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夏大壯的身份
二人又相對一會,突然就相視一笑,蕭絕本想伸手抱緊她,只是近日身體益發的冷了,這樣的溫度,即使花兒有龍魂玉護體,也會凍壞她,這反倒讓他有種空落落的失落感,他作出一副嚴肅的表情,又拿一種嚴肅的語氣問她:「花兒,你可喜歡我?」
夏花嚴肅道:「喜歡有如何,不喜歡又如何?」
他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若喜歡就乖乖做我媳婦兒,若不喜歡我就搶你做我媳婦兒。」
夏花想了想,拿手貼上他的心口,他的心跳很微弱,微弱到速度只有常人的三分之一,她搖了搖頭:「你心跳太慢,腰又不好,年紀還大,肯定不行,你娶媳婦也只能當個擺設,要媳婦做什麼。」
「現在就讓你知道我行不行!」他欺身壓上,手指停在她的唇上,饒有興味,「你已長大,我當採擷。」
他輕輕落下一個吻,不同以往,這次的他很溫柔很溫柔,把她當作一朵含飽待放的嬌嫩花朵一樣憐惜。
夏花感受到他舌頭的冰冷,又覺得被他壓的不太舒服,他的身上怎麼越來越冷了,這次與他靠近,她感覺他身體的溫度至少比從前又降了三四度,當然古人可沒有體溫計,但憑她感覺,這個人身體的溫度都不超過30度,竟然還能好好活著,不可謂不是奇迹。
她動了動身子,想找一個更適合的姿勢,卻一不小心碰到他,他身體微微一僵,抬起頭看著她,眸色隱隱發亮,卻未再說話。
她忽有所感,忙訕笑了笑:「蕭絕,那什麼,我不是有意碰你那什麼的,你太冷了,我畏寒,呵呵……畏寒。」
他沉思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從她身上下來了,她瞥了他一眼,見他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以為自己是不是戳中了他的痛處,但凡是人基本都有自己的痛處,缺點就是痛處,而蕭絕的缺點就是太冷了。
這人一向喜怒不形於色,一慣的面癱臉,但在自己面前蕭絕的表情豐富了許多,至少可以從他臉上看到什麼叫做痛。
她大膽的摟向他的脖子:「怎麼,受打擊了?」
他手指略過她小小的耳垂,並沒回答她的話,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花兒,你可願與我生死相隨。」
「不會吧,上個床而已,就論到生死相隨了?」她瞪大眼眸。
他點點頭,又捏了捏他可愛的肉感十足的小耳垂,鄭重道:「做我媳婦兒不是被我凍死,就是被我殺死reas()。」
她勾了勾他的脖子,不以為然嘆氣道:「看來我不能把我們村的姑娘介紹給你的,這不是害人么,做你媳婦還要死來死去的,那個佟家九姨太不是喜歡纏著你么,你娶她得了,反正你們青梅竹馬,她又是個喜歡作死的,正好嘛!」
他涼悠悠的看著她,一把拉開她纏著的手:「好啊!她雖然做不了我媳婦,但也勉強可以做個暖床工具。」
「哦,原來連暖床工具都有了,那也省我的力氣了,我可不想拿自己的身體去暖化一塊冰。」她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花兒,你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不懂,不想懂,也沒必要懂。」她迎著他的眸光。
「花兒,你不要逼我?」他冷氣漸盛,捏的她下巴作酸。
她冷聲一笑:「是你逼我的,那個佟九姨太不是還送了你一個布偶么,你們兩個還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又一起長大,這樣的情份當然該走到愛情的墳墓里去。」
「你還在為那晚的事生氣?」他放下扣住她下巴的手,「你越生氣越是能說明你在意我。」
「自作多情的老男人。」她咬咬唇,冷哼一聲。
「好了,我不跟你一個小丫頭計較。」
「你已經在計較了。」
「好吧,花兒,我認輸。」
「算你還知道認輸,知道你自己是個斤斤計較的小氣男。」
他扳正她的臉對著他,一字一句鄭重萬分:「花兒,你錯了,那個賭我認輸。」
夏花細細一想,心緒繞上心頭,他說的是那個賭,他認輸,他甘願臣服在自己腳底,他是個多麼高傲而冷酷的人,如今能說出這樣的話,她所有的怨,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一縷輕煙飛了。
她伸手撫一撫他輕蹙的眉心,柔柔道:「肩此,我允許你正式追我?」
他一怔,低笑一聲道:「追你是何意?難道我追上你,花兒你就肯做我媳婦兒了。」
「想的真美,哪有這麼容易的事,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當然要拿出真誠和耐心,付出愛的行動打動女人的心,這個付出行動的過程就是追求,你可懂?」
他輕輕點頭,她又笑道:「等你通過層層考驗打動我的那一天,你放心,我自會娶你為夫。」
「好個丫頭,大言不慚的想娶我為夫,該是我娶你為妻。」他糾正。
「怎麼?」她眉一蹙,「這才多一會,你就不臣服了?」
「好吧,你娶我為夫。」
她伸手在他額頭點了點,笑道:「這才乖嘛!」
他牢牢的著他,傾身吻一吻她的額頭,這冰涼的觸覺叫她忽覺得有些痛,她緩緩的閉上眼睛,若有一天,他真成了她的夫君,她想,她應該會讓他暖起來的reas()。
他們之間總算有了這寧靜而溫馨的獨處,沒有肉搏,沒有爭吵,沒有血腥,也沒有彼此猜忌。
她看著他鄭重問道:「不知公子家在何處,姓甚名誰,家中父母可好,可有兄弟姐妹?」
他眸光滯留在她的臉上,將心裡對她的那點疑慮全部打消,不管是她誰,他只知道這是自己有生之年想娶的女子,指尖在唇邊點了點,他笑道:「在下蕭絕,家在九黎殿,家中父母俱無,兄弟姐妹倒有。」
她仰著頭,眸光沉定,撅了撅嘴兒道:「你這個人心一點也不誠,第一關考驗就未通過,直接PASS掉。」
「怕死掉?」他疑惑,又道,「何意,為何考驗不通過就怕死掉?」
她淡淡:「PASS就是我不要你了。」
「不行!我不許!」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補充道,「在下蕭絕,本名步千玦,生在皇家,在家中排行十四,兄弟有十五人,姐妹倒沒算過,估摸著超過二十,如今在下久居九黎殿,不知姑娘還有什麼問題?我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夏花繼續道:「那請問公子,我兒子與公子有何過節?」
他略皺一皺眉,淡聲道:「姑娘總是這般掃興,好好的提起這掃興的人做什麼?」
她定定的看著他:「其餘的事我可以不問,但這件事我必須問清楚,一個是我未來丈夫的人選,一個是我兒子。」
「好吧!那我便告訴姑娘,他殺了我母親。」
夏花腦袋裡轟的一聲,卻強作鎮定道:「他才多大,怎會殺了你母親?」
「他今年剛滿十四,乃皇帝步鏨親子,八歲被立為太子,十一歲設局殺了我母親,我自然要殺他。」
「怎可能,大壯怎可能有十四歲,他明明……」夏花心情已是一落千丈。
「花兒,你當知道有些人天生就長得比別人慢些。」他依舊心平氣和,在說殺母仇人之時好似在說別人的事,從他臉上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個人說自己的殺母仇人。
那不是該咬牙切齒的么?而他除了眉略皺以外,什麼表情都沒有,而他的眉平時大多時候都是皺著的。
夏花幾乎沒有勇氣再問下去,她怕真的有一天會走到你死他活的地步,而到時的她又該如何,她斟酌一番,繼續問道:「你是不是一定會殺他?他重傷跌落在半山崖上是不是跟你有關?」
「他重傷與我無關,如果是我要殺他,必然會將他削皮剔骨,根本不會讓他有活的希望,只可惜他突然失蹤,我久尋不到,待我找到他時,我又殺不得他了。」
夏花的沉重的臉色已漸漸化作春天水溪般的暖色,她伸手指了指自己:「是不是因為我?」
他唇角微微一動:「是不是我回答全因為你,這考驗就能過了?」
她搖頭,他嘆息一聲:「好吧,一半是因為你,一半是因為我母親臨死前讓我原諒他,母親說他還只是個孩子reas()。」
「是啊,還只是一個孩子。」夏花一聲長嘆,這一句話曾傷害了多少人,彷彿孩子不管做錯了什麼事都可以被原諒,她記得她曾經看過一部外國電影《伊甸湖》,電影里的孩子瘋狂而殘忍的殺害了一對青年情侶,那一句他們還只個孩子曾深深敲擊她的心靈。
她只覺得有些傷悲,事情的真相總是殘酷,不過就算是再殘酷的真相,她也應該知道,連媽媽死在她眼前她都能面對了,還有什麼能讓她不能面對的。
她所認識的大壯叫夏大壯,只是她的兒子,一個傻孩子。
而他認識的大壯叫步凌息,卻是他的仇人,一個殘忍的男人。
這樣狗血的劇情就赤果果的呈現在她面前,她以為穿到一個農家來不過是做個平凡的小村姑,種種田,打打獵,發發家。
可結果,撿來的兒子是太子,未來丈夫人選是皇子,這皇家的爭鬥貌似好遙遠,可又就真真實實發生在她身邊。
卧草!這個夏花的運氣真他娘的『太好了!』隨便一撿就撿這麼個太子回來,她真是無語問蒼天了。
他見她呆怔良久,伸手捋一捋垂落在眼皮上的發,轉而手在她臉上輕輕摩挲一會:「問題回答完了,姑娘對在下的回答可算滿意?」
她收拾起悲涼心情,唇角微微一動,笑靨如笑:「勉強通過。」
他低低一笑:「勉強通過也是通過,姑娘何時娶我為夫?」
夏花失笑:「這才是第一關,就想娶你為夫了,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一共九九八十一關哩!」
「姑娘,這關太多了些吧?」他頗顯無奈。
「怎麼?你嫌煩了。」她眼兒一橫。
他低首沉思未作回答,她怒道:「嫌煩可以走啊,我又沒逼你。」
「姑娘,你又誤會了,我只是在想我怎麼就遇見這麼一個特別的丫頭呢?」
她怒氣頓消:「我特別在哪裡?」
他想了想,輕笑一聲:「特別磨人。」
「那我就磨你給看!」夏花磨一磨牙,翻轉過來,一下坐到他身上,使勁磨了一磨。
他涼悠悠的看了她一下,一把將她緊緊抓住,眼裡冒火一字一頓道:「花兒,你倒是大膽!」
「娘……娘,你屋裡怎……怎麼又有聲音……」夏大壯端著根蠟燭,在外面輕輕敲著,不知為何,他突然有某種熟悉感,好像曾經在某一個夜晚,他也這樣敲過娘的。
夏花有些苦悶,看來聽力太好也不是好事,每每都讓大壯聽到屋裡有響動,哪怕那響動聲比較細微,耳力非凡的他也能聽到。
她趕緊捂著蕭絕正要說話的嘴巴,蕭絕惡意的在她臉上擰了一把,她沖著他磨磨牙,又示意他不要出聲,正要回頭說兩句話打個馬虎眼,卻聽見蘇九娘的聲音傳來。
「大壯,大晚上的不睡覺,你幹什麼哩?」蘇九娘揉揉眼睛
「外……外婆,不好……不好啦,娘屋裡有……有人哩……」夏大壯邊說邊拿眼睛貼在縫對裡面望著,黑漆漆也看不大清楚reas()。
「啊?這還得了。」蘇九娘嚇得魂飛魄散,也趕緊過來一起敲道,「花兒,花兒,你屋裡怎麼了?」
「娘,我沒事。」夏花見蘇九娘過來,少不得下了床,打開又打著哈欠道,「娘,大壯,半夜三更的怎麼了?」
蘇九娘朝屋內望了望,連個人影也沒有,夏大壯端著蠟燭一下就衝到屋裡頭,四處尋找,抓抓後腦勺道:「奇怪哩,明……明聽到有人的,這人哩?」
「大壯,你別是做夢了吧?」蘇九娘說著就拉著大壯的衣角道,「別打擾花兒睡覺,這兩日蓋房,明兒還要到四方山去,不休息好哪有精神。」
「哦!」夏大壯磨磨蹭蹭,一步三回頭的跟著蘇九娘要離開,又自言自語嘀咕道,「難道我……我真做……做夢了?」
夏花故作睡眼惺忪道:「大壯你定是做夢了,好了,趕緊睡覺去,別再把栓兒吵醒了。」
「娘,有……有事叫我啊!」夏大壯糊裡糊塗的就跟蘇九娘出了屋,又回頭望了望,疑疑惑惑的就離開了。
屋內又恢復一片安靜,蕭絕臉色不大好。
兩人靜默了好長一段時間,蕭絕終是忍不住的問了一聲。
「花兒,你為什麼不讓我光明正大的見未來的岳母大人。」
「你又不是光明正大來的,如何能光明正大見我娘。」
「那你的意思我光明正大來了,你就可以讓我光明正大見你娘了。」
「那也不行,你考驗還未結束,我娘還不是你未來的岳母大人。」
「反正在我心裡已經非你不娶了,你娘就是我娘。」
「誰聽你強詞奪理,你若想見我娘的話,我也攔不住你。」
「你娘不是膽小嘛,我怕嚇壞她。」
「你還知道分寸。」她白他一眼。
「當然,因為她是你娘嘛!」他笑笑。
「你可以走了,省得再把我娘吵醒。」
「我怎麼捨得這麼快就走,你放心,你娘有寧神香睡的比誰都安穩。」
猝然一聲轟響,房被夏大壯強行撞開,夏花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住。
怎麼可能?大壯怎麼可能有這樣的爆發力,還有,她怎麼可能一點也沒察覺到大壯還躲在房之外。
「你……又是你這個鬼……鬼……」夏大壯憤怒的發瘋似的沖向蕭絕,兩眼已是一片腥紅之色,燃燒著熊熊怒火。
他就知道他不可能聽錯,所以等外婆睡著了,他偷偷又跑了過來,生怕娘發現,他特意脫了鞋貓著步子走來的,連蠟燭都沒敢點reas()。
蕭絕連身子也未動,揮手間,夏大壯已重重跌倒在地。
「大壯——」夏花趕緊奔向夏大壯。
「花兒,這不管你的事!」蕭絕指尖一動,夏花的身體已如木樁般再不能動。
只見蕭絕慢慢步向夏大壯,慢慢蹲下,一把揪住他頭頂的發,好似要將他的發從頭皮上撕離開來。
夏大壯兩眼被斜吊了上去,翻了白眼,嘴裡還念叨道:「不准你靠……靠近我……我娘。」
他艷麗的唇角微微一勾,聲間森冷而妖異:「你這張皮還不錯,不如做個人皮燈籠,我到時送到皇宮,就掛在步鏨的養心殿。」
「蕭絕,你不準動他。」夏花厲聲一喝。
「娘……娘救……救我……」大壯痛苦的哭的嘶吼。
「蕭絕,你若敢真的殺了他,我敢保證這一生再不會娶你為夫。」夏花心裡其實是害怕的,她不願意見到他殺了大壯,至少不能在她的眼前殺了他。
「花兒,你讓我怎麼辦呢?我原還準備拿他的骨頭製成玉骨筷呢,看在你的面上我每每饒他,如今可是他自己送上的。」
「娘,痛……痛,大壯痛。」
「蕭絕,你放了他,不要讓我恨你。」
「放他可以,只是這一放又算我過了幾關考驗呢?」他一把將大壯推開,站起身來,輕輕一笑,「你剛說過的,有九九八十一關呢。」
夏花轉眸看著他容顏艷色如魅,眸底那狠絕的顏色已褪卻不少,至少在看她的時候,他眼底還是溫柔居多,她的心有些迷失,剛剛他也在屋裡,她沒聽到大壯的動靜,難道他也沒聽到,還是他就是故意的。
可不管他是不是故意,她都無法恨他,因為在自己成了賞金獵人之後,她很快就去給媽媽報了仇,除了讓她無法下手的爸爸以外,那幾個已進化成六級的喪屍悉數被她掏了晶核。
她怎麼能阻止蕭絕報仇,可縱使心裡這樣想,她也無法原諒蕭絕此時殺了大壯,薊他已退了一步,不管他存不存在故意,她總該給他個台階,她定了定:「五關。」
他搖搖頭:「不行,算八十關,剛已經過了一關,明兒個我們就可以成親。」
「成親,不……不行,我娘誰……誰都不會嫁……不準……准成親。」夏大壯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就想沖向夏花死死抱緊她,不給她離開自己半步。
只是他沒有那樣的能力走到夏花面前就被點了穴道,連個聲音都發不出,眼睛卻急出淚來。
他這樣喜歡娘,是那種喜歡到恨不能整天粘在娘身邊的喜歡,他怎麼能讓娘嫁了人,如果娘嫁人,那他怎麼辦,他要做她一輩子的兒子,一輩子都待在娘身邊。
腥紅的眼因急怒漸漸突出,眼球上布滿紅血絲,他奮力看著夏花,想告訴她,他死了不要緊,哪怕被做成什麼人皮燈籠玉筷也無所謂,娘不能成親,不能和別的男人成親。
他只聽見娘道:「五關就是五關,多一關都不行,不然你連我也殺了reas()。」
他又聽那鬼無奈道:「好吧,花兒,你對我真是吝嗇。」
夏大壯心裡一松,終於娘不用成親了,至少現在不用了,可他還是擔心,擔心娘終有一天要被這個人搶走了。
他覺得自己是個快樂的人,只要待在娘身邊就快樂,可是娘身邊總有那些纏人的男人叫他煩惱,他不懂,明明娘是他的,那些人要纏著娘做什麼。
他其實很想把那些討厭的男人趕走,可是又怕娘生氣,他答應過娘要一輩子聽娘的話,他一定要做到。
那個鬼還在和娘說話,他很生氣,可又無可奈何,終於,那個鬼說了一句:「花兒,我該走了!」
然後那個鬼就這樣飄走了,他都沒看清那個鬼是怎麼飄的,只覺得他鬼詭異可怖的影子有些熟悉,頭突然劇烈的痛了起來。
他想伸手捧住頭,原以為他被定住了不能動,不想他的手竟能動了,他一下抱住自己的頭拚命著敲打著自己的腦殼,痛哭的滾倒在地。
「大壯,你怎麼了?」夏花身上穴位已解,見夏大壯忽然抱頭打滾,唬的一跳,趕緊跑了過來。
「痛,娘,頭好痛……好痛……」他說著就拿頭撞向地面,似乎那樣可以減輕痛苦。
「大壯——」夏花呼了一聲,趕緊捧往夏大壯的頭,夏大壯的額頭已撞出血來。
「鬼……一定是那個鬼……」
「不,不會!」夏花搖頭,薊蕭絕答應放了大壯便不會在她面前暗害大壯,這一點,她還是相信蕭絕的。
「娘,你幫……幫他說話,痛……」夏大壯眼睛里全是淚水,整個人因劇烈疼痛而蜷縮起來,忽然又大叫一聲,「娘!我要死了!」
整個人軟軟的暈倒在夏花懷裡,她拍了拍夏大壯的臉,心疼的喚了他一聲:「大壯,你醒醒——」
夏大壯氣若遊絲,好不容易睜開了眼,卻好像失了憶一般氣弱弱道:「娘,我怎麼……怎麼了?」
夏花見大壯醒來,方覺得寬心了些,伸手摸一摸他的額頭一點也不燙,再加上夏大壯今晚的反常表現,她覺得這件事很詭異,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
暗夜中,蕭絕身形飄忽如風,他在追一個人,準備的說是在追一個小女孩,那小女孩身形極快,身法更是詭譎的甚於蕭絕。
好在,那小女孩終歸腿短,蕭絕的大長腿箭步如飛,與她的距離一步步縮小,他伸出玉一般的手想要抓住她飛揚的一絲頭髮。
她小小身子一個轉彎,就躲過了蕭絕的手。
小女孩停了下來,兩腿安穩落在地上,回頭看著他,臉上帶著一種懵懂純真的神態,一雙烏黑的眼睛盯著蕭絕,發出銀鈴一般的笑聲:「這位叔叔,你老追我做什麼?莫不是覺得我太美了?」
「剛剛是不是你控制了夏大壯?」他眸色幽冷。
「這位叔叔,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我美不美?是我美還是那個姐姐美?」那個小女孩額上鋪成一層厚重的劉海,劉海下一雙眸子燦如鑽石,瑩瑩閃著幽光,
「你美不美與我何干?」蕭絕冷冰冰的出聲,狹長的眸子里有暗暗流光閃過,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你何故要接近夏花?」
小女孩用又白又細從未換過的乳牙咬了咬唇,一雙眼睛眨巴眨巴,恰是一派楚楚可憐的稚嫩模樣:「叔叔,你不回答我也就罷了,為何要拿這樣可怕的眼光看我,我知道,你必是喜歡那個夏花姐姐,我也挺喜歡她啊,所以要接近她啰reas()。」
「你喜歡她?」蕭絕詫異的冷笑一聲,「不要告訴我那晚你出現在墳頭坡你就喜歡她了。」
「當然是啊!」小女孩理所當然的回答道,又天真的笑道,「那麼漂亮的姐姐,我第一次看到就很喜歡呢,那一晚,在墳頭坡那位夏花姐姐好心救另外一位姐姐時,即使你不來,我也不會讓佟莫牙抓走她的。」
「你和佟莫牙有什麼關係?」蕭絕臉色陰霾的盯著這個詭異的小女孩,不僅是在夏花救盼弟那一晚,她和佟莫牙同時出現過,而且還在雲柳絮殺掉秦老爺那一晚,她和佟莫牙也同時出現過。
本來近日他一直有傷在身,若不用冥殺,勉強能和紫流風打個平手,佟莫牙故意引紫流風出來,二人合戰重傷了自己,好在秦老爺並未來得及將密報呈給佟莫牙就被雲柳絮快速解決了,世人只噹噹年的威烈大將軍龍珩已死,沒有人知道鳳江樓的龍掌柜就是龍珩。
鳳江樓的姦細在龍珩身份暴露之後就被雲柳絮處理乾淨,秦老爺和他的小妾都已經死,龍珩的身份就還是個秘密,他完全可以過他想要的平靜生活。
他至所以讓夏花那樣輕易的見到龍珩,不過是下了一個賭注,一個極大的賭注,他在賭夏花見到龍珩和他在一起之後,會不會將消息傳遞出去。
因為他一開始就懷疑夏花的身份,他知道現在的花兒根本不是從前的夏花,她冒冒然的出現在白頭村,還跟步凌息在一起,這不得不讓他認為夏花是步鏨派來的姦細,可他越接近夏花,他越是疑惑,疑惑她的身份。
就是到現在,他也不知道她是誰,可是在這場賭注之後,他願意選擇相信她,他再不想猜忌她,在這個世上,他本來就沒幾個人可信,他不願連自己所愛的人都不肯相信。
但那一晚大戰,除了他們幾個人,他還見到了這個小女孩,只是這個小女孩僅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出現,她本是跟著佟莫牙一起出現的,卻未加入大戰,她只是在夏花的屋外徘徊了一會,只到自己受傷進了夏花的房間她才離開。
他對這個小女孩很困惑,總覺得她對夏花懷著一種特別的目的,還是一種特別不單純的目的。
他在觀察她,想觀察她的反應,她只冷笑了一聲,孩童那種純潔的天真在瞬間隱退,雪白的手裡不停的把玩著鬢角垂落下來的烏髮,鄙夷道:「佟莫牙算個什麼東西,也配跟我扯上關係,不過是一個又老又丑的邪道罷了,叔叔你若真想把我和他扯上什麼關係,權當他是我的一條狗吧。」
她的臉逆著光,濃厚的劉海落下一層深暗的陰影,他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只是她腳上的那一雙繡花鞋在月色下卻紅的滴血,繡花鞋尖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兒,忽然蹲下了身子,一個人興趣盎然的撿起一個個圓圓的小石,自顧自笑道:「明兒可以找夏大栓,秦十一玩抓石子了。」
她又站起身來,看向紋絲不動的蕭絕,將握住石子的手伸向蕭絕,轉而又露出一個孩子最天真的微笑:「叔叔,你還不走,莫非是想陪我玩抓石子的遊戲么?」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何要故意控制夏大壯?」
「就是覺得好玩嘛reas()!我一個人無聊就想玩個遊戲,就跟我玩抓石頭遊戲一樣,拋一個抓一把,我就是想拋出那個傻子抓你和那個漂亮姐姐唄。」她說的便顯得有些興高采烈起來,發出一陣咯咯咯的孩子清脆的笑聲,「若不然,叔叔你怎麼會捨得追我出來,我又怎麼能知道在叔叔心中是我美還是那個漂亮姐姐美。」
說完,她的臉忽然一沉,低下頭望著手裡的一把石頭,忽然將石頭往地下使勁一扔,賭氣道:「真沒意思,遊戲都快結束了,我也沒知道答案,叔叔,你這個人真無趣,就告訴我我和那個姐姐誰美嘛!」
蕭絕只是打量著這個奇怪的小女孩,能讓龍魂玉發出幽藍之光又陡然歸於煙滅的小女孩絕非是個簡單的人物,她是個邪物,不管她帶著什麼樣的目的接近夏花,他都該殺了她,以絕後患。
眼裡有一絲陰沉可怖的殺意隱約掠過,他不想多跟她浪費一丁點的時間,指尖內力凝聚,凝聚成一團烏黑之氣,在黑暗中反看不出他有任何變化。
她好像根本不知道危險就在眼前,還在拿一種小女孩獨有的天真瞧著他,又道:「叔叔,你怎麼不說話?」
一道黑色利光如閃電般直朝小女孩雪白的額頭襲去,小女孩咯咯一笑,只看見她腳上的那雙繡花鞋在黑暗中劃過,帶著一種血腥和靡麗的光芒,她小巧的身影已輕飄飄躲過了蕭絕的襲擊。
「叔叔,你好狠,我才只是一個八歲的小姑娘。」她咬了咬牙。
「殺你跟你是小姑娘有何干係?」蕭絕蹙眉,「何況你又不是個普通的小姑娘。」
小女孩用她那甜膩膩的嗓音笑道:「好好好,我不是普通的小姑娘,可就是不普通我也是小孩子啊!」[熱,門.小-説.網]
小女孩依舊笑盈盈,從懷裡摸出一個荷包來,玉蔥似的手指解開荷包帶子從裡面掏出一顆白晶晶的糖來,遞給蕭絕道:「叔叔,吃糖不?」
見蕭絕不理她,她驟然收斂了笑容,將手中糖緩緩捏成粉碎,手一松糖被風吹散,她手指尖還沾著白色粉沫,她冷笑道:「叔叔,你有沒有覺得很冷很冷啊?」
蕭絕臉上沒什麼表情,可體內有股冷冽噬骨的寒意在亂竄,那股寒意似要將他體內殘留的唯一一點溫度盡數吸走,他看了她一眼,也沒答話,只靜靜坐到地上盤起腿來,氣沉丹田,運行全身內力來抵擋這股強烈的寒氣。
「呵呵呵……」小女孩的笑聲如鈴,清脆的好似風鈴撞擊的聲音,她慢慢吞吞的走過來,嫩生嫩氣道,「叔叔,要不要我幫你啊?我身上很溫和的,一定比那個姐姐還暖和。」
她伸出手掌在他臉上摸了摸,指尖帶著一種暖暖的溫度,很軟很柔,她臉上的笑意越加深,兩個小酒窩像盛滿馥郁芬芳的美酒佳釀,帶著一種清透的醉意:「怎麼樣?叔叔,我沒騙你吧,我真的很暖和。」
蕭絕微微蹙眉,他這具身體早已是百毒不侵,他中了世間最毒的七心醍醐香,根本無懼任何毒藥,可這個小女孩不知使了何種邪毒藥,他一不設防竟然中毒了,若不立刻用內力逼出,怕只需短短的半柱香,他就要變成一個冰人。
他抬了抬眼看了她一眼:「你到底是什麼人?」
「郭魃啊reas()!」小女孩張嘴嬌憨一笑,又道,「就是東溝村跟文先生來的那個郭魃啊!叔叔,你終於想知道我是誰啦,怎麼,是不是覺得我比那個姐姐美,比那個姐姐溫暖,你開始喜歡上我了?」
他陰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她伸手疏了疏他的眉心,又笑道:「叔叔,我是不是說對了?」
「你說呢?」他冰冷冷答道。
她笑的越高,高到極致那純真美貌的臉竟顯得有些猙獰,她突然冷冷的盯著他,從齒縫裡咬出三個字:「真噁心。」
她手撩了撩碎發,撅著小嘴兒道:「我告訴那個姐姐去,好叫她知道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滿腦子的肉慾色相,一見到漂亮姑娘連腿都拔不動了。」
「漂亮姑娘?」蕭絕嘲諷的瞥了她一眼,冷笑道,「在哪兒?」
郭魃臉上怒意頓生,立刻蹲下身子,伸手指著自己的臉,仰視著蕭絕道:「你瞎了,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在你眼前你都看不到。」
「你漂亮?你若真的認為自己漂亮,又何必處處想證明自己。」蕭絕冷寂道。
郭魃烏黑的眼珠在暗中轉了一輪,皺著小眉頭想了想,點點頭稚氣十足道:「叔叔,你要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總有一天,你會覺得我跟那個姐姐一樣美,我不在乎你喜不喜歡我,我也不稀罕,甚至會覺得噁心,因為你的命已經不長啦,即使我不害你,你也活不過半年。」
她眉頭越皺越深,眉心已擰到一處:「可是怎麼辦呢,我還想讓你看看長大后的我有多美呢,那一定很有趣,很有趣。」
蕭絕閉目不語,只覺得這個小女孩就像個懷著某種執念的瘋子,這樣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戴著天真無害的面具,內里卻是一個可怕的惡魔,她對夏花究竟懷有什麼樣的心思。
若說她想害死夏花,以夏花目前的能力來看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她殺她輕而易舉。若說她想保護夏花,那更是無稽之談。
他欲殺她,卻不想竟殺不了她,這個小女孩可比紫流風,佟莫牙之輩難纏多了,若說她是他遇到的最可怕的對手,一點不為過。
因為,他不知道她的底細,敵暗他明,他幾乎沒什麼勝算,更何況,他時間已不多,他必須在死之前殺了這個古怪的小女孩。
只聽這個叫郭魃的小女孩又自顧自笑道:「叔叔,真不知道那個姐姐是怎麼想的,竟喜歡上你這麼一個沉默寡言陰狠毒辣連個小小孩童都不肯放過的男人,看來那個姐姐自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我可不在意,那個姐姐壞也罷,好也罷,只要她臉好看身體好看就行了。」
她說著,站起身來拍了拍手笑道:「叔叔,我不跟你浪費時間,小冰蠶走吧!我還不想讓這個叔叔凍死呢,現在死了就不好玩了。」
蕭絕忽覺得有陣陰風從天靈蓋刮過,鼻腔內更是感覺到有個軟的透著寒意的小蟲子慢慢在向外面爬著,他忽然打了一個噴嚏,不知何時,一條軟趴趴的細小到幾乎看不見的白蟲子已被小女孩放在了掌心。
小女孩回眸沖著他咯咯一笑,用她清甜純凈的小嗓道:「叔叔,那個姐姐是我的,你也別把心思花在她身上,省得有朝一日你接受不了,我也接受不了,想著怪噁心的,我這就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