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13.02

?殿宇層層，草木葳蕤，一身銀袍，模樣絕美的少女踏著紋飾精美的地毯從殿外走進來那一瞬間，彷彿將陰暗的宮殿都照亮了。有▄意▄思▄書▄院

她手裡捧著個白色的闊口細頸玉瓶，瓶身通透，清晰得透出裡頭液體的顏色。

臨瓏揚起甜美的笑靨，步履輕快地從殿外走進來，腳尖點地的那一瞬間，衣袂拂動，姿態優美，輕盈出塵得像是立刻便能乘風而去的仙子。

站在大殿裡頭的池漸見到這一幕，習慣性無語了。

自從撿回那個小蘿莉，時間已經過去十年了。

十年的時間說長不長，回首去看，只覺得一眨眼就過去了；說短卻也不短，往前去看，又覺得長路漫漫。

換成池漸現在的計算方式，那就等於大魔王的120天（一個月睡一次，一次半個月，一個月就等於兩天。）

十年了，當初那個髒兮兮的小蘿莉，哦不，臨瓏也長大了，長成了個長相絕美卻脾氣古怪的少女。

每每看到她在大魔王面前乖巧可愛，在他面前暴戾邪惡的樣子，池漸就覺得一陣頭皮發麻，該說真不愧是大魔王養大的孩子嗎？簡直是青出於藍啊！起碼大魔王表裡如一……外面和內心一樣的邪氣滿滿。

自從回到這裡，臨瓏的注意力完全被站在大殿中心的那個人掠奪了，壓根注意不到池漸的視線，就算注意到了，此刻的她也是絲毫不在意的。

一跨入大殿，她的腳步就不知不覺加快了，幾步走到那個人跟前，她仰起頭，雙手高舉著手裡的東西，本就動聽的嗓音掐得七分柔美，三分甜膩，聽來像是一層蜂蜜刷到了口裡，一根羽毛騷到了心上，讓人心頭髮癢，忍不住一遍遍去回想品味，「大人，這是您要的東西。」

池漸：牙好酸。

臨訣絲毫不以為意，他轉過身低頭看向臨瓏，身上披著的金紋廣袖玄服流水般拂動，在本來陰暗的大殿里閃過一絲絲詭譎的幽光，他伸手將落到身前的一束頭髮往後一甩，黑色的髮絲散開，根根分明，在半空里優雅地劃過，而後乖順地落到他肩后。

「很好。」對著臨瓏與繁縷越長越像的臉，他一點異樣都沒有，伸手接過她手裡的東西，屈指輕輕一彈，空無一物的平地上陡然如水面一般波動起來，中心浮出一個黑白交接的漩渦，從漩渦中心，又緩緩浮現出一個長方形的水池子。

一個模樣稚嫩的少年躺在池子中心，清澈的透明液體將他完全包裹在裡面，合著雙目靜靜沉睡的樣子如同一座永恆靜止的完美雕像。

臨訣垂眸注視著安置在化生池裡的軀殼，抬手將闊口細頸瓶里的液體倒了下去。

純黑色的液體一落入化生池，便像是一滴墨汁落入了清水，黑色的物質迅速擴散開來，很快就侵染了化生池內所有清澈的透明液體，放在化生池裡的少年眨眼間就被烏黑的液體淹沒。

沒過一會兒，漆黑一片的化生池漸漸明亮起來，那些烏黑的液體漸漸褪色，又恢復成原先透明清澈的模樣，而躺在池子里的少年，無論是身形還是五官都明顯長開了幾分，整張臉如同冰雕玉琢，瑩潤生光。

先前那些漆黑不堪的液體，竟全都被這少年吸收了！

不管看多少次，臨瓏都覺得神奇無比，因為這具軀殼不是從系統商城買來的，也不是用營養液培養的，而是用採集成千上萬人的惡念煉成那些黑色的液體養大的！那黑色液體邪惡劇毒無比，就是一個高級輪迴者沾了也要去掉半條命，然而這軀殼用這物餵養著，竟然越長越好！

臨訣垂眸打量著這具他精心餵養的軀殼，滿意地勾起嘴角。

這十年來他不斷地搞破壞，每一個位面的崩塌隕滅都能讓他看到那條通往外界的模糊通道，如果將輪迴空間管轄下的所有位面一一毀壞，這個由夢境構成的世界在劇烈動蕩下必然會出現破綻，到時候他想要徹底找到那條路又有何難？可惜管理者似乎無法再容忍他了，每當他到一處地方，他都要躥出來破壞他的計劃，管理者實力不算強，但他掌握著整個輪迴空間的規則，真是煩人！

不過只要他捨棄身體，套上這具軀殼，他就不信對方還能找得到他！

。「所謂物極必反，極致的黑暗必能催生出最純粹的光明。若是套進這具身體，管理者休想再輕易找到我。」

臨瓏道：「大人一定能成功的！」

池漸也立刻跟著表忠心：「大魔王萬歲。」

聞言臨瓏看著池漸一眼，那不屑的眼神讓池漸抽了抽嘴角，熊孩子！小時候尿床還是我給收拾的呢！

「可惜，惡念還是少了些，真希望快點成熟啊！」臨訣輕輕感嘆了一句。

臨瓏立刻道：「我馬上出發為大人尋找。」

「很好。」臨訣看著眼前親手培養起來的，能幹又聽話的下屬，滿意地勾了勾嘴角，至於另一個，他看向站在一旁，整個人幾乎要縮到陰影里去的池漸，道：「這次你跟著臨瓏一起去。」

池漸渾身一僵，自認倒霉。

池漸和臨瓏離開之後，臨訣默默地看著化生池裡的軀殼一會兒，正要揮手將之放回去，卻沒想到那個躺在化生池裡的軀殼忽然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臨訣立刻從對方的眼神里找到熟悉的東西，他微微眯起眼睛，眼角勾起的弧度像是鋒銳的鉤子，「凌空，看來你很喜歡這具新的身體。」

躺在化生池裡的人沒有開口，但他卻做了一個另臨訣訝異的手勢，只見他操縱著那具軀殼，朝著臨訣勾了勾手指。

臨訣微微睜大雙眼，神魂被強行拉扯出身體的感覺本來應當是十分痛苦的，然而因為拉出臨訣這這一半神魂的是他的另一半，所以這痛苦的感覺沒了，屬於他的那一半神魂反似發出愉悅的呼喚，毫不猶豫地響應另一半的邀請，興奮著撲了過去。

臨訣的意識依附在神魂之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神魂融入了那具身體，而後沉寂下來。

沒有任何剛剛進入新身體的不適感，取而代之的是猶如天生般的舒適與暢快，真不愧是自己親手培養出來的殼子。雖然還沒成熟，不過沒關係，可以一邊穿一邊養。

臨訣正想操縱著自己的身體站起來，剛剛要動作卻發現自己渾身都動不了了。一雙手臂從身後將他緊緊攬住，拖著他一直往下墜落。

看著緊緊禁錮住他的那雙熟悉無比的手，臨訣眉梢挑起，道：「凌空，你這是想做什麼，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怎麼？想背叛我？」

「自己背叛自己么？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臨訣嗤笑，「別告訴我你不想毀滅世界，不想到外面去了。」

凌空：「是的，不想了。」

臨訣默然。

凌空道：「我終於想明白了，既然我們身在夢中，是夢境的造物，那麼這個世界是否是夢境對於我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當我們降生在這個世界上的那一天，這裡對於我們來說，就是真實。」

臨訣道：「千防萬防，果然還是防不住啊，你被管理者洗腦了？」

凌空道：「不，我只是在想，就算我們出去了，又能怎麼樣？到外面去，你就能快樂嗎？就算你到了外面以後，依然是至強者，那又如何，與留在這裡又有什麼差別？」

臨訣沉默。

凌空繼續道：「你想想，你真的是想到外面去嗎？還是不甘心，不甘心那些年遭遇的一切，不甘心過了這麼多年，你依然是這個樣子？」

臨訣聽著他一句一句，似乎很了解他的言語，忍了半晌，終是忍不住低低笑出聲來。他的身體依舊躺在化生池裡，意識卻被身後的人拖著，由萬千鎖鏈捆著，帶往深淵。

不過他渾不在意，老神在在地看著意識空間里一層層加上來的封印和鎖鏈，忽然硬生生扯掉自己一根手指，毫無目的地扔了出去。

脫離身體的手指化作一團黑煙悄無聲息地飄了出去。

他看著漸漸填充進整個視線的鎖鏈和封印，嗤笑道：「說得那麼好聽，還不是憤恨我壓著你霸佔了本體那麼多年，你那麼想要拿到身體的使用權，那就拿去，念在你可憐兮兮地被封在這裡這麼多年的份上。不過我倒要看看你能攪起多大的風浪，凌空，別讓我看不起你。」

身後的人再不出聲，臨訣冷笑著閉上了眼睛，反正都等了那麼多年，再等個幾十幾百年也無所謂，睡一覺就過去了。只是凌空，別以為你算計成功了，更精彩的東西，還在後面等著你呢！

比如剛出去打算大展拳腳，結果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除了名字什麼都不知道的傻逼，是不是很有趣？

嗯？不知道等臨瓏回來看到他「死」了會不會發瘋？瘋了好啊，他臨訣養大的孩子，怎麼能跟個正常人一樣？

至於池漸？這個蠢貨還是讓他繼續輪迴去吧！

這天池漸正和臨瓏在野外刷怪，額不，接了個去中級位面清理怪物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