏心口頓停了一下,慌忙垂下頭避開十一娘的目光,往夏承樂身邊靠了靠,「不、不走!」

「好啊,那就坐這兒吧。」十一娘收笑,揚聲對外面道,「小冉!」

一身藍袍的少年應聲,推門而入,「十一姑娘。」

「去縣衙擊鼓,就說前幾日有人在我們店裡吃霸王餐,如今又欺上門來鬧事兒!衙役若不管這事兒就去找梁昊,他應該很樂意知道夏二郎的下落。」

「是,十一姑娘。」小冉轉身就走。

夏承樂抱著頭不動,黃氏卻急了,站起身就要去攔人,「不許去!他三伯,你這是要害死自己的親侄子……」

「老四,你們走吧。」夏承和抬起頭,一身精氣神兒如被人抽掉一樣,萎萎道,「這店是我們租的,不是買的,你們家的銀子租上十個八個都還有的剩,想開鋪子自去開個就是,用不著眼饞我們的……」

說完,他緩緩起身,身子踉蹌了幾下,被八娘與十一娘一邊扶著一隻胳膊,羅氏紅著眼悄悄別開頭。

除了分家那次,夏承樂啥時候見過他家三哥這副模樣,嘴張了幾張,沒說出話,黃氏在一旁唧唧歪歪,「他三伯這話說的?我們家窮的連二郎的束脩銀子都拿不出,哪來的錢開鋪子,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老四?你非要從我們家店裡撈錢是嗎?」夏承和看也不看黃氏,臉上泛著單薄的希冀直直看向坐在地上,透過指縫瞧他的弟弟。

夏承樂沒有出聲,半響,低了聲音,「我是真想跟著三哥學做生意,攢錢給幾個孩子存……」

「你既然不死心,那明日就過來吧。」夏承和臉上的光消失了,只余淡淡的自嘲,「你想做啥都行,管賬卻不可能。」

「三哥信不過我?」夏承樂鬆開手,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夏承和。

夏承和看了他毫髮無損的雙眸一眼,點頭,「是,三哥信不過你。」

「三哥……」夏承樂皺眉,「我可是你親弟弟,你咋……」

「你們幫著爹娘賣我家二娘、三娘、十一娘時,可曾想過她們是你三哥我的閨女?可想過她們是你的親侄女?」

「我沒有,那不是我做的……」

「你敢說自己毫不知情?」夏承和反問。

夏承樂默,半響甩袖,皺眉看著夏承和道,「說到底,你現在在乎的是她們!哪裡還記得我是你親兄弟!」

轉身就走。

「他爹?」黃氏伸手去抓他,夏承樂已走到小院門口,扭頭沖她吼,「還不走,留在這裡給人當猴耍嗎?」

黃氏跺了跺腳,跑到院子門口,回頭喊了一句,「他三伯,我們明兒早點來啊。」

「爹,你咋讓他們來,我們店還要不要開?」八娘沖夏承和吼,紅通的眼睛滿是氣憤之色。

「八姐!」十一娘瞧出夏承和的不對勁兒,沖八娘使了個眼色,八娘委屈的扯著自己衣角使命拽拉。

「他爹……」羅氏扶著夏承和,「你沒事吧?」

夏承和臉色蒼白,雙目無神,朝羅氏扯了個淡淡的笑,「我沒……」話沒說完,一口鮮血噴了出去,人瞬間軟倒下去。

「他爹!」羅氏驚叫一聲,架著夏承和半邊身子沖八娘顫著聲音喊,「快,快去請大夫!」

「爹!」八娘傻了,眼中的淚不要錢一樣往下落,聽到羅氏的叫聲,轉頭就往外跑,「我去!我去……我找大夫。」

腳步踉蹌,幾次險些摔倒地上。

到街上,八娘茫然的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蘇少楠與包子恰好來找十一娘,瞧見八娘的模樣,不由皺了皺眉,「夏老八,你這是怎麼了?」

八娘如看到救星一樣抓著對方的衣服,「大、大夫,醫館……我爹……」

「啥大夫醫館你爹的?你亂七八糟的在說什麼?」蘇少楠嫌棄的看她抓著自己衣服的手,「快給爺鬆開,知道爺這一身衣服多少銀子……」

他的話沒說完,包子已在旁邊道,「少爺,許是夏三叔病了,八姑娘著急去醫館請大夫。」

八娘哭著點頭,包子抬手指了指另一邊,「那邊拐個彎兒,第二個衚衕往裡走……」

八娘拔腿便跑,唬的包子一愣,與瞪著眼瞧自己的蘇少楠道,「少爺,夏三叔得了啥病?把八姑娘急成這樣?」

「你問我我問誰去?走,瞧瞧夏十一又弄什麼好吃的了?」蘇少楠嘟囔著往店裡走,「她要是再給爺弄一些甜的吃食,瞧爺不砸了她那鍋……」

八娘跑去的方向恰是夏承樂與黃氏離去的方向,八娘跑過二人身邊時甚至不小心碰到了想要攔她的黃氏,只是她一心想去找大夫,連大力扒開了黃氏都不知道。

黃氏被她的大力往旁邊推的趔趄倒地,很是狼狽的栽了一口嘴吃泥!

夏承樂看著八娘跑遠,回頭看了眼掛著夏家小店的鋪子,好半天沒說一個字。黃氏在地上嗷嗷叫,喊他扶自己起來,夏承樂理也沒理她,抬腳走了。

……

「氣急攻心,怒火燒肝……」大夫搖頭,「怎麼這麼大的火氣,幸好吐了那口血,要是忍著……怕就麻煩了。」

「大夫,我爹他……」

「這幾日萬萬不可再動怒,小心將養,否則……會中風也不一定。」大夫嘆了口氣,從藥箱里取出一排銀針,「我為他紮上幾針,剩下的吃藥慢慢養吧。」

羅氏紅了眼,八娘跑到外面狠哭了一場,將院中的小樹當四房夏承樂與黃氏狠狠捶打了一番,等靈兒發現她樹上有血抱住她時,冬日凍裂剛好沒多久的手背,再次裂了,鮮血直流。

周氏心疼的為她包紮,「你這孩子,什麼事不能好好說?怎麼虐待起自己來?」

八娘委屈的抱著靈兒哭,周氏嘆了口氣。

等顧氏與薛燁得了消息趕過來時,夏承和已沉沉睡去,顧氏與周氏坐在炕上安慰羅氏,羅氏苦笑,「還能咋辦?大夫說了他這幾日不能動氣,他們想來就來好了,左右就是個鋪子,給了他們能保住他爹的命……也值了。」

「都說侯門後院是非多,沒想到……」周氏唏噓,看著羅氏滿眼的無奈嘆氣。

顧氏拍羅氏的手,「姐姐看的開就好,銀子再好不過身外之物,夏三哥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再說,即使給了他這鋪子,他也未必能經營的起來……」

羅氏笑,卻只是扯了扯嘴角。

周氏與顧氏相顧無奈。

十一娘與薛燁跟著大夫去拿葯,回來時,薛燁幾次望十一娘,張嘴想說話,到最後都沒出聲,十一娘笑看他一眼,「想說什麼?」

「你爹不會死吧?」很是緊張的看十一娘。

十一娘一怔,眉頭微蹙,臉色沉了下來,「當日不會!」

薛燁哦了一聲,看出十一娘生了氣,想解釋什麼,半響又放棄了,岔開話題道,「先生給我介紹了一位新老師,說是以前在京都當過官的,國策政治說的極好……那黑衣男子給的冊子我也看完了……你給我的那本也看完了……」

十一娘一路沒吭聲,他挫敗的垂下頭,小心翼翼的問,「十一娘,你……你生我的氣了?」

「……沒有。」十一娘朝他扯了個笑,「我只是在想你的話,我爹現在不會死但總有一天會……」

未完的話被一支閃著寒光的利箭打斷,十一娘身子一閃,將薛燁撲倒在地,寒芒擦著她飄揚的髮絲穿過,釘入牆中,箭尾錚錚作響。

「什麼人?」

------題外話------

吞我兩百多字,啊噠!

感謝親們的票票,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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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家商女在田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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