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01

40.6.01

?陵游獨自走在山間的小徑上,昨夜顯然下過雨,土地濕軟,草木上有水滴將落未落,空氣里儘是濕潤的氣息。

百年過去了,如今陵游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滿臉稚氣的小娃娃,如今的他長身玉立,俊眉修目,著一身墨藍色的廣袖長袍行走在山林間時,就像是從九重天上走下來的神君,尤其是他的眼睛,有著墨玉一般的溫潤之色,讓人一眼望過去,就只能想起一句話,君子端方,溫潤如玉。

他不緊不慢地從小徑上走過,周圍的小妖小怪全都收斂了氣息,停止了平日里的一切活動,等著這個人慢慢離開這裡,除了……一隻女妖。

陵游眉頭輕皺,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因為在兩日前,他見到了魔道的至尊衛矛。

在見到衛矛之前,其實他一直十分佩服這個人。能在短短二十年內,以不到百歲的年紀擊敗魔道的多位魁首,甚至登上魔尊之位,一統魔道,確實是個了不得的人物。雖然如今魔道與正道勢同水火,但是陵游交朋友從來不看他的背景和陣營,對於魔尊衛矛,他神往已久,只是等見到人之後,他的一腔熱情卻冷了下去。

因為魔尊衛矛他竟然為了利益去對一個無辜的幼童下手!陵游大失所望,在救下那個孩子后就離開了魔道的地界。

但是他沒有回家族,也沒有返回宗門,而是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到處走,直到心裡平靜下來。

忽然有風迎面而來,陵游停下思緒,看著出現在他面前的女子。

對方一身紅衣,肌膚賽雪,容色傾城,陵游卻半分都不被其表象所惑,因為他一眼就看出對方是一隻妖精,而且道行不淺。

「請問有什麼事情么?」陵游是正派弟子,而且還是修真界第一大宗無極道的核心弟子,但是他看著對方的眼神卻沒有半分異樣,彷彿她不是一隻妖精,而是和他平等的正道弟子。

女妖對上陵游的目光時十分詫異,妖精雖然有好有壞,但他們大多十分坦率,對任何人的好惡也都明明白白地擺在臉上,因此見到陵游沒有除妖衛道甚至連半點看不起她的意思都沒有的時候,女妖不由對他升起了幾分好感。

她看著他的眼神柔和了許多,稍稍屈膝行了一禮,接著道:「小妖朱槿,奉我家主人之命來請陵公子到府上一聚。」

「你家主人是……」陵游心裡提了些警惕,這些年在外遊歷,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初出茅廬的天真小子,雖然他對妖靈沒有偏見,也不願意像其他師兄弟一樣見到妖族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將他們除掉,但他也不會以為妖族就全都是好的,畢竟像無極道這樣的大宗門都有心思不正之徒,更何況是一直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妖族。

陵游並沒有刻意隱藏,朱槿自然能看得出他的警惕,她朱唇輕啟,正要告知主人的姓名,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是我。」

朱槿連忙側身讓開。

陵游也循聲望去,只見小徑的盡頭處,那片鬱鬱蔥蔥的林木中忽然走出一個黑色的身影。

對方穿著一身樸實無華的玄色勁裝,袖口處被綁緊,貼著手腕。明明是一副武人的打扮,明明走起路來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偏偏就是能讓人覺得其風姿過人,氣度高華,就連那條被他走過的地方,彷彿也成了美玉鋪就的寶殿,明明那只是一條泥土濕軟的小徑。

陵游曾經研究過這個問題,但是最終也只能歸結為,大抵是對方長得好。長得好了,無論做什麼都好看,即使他第一次見到對方的時候,他毫無自覺地躺在草垛里睡大覺。

「臨大哥!」見到是臨訣,陵游的喜悅遠遠多過於驚訝。他幾步走到臨訣面前,高興得眼睛發亮,「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

「我也很意外。」臨訣也笑了,笑容在晨光中晃得人眼暈。

陵游猛地退後一步,捂住了眼睛,「臨大哥你還是別笑了,你一笑我覺得要受不了了!」

臨訣:……

「臭小子!」他伸手攬住陵游的肩頭,帶著人往他來時的方向走。穿過那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兩人瞬間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眼前豁然開朗,陵游只是偶然走到這個地方,萬萬沒想到在這片樹林之後竟然別有洞天。

白練般的瀑布從高山上奔騰而下,落到水潭中激起震耳的響聲,讓人的心也跟著沸騰起來。一群白鶴彎下修長優美的脖頸,去飲食潭子里的清水,各種奇花異草長滿了水潭便,其密集繁盛遠遠勝過不少福地秘境。

在修士的眼裡,靈氣多的地方就是好地方。陵游深吸一口氣,濃郁純粹的靈氣隨著呼吸進入他的肺腑,全身上下的穴位都運轉起來,自發吸收此間純正的靈氣。

置身在如此濃郁的靈氣之中,陵游胸口最後一口語氣也散去。他睜開眼睛,十分佩服道:「臨大哥總能找到這樣的好地方。」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誰?」臨訣爽朗一笑,他興高采烈地攬過陵游的箭頭,帶著他往前奏。

草地上擺著張木桌,兩人面對面坐下,桌上擺放著各色佳肴,熱氣騰起,看得人食指大動。

臨訣提起酒壺,倒了滿滿一杯,卻沒有將之飲下,而是將杯中酒液朝著空中潑了出去。

淺褐色的酒液飛濺開來,在陽光下泛著一層瑩瑩的光,待到那些酒液落地,卻齊齊變成了一個個容貌俏麗、身姿婀娜的少女。一直跟在他們後面的女妖朱槿取出一把豎琴,十指輕輕撥動,那些少女聽到動聽的絲竹聲后,朝著臨訣盈盈一拜,而後開始翩翩起舞。個個神色鮮活如同活人,如果不是陵游親眼所見,他根本不會相信這些人只是用酒液隨意製造出的傀儡。

「才過了短短十年,沒想到臨大哥的術法精進了這麼多!」陵游由衷讚歎道。

臨訣卻沒有接話,他親手替陵游倒了杯酒,「來,喝了這杯酒,把煩心的事情統統倒出來。」

陵游聞言一愣,他看向臨訣,對方的面孔沐浴在晨光里,愈發顯得俊美絕倫,每次見到,他都要感嘆一番創始者的神奇,他相信,憑著這副相貌和氣度,臨訣在任何地方都能過的很好,但他從來沒有因為這樣的容貌沾沾自喜過,也從來沒有去過任何宗門自薦,而是終日縱情山水,逍遙得像個神仙。

認識臨訣是在十年前,那一年,陵游剛剛出宗門歷練。那個時候的他意氣風發,驕傲到不知天高地厚,又因為從小到大運氣好得出奇,他在出門歷練的時候甚至沒有帶任何東西。然而離開宗門的範圍后,他的好運氣就像是被人偷偷拿走了,做任何事情都不順心,甚至後來被一個陰毒的魔修暗算,跌落到一重天。

這個世界分為九重天,上三重天是仙神的地界,據說那裡人人長生不老,奇珍異寶遍地都是,中三重天是修真界,他所在的宗門,就位於中三重天的頂端第六重天,而下三重天,則是凡人所在的世俗界。

他落入凡俗界,身體被那魔修的劇毒侵襲,靈力耗盡,沒法驅毒療傷。

一重天是凡俗界中最低級的存在,這裡沒有一絲靈氣,更沒有任何修士會來這種地方,體內靈力耗盡,身上連一枚丹藥都沒有的他甚至無法離開一重天。

那一段日子,他嘗盡了世間冷眼,被當做乞丐驅趕過,被當做怪物棍棒相加,他的高傲被人踩進泥塵里,他的堅持全都成了笑話。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以無比狼狽的模樣悄無聲息地死在一重天時,臨訣出現了。

很長一段時間,臨訣在他眼裡都是十分奇怪的人,有的時候,他坐的地方要鋪上好幾層天蠶絲織成的軟緞,吃的喝的無一不是最精緻的,可有的時候,他卻可以在一片草垛子上睡上一整天。

他看起來什麼都不在意,心腸卻比誰都要熱,就算是在世俗界,他遇到不平之事也總要管一管,即使有時候幫了忙還被對方怨懟,也從未見他臉上露出一絲不平之色,彷彿幫不幫忙是他的事,對方是什麼看法都不在意。

當時陵游的樣子,連他自己都不敢看,臨訣卻絲毫不在意,背起他就走,還治好了他的傷,帶著他回到了修真界,陵游一直都很感激他。

想起他們在凡俗界的事情,陵游不禁露出了笑容,在臨訣身邊很輕鬆,輕鬆到他願意拿自己的任何事情和他分享。

「十年前,你離開以後,我去了宗門的小瓊峰,在那裡面壁一整年。在那一年裡,我不修鍊、也不看書、不管任何事情,而是一遍遍地回想這麼多年來度過的以及在凡俗界遭遇的一切。也是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明白過去的自己有多淺薄和無知。因為近乎逆天的運氣,從小到大我一路順風順水,無論想要什麼都能拿到手,即使長輩們一直嚴加管教,但無可避免的,我依然生出了狂妄自大的心態,若不是臨大哥當年剛好遊歷到凡俗界,只怕我陵游早已是凡俗界的一具枯骨。」

陵游感激地看了臨訣一眼,見他微微笑著看著自己,目光溫和地等著他繼續說,不由回以一笑,繼續道:「幼時父親便告訴我,我天生氣運雄厚,這既對我又對我不好。可惜我直到去凡俗界走一遭,才明白這個道理。原來少了氣運的庇佑,我竟連一個修為低微的魔修都敵不過。」

「可是你已經提升很多了。」臨訣笑道:「曾經人人都道無極道的少宗主陵游是個磊落坦蕩的正人君子,在我看來卻是個行事迂腐,處處礙手礙腳的傢伙。現在的你,才像個樣子。」

陵游並不反駁,他默認了臨訣的話,繼續道:「出了小瓊峰后,我收拾好東西,繼續先前的歷練。在這十年的歷練當中,我見到了很多東西,遇到了許多不平之事,也終於明白,即使是被正道斥為邪惡的妖魔鬼怪也有可愛之處,即使是正道中的修士也有道貌岸然的一面。修士、妖魔與凡人,在本質上其實並沒有多少區別,只是不知道上三重天上的仙人們,是什麼光景……」

陵遊說話間,臨訣已經飲下三杯酒,一開始他還十分耐心地聽著,等到後來卻受不了了,他打了個呵欠,有些無奈道:「羅里吧嗦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再不切入正題我就睡覺去了。」

聞言,陵游臉色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兩人久別重逢,他恨不得把這十年的經歷都掰碎了跟臨訣好好講,但是顯然,臨訣對此並不感興趣,他乾咳了兩聲,不過想到前兩天的那件事情,他的臉色又凝重起來。

臨訣自然注意到了,他拍拍陵游的肩膀,異常豪爽道:「有什麼事跟我說,大哥罩著你!」

陵游哭笑不得,心裡卻一片溫暖,蹙起的眉頭不自覺地平緩下去,「前兩天,我遇到了魔尊衛矛。」

「這個我知道,聽說你們還幹了一架。妖魔嶺那片大好的平原被你們倆鬥法的動靜弄得亂七八糟。」臨訣扔了粒果子到嘴裡,看上去不是很在意。「如何,你們鬥法后的結果。他強過你多少?」

臨訣說完頓了頓,繼續道:「等等,你不會被他打得屁滾尿流吧?」他目露同情地看著陵游,臉色也跟著沉重起來,「你放心,雖然你敗了,但你也是我臨訣的朋友,誰敢欺負我臨訣的朋友,就是跟我臨訣作對!雖然我也打不過他,但我好歹是個大夫,等我研製出那種□□,到時候毒死他為你報仇!」

臨訣說的義憤填膺,陵游感動之餘卻有點無語,他忍不住道:「是我贏了。」

臨訣手裡的杯子掉到了草地上,他愕然地瞪大雙眼,「不可能!」片刻后他似乎覺得這樣說有點傷好友的心,連忙安慰道:「其實你不用遮掩,我絕對不會因為你輸了就看不起你的,那個魔尊實力那麼強,就算是我也打不過他。」

「臨大哥跟魔尊動過手?」陵游疑惑道。

「沒有。」臨訣搖頭道:「不過我跟曾經魔尊座下的第一高手倪蒼羅打過,兩百招以後敗了。衛矛既然能收服魔道眾位魔主、擊敗前任魔尊,那實力應當是相當可怕,我連前魔尊的手下都打不過,哪裡能打得過衛矛?」

聞言,陵游皺起了眉頭,「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遇到魔尊衛矛的時候,我料想以自己的實力是不可能打得過他的,可是他當時為了讓魔功更上一層,竟殘忍地想要吸食一名童子的精氣。我實在無法坐視不管,便傳信給宗門,自己則迎面對上了衛矛,想要爭取給那個孩子逃走的時間。我早就做好了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準備,分毫不敢大意,可是真正動起手來,我才驚訝地發現,魔尊衛矛的實力竟然跟我相差無幾,甚至比我稍稍弱一些。我才能成功救出那個孩子,離開妖魔嶺。」

「這不可能,如果衛矛跟你一樣才元嬰期,那麼他不可能殺得了前任魔尊。也許,他是刻意留手或者說有傷在身?」

陵游點頭道:「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但願當時他是受了傷吧,如若不然,一個才元嬰期的魔修卻殺了前任魔尊,統領整個魔道,也太過駭人聽聞。」

陵游正要開口,他系在腰上的玉牌忽然亮了起來。

「怎麼了。」臨訣問。

陵游看了玉牌一眼,有些遺憾地開口道:「看來我是不能再留下去了。宗門內不知出了什麼事情,師尊著急地喚我回去。」

「那可真遺憾,這美酒佳肴、清歌妙舞你可還沒享受到多少呢?」臨訣滿臉遺憾,恨不得將陵游留下來,兩人暢飲三天三夜。

陵游聞言一笑,「修仙之人本該克己寡慾,臨大哥是我見過的最不像修士的修士。」

「哧!」臨訣不在意地笑著,仰頭將一整壺酒都灌了下去,酒液順著他的下巴淌入衣襟,他卻分毫不在意,手背一抹下巴將酒液擦去,「我問你,修仙是為了什麼?」

「為了得道。」陵游毫不遲疑道。

「得道是為了什麼?」

「為了長生。」

「長生是為了什麼?」

「為了追求更高的道。」陵游答道。

「切!」臨訣滿臉不屑,反駁道:「錯了,求道是為了長生,長生后才有更多的時間吃喝玩樂,遊山玩水。」

陵游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站在原地半晌,最終無奈一笑,開口告辭,「時間不多,小弟只能失陪了,待到了結宗門大事,定來找臨大哥,我們不醉不歸。」

「走走走!」臨訣趕蒼蠅似的擺著手。

陵游笑了笑,轉身離開,只是一邊走,他腦子裡一邊回想著方才臨訣說過的話,這樣什麼都不用想,整天遊山玩水,其實也當真是再逍遙不過……

感覺到陵遊走出了禁制,臨訣勾起唇角,笑得眯起來了眼睛。他的形貌沒有半分改變,但同方才相比,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好像完完全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看著桌上依然冒著熱氣的菜肴,臨訣毫不浪費地將之一點點吃下去。

當年他就覺得衛矛是個十分有潛力的好孩子,他果然也沒讓自己失望,卻沒想到他竟然差一點就讓陵游發現真實修為。當年他把那部功法交易給他,那些倒霉的魔主們應該是在和他打鬥的過程中被轉移了霉運一點點磨死的。

至於陵游……衛矛的動作比他想象中快一點,十年前竟然有本事讓陵游沾上霉運,還不止一點半點。

想到十年前見到陵游的時候,他頂上氣運之柱中的金龍與粘附上來的黑氣做鬥爭的情景,臨訣微微一笑,目光中卻透出幾分惡意。

「0513,劇情進行到哪一步了?」

聽到宿主的話,隱身蹲在草叢裡羨慕嫉妒地看著那些少女手腳的0513一下子蹦了出來。

「報告宿主!現在衛矛打算引導魔氣進入中原,被各大宗門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現在他們正召集弟子回去打探消息。」

「嗯。」臨訣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前方仍在載歌載舞的少女們忽然一頓,而後化作酒液消失。

「蒼羅,那邊怎麼樣了?」

仍在撫琴的朱槿聞言停下動作,畢恭畢敬地垂頭道:「主人,那位仍在我們的監視之中。」此刻被臨訣喚作「蒼羅」的朱槿雖然還是方才的模樣,眉眼間卻少了冷漠,反而添上了幾分魔性的妖冶……

與此同時,遠在魔道中的大護法兼前任魔尊手下的第一高手倪蒼羅睜開猩紅的雙眸,起身往魔尊所在的主殿行去。

魔界的天空永遠都是陰鬱的灰色,陽光厭惡到這個地方,甘霖也吝於降臨此地。這裡稀有的植物都是以生物的鮮血灌溉,從修仙界流入這裡的水也會被瞬間染上魔性。

魔尊的主殿內,一身虯結肌肉的蠻蒼恨鐵不成鋼地瞪著站在他眼前的青年。

衛矛早已不是曾經那個弱小的、任人窄割的孩子,如今的他是魔界的至尊,萬萬人之上,若是有誰敢指著鼻子罵他,絕對會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但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從小帶著他長大,對他恩重如山的蠻叔叔,所以即使他眼中已經染上了赤色,依舊一動不動地任由他罵。

「你難道忘了,你的父親都什麼人?他都是正道鼎鼎大名的人物,是鐵血錚錚的漢子,而現在,你不但投入了魔道,還當上了魔道的至尊,你對得起你父親嗎?你難道忘了你父親當年就是被魔道的人害死的!」

蠻蒼滿臉失望,氣得連臉上的絡腮鬍子都要白了,他沒想到自己不過是離開了二十年,才二十年,原先看著好好的孩子竟然淪為了魔修,早知道當年就不應該那麼縱容他!

「別跟我提我父親。」衛矛不耐煩地打斷蠻蒼的話,見蠻蒼瞪著眼睛又要開始訓他,他索性轉身直接離開。

「你,你給我站住……」

身後,蠻蒼聲如洪鐘,嘹亮的聲音遠遠傳來,衛矛聽得心煩,讓人攔住他,自己走出了主殿。

主殿外,一身紅衣如血的倪蒼羅站在台階下,見到魔尊出來,連忙屈膝行禮。

「找到萬象商行的主人了?」

倪蒼羅開口道:「稟尊上,我們的人已經拿到預約了,但是……」她遲疑地看向衛矛,欲言又止。

「說!」

「他說要您親自到那裡。」

衛矛眉頭一擰,不悅道:「你不是說你一定能將他拿下?」

倪蒼羅難堪地咬著下唇,半晌才吐出一句話,「屬下,屬下把衣服都脫了,可是他……」

「算了,不要再說了。」衛矛今天心情煩躁得很,袖袍一揮就不見了人影,不知道去了哪裡。

確定衛矛已經離開,倪蒼羅眼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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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你坑死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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