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第 147 章
==第145章==
只剩下成王妃一個人還沒有回答,蕭皇后看著她,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她的身上。
成王妃似想側首去看九娘,卻終於克制住了這種衝動。她微微的垂下眼臉,頭也往下低了低:「回母后的話,妾身也沒有看清當時的情形。」
九娘的心頓時落入了谷底。
蕭皇后不以為忤,眼中閃過一道笑意,她面色為難的看著九娘,道:「楚王妃,你看——」
那邊淑妃哭得聲音更大了,「……臣妾入宮這麼多年,從在潛邸時便侍候在陛下身邊,因為身份卑微,入宮之時只封了一個貴人。這麼多年來臣妾恪盡職守,與眾姐妹互幫互助,也是老天疼惜可憐人,讓臣妾有了佳慧公主,慢慢也熬到了妃位。位分如何,臣妾並不在乎,可臣妾就只有佳慧這麼一個女兒,如今佳慧馬上就要出嫁了,卻橫遭此禍,皇後娘娘您要給臣妾給佳慧公主做主啊……大白它雖不是人,它不會說,但這麼多人都看著,臣妾可有一句不實之言……」
這哭聲之凄慘,讓一旁眾人俱是面色戚戚。那隻被逮住鉗在宮人懷裡的大白貓也是喵嗚喵嗚的小聲慘叫著,似乎受了很重的傷勢。
場上形勢很不利於九娘,眾人似乎全然忘了方才淑妃瘋癲之下竟往九娘身上撞之舉,只是抓著小翠擊打那貓害佳慧公主受傷說事。
九娘若是這會兒再看不出來淑妃的打算,也白活了兩輩子。
先是利用那貓來傷她,眼見偷雞不成蝕把米,便一鼓作氣想借著一時激動弄掉她的孩子,誰知卻又一次被小翠破壞了。可能是因為想脫罪,也可能是因為想掩蓋之前行舉的原因,便胡攪蠻纏將所有責任都往小翠身上推。
小翠確實只是一個身份低賤的侍女,但對九娘的意義卻不同尋常。若是認真來講,小翠救了九娘兩次,一次是拼了自己的性命,讓九娘逃出生天,還有就是這次。九娘只要一想到方才若不是小翠眼明手快,肚裡的孩子就要離自己而去,自己也會境況堪憂,便忍不住冷汗直流。
不光是九娘看出來了,小翠也看出來了,她袖下拳頭微微一攥,便想往地下跪去。
王妃已經夠難的了,她不想再給她添麻煩,反正她賤命一條,就是大奎……若不是王妃有孕,如今她已經和大奎成親了,且王妃也說了,待她誕下小主子,便為她和大奎主婚……
九娘死死的拽住小翠,小翠訝然抬頭,九娘對她搖了搖頭。
這一會兒時間,蕭皇后似乎也終於拿定了主意,她開口對九娘道:「此事如何暫且不論,畢竟是因為你的侍女使佳慧公主受傷,這個侍女如今是留不得了。來人啊,將這個侍女拖下去杖斃。」
竟是不等九娘答應與否,便下命了。
一旁湧上來幾個宮人內侍,就想拿下小翠,卻被九娘拂袖斥退:「誰敢!」
隨即,她轉身面向蕭皇后,冷笑道:「皇後娘娘這是想不分青紅皂白,就給九娘定罪了?」
不待蕭皇后出言,九娘又道:「不查清楚這貓為何誰不撲,就往本王妃撲來,也不提淑妃娘娘方才往我身上撞來之舉,只拿著我這忠心護主的侍女問罪,皇後娘娘未免有些有失偏頗了。」
蕭皇後面色難看,眼中厲芒一現:「楚王妃這是在說本宮的不是了?」
「九娘不敢,可這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黑的變不成白的,白的也變不了黑!皇後娘娘如此袒護淑妃,難道淑妃方才之舉都是受皇後娘娘唆使的,就是為了想害我這肚裡的孩兒?」
聲聲句句,擲地有聲,若不是場合不恰當,劉貴妃真想為其喝彩,她還是第一次看見蕭皇后被當著人面被氣成這副模樣
蕭皇后被氣得不輕,臉色又紅又白,楚王妃這些話簡直字字誅心,她捂著心口裝出一副被氣狠了的模樣,一旁和鸞殿的宮人趕忙圍了過去,為其撫胸順氣,又勸她千萬不要和九娘計較。
匍匐在地的淑妃見此,也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湊近去看蕭皇后的情況,又回頭厲聲指控道:「楚王妃,不管怎麼說本宮與皇後娘娘都是你的長輩,你就是如此對待長輩的。」
九娘冷笑道:「九娘自是懂得什麼叫做敬長,只是尊敬長輩與是非曲直無關。沒道理本王妃突來無妄之災,被人扣了一盆子污水,還得忍氣吞聲,天下可沒有這種道理。」
淑妃氣得手指直抖:「好啊,楚王妃夠膽識夠威風夠厲害,害得佳慧公主容顏有損,還如此張揚跋扈。皇後娘娘為人謙和,愛護晚輩,本宮可素來就是個小心眼的,本宮這便命人去稟了陛下,讓陛下來評評這個理。」
到了這個時候,淑妃依舊對大白撲九娘之事避而不談,似乎打定主意要將這件事給賴掉了。
九娘一步不讓,「正好本王妃也想去稟報父皇,若是有人意欲殘害皇家子嗣又該如何!」
此時不光淑妃與皇后被逼得騎虎難下,九娘也同樣是騎虎難下。
九娘知曉此時不該是逞強的時候,可她不能退也不能讓,一旦退讓,小翠定然會被當做平息這件事的替罪羔羊。九娘自認自己從來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是那種出了事就讓下人頂的昏庸之輩。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蠢。九娘從來篤信凡事沒有不可轉圜的餘地,可是這個時候她突然不想那麼審時度勢了。
感動的眼淚在小翠眼眶裡打轉,她望著身前那個柔弱甚至有些臃腫的背影,很想對說一句,沒事的,不就是一死。可那緊緊捏著她胳膊的那隻手,卻讓她說不出這些話來。
就在這個時候,殿門處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是誰想殘害皇家子嗣?」
卻是承元帝的聲音,不知何時承元帝竟帶著阮榮海悄無聲息的來到和鸞殿,殿外侍候的內侍竟然也沒有通報出聲,就讓承元帝這麼進了來。
承元帝往殿中行來,一眾人盡皆跪了下來,高呼萬歲。蕭皇后也強撐著自鳳座上站了起來,對承元帝曲膝問好,並讓開了主位。
承元帝在主位上坐下,抬了抬手,「都起來吧,發生了什麼事?」
話音方一落下,淑妃便哭得一把鼻涕眼淚的撲在了他的腳邊,開始哭訴起來。一面哭訴,一面將事情經過講訴了一遍,她所講的言辭自然是有利自己的,對那貓為何去撲九娘隻字不提。
「佳慧傷勢如何?」承元帝問道。
淑妃趕忙讓開了身,又讓宮人將受傷的佳慧公主扶了過來。此時佳慧公主臉上的傷已經凝了血痂,看起來比方才更為可怖。
承元帝怒道:「太醫呢?怎麼太醫還沒來?」
「太醫已經去請了,馬上就來。」
承元帝點點頭,然後看向九娘:「楚王妃,淑妃說得可對?」
九娘抬頭仰視坐在首位的承元帝,只見他眉頭緊鎖,面色晦暗莫名。
她心中微微一緊,卻依舊照著方才自己的反駁之言講訴了一遍,著重提到是因為那大白貓撲向自己,自己侍女為了保護自己,才讓那貓意外傷了佳慧公主。
承元帝聽完九娘的說辭,眉頭皺得更加緊了,他眼光閃了閃,面無表情的瞥了九娘一眼:「淑妃說你不敬尊長,對她與皇后口出妄言,可有此事?」
「九娘並不是不敬尊長,只是……」
「你只需要告訴朕,是也不是?!」
九娘心中一涼,垂下頭來,「是。」
「佳慧公主的臉是否因你而傷?」
「父皇——」
『啪』的一聲,案几上茶盞被承元帝揮落在地,讓眾人俱是心中一跳。
「是也不是?」
九娘此時已經渾身冰涼了,卻依舊咬著牙:「是。」
承元帝站了起來,狀似風淡雲輕道:「就這麼點小事,也值得鬧騰半天。皇后你作為皇后,母儀天下,掌管六宮事宜,此事就交由你來處置吧。」
話音落下,承元帝便大步往外行去。
蕭皇後面露笑容,在其身後曲膝應道:「臣妾謹遵陛下聖諭。」聲音格外響亮,渾然不見方才氣弱之色。
待承元帝離去后,蕭皇后得意的環視殿中所有人,見眾人俱都屏息垂首,方才得意的笑了笑。
之後她笑盈盈的轉首看向九娘,神態是全然的高高在上,看九娘的眼神就仿若在看一隻被逼得無路可逃的老鼠。
「楚王妃你身懷六甲,本宮本應寬容待之,但你行事跋扈,言行無狀,如今陛下又發了話……」蕭皇后頓了頓,似在斟酌如何處置九娘,「罷了罷了,到底你是小輩,你能不義,我這個做母后的不能不仁。這樣吧,你去殿門外跪兩個時辰,此事就算作罷。還有你這侍女,既然你主子如此護著你,你便陪著去跪上兩個時辰吧。」
話音落下,一片嘩然。
按理說,這懲罰不重,甚至極輕。可不要忘了今非昔比,九娘如今身懷六甲,稍微站久了,便會難受不已,更何況是說去跪兩個時辰了。這明擺著就是想要九娘的命,再認真些說,是想要九娘肚裡的這個孩子。
蕭皇后可真狠!
可方才承元帝之舉,眾人也看在眼裡,誰敢質疑。
一個內侍走上前來,對九娘擺了個請的手勢:「楚王妃,這邊請。」
小翠想說什麼,卻被九娘制住,九娘對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兩人順從的隨著那內侍往殿外走去。
*
其實整件事已經昭然若揭,九娘也是到了承元帝那麼恰巧的出現后,才明白這事情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她就說蕭皇后沒有那麼蠢,這個時候來找她的岔,原來是因為背後有了可以讓她任意妄為的依仗。
九娘猜測,大抵是承元帝向蕭皇后暗示,蕭皇后順勢為之,與淑妃合夥起來做下今日這局。淑妃在後宮裡的靠山是蕭皇后,自然願意給蕭皇后做槍,當然淑妃肯定沒有那麼蠢,定是蕭皇后透露是承元帝的意思,淑妃才敢冒險為之。
她們之前大抵是想用不懂事的畜生,來禍害掉九娘肚裡的孩子,可惜沒料到九娘身邊不起眼的小翠竟是個會武之人。一計不成,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淑妃新仇舊恨加一起,索性借一時激動往九娘撞來,誰知又被小翠給破壞掉了。
這時,為了不讓自己身上攤上責任,落一個謀划皇家子嗣的罪名,便將責任往小翠身上推。以九娘的性格自然不會吃下這個悶虧,眼見事情鬧得不可收拾,這時候承元帝便出現了。
承元帝同樣避重就輕,將莫須有的罪名安插在九娘頭上,表面上因為佳慧公主傷勢以及九娘的跋扈震怒,實則他心裡打得什麼主意大家都清楚。然後又欲蓋彌彰不想背負刻薄之名,將事情又轉給了蕭皇后處置。這時候,蕭皇后這個註定『背黑鍋』的自然不會半途而廢,索性已經做了,自然要順著承元帝的意將事情做完。
好一個借刀殺人!好一個蕭皇后和淑妃!好一個承元帝!可九娘竟全然沒有反抗的餘地。
這裡是皇宮,承元帝便是整個皇宮最大的主人,甚至也是全天下的主人。他自然是想讓你生則生,想讓你死則死。而九娘應該感謝承元帝還在乎自己的名譽,沒有毫無顧忌赤裸裸的對她下手,若不然她會一點後路也無。
九娘跪在冰冷堅硬的青石地上,心中翻騰不已。
事已至此,只希望她能堅持過著兩個時辰,幸好此時天冷,她穿得比較厚實,且之前進宮她也不是沒有準備的,就怕有人刻意為難,所以她的膝蓋上纏了厚厚一層棉花做的墊子。
只要她能堅持過這兩個時辰,這一關就算過了……
小翠跪在九娘身邊,怕九娘支撐不住,趁殿前的宮人不注意,悄悄的往她身邊挪去,想讓她可以靠著自己借力。哪知還未等她挪到位置,就被人發現了,一名內侍離得遠遠地低聲斥道:「這裡是和鸞殿,都給我老實些。你,給我跪回去!」
小翠不甘,只得又挪回原位。
「王妃,若不然你裝暈吧。」她壓著嗓門道。
九娘苦笑搖了搖頭,用同樣的聲音回答:「你個傻子,別看那次可以,這次卻萬萬不能。我一旦暈了,必然會有人宣太醫來,是時甭管好壞,一碗湯藥灌下去,你家王妃就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你還沒看出來嗎,這不是皇后想懲治我,而是陛下。」
小翠不禁打了個激靈,急急道:「那咱們可該如何是好?殿下會來救我們嗎?奴婢倒是不怕,皮粗肉厚的,可王妃您……」
說到這裡,小翠聲音里隱隱帶著哭腔。這個堅強的少女,哪怕是受了再重的傷,也從來沒有哭過,可此時竟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都是因為她,若不是王妃想護著她,也不會這樣。
「都是奴婢害了您……」
「好啦,你也別自責,這事與你無關,本就是沖著我來的。別怕,不就是兩個時辰嗎,一會兒就過去了……」
說是如此說,九娘卻滿心茫然。
此時正值二月,天氣也是比較寒冷的,寒風嗚嗚的刮著,她本是全套武裝,可惜進了和鸞殿後,便將外面的狐皮大氅給褪下了,此時身上也就穿了一身棉衣。
地面堅硬冰冷,可別人竟然連個棉墊子都沒有給她,就這麼讓她跪在地上。她已經感覺到肚子隱隱有些墜疼了,卻只能勉力堅持。
這兩個時辰到底撐不撐得過,九娘真心不知。
*
和鸞殿中,蕭皇后和淑妃已經陪同前來看診的太醫去了內殿,剩下一眾人盡皆坐在原處,很是有些坐立不安。
今日這一齣戲,唱得是高氵朝迭起,讓人預想不到。
按理說,這種情形,最好是離得遠遠的,不攙和在其中。可這些人又捨不得走,還想看看下文如何。
趙王妃面色蒼白的坐在原處,似乎想到當初自己遭遇,她神情很是有些複雜,但終究沒說出什麼。
而成王妃也是一臉複雜之色,方才九娘求助的眼神她不是沒看到,可她是成王妃,蕭皇后是她的婆母,蕭皇后眼裡的意思她看明白了,才會無視九娘的求助選擇置身事外。
九娘會出什麼事嗎?此時她的心很亂。
唯一幸災樂禍的那就是孟嫦曦了,此時她的心情好得簡直無法形容,恨不得當即去了九娘面前,好好看看她的慘狀。到底她還是自製的,只有不停往門外瞄去的眼神,才暴露出她的些許心思。
一處安靜的宮室中,只有蕭皇后和淑妃兩人。
淑妃一改方才狼狽之色,眼神銳利的看著蕭皇后:「皇後娘娘,這計劃是您安排的,臣妾也一一照著您的吩咐去做了。如今卻出了這麼大的漏子,佳慧公主的臉傷成這樣,您讓臣妾可怎麼辦?」
此時的皇后也全然不復方才得意之色,而是面露疲憊,眉心半攏。聽見淑妃所言,她耐著性子安撫道:「本宮方才已經問過太醫了,佳慧公主的傷雖看著嚴重,實則也就是皮外傷。宮裡什麼好葯沒有,待會兒本宮給你兩瓶上好的碧玉膏,你讓佳慧公主日日不拉擦著,想必不會留下太明顯的疤痕。」
「皇後娘娘這是想唬臣妾了,那貓抓傷能是養得好的?即使有碧玉膏,也會落下疤痕。若是別處受傷也就算了,那可是對女兒家最重要的臉!」淑妃尖著嗓子道。
「那你想如何?」蕭皇后一臉不耐。
見蕭皇后似有想翻臉的跡象,淑妃反而氣弱了,她拿起帕子嚶嚶哭了起來:「也是臣妾無狀了,萬望皇後娘娘千萬莫怪罪。只是臣妾作為親娘,為了幫皇後娘娘成事,竟害得女兒如此之慘,臣妾心裡難受啊……我的佳慧,我的佳慧以後可該怎麼辦?眼見就要嫁人了,這容貌盡毀,以後可該如何處世……」
蕭皇后被其哭得腦仁生疼,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斥道:「好了,別哭了。佳慧作為咱們皇家的公主,又何愁婚配之事,那花名冊你不也是看了嗎?你自己去給佳慧挑駙馬,是時本宮和陛下親自為佳慧做主。」她扶起跪在地上的淑妃,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本宮不會讓你吃虧的,你應該知曉本宮的為人。即使本宮不行,還有陛下呢。」
這兩個女人沒有一個是善茬,一個貌似在哭訴,但話中軟中帶硬,隱有脅迫之意。而蕭皇后又是許諾又是安撫,卻又拿著承元帝來壓人。
淑妃真想唾蕭皇后一臉。
還本宮的為人?認識了幾十年,誰不清楚誰的為人,裝什麼大尾巴狼!若不是背後有陛下撐著,她才不會蹚這趟渾水!
淑妃也是個十分會審時度勢的人,佳慧公主受傷時,她確實傷心難過後悔震驚,可事已至此,鬧騰是無用的了,她只能借著機會為自己和女兒多謀一些好處。
若是之前,按承元帝素來不關心女兒的秉性,佳慧公主不會嫁的太差,但也不會很好。以蕭皇后的能耐,大抵也只能為佳慧公主選一個不上不下的駙馬。而如今不一樣了,有了這次的事在,不管是蕭皇后還是承元帝都不能薄待了佳慧公主,這也是為何淑妃會願意給蕭皇后做槍的原因。
淑妃得到滿意的答覆,也不再哭了,向蕭皇后告辭,說要帶著佳慧公主回宮休養。蕭皇后也沒攔她,便讓她離開了。
待淑妃離開后,碧鳶才入了殿內來。
「娘娘,您沒事吧?」她關切問道。
蕭皇后無力的搖了搖頭,滿心疲憊。
只要一想到那日承元帝來找她,直截了當將這件事交給自己,蕭皇后就覺得不寒而慄。倒不是因為她對付蕭九娘,心生不安,而是承元帝整個行舉中的意思。
這個黑鍋自己是背定了,想必到不了明日,整件事就會被傳得沸沸揚揚。別人可不會管事情經過是如何,只會議論皇后不慈,竟讓大著肚子的兒媳婦在外面跪兩個時辰,致使其流產身亡。
一個謀害皇家子嗣的罪名是板上釘釘的,朝中的那些大臣們可不是軟柿子,定會紛紛上奏彈劾自己,到時候怎麼應付,還是未知。
而楚王那裡,自己謀害了他的妻和子,想要拉攏對方的念頭是不用想了,必然又會多一個不死不休的敵人,自己和兒子的處境會更為艱難。還有趙王那邊,定然不會放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
道理都明白,可她竟然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承元帝一句『你還想不想做這個皇后了?』,便足夠讓她潰不成軍。
這個皇后的位置從一開始便是個有毒的餌,可她卻偏偏費盡心機的吞下了,事後再明白自己已是騎虎難下,到了如今,讓她想舍都舍不了。
只要她一日還是皇后,成王便佔了個『嫡』字,若她不是皇后了,『嫡』字沒了且不說,趙王佔了『長』,他的兒子還怎麼去和趙王爭?
蕭皇后一臉苦笑,低聲喃喃:「……你說,他怎麼能那麼狠呢……」
沒有人可以回答她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