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三更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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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揮著兩條胳膊,努力的奔跑著,喘著氣又道:「快,快去,我奶奶喊你去四方山山腳下看看……」
「小花姐姐,小花姐姐……」柱子人影還未見,稚嫩的略帶焦急的童聲就傳了進來。
夏花透過窗戶看到那一幕,心情竟有些蕭索,當現實的殘酷撕裂在葉五兒面前的時候,或許她才可以清醒一下吧!
抬腳間,已踩上那孤零落地的香囊,夏大壯對著窗前喊了一聲:「娘,面和……和好了,煎餅。」
桂花落,發出常人聽不見的索索聲,葉五兒極力壓抑著自己要痛哭而出,捂住臉就跑走了,夏大壯迷糊的啐了一句:「莫……莫名其妙!」
「什麼破……破東西,我不要!」夏大壯看完之後毫不遲疑將香囊扔到地下,也扔掉了葉五兒的心。
夏大壯疑疑惑惑的拿著香囊舉在手裡看了半天,葉五兒心咚咚的跳著,若大壯肯,就駕不住夏花不同意了,縱使她不能確定是不是喜歡大壯,可看到大壯時她的心總是有那麼一點點歡喜的。
夏花不願為她作主,或許大壯是喜歡她的,她只存了這一點微弱的念想。
如金子般的夕陽透過密密桂花漏了下來,落在她身上點點斑斑,秋風吹起她新制的藕合色棉布衣裳,她抖擻著指尖從袖籠里拿出那一枚用五色絲線纏成的香囊,害羞不已的直接塞到夏大壯的手裡。
她沒有回答,跌跌撞撞走到桂花樹下。冷不防正撞到前來喚夏花做蔥油餅的夏大壯身上,夏大壯想到夏花的話,臉上作燒,有些氣悶的就要走,葉五兒痴痴喊了一句:「大壯,姨有東西送給你。」
她毫不猶豫轉身而去,臨出前蘇九娘還喊了她一聲:「五兒,這麼快就走啊,留下來吃晚飯。」
她齒間發冷,心中凄楚:「小花,今日算我白來這一遭了。」
心頭在這一刻被冰雪凝結成霜,無法思考,她覺得頭有些暈沉,她心裡想著憑著往日的情份,夏花總會幫她的,會作主讓她與大壯訂親的,她從來也沒想過大壯會不會同意,她只知道大壯是個傻子,能知道什麼愛不愛的,像她這樣的女子能嫁給大壯,大壯該高興才是。
葉五兒抖擻著身子如秋風掃落葉般站起身來,掌心已掐出一絲血跡來,臉早蒼白成一片,
說到底,她的心還是如末世那般涼薄而冷酷的。
夏花緩緩站起身來,若不是看在過去原主和葉五兒的情份,她根本沒有心思跟她說這一番話,在她試探葉五兒心意的時候,她就對她就已經沒有什麼憐惜之情。
「若愛一個人當有為他付出一切的勇氣,你不敢跟大壯遠走高飛,你就應該清楚,你不是因為愛而嫁給大壯,而是把她當成了一顆棋子,一顆可以讓你翻轉命運的棋子。」
「我沒有——」葉五兒猛烈搖頭。
「殘酷?」夏花冷哼一聲,「在你為了自己,把別人當作棋子的時候,就已經只剩下殘酷。」
「我……」葉五兒咬著牙,「小花,你為何這樣殘酷?」
夏花揚一揚唇,目光更加清冷:「若我家還和從前一樣窮的連飯都沒的吃,你還會來求我么?」
「我本就是一個自輕自賤的女子,不然何至於這樣不顧臉面的跑到你家來求你。」
葉五兒目光鎖上夏花的臉,見她眼睛裡帶著一種冷靜到無情的清冽,還有一種能看穿人心的利芒,在她面前,她覺得自己無所遁形,指甲用力劃過掌心帶著一種尖銳的痛。
「我從來不管這世上公不公平,我是大壯的娘,我只要給他一個公平就夠了。」夏花漠然微笑,「不是我故意要刺痛五兒你的心,你這樣做不過是想拿大壯當個擋箭的,看輕了大壯也看輕了你自己。」
「公平……」葉五兒冷笑一聲,「小花,這世上哪有什麼公平,我娘那樣的人嫁給我爹就公平么?我這樣的人要嫁給那個癩痢頭就公平了么?」
「或許?」夏花斂容道,「也或許是不愛,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真的能跟大壯訂親,這樣對大壯來說是不公平的。」
她茫然的搖了搖頭,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個密如針腳般的迷惘微笑,嘆一聲:「或許是愛的吧?」
葉五兒垂眸仔細體會自己的心情,說到底,她只是覺得大壯生的好看,她到底愛不愛大壯她自己也說不清,反正她喜歡看到大壯,更喜歡看大壯那明亮有神的眼睛和撲閃撲閃的睫毛,她也喜歡聽大壯笑呵呵的喊她五兒姨,她想著,婚配不就這麼一回事,能將就著過就行了。
「五兒,你真愛大壯嗎?」夏花聲音淡淡。
葉五兒抬頭,淚眼看著夏花,默了一默:「死總是簡單,可死了之後如何能生?難道我放下一切跟大壯遠走高飛就能生了?」
夏花嘆息一聲,神色淡漠而理智,緩緩走到葉五兒面前,蹲下身子拍了拍葉五兒的背,淡聲道:「五兒,人在絕境之下總要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勇氣,那樣才能絕處逢生。」
她捂著臉,垂著頭,哭的哽咽難抬。
她突然轉過身來,神色間帶著動容的傷感,手往自己的心窩處按去,喉頭溢出一聲嗚嗚咽咽:「可是小花,你要我怎麼辦呢,我也想像念弟姐那樣有孤注一擲,放棄一切的勇氣,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她恨恨的捶著自己的心口,整個人緩緩的跌坐在地,「我怕,我真的郝……」
屋內有些昏暗,斜陽透過一層薄薄的白色窗紙照射在她的臉上,她緊咬著唇兒,緩緩站起身來,走向窗前,目光看向院子里那落了滿地的金桂,苦楚道:「小花,你說的沒錯,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打小就瞻前顧後的人,想吃口騰騰的桂花羔還怕燙了嘴。」
葉五兒好似心裡的某種隱秘被揭穿一般,整個人倏地一怔,臉色更加紅了,幾乎不敢置信的看著夏花,從前的夏花是不可能說出這樣一番話,手心裡的冷汗涔涔的冒了出來,她只能使勁的揉搓著嶄新的綉著淡竹枝圖案的袖口,在上面留下一個小小摺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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