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07
?臨訣沒有睡多久就醒了過來,他一手撐著地,一手打著呵欠,有些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目光卻在對上陵游的時候猛然亮了起來,起身就朝著他走去。
正在整理藥材的陵游一觸及臨訣的目光,不知為何心裡竟十分歡喜,然而還沒等他迎上去,臨訣便穿過他沖著他身後的藥草去了。
臨訣一邊翻著藥草一邊興奮道:「我就知道陵游你肯定能找到這些藥材,雖然少了點,但是也足夠支撐幾日了。」
臨訣言畢沒有等陵游回話便看向朱槿,朱槿立即會意,將陵游分類號的藥材全都收了起來,搬到不遠處一間屋子裡。
「對了,我還沒跟你說,你離開的這兩天,我研製出一種新葯,效果比渡魔丹更好,如果能大量煉製,也許這裡的百姓就不用再受苦了。」
聞言,陵游心中不知因何而起的一絲鬱悶頓時消散,他心中大喜,問道:「當真!」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臨訣拍了拍陵游的肩膀,又說出了幾味靈藥,讓陵游立即出發,採摘地越多越好。
解救這裡的百姓是陵游的心愿,就算臨訣不催,他也恨不得立刻將需要的靈藥全都採摘回來,當下也不再耽擱,立即駕著飛劍離開。
元嬰強者的遁速十分快,他腳下的飛劍銀光流淌,剛剛離開結界的範圍,就化作一抹銀色流光消失在天邊。
臨訣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面上笑意盈盈,黑眸中卻幽深得如同詭譎陰暗的漩渦……
這個時候,朱槿從那間放置藥材的小屋中走出,恭恭敬敬地向著臨訣施了一禮,「陛下,倪羅傳來消息,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很好。」臨訣抬頭看著頭頂上方淡金色的結界,手指動了動,突然想要將這層薄的跟紙一樣的結界戳破,不過想到過兩天就會回來的陵游,他還是把那股破壞欲按捺了下來。反正他都已經安排好了,過陣子,應該會更好玩,等到那個時候,他倒要看看,那個善良到近乎愚蠢的主角會有什麼反應……
臨訣愉悅地彎起眼睛,笑得暖如春風,他的身影在原地漸漸淡去,最終完全消失……
半個時辰之前,魔道,無赦宮。
池漸覺得自從自己被迫進入了傳說中的魔界,就再也不用擔心以後沒有東西可以吐槽了,蓋因魔界簡直完美地滿足了他對地獄的想象。
看看這天空,大白天的也陰氣沉沉,沒有半點活力,簡直像提前跨過幼年、青年和壯年,直接進入了老年期,連吹過來的風都帶著滲入骨子裡的寒意,凍得他渾身雞皮疙瘩爭先恐後地往外冒,生怕遲了就見不到魔界的獨特風景,也真是蠻拼的!
池漸裝作十分自然的樣子兩手搓了搓,還沒生起一絲熱氣就引得走到前頭的倪蒼羅回頭。
池漸立刻仰頭望天,做出一副高冷疏離狀。糟糕忘記鏈子的另一端還握在那妹子手裡呢!
倪蒼羅懷疑地看著池漸,見他還跟一開始一樣,連表情都沒有變,撇撇嘴,不屑道:「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這鏈子已經鎖住你所有的靈力,你若是敢動手腳,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池漸其實想說他身上根本一點靈力都沒有,鎖了也白鎖,但是……妹子的臉這麼好看,妹子的聲音也這麼好聽,叫他怎麼忍心把真相說出來打擊到妹子的自尊心呢?池漸自認憐香惜玉,雖然這個妹子略兇殘。
長的這麼好的妹子,為什麼這麼凶呢?要是溫柔一點該多好……然而提起「長得好」這幾個字,池漸就想起先前他在這個世界扮演一個樹妖的時候,差點被人踢斷腰的事情,頓時覺得腰部隱隱作痛,當下想要跟妹子套近乎的心都飛了!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只好將目光放到周圍,好不容易來了趟魔界,不開開眼界以後都不好意思跟小夥伴們炫耀自己來過一個高級位面做過任務
只是這一看,讓池漸的心又涼掉半截。
看看那池子里的水啊!比傳說中王羲之的洗筆池還要黑!比飄滿垃圾和死魚的死水還臭!
魔界廣大人民生活在這樣苦難的環境里竟然安之如怡,簡直是太叫人佩服了。
池漸佩服地看向正在黑池子旁喝水的一頭白色小鹿上。許是察覺到了池漸的視線,那頭彎下頭喝水的白色小鹿忽然轉過頭來,那可愛純潔的小鹿在回過頭來時一瞬間變成了一頭長著三個頭的黑色怪物,長大血淋淋長滿鋸齒的大口沖著池漸兇殘地咆哮,腥臭到令人作嘔的口氣瞬間撲了池漸滿臉。
池漸:「……」他果然不該指望出現在魔界里,還喝著臭水的小白鹿會是真的小白鹿。
走在前頭的倪蒼羅忽然覺得手中的鏈子一陣嘩啦作響,同時身後彭的一聲,她看了看那站在不遠處不敢靠近的魔獸,又看了看倒在地上似乎被熏暈過去的池漸,紅色的眸子里閃過無奈,只好把人往肩上一扛,丟入了無赦宮。
無赦宮位於魔界王宮的西邊,取自「罪無可赦」,專門用來關押罪人的地方。
剛剛將昏迷不醒的池漸扔進無赦宮,倪蒼羅正要往魔宮走去,卻忽然停在了原地,她紅色的眼眸漸漸渙散,似乎是以非肉眼的方式看到了某種不可名狀之物,又似乎是正在通過某種常人難以了解的方式與身在遠方的另一人進行交流。少頃,她的雙眸中重新恢復了神采,輕輕一笑,便朝著魔宮而去。
而此時的魔宮中,也並不太平。
一身黑底紅紋華服的衛矛單手擋住了蠻蒼劈砍過來的大刀,眼中閃過一分暴虐晦暗,他的眉間擰起一個深深的法令紋,對著蠻蒼不耐道:「蠻叔叔,念在您養育本座長大的份上,只要您還和以往一樣,本座願意一生供養您,若是您堅持要為了正道那幫道貌岸然的傢伙跟本座作對,就別怪本座不念舊情。」
「哈,不念舊情?」蠻蒼冷笑,他此刻對眼前的這個曾經疼愛不已的孩子已經是失望透頂,「你殺了持劍派的明長老我不怪你,因為他當年陷害過你父親;你當上了魔道的尊主我也不曾真的怨過你,因我縱然希望你成為像你父親那樣頂天立地的英雄,也不願強迫你去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因我知道你成為了魔尊之後就再無人可輕易欺你辱你。可是……」蠻蒼提高聲音,語氣中的責怪怨憤任何人都能聽得出來,「可是那些凡人百姓何其無辜,為了打壓仙道,擴大魔界的地域,你竟然喪心筆狂地向他們下手?你難道忘了你曾經也是個凡人?你難道不怕將來天道譴責,降下天罰讓你魂飛湮滅!」
「蠻叔叔,你忘了,我不是仙道修士,我是魔修!從我叩開魔道這扇門開始,我就再也不信所謂的天道!」
「你……」蠻蒼又氣又怒,瞪大眼睛盯著面前衛矛,嘴唇哆嗦著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說的好,既然入了魔道,那還管什麼天道!」
這聲音從他們門外傳來,而在此之前兩人竟然察覺不到一絲痕迹!衛矛和蠻蒼同時側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著玄衣的男子走進大殿,他的容貌昳麗非常卻絲毫不顯女氣,從門外走進來時姿態閑適,就好像他此刻所在的地方是自家的後花園而不是魔道尊主的居所。
衛矛的目光直直地盯著他,越看越覺得熟悉,「你是誰?」
「我是你的主人。」臨訣掃視了殿內一圈,目光興味地落在衛矛身上。
主人……若是以往聽到有人大言不慚地說出這樣的話,衛矛必定會將那人碎屍萬段,但是當這句話從眼前這人的口中吐出之時,衛矛竟然覺得心驚肉跳,好像冥冥之中,有些事情早已脫離了他的掌控,正向著不可知的、令人不安的未來飛速涌去。
他冷冷地盯著臨訣,目光中的狠辣與嗜血幾乎要化作實質。
臨訣看著他,須臾輕笑著搖了搖頭,「要沒有教過你,用這樣的眼神注視著主人時不被允許的。」
話音剛落,衛矛覺得似乎有一柄看不見的重鎚落在了他的腦子上,砸得他眼冒金星,幾乎痛得要暈厥過去,同時一道喝令卻在腦中不斷響起,催促著他跪下去,臣服於眼前這個人。
可是衛矛怎麼甘心!
他死死地盯著臨訣,幼時的經歷又一次在眼前閃過,「是你!萬象商行的主人!」
臨訣現在也懶得不糾正他自己不是萬象商行的老闆了,他上前一步,卻聽見衛矛不甘地大叫道:「你騙了我,你說只要不會任何人動情,契約就不會成立,該死你竟然敢騙我!」
衛矛吼得歇斯底里,此刻蠻蒼也是滿臉驚愕,他看著步步緊逼的臨訣,看著忽然癲狂地抱著腦子大叫的衛矛,也想起了那個幾乎要被他遺忘的契約。
縱然先前兩人爭鋒相對,但此刻蠻蒼卻立即站在衛矛身邊,他擋在衛矛和臨訣之間,硬著頭皮對上臨訣的視線,同時胸腔中亦有一股被欺騙的怒火熊熊燃起。
「閣下當年明明答應過的,而現在衛矛分明沒有對任何人動情,我實在沒想到像閣下這樣的強者,竟然出爾反爾,用這樣卑劣的手段!」
面對兩人的質問,臨訣勾了勾嘴角,笑得意味深長,「當年我確實說過只要衛矛不對任何人動情,我那本功法就白送給他,但是衛矛他分明是已經動了情,怎麼能怨到我身上?」
「不可能!」
「不可能!」
蠻蒼和衛矛同時道。衛矛仰頭大吼,「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動情!」他簡直要被腦子裡的聲音逼瘋了,毫不容易成為了魔尊,他的計劃都還沒有實施,怎麼能如此輕易地就淪為那個人奴隸!
聽了這話,臨訣露出奇怪的神色,半晌后笑了笑,眼中的惡意任何人都能看的清楚明白。「男女之愛是情,兄弟之義是情,父母之恩是情,為他人憐憫嘆息也是出於情,你們竟然以為『不對任何人動情』就是不對女子動心?這是多麼狹隘且愚蠢的認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