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其實我忍的很痛苦
夏花伸出手指沾了一絲血腥放在鼻下聞了聞,卻有一股異香傳來,那異香正是屬於郭魃的,原來這異香已滲透到郭魃的血液之中。
只是她也不是時時都能聞到這股異香,通常情況下,她根本不能從郭魃身上聞到任何異味,不然,郭魃也不可能在她毫無知覺的情況下隨時出現。
忽覺胸口處有些微微發燙,低首一看,緊貼在胸口的龍魂玉發出幽幽藍光,有好長一陣子龍魂玉都未再發出光了,而這一次,龍魂玉發光究竟是不是因為郭魃。
蕭絕早已默默的護在夏花面前,隔開了她與紫流風的距離。
紫流風頗是不悅的拿著手中羽扇在蕭絕的肩膀上點了一點,橫了他的背後一眼,沒好氣道:「蕭絕,你擋著我做什麼?」
蕭絕淡淡道:「紫流風,你怎麼還不走?」
紫流風眼眸兒如波,偏過頭朝著夏花望了一眼,眼眸中閃過一絲溫柔,輕笑道:「這天大地大又不是你蕭絕家的,我愛在哪兒便在哪兒。」
蕭絕聞言,眉淡淡一挑,冷聲道:「也罷,你不走我走。」
夏花並未來得及發言,已被蕭絕攬腰一抱,直往空中飛去,紫流風緊追而上,卻是一副不依不饒之態。
夏花回頭喊了一句:「紫茄子,你老是跟著我們究竟意欲何為?」
紫流風似笑非笑道:「小姑娘,這天大地大,又不是你家的,我愛飛哪兒便是哪兒,你怎麼偏說我跟著你。」
夏花撇了一下嘴回了頭,將頭更深的埋進蕭絕的肩窩裡,不再搭理他半句。
紫流風見蕭絕摟住夏花親昵的樣子,心內大為不快,可要搶他也搶不回來,只能這樣耍賴似的干追著,反正,不管追到哪兒他都要跟著,他就不信他破壞不了蕭絕的美事,他就不信小花朵不回家去,老跟著蕭絕廝混。
雖然他知道不可能日日夜夜守著小花朵不跟蕭絕在一處,更不可能能管得住小花朵的心,可是他總是想試試,只要他能夠做到的破壞之舉他都會做,且不說蕭絕是他一心想殺的人,單是蕭絕在缺壽這一點上就不能和小花朵在一起。
七心醍醐香之毒連他都無法解,更別說蕭絕身邊的那個莫婆婆,這是一種沒有解藥的劇毒,曾經他只是在書上看過這種毒藥,只是並未覺得自己真的會用的上,而且這種毒藥用在敵人的身上也未必是好事,所以他對此葯就未加關注。
只到近日,他為了維持功力不減,不得不用了七心醍醐香,他才反應過來,怪道蕭絕受了如此重的傷還能功力不減,怪道上次蕭絕在重傷之下還能用冥殺,原來他早已中了七心醍醐香之毒,生命於他而言,不過就是快如流星,稍縱即失。
這樣的人怎配得起小花朵,而他亦是無法配得上了。
因為,他們都不能給小花朵一個白頭到老的未來。
夜風凜冽,吹在身上有些冷,夏花緊緊依偎在蕭絕懷中,暗暗運行異能讓自己的身體變得暖和些,這樣也可以順便暖一暖蕭絕被寒風吹的冰涼的身體。
她回頭望去,那道紫色還在不舍不棄的跟著,忽然紫流風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鼻涕眼淚一齊流了下來,他微有不耐的自言自語道:「如今這破身子怎經不得半點冷了。」
從袖籠中抽出一方雪帕,他拭一拭眼中的淚,又拭一拭面具下的鼻涕。
就在他拭淚瞬間,蕭絕已帶著夏花驟然消失在他的視線里,他恍若一隻凄迷而無助找不到方向飛舞的紫蝶,停下腳步,呆怔怔的盯著蕭絕和夏花消失的方向。
遠眺而去,唯有一片深冷暗寂的天空,他搖一搖頭嘆息一聲,心內卻是無盡悲涼。
其實,他這樣做又有什麼用,不過是徒勞罷了。
不僅徒勞,還很可笑,莫名其妙的可笑。
抽出腰間的玉笛,他緩緩吹起一段已被他吹爛的樂調,他低低道:「十里生死兩茫茫,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一滴淚,無聲的滑落。
他心中喟然長嘆:「元心啊!我終究是對不起你了,你能原諒我么?若不能原諒,我拿命來抵。」
夏花人雖飄遠,卻幽幽聽到紫流風的笛音渺渺凄愴,忍不住就落了一滴淚,淚滴落在蕭絕的衣襟之上,她抬頭望了蕭絕一眼:「蕭絕,那紫流風和你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他要追殺你十年。」
「花兒,此事說來話長,你若想聽,待回去我細細與你道來。」
「嗯。」夏花微微點頭。
……
香爐內淡淡曼陀羅香氣裊裊,紅羅炭正燒的室內一片溫暖。
蕭絕擁著夏花靠著一個十香軟枕,半躺在軟榻之上,他二人身上蓋了厚重的狐毛被,夏花只覺得有些熱,將狐毛被掀了半邊,頭卻安然的枕在蕭絕的臂彎里。
「花兒,或許我永遠都是這樣的冷,你會不會怕冷?」
「會啊!」夏花點頭,眸光落向他精雕如玉般的下巴,「所以你要讓自己變得暖起來,這樣才有人味嘛!」
蕭絕聞言不由的轉頭看向夏花,笑著伸手在她鼻尖輕輕一點:「我倒不怕冷,有你這個小暖爐在,我永遠也不會覺得冷。」
「我可不願做個小暖爐。」夏花紅唇揚了揚,「要做也該你來做。」
蕭絕依舊淡笑,手纏繞著夏花的髮絲,頭湊近夏花一些,唇兒對著她耳朵邊低低笑道:
著她耳朵邊低低笑道:「也不是做不得,只是怕花兒你受不得這樣的暖……」
夏花聽他之言,想起上次他中了催情之毒,身上是那樣的溫暖,她臉上一紅,又覺得耳朵被他撩撥的有些癢,她微調整了下身體,離開他的臂彎,將耳朵離的他唇遠些,輕笑道:「好啦,不跟你扯這些有的沒的,說正經事。」
「花兒,我剛說的怎麼不正經了?」
「你自己不正經難道還要來問我?」
他突然側過身來,將頭深深埋進她肩窩裡,嘆氣道:「花兒,你該知道我是多麼的想要你,只是你不答應,我也只能忍著,你還要拿這些話來問我,你可知,其實……」
「其實什麼?」
「其實我忍的很痛苦。」
夏花嘻嘻一笑:「忍忍就習慣了,呵呵……」
他無奈的笑了笑,清冷的氣息噴在她柔軟的肩窩裡,又抬起頭盯著她似笑非笑道:「我怕我等不到習慣的時候。」
他將她摟的更加緊密,她伸手食指點一點他的胸口:「說說那個紫流風。」
他沒有理她,冰涼的唇覆蓋在她的唇上吻了一會才放開了她:「花兒,說說你自己,你是誰?」
夏花心中自然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麼,卻不肯回答,只定定的望著他重複一遍道:「說說那個紫流風。」
他還是不理她,又低下頭覆上她柔軟的唇,這一次十分的不溫柔,幾乎是帶著狂暴的索取,直吮著夏花喘不過氣來,吻了許久,他又放開了她重複的問了一遍:「花兒,你是誰?」
她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被吻的紅腫的唇,臉上帶著激情過後的潮紅,她白了他一眼,不肯服輸道:「說說那個紫流風。」
「花兒,你真是……」他的吻狂暴如雨點般落在她的唇上,她的頸上,她的胸口上。
這一次,他恣意而為,冰霜樣的肌膚觸碰著她火熱的身體,她漸漸有沉醉之感,她知道他想知道什麼,只是她還沒有準備好,更確切的說她不喜歡將自己所有的一切暴露在別人的面前,她有**,即使她喜歡蕭絕,她也不可能毫無保留的告訴他。
在末世,她早就學會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更因為他,那個一直跟著他的小男孩冷焰。
他也曾親熱的喊過她姐姐,也曾在她受了重傷的時候不離不棄的照顧著她,更是差點為了她丟了性命。
從起初的不信任,到漸漸信任,到最後把他當做親弟弟一樣看待,她走過了漫長的心理路程,她敞開心肺完全接納了他。
或許是她孤獨了太久,心裡埋藏著令她自己也難以知曉的渴望,一種對溫情的渴望,她在他身上尋到了難能可貴的姐弟親情,那是一種生死相依的親情,她無比珍惜那樣的親情。
只是那時的她並不知道,她竟會死在他的手上。
從此,她便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哪怕是換了一個時代,換了一個身份,哪怕她喜歡眼前這個叫蕭絕的男人,她也不會再完全相信。
她想任自己的身體隨他沉淪下去,理智漸漸在他的狂暴中開始泯滅,可她知道,她想要的快活不是這樣的,至少,不是他來逼迫她。
她睜開淪陷的雙眸,雙眸還帶著一種迷情的醉色,她忍不住從唇齒間輕溢出一聲嚶嚀,她伸手捧住他的頭:「蕭絕,這就是你想要的么?」
他蒼白的臉上竟浮上了少有的胭脂紅色,眼眸里還盪著春水般的迷離,卻恍然回過神來,驀然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花兒,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誰。」
「說說紫流風。」
「花兒,就算如此,你也不肯說么?」
「蕭絕,你不該逼我。」
「好吧,花兒,我絕不會再逼你。」他終是頹然的從她身上下來,轉而將她摟在懷中。
其實他不想逼她,只是他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命能回來,本來他想著還有半年光景可以陪她,可如今怕只有這短短几天了,他不想只到自己死的那一天都不知道他的花兒是誰。
從前他不管花兒是誰,他只知道他愛她。
可現在,他想知道,無比無比的想知道,他想知道死後該去哪裡尋她的前世今生,若連她是誰都不知道,他如何去尋。
他靜靜的摟著她,緩緩道:「我與紫流風本是南疆魅影門的師兄弟,準確的說應該是奴隸,在那裡,每一個人沒有尊嚴,沒有思想,沒有黑白,心中所崇敬的唯有一人,就是我們的師父江離,他手下有大批的訓奴官,專門訓練從各地擄來的資質極佳的孩童,和我同一批所進去的孩童唯有我一人活著,而紫流風早我三年進去,他也是那一批孩童之中唯一活著的人,所以他便成了我的師兄,後來我殺了師父江離師娘聶臻兒,所以紫流風一直要找我為他的師父師娘報仇。」
夏花聽蕭絕的語氣平淡,好像在述說別人的事,她不由的一陣呆怔,轉而是心悸,怪道蕭絕養成這樣冷漠的性子。那樣的組織不用說,她也知曉,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他的眉心,他挺直的鼻樑,將頭更近的埋近他的臉側,好半天才心疼而痛惜的吃吃問道:「蕭絕,原來竟是這樣,原來你過去……」
「花兒,不必為我難過,因為連我自己也不會覺得難過,我說出來只因為你想知道。」
「那紫流風難道就不恨他師父師娘么?」」
「他自然是恨。」蕭絕聲音平淡,伸手揉了揉夏花柔軟的發,「只是他無法恨,因為他的師父師娘也是他的爹娘。」
夏花更加呆怔,一雙眼睛全是難以置信:「這天下竟有這樣狠心的爹娘。」
「江離從來都不肯承認紫流風是他的孩子,在他心中唯有一個女子是命,而聶臻娘所生的孩子於他而言不過是和我們一樣的奴隸殺手罷了,倒是聶臻娘待紫流風還有些真情。」
「怪道他要追殺你十年,原來卻是這樣。」
「也不完全是這樣,還因為元心。」
「就是元阮的姐姐?」
「嗯。」蕭絕微垂下了眼眸,頓一頓繼續道,「當年元心身中蠱毒,是我親手殺了她。」
「難道那蠱毒無解?」
蕭絕微微頷首:「無解。」
夏花嘆息一聲:「想那紫流風也是個可憐之人,只不知那江離心中所系是何女子,竟待親生兒子竟至如此。」
蕭絕看了夏花一眼,眉色凝結,似乎在凝神想著什麼,轉而失笑道:「花兒,你好像很關心那個紫流風?」
夏花撇了撇嘴道:「我關心那個紫流風作什麼,我只是想知道有關你的過去。」
「那好,那就說說我的過去,再說說我們的現在和未來。」
夏花揚了揚眉毛,微微一笑,單手支起額角,望著蕭絕道:「好,你說我聽。」
「我的過去沒有花兒,所以現來我都要補回來,把過去的二十二年盡數補回來。」他冰涼的指尖撫過她柔媚的臉頰,停駐在她的唇上,他出神的盯著她,「花兒,今晚就補回來好不好?」
「蕭絕,你能不能正經點?」夏花妙目含嗔帶怒的瞪了他一眼。
他低啞道:「花兒,我很正經。」
夏花磨了磨牙,按捺住想要弓起膝蓋的衝動,伸手拍了拍他開始不安分的手,揶揄道:「未來有時間再補。」
他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半晌淡聲道:「我怕沒有未來。」
夏花心中微有酸楚,唇上卻勾出笑來:「你若敢沒有未來,我必會換個未來。」
「花兒,你對我還是和從前一樣狠心。」
「我不對你狠心便是對自己狠心,所以我寧可選擇對你狠心。」她促狹一笑,輕嗤道,「你們男人果然是拿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花兒,此話何意?」
「你個傻瓜,按字面意思自己悟去。」
蕭絕沉思片刻,一時醒悟過來,伸手輕輕的在夏花的額頭點了一下:「花兒,你這小腦袋要究竟裝的什麼,你以為我說的補回來是何意?」
「你想的是何意就是何意。」
「也罷,我想的就是你想的意思。」他嘆息一聲,望她半晌,一字一頓道,「因為你所想皆是我所想。」
說完,他伸手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小玉件來,在夏花眼前隨意晃了晃。
夏花伸手接過小玉件,在手上細細摩挲一會,由衷的讚歎道:「好一隻玉雕小阿尨,真可愛。」
「花兒,你可喜歡?」他眸光沉靜深若潭水。
「嗯……」夏花思慮片刻,目光微沉,露出兩分笑意,「若能把這個小阿尨雕的再像你些就好了。」
蕭絕怔了一怔,靜默片刻,清冷笑容裡帶著一點慵懶的意味:「不如花兒幫我雕琢。」
夏花端詳著小阿尨,又眯著眼細細打量蕭絕一番,連他眼角微微隱著的一道淺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細紋也不放過,半晌,她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你的樣子我倒看的清,只是我不會雕刻玉件。」
他握住她的手,輕笑一聲道:「無妨,我可以做你師父,手把手教你,只要你時刻把我的樣子記在心裡就行了。」
頓一下,他似真非真的又補充道:「若你實在記不住我的樣子也沒關係,我可以好好的坐在這裡任你看著。」
「上次小阮漢子就送了一個木雕給我,難不成也是你教的?」
他淺淺笑道:「是。」
夏花將小阿尨緊緊握在手心裡,搖頭笑道:「那我可不想跟你學,小阮漢子雕的那隻小蒼鷹簡直連麻雀都不如,你這人實在不適合當師父。」
「你這話要讓小阮聽了必是要傷心,他可是花了整整七天的時間才雕出來。」
「可見你這個做師父的有多麼的失敗。」
蕭絕淡然笑道:「實在是小阮資質太差。」
「壓根就是你這當師父的技術不過關,瞧瞧這小阿尨雕的沒有一個地方像你。」夏花笑著將小阿尨玉件在蕭絕眼前晃了兩晃。
「既如此,那我收回來好了。」蕭絕伸手欲接。
夏花一把將小阿尨又緊緊握入掌心之中:「既給了我,就是我的了,斷無再收回的道理。」
蕭絕心中一顫,聲音喑啞道:「其實我也可以把自己給你。」
「瞧你生的還不錯,我勉強接受了。」夏花微微抬眸。吸一吸鼻子嗅那一縷醉人的幽香,「還有你身上的味道也不錯,我很喜歡。」
「花兒,你真的喜歡我?」
夏花笑一笑繼續道:「再不濟也可以當個純天然的香料,免費幫我熏熏屋子。」
蕭絕:「……」
……
第二日醒來已是太陽升起,又是一個暖洋洋的初冬之日。
夏花剛一洗漱完畢,一進堂屋就見卿如塵歪在椅
如塵歪在椅背上,一隻腳搭在另一張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正悠閑自在的喝著茶,桌上還擺好了熱氣滕滕的肉包子。
卿如塵見夏花出來,他微微的抬頭睨她一眼,唇角牽出一個古怪的笑來:「小花朵,怎麼起這麼早啊。昨兒個怕是累著了吧?有沒有覺得腰酸或者哪裡痛啊?」又招招手道,「來,先吃幾個肉包子填填肚子,今日早起我胃口不大好,只勉強喝了三碗粥,如今只剩了幾個包子給你,娘送栓弟上學去了,我把這包子熱了又熱,你可終於肯起床了。」
夏花回看他一眼,只見他臉帶憔悴之色,沒好氣道:「瞧你這兩個熊貓眼,怕累的人是你吧?」
卿如塵好像沒聽見一般吹了吹手中的茶,輕輕抿了一小口自言自語道:「這茶不是小花朵泡的就是不香,怎麼喝也沒個滋味。」忽又一抬眼,驚問道,「小花朵,你剛說什麼,我沒聽見。」
「我說累的人是你。」夏花重複一句。
「唉——」卿如塵長嘆一聲,腳尖晃了晃,眼巴巴的看著夏花道,「小花朵你知道我的累就好,昨兒個的確累著了,身累心也累,說真的,我這個人一向不怕苦不怕……」
「好好說話。」夏花坐了下來,水蔥似的手指拿起桌上一個還正在冒著熱氣的肉包子就往嘴裡送。
「小花朵,來,光吃包子太干,喝點茶。」卿如塵將手中的茶遞給夏花。
夏花也不嫌棄的端起杯子來就喝,連著嘴裡殘餘的包子一起吞下,又問道:「大壯怎還沒起來哩?」
卿如塵小心肝兒一抖,昨兒個他偷偷跟蹤小花朵出門怕被夏大壯發現,於是他很不道德的迷暈了夏大壯,因心中還記恨著夏大壯討巧賣乖出賣他,他下手就重了些,所以夏大壯睡的又沉又死,到現在還未能醒過來。
他抽抽嘴角,乾笑一聲道:「昨晚大約是睡的晚了些,這會子他還沒醒。」
「你們又吵架了?」夏花放下手中的茶盞,又伸手拿了一個包子。
卿如塵咳一聲道:「這哪能呢,我和大壯好的很,怎可能吵架。」
「你們能和睦相處就好,這樣才可以一直一直睡在同一個房間。」
卿如塵一咯噔:「那我和他還是不和睦相處好了。」
「那也好,哪個先吵架的就先去牛棚跟大黃睡去。」
「小花朵,你老讓我們兩個大男人睡一間屋子像個什麼話?」
「難不成你要跟小女人睡一間屋子?」夏花深深看他一眼。
卿如塵將腳尖搖的更加快,彎月眼兒一眨嘻嘻笑道:「我想跟你睡一間屋子可好。」
夏花眼角含著微不可察的笑意:「好是好,不過有個前提……」
夏花垂了眸子,聲音戛然而止。
卿如塵立刻將兩腿放正,兩手整齊的交疊放在桌上,端正無比道:「不管是什麼前提我全答應,只要能和小花朵你睏覺。」
夏花淡定反問道:「真的不管什麼提前?」
卿如塵兩眼放光,鄭重的點了點頭加強語氣道:「不管什麼提前。」
「嗯,我知道了。」夏花又深深的上下打量了卿如塵一眼。
不知怎麼的,她的眼神叫卿如塵瞧的有點發毛的感覺,他微微一抖怯怯問道:「小花朵,你的前提不會是想把我變個死人吧?」
「你怎麼會有這麼嚴重變態的想法。」夏花不以為然的又吃了一口包子,然後喝了一口茶,「我可沒有和死人同一睡屋的癖好。」
「哈哈,只要不死怎麼著都行。」卿如塵放鬆一笑。
夏花點點頭,又盯了他一會,淡聲道:「你變個性就行了。」
「變什麼?」卿如塵疑惑。
「變性。」夏花重複。
「何意?」卿如塵更疑惑。
「就是男人變成女人。」夏花從容道。
「小花朵,你胡說,頂多能變個太監,太監再殘缺也是個男的,再頂多算個不男不女吧,可不能完完全全變成女人?」卿如塵聽得有些頭皮發麻,伸手撈過一個空杯子,指尖不經意的探入杯中不停的轉動著杯子。
「卿卿,你不是神醫嗎?連換皮之術都會,怎不會變性之術?」夏花瞧他一臉當真的樣子只覺得有些好笑。
「神醫也不過是個名頭而已,我再神也不過還是個醫者,難道還能點石成金,點男成女不成?」卿如塵將手中的杯子轉動的更加快了,又拿眼撣了一眼夏花試探道,「不花朵,我看不如這樣,你在心底把個當個女人就行了,至於外在,不過是一副臭皮囊罷了,你又何必較真,再說,你也不能點男成女是不是?」
「如果說我能點男成女呢?」夏花輕聲一笑。
卿如塵神色僵了一僵,呵呵笑道:「小花朵,你可別亂開玩笑。」
「我這個從不喜歡亂開玩笑。」夏花臉色凝重了幾分,脖子往前伸了伸,更加逼近卿如塵的臉,緊盯著他的彎月眼,「雖然你這樣子做個女人不算好看,但也勉勉強強的能看,我很樂意你做我的姐妹,這樣有你站在我身邊,當個綠葉正好襯出我這朵紅花之美。」
卿如塵神色更僵了,嗤笑了一聲,唇角的笑全是勉強之意:「小花朵,我倒要聽聽你如何能把我變成女人?你可別把牛皮吹破了。」
「變性不是說的,而是要動手術的。」夏花很是鎮定,又伸手推一推桌上的
一推桌上的碗筷道,「先去把碗洗了,等洗完了我就給你動手術。」
卿如塵胸口一窒:「小花朵,你果真不是開玩笑?」
夏花呵呵笑了兩聲:「果真。」
卿如塵收拾碗筷的手微微一抖,心裡卻也不肯相信小花朵真的會把他變成女人,可見夏花一副極其認真的樣子,他心裡又有些打鼓。
他慌裡慌張的收拾好就往屋外走去,一腿剛跨出門口,夏花又喚了一聲:「卿卿,記得多弄點麻沸散喝喝,省得在手術的過程中疼醒過來。」
「呃……」卿如塵回過頭來眨巴著眼睛看了一眼夏花,一轉頭「嘭」的一聲,額頭重重的撞在門框上,疼的嗷嗷的叫了一聲,弓著身子端著碗筷就跑了,不由的背後就浸出些許冷汗來。
卿如塵這一次洗碗洗的甚細仔,一個碗里裡外外洗了一遍又一遍,眉卻緊緊蹙著松不開,作為一個醫者,他十分好奇小花朵所說的手術之法,他一向是個極喜歡鑽研醫術的人,不然也不可能擁有神醫的美稱。
可作為一個男人,他怎可能真的願意變成女人,他可沒有這樣的癖好,他還想著有朝一日能抱著小花朵入洞房呢,雖然這種可能幾乎為零,可在夢中幻想一下還是可以,如果,就連在夢中都不能和小花朵入洞房該有多麼的痛苦。
他正糾結的洗著碗,夏花卻從他的藥箱里拿了一把鋒利無比的鐵質柳葉刀出來,另一隻手拎著一個黃色小藥包,站在廚房門口將身子依在門邊,轉了轉手中的柳葉刀,又晃了晃那黃色小藥包,淡淡道:「卿卿,你藥箱里的這把柳葉刀極好,正好可以做個手術刀,我一拿上手就覺得十分稱手,還有這麻沸散是你親制的,想必藥效極佳。」
「咣當——」一聲,卿如塵把手中的碗放在灶台之上,一時緊張長袖不小心帶下灶台上圓而厚實的砧板,正砸中了他的前腳掌,他頓時抱起腳來跳的嗷嗷叫,嘴巴歪向一側,滿臉的痛苦,逼的眼角溢出了眼淚。
「卿卿,你快點把麻沸散拿去沖了,連腳痛都可以好了。」夏花依舊倚在門口,很是坦然的看著他,又道,「哦,你腳痛不能走,算了,我幫你沖葯。」
說話間,夏花的腳就邁進廚房,卿如塵繼續抱著腳跳著,斷斷續續道:「花兒,我想……想著這件事終歸不……不大好,馬上娘和林姨就要回來了,你就不……不需要避避嫌,男女授受不清啊!」
夏花清媚的眼兒一眯:「你放心好了,今日鎮上有廟會,娘和林姨趕廟會去了,不到下午也不會回來。」
「大……大壯還在家哩。」卿如塵抖著唇兒。
「大壯也不知什麼時候醒,即使他醒了眼睛也看不見,即使他能看見,想必他也會樂於見到你變成個女人。」夏花步步逼近卿如塵,眼神卻是泰然無比,又繼續道,「再者,醫者醫病還分什麼男女,卿卿你也太膠柱鼓瑟了。」
卿如塵微黃的臉色已是煞白,搖頭道:「好吧,小花朵,我認輸,我不要變性。」
夏花慢悠悠問道:「不想和我睡一間屋子了?」
卿如塵將頭搖的更加劇烈,連帶著臉頰兩邊的肌肉都跟著晃動起來,堅定道:「不想,一點也不想。」
夏花微露出一個恬淡的笑意,伸手拍了拍卿如塵的胸口:「這才像話嘛!」
卿如塵將受傷的腳放在地上,嘴裡還噝了一聲,垂眸盯著夏花,神色間有些失落:「小花朵,難道你真的一點也不介意我是男還是女?」
夏花點頭道:「我不介意,你介意?」
「我當然介意。」卿如塵臉一拉賭氣道,「我介意的是你不介意我是男是女。」
「哦。」夏花又伸手拍一拍卿如塵的胸口,淡聲道,「介意習慣也就不會介意了。」
「我永遠都不能習慣。」
「不能習慣就努力克服一下。」
卿如塵生氣的踮著腳一拐一拐的從灶堂里抄起一把掃帚,將散落在灶堂外的稻草掃的灰塵亂舞,恨恨道:「也無法克服。」頓一頓,補充道,「我可不願當你眼前的一粒塵埃,要當也要當你心裡無法抹去的塵埃,小花朵,我這個人一向……」
夏花早已一手掩鼻一手揮著走出了廚房,卿如塵見自己的話落了空,無人應答,更加恨恨的一跺腳,不小心跺到了痛處,「嗷」的又是一聲叫。
夏花並不再搭理卿如塵,而是去了一趟蘑菇房看了看蘑菇,又看了看牛棚后種的木耳,眼見木耳微微的冒出一丁點黑黑的小腦袋出來,她很是欣喜,看來這木耳比她預料的還要長得快些。
卿如塵一個人坐在屋裡窮極無聊,又想去找夏花又有些不敢,況且心裡還對她生了氣。
這個小花朵簡直可惡至極,一點都不在意他的感受,想著,心裡更痛,又想著夏大壯還未醒來,他難得有和小花朵獨處的機會,白白的浪費了很是可惜,況且他著實想知道這變性手術是如何變的。
都說學無止境,這醫學探索也是無窮盡的,他對此充滿好奇。
想了半天,他終是決定去蘑菇房找小花朵,其實他也疑惑這小花朵究竟是何人,反正他知道這個小花朵絕非以前的夏花,或許她果真就是兩世生人,只是不知道她的前世又是誰。
他人還沒邁出院門口,就見三兩個人急急跑上山來,其中有一個人走路一瘸一拐的正是小
拐的正是小花朵的大伯夏之榮爭先恐後就跑了過來,而另外兩個就是夏魯氏和來弟。
夏魯氏和來弟也就罷了,怎麼這夏之榮也有臉來,他正疑惑,來弟的腿腳倒比夏之榮快些。
來弟一下就跪倒在地,小手抱著卿如塵的大腿道:「卿觀主,求你救救我娘。」
夏之榮也滿臉是淚,跪著哭訴道:「卿觀主,求你先去我家看看,孩子他娘也快不行了。」
夏魯氏在陽光中跑的氣喘吁吁,灰白的頭髮亂成一團,老眼昏花也不大看得清卿如塵,見看到一團藍色光影就直忤忤跪了下來,抬頭望著卿如塵懇求道:「卿觀主,求你趕緊下山去救救我媳婦,她……她快不行了……」
卿如塵趕緊彎下身來扶住夏孔氏道:「夏奶奶,救人就救人,你好好跪我做什麼,這不折煞我了。」
夏魯氏顫巍巍的起了身,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道:「對不起,卿觀主,老婆子這是急昏了頭了,再不敢衝撞了觀主。」
「夏奶奶,你太客氣了,何談衝撞之說。」
夏之榮一見卿如塵大有先救周連雲之勢,忙急著拉住卿如塵的衣角,哭道:「卿觀主,求你快看看孩子他娘去吧,都沒……沒氣了。」
「夏奶奶,來弟,這好好的是怎麼了?」夏花正滿心歡喜的看過蘑菇和木耳回來,就見到眼前這一幕。
「花姐姐,我娘快死了,嗚嗚……」來弟哭的爬起像見到救星似的奔向夏花。
「花……花……」夏之榮一見夏花來就灰了臉色,嘴裡囁嚅的喊了兩聲,卻怎麼也不好意思喊出口,他拉住卿如塵的手兒一松,頹然的倒在地上,想想有花丫頭在,卿如塵必不會先救他媳婦兒的,或許這是報應吧,誰叫自個的婆娘專使壞心眼對付花丫頭和二弟妹呢。
夏花微掃了一眼夏之榮,這些日子沒見,這個懦弱的男人倒好像老了許多,臉上的皺紋都快趕上夏仲文了,還有那一頭堪比夏孔氏灰白的頭髮,瞧著倒有幾分可憐。
可是,她根本沒有心情可憐他,卿如塵不過才在這裡住了一晚,夏之榮消息怎麼就這麼靈通,難道是孔翠蓮說了什麼,可孔翠蓮也不像是會多嘴的人。
此時,不容她考慮太多,人命關天,她立催著卿如塵去了夏魯氏家。
卿如塵一走,屋裡頓時清靜下來,夏花去了一趟大壯房裡,卻見大壯睡的正沉也沒叫醒他,她想著必是昨晚夏大壯和卿如塵鬧了一場,也不知什麼時候才睡著,今天晚起些也不奇怪。
她難得的悠閑,本想無事去山上獵些野味回來打打牙祭,卻又怕大壯醒來無人照看,方忍了打獵之興,正準備去廚房去和面,中午將就著和大壯下碗牛肉麵吃,就聽到一個沙啞而又嬌軟的童聲傳來:「姐姐……」
夏花轉頭一看,卻是郭魃,她穿了一身略顯厚重的紫紅色棉襖棉褲,領口滾了雪白的狐狸毛,腰間還懸挂了一個極精緻的繪著綠葉的白玉小葫蘆,腳下依舊是那一雙紅的滴血的繡花鞋。
她的小臉兒有些蒼白,唇兒也失了血似的,整個人好像生了一場大病虛弱的可憐,一雙盈盈的眼睛溢著水般的霧氣,更顯得楚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