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無處不在
燕孤雲心中一跳,剎時間只覺得口乾舌燥,心跳加速。
這可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啊!
他不知道為什麼墨師兄會突然提出這個異想天開的想法,但這真是他想下樓就有人送梯子,簡直太對他的胃口了。
那太子妃的醫術如何,他還不得而知,但是她用毒懂毒知毒,比之十三師兄高出何止數倍!
自己只不過是研習了一本十三師兄留下來的毒技心得,就像著了迷一樣,每日里孜孜不倦,越學越覺得其樂無窮。
但是那畢竟只是一本心得,他又不得明師指點,初學制毒習毒,對其中的很多決竅和細節都是模糊不清。
別看他練出了兩種毒物,但那大多是十三師兄留下來的半成品製成的,他自問自己還完全無法獨立練毒,在心底一直渴望著能夠遇到高人,替自己指點迷津。
要是太子妃真的能夠指點自己,那自己的毒術豈不是會突飛猛進?
而最讓他感覺到興奮的是,如果有朝一日,這太子妃死在她所教授自己的毒藥之下,這豈不是最大的諷刺?
燕孤雲真想看到那一天,太子妃臨死的時候臉上露出的表情。
如此一想,他還真的很是期待呢。
燕孤雲浮想聯翩,腦海中閃過一個又一個的念頭,竟然忘了回答墨白的話。
「怎麼,十九你不樂意?好,此事就讓我沒提過。」
墨白等了一會,看到燕孤雲臉色變幻,始終不答自己的話,以為他心中不願。
說起來這個念頭,他也是突如其來的心血來潮。
他剛才忽然想到,水丫頭和尋常他所認識的姑娘都大不相同,和她認識之後,連自己都不知不覺地改變了許多之前的看法,如果燕師弟能夠跟在水丫頭身邊,和她多多接觸,耳濡目染,或許會起到潛移默化的奇效。
最主要的是,水丫頭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東西,說不定可以化去燕師弟心裡的戾氣,讓他變得心態祥和起來。
墨白知道,燕孤雲雖然嘴上不提,但心裡卻對若水仍是懷有很大的敵意和芥蒂。
畢竟他的一身功力,是由若水而失去,要讓他心中毫無怨念,墨白自問,若是他和燕師弟易地而處,他也做不到。
這一點,從燕師弟對水丫頭的稱呼上就可以看得出來。
他從來都管水丫頭叫太子妃,或是他們,或是那個女人。
說明在他心裡,仍是對水丫頭有著怨懟之意。
而自己是鐵了心要跟在水丫頭身邊的,燕師弟也是鐵了心要跟隨自己,如果不化解了他二人之間的矛盾,他們又如何能夠和平相處?
別看水丫頭表面上溫和,實際上肚子里也長著利齒,得罪了她,她略施小計,就能整治得燕師弟生不死,死不死。
還有她那個腹黑夫君,君小七,不但寵妻如命,還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小心眼,他要是看出來燕師弟心懷不善,第一個出手對付燕師弟的人,就會是他!
所以改善二者之間關係最好的法子,就是化敵為友。
如果自己能夠說動水丫頭收燕師弟當一個記名弟子,傳授他毒技,並引導燕師弟走向正途,豈不是一舉兩得?
他心中的算盤打得雖好,怎奈燕孤雲所想卻和他全然不是一路。
「師兄,你的提議小弟真是千情萬願。就是不知道那太子妃……她、她會不會記恨小弟?小弟之前誤會了她,幾次三番地想要置她於死地,就算她再寬宏大量,她也是個女子,胸懷總及不上男人的寬廣,她肯原諒小弟已經是難得之極,要讓她授小弟毒術,豈不是強人所難?師兄,這樣為難之事,小弟怎麼能讓師兄你開口呢?」
燕孤雲思忖再三,說出一番以退為進、情理俱佳的話來。
話意中處處貶低自己,抬高若水,同時又不著痕迹地將了師兄一軍。
他臉上露出為難之極的神色。
他知道,墨師兄就是這樣性子的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自己越是把事情說得艱難,墨師兄就越會想盡了法子為自己辦到。
果然,聽了燕孤雲的話,墨白把胸膛一挺,用力拍了拍燕孤雲的肩膀,放聲笑道:「十九,你放心,師兄我既然敢說這話,我就有十足的把握,只要你樂意,水丫頭她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等咱們追上了他們,你就等著好消息吧!哈哈,哈哈哈!」
墨白笑得十分暢快。
他之所以敢拍胸脯膽保,是因為他知道,若水欠了他的情,她曾經答允過自己,要為自己辦一樁事情。
他知道若水是不輕易許諾於人的,他能要來她這個承諾,可是花了無窮的心力。
雖然為了燕師弟浪費了這個承諾,他覺得有些不舍,但此舉一舉兩得,他又覺得十分值得。
至於他想要若水為他辦的那樁事,反正現在時機不到,他暫時還用不到。
只要他繼續跟著若水,遲早會找到機會,讓她再欠下自己一個承諾的。
「十九,跟快點,你磨磨蹭蹭的,咱們要幾時才能趕上他們?那掌柜的說,他們離開這裡已經整整四天了!這四天,咱們要抓緊時間趕路,這一次,我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再跑掉了!」
墨白用力在短腿土馬屁股上拍了一掌,那馬撒開四蹄,如飛奔跑。
燕孤雲怔了一怔,忙催馬趕上。
小七和若水離開那所城鎮之後,一路繼續向北而行。
接下來的數日,就如小七事先所料,兩人每到一所城鎮,都有人提前安排好了食宿,供兩人休息。
兩人也早就見怪不怪,心安理得的享受起來。
只是每天晚上若水睡著之後,小七仍是窗前盤膝打坐,吐納完畢,他會望著窗外的明月,久久出神。
出乎若水意料之外的是,兩人這一路北行,居然十分順利,沒有遇到半分意外和阻撓。
若水準備的好幾樣暗器和武器,全都沒了用武之地,讓她驚奇之餘,又覺得有些不爽。
她的神情落進小七的眼裡,他便猜到了她的心意,輕聲笑道:「我倒寧願這一路上一直太太平平,相安無事。」
他只想要她能好好地休息,讓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跟著好好休息,別再出現打打殺殺那種驚險刺激的場面了。
他自是不懼,卻不想讓她摻和在其中。
只有早點和御林軍他們會合,他心頭的擔子才會減輕一些。
若水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道:「小七,我知道,說實話,那些妖魔鬼怪、牛鬼蛇神的不來搗亂,雖然寂寞了點,但對咱們的孩子卻是大有好處。」
她並不想多造殺孽,但人家要來砍她的腦袋,她總不能乖乖地引頸就戳吧?
對付惡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以惡制惡。
所以她這次所煉製的秘葯中,也有一兩種中人立死的劇毒之物,就連她,都得小心翼翼地收好,不敢碰觸。
只是在她的估算中,這一路上實在不該是如此太平。
從她和小七出京之日起,她就一直隱隱感到,有一個大陰謀,或是一個大黑手,正對著她慢慢地伸出魔爪,想要把她攥住手中。
小七顯然也意識到了這種危機,所以他才會毅然帶著自己離開御林軍,兵分兩路,就是想迷惑那隻魔爪,看清楚魔爪的主人真面目。
但,她和小七這一路上雖然經歷重重,卻並沒遇到意料之中的兇險。
唐問天的出現,純粹是個意外。
若水相信,唐問天和那魔爪的主人並無關係,否則,在她剛落入唐問天手裡的時候,他早就毫不猶豫地把她掐死了。
「小七,你說,咱們一路之上沒有碰到半點麻煩,會不會是……」若水欲言又止。
雖然她沒有說完,小七卻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頷首道:「或許。」
兩人同時變得沉默下來。
若水猜測,他們之所以這樣太平,定是有人在暗中出手,保護了他們的周全。
那此人是誰,已經昭然若揭。
他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一路之上,他尾隨著二人,處處提前為二人打點食宿,卻從不露面。
他雖然並未露面,可是他的影子卻是無處不在。
尤其是在小七和若水二人的心裡,雖然二人嘴上不提,但是心裏面,哪天沒有把他念上個十七八遍?
或許,這就是他的目的所在?
他只是不想被兩人遺忘?
「水兒,咱們不必理會他,明天,咱們就到了跟胡大海他們會合之處,也到了約定之期,我倒想看看,他還會不會為咱們的五百御林軍也提前打點好一切。」
小七握著若水的手,微微笑道。
他說完之後,目光向馬車後方掃了一眼,心中卻是在想,已經過了整整五天,墨白一直沒有出現過,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暗中追了上來卻並不露面,還是自己的計策當真有效,真的把他甩掉了。
這幾天他和若水二人互剖心意,早已經不再存有任何的隔閡和誤解。
墨白是否出現,小七早已經看得雲淡風輕。
二人白天加緊趕路,晚間照常歇宿。
小七和若水一直在暗暗擔心,他們此行沒有遇到阻撓和危險,那胡大海他們呢?
那魔爪沒有伸向他們,會不會伸向了胡大海他們的車隊?
那五百名御林軍和剛剛收編為親兵營的山匪們,會不會遭到了毒手,全軍覆沒?
若水的眼前閃過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尤其是那五百名御林軍。
他們是她帶出來的,如果不能把他們安安全全地再帶回帝都,她怎麼有面目去面對他們的親族家人們?
一想到這裡,若水幾乎夜不能寐。
小七想的卻是那二十車的賑災物資,尤其是那幾大車藥材,那是父皇精心準備的東西,要是遺失了,那永凌的百姓們可要受苦了。
翌日,小七和若水兩人終於趕到了十天之前和胡大海他們約定的地點。
約定的地方並不是一所城鎮,卻是一座荒無人煙的山谷。
兩人趕著馬車,來到山谷口,遠遠望去,只見山谷中空蕩蕩的,一個人影兒也沒有。
小七和若水的心頓時沉了沉。
說起來,胡大海他們一行人所走的路線,要比他們兩人近得多,就算再慢的行軍速度,十天之內趕到這裡,也是綽綽有餘。
他們之所以沒能及時趕來,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出了意外!
小七不知不覺放下了手中的馬鞭,那馬車便停了下來。
他略一側頭,只看到若水的臉色變得蒼白,一雙眼睛顯得格外的幽深,定定地看向山谷,牙齒緊緊咬住了下唇,咬出了一排深深的齒痕。
「水兒,沒事的,他們一定會沒事的。他們老的老,小的小,就算真的有人想要害咱們,但是正主兒不在,他們一定不會為難這一群老幼病殘的,對不對?」
小七雖然說話寬慰若水,但是他心中也殊無把握。
當時事情緊急,為了若水的安危,他想出了那條李代桃僵之計,兵分兩路。
他不是沒有想到過,胡大海他們會遇到危險。
但他當時別無法子,這是能保護若水的唯一方法。
在他心中,若水的安全比所有的一切加起來都要重得多。
可是當他發現,山谷中真的空無一人之時,他的心沉了下去,整個人像是浸在冰冷的水裡,愧疚無比。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個局面。
五百御林軍,還有剛剛投誠向他效忠的山匪們,全軍覆沒!
連一個活口也沒有留下。
那隻魔爪夠凶,夠狠!
小七跳下了馬車,伸手把若水也接了下來。
他拉著若水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進山谷。
兩個人的心情格外沉重,每一步的腳步像是有千斤重。
若水只覺得身上的力氣一點點被抽離,要不是小七牢牢扶住她,她幾乎一步也走不動了。
但是她咬著牙,拚命堅持著往前走。
她要親眼看清楚,她帶出來的御林軍,胡大海,錢小豪,劉老根,還有小杏……
他們是不是真的不在了,是不是真的再也不會出現。
熱淚不知不覺盈滿了若水的眼眶,她知道現在不是流淚的時候,可是她控制不住。
一想到那一個個把性命託付給她的御林軍們,她就感到一陣錐心的刺痛。
當時她為什麼不阻止小七?為什麼任由小七把自己帶走?
她明知道會有危險,卻為什麼任由胡大海他們繼續前行?
就算是再危險,她也不該拋下她的御林軍,她辜負了他們對自己的信任!
兩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山谷中,游目四顧。
風從山谷的密林中呼嘯而出,捲起了二人的衣角,像是一片片隨風舞動的蝴蝶。
「小七,你說,他們會不會是有事耽擱了,所以才沒能及時趕來會合?」
若水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轉頭看向小七。
「或許。」小七不忍心讓她失望,模糊地應了一聲。
「是嗎?真的會是這樣嗎?還是他們已經遭到了毒手,一個也沒能活下來?」若水咬著牙,一字一字說出心底的懷疑。
「水兒,不要胡思亂想,現在時間還早,這一日根本就沒過完,我和他們約定的是十日之後,或許,天黑之前,他們就會趕到這裡。咱們且在這裡靜靜等待便是。」
小七轉過身來,看向山谷口,那裡山林寂寂,杳無人跡。
「天黑之前,他們就會出現嗎?」若水幽幽地道。
「會的,一定會。」小七抓緊若水的手,用力握了握。
她的手像冰一樣的冷,小七忍不住責怪地看著她。
「水兒,你怎地不披件斗篷就下車?這裡山風大,你去車裡避避風,我去山谷口等著,一有消息,我馬上就叫你出來。」
「不,我不去,我就要在這兒等。」若水固執地搖搖頭。
她靜靜地站著,遙望著山谷口的方向。
小七知道她的脾氣,無奈地嘆了口氣,去馬車的包袱里取出斗篷,替她披在身上,然後拉著她的手,助她驅除寒意。
他的內力一探入若水的體內,就察覺出她的心緒極為不寧,導致內息混亂。
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幫她把內息理順,卻已經累得滿頭大汗。
忽然之間,他的耳朵一動,倏然轉過身來,看向身後的密林。
「怎麼了?」若水只感到小七的手掌一緊,身體瞬間綳得緊緊的,就像是一把拉滿了的弓,蓄勢待發。
她知道小七定是察覺出了什麼,心中一動,暗叫自己真是大意。
既然山谷中沒有人,說明胡大海他們的行蹤早就落在敵人的眼中,這片山谷說不定早就被人布下了埋伏,專等著自己和小七自投羅網。
若水的預感果然沒錯。
她剛剛回過頭來,面對山谷,就看到從山林密叢中忽喇喇鑽出來數百條人影,把她和小七團團地圍在中央。
「太子妃,是太子妃!」
「太子妃,咱們終於等到你啦!」
「沒錯,是七統領護著太子妃趕到了!」
「蠢貨!什麼七統領,太子妃身邊那位,是太子殿下啊!」
「太子殿下,太子妃!咱們在這裡等了你們足足三天啦!」
數百人歡聲雷動,呼聲震天,人人臉上洋溢喜悅之情,發自肺腑。
小七和若水見這群人一個個穿著普通百姓的服飾,可是面孔卻是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正是那群跟隨過若水前去征討樂大將軍,又跟著她一路出行前往永凌的五百御林軍。
那沖在前面的兩個人,一老一少,正是劉老根和錢小豪。
跟在兩人身後的,跑得氣喘吁吁的,是個沒有鬍鬚的白胖子,穿著一身土黃色的綢袍,打扮得像個富富態態的員外郎,乍眼看去,活像是個剛從土裡拔出來的白蘿蔔。
這人正是胡大海。
「哎喲喂,太子妃,奴才可把您給盼來了,您不知道這幾天哪,奴才可真是擔心得連覺都睡不好,飯都吃不下,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看到您安全無恙,奴才的這顆老心哪,直到現在還撲騰撲騰地亂跳哪!」
他一邊呼哧呼哧地喘氣,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嘮嘮叨叨。
「太子妃,瞧瞧您都瘦了喂!您要是遇到什麼事兒,可讓奴才怎麼有臉回去見太後娘娘啊,奴才可是天天為您向老天爺祈禱,保佑太子妃您逢凶化吉,遇難成祥,這可不就真真兒的應驗了嗎?太子妃,奴才我……」
胡大海的話戛然而止,就像是一隻鴨子正在嘎嘎亂叫,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再也叫不出來。
他愕然地瞪大了雙眼,獃獃地看著小七,臉上全是不敢置信。
「太子殿下,我好像看到了太子殿下了,我這不是老眼昏花了吧?小杏,小杏,你快掐我一把,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小杏就在他的身後,正一臉歡笑地看著若水,聞言,伸出手去,用力扭了胡大海一把。
「哎喲!疼!疼死我了!」胡大海一聲慘叫,臉上卻全是笑容,「哈哈,不是夢,咱家不是在做夢,太子妃旁邊的真的是太子殿下啊!」
他心花怒放,白胖的臉上笑成了一朵花。
自己這趟差事真的沒白領啊!
太子殿下果然像傳說中的那樣,對太子妃是疼到了骨子裡,太子妃前腳剛出了帝都,太子殿下後腳就追了出來。
要是太子殿下隨著太子妃一路前往永凌,那自己一路上盡心竭力服侍太子妃,定會全都落入太子殿下的眼裡。
日後回到宮裡,飛黃騰達,不在話下!
「什、什麼?太、太、太子殿下?」
小杏的嘴唇都哆嗦了,話也說不利落了。
她徹底被胡大海爆的料給驚呆了。
太子殿下簡直就像是神龍一樣的人物,她一個小小的鄉下丫頭,居然有幸會見到太子殿下?她也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了。
「不錯,小丫頭,你的運氣還真是好,你只要好好地服侍太子妃,討得她的歡心,日後的好處少不了你的。」
胡大海嘿嘿笑了兩聲,回頭小聲叮囑了一下這個蠢丫頭。
他怕這丫頭在太子殿下面前舉止失儀,衝撞了太子殿下,這可就是他胡大海的失責了。
小杏興奮得兩眼放光,她好像看到了一條金燦燦的路鋪在她的腳下,那是一條通天之路!
「我來了,你們大伙兒都還安好無恙嗎?」
若水微笑著環視了周圍一圈,看到一張張煥發著真誠笑顏的面孔,心中不由得又是感動,又是喜悅。
她之前一直擔心的是,這些御林軍和親兵營會遭遇了不測。
看到這一張張熟悉的臉的時候,她心頭的一塊大石重重地落下,不由得笑生雙頰,心情無比的飛揚。
小七卻是眉頭一皺,目光掃視向這群人,聲線清冷,就像是一盆冷水,兜頭澆在了眾人的臉上身上。
「你們穿的這是些什麼破破爛爛?堂堂皇家御林軍,穿成了這副模樣,成何體統?」
他冷聲斥道。
御林軍和親兵營臉上的笑頓時僵住,他們面面相覷,看著自己身上的服裝,不由低下頭來,一臉的愧色。
太子殿下說的沒錯,他們身為御林軍,卻穿上了尋常百姓的服裝,這豈不是墮了皇家的尊嚴?
眾人有心想分辨幾句,可是張了張嘴巴,卻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劉老根畢竟年紀大,臉皮也比旁人厚了些。
他壯了壯膽子,老著臉皮上前對小七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然後跪在地上說道:「太子殿下,您有所不知,咱們裝扮成這副樣子,是有理由的,如果不是咱們這群人喬裝改扮,恐怕這會兒咱們大伙兒早就變成一具具屍體啦。」
聞言,小七和若水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異。
「劉老根,你別著急,站起來慢慢說,咱們分別之後,你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兇險?」
若水溫言細語,神態甚和。
劉老根一聽,眼圈不由得一熱。
他哆哆嗦嗦地站起身來,微微抬頭看了若水一眼,又馬上垂下腦袋,對著若水跪了下去。
「太子妃,咱們真是有苦難言啊!要是說起這幾天來的遭遇,那真是險象環生,九死一生,咱們這些御林軍平時在帝都的時候,那是威風八面,可沒想到出得京來,卻是處處碰壁,不但連尋常的山匪也打不過,就連遇到了一夥來歷不明的人,咱們大伙兒也完全不是對手,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真是愧對太子妃的信任啊!」
他一邊說一邊搖頭,臉上滿是慚愧之情。
聽了他的話,在場的所有人都耷拉下了腦袋,像一隻只沒精打採的雞。
「劉老根,你起來說話,你給我詳詳細細地說清楚,這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若水皺起了眉頭,她看得出來,這一夥御林軍和山匪組成的親兵營,人人都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顯然是吃了大虧,士氣不振。
「小的們辜負了太子妃,打了個大敗仗,小人沒臉站起來說話。」
劉老根垂頭說道。
「起來!」
冰冰冷冷的兩個字,聲音不大,卻讓劉老根渾身一震,立馬從地上跳了起來,雙手垂在身側,恭恭敬敬地答道:「是,是,太子殿下。」
「說!」小七又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
劉老根馬上清了清喉嚨,一五一十地開始講述起他們的遭遇來。
「太子殿下,太子妃,咱們分開之後,小人按照七統領……哦,不,不是七統領,是太子殿下的吩咐,沿著原路繼續前行。」
他年紀雖老,人卻機靈,馬上反應過來,那位像天神般突然出現的七統領,就是眼前的這位太子殿下,雖然兩人的面目不同,可是身高和說話的聲音語氣,卻是一模一樣。
「咱們走了兩天之後,一直平安無事,可是小人這顆心卻始終提著,放不下來,每天晚上歇宿的時候,都安排人進行輪班值守,就在第三天夜裡,終於發生了變故,出了意外。」
「哦,是什麼變故?」若水聽他語氣陡然變得沉重緊張。
「那天夜裡,輪到我和小豪守夜。剛剛敲過三更,小豪就突然指著院牆叫道,『劉老哥,快看,那有一個黑影!』我抬頭一看,好傢夥,哪兒是一個黑影,在牆上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數十條黑衣大漢,一個個身形魁梧矯健,卻用黑巾蒙著臉,只露出一雙閃閃發光的眼睛。」
「我一見之下,就知道來者不善,這些黑衣人定是敵人,忙吹響了警戒的哨子,於是眾兄弟們紛紛從夢中驚醒,拿著武器衝出房來。咱們的人數足足有數百人,人人手執兵器,對方只有數十人,個個赤手空拳,可是對方看到咱們這些人的眼神,卻是輕蔑不屑之極,就像是看著一群亂糟糟的蒼繩,不,不,就像是看著一群螞蟻,他們對咱們這些人正眼也不瞧,一個個大大咧咧,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咱們。」
「我見御林軍和親兵營的人盡數出動,心中方定,於是提高了聲音問道:『請問牆頭上的黑衣朋友們,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那群黑衣人像是沒聽到我的話一樣,對我理都不理。我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然後其中一個人忽然不耐煩了,喝道:『嘰嘰歪歪,像蒼繩一樣討厭!』話音剛落,我突然覺得有樣東西直奔我面門而來,我想要閃避,卻來不及了,只聽得『啪』的一聲,一大塊臭烘烘的爛泥巴,糊上了我的嘴巴!」
劉老根說到這裡,忍不住再次搖了搖頭,他說起自己的糗事,也是半點沒有掩飾隱瞞。
錢小豪想到當時的情景,幾乎想笑,嘴角一抽,忙伸手捂住,低下頭生怕被別人瞧見。
劉老根瞪了錢小豪一眼,繼續說道:「我當時又驚又怒,伸手抹去了爛泥巴,提刀衝到牆下,大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那群人理都不理我,只是張狂地放聲大笑,黑夜之中,他們的笑聲遠遠地傳了出去,竟是絲毫也不怕引來旁人,顯然是根本沒把我等放在眼裡。」
「『我們是什麼人,你不配知道!那娘們呢?把她交出來,就饒了你們這群螻蟻的狗命!』其中一名黑衣人陰惻惻地說道,聲音就像尖針一樣,刺得我耳膜生疼,我斜眼看去,只見所有人都臉現痛苦之色,忍不住伸手去掩住耳朵。我大吃一驚,知道這定是江湖上傳說的高深功夫,就這一人,我們就萬萬不是敵手,如果對方數十人一捅而上,我們這數百人定是要全軍覆沒!」
「我聽得對方來意不善,他口口聲聲讓我們交出人來,那『娘們』二字指的定然是太子妃,我忙對錢小豪使個眼色,退後幾步,擋在小杏姑娘的房門前面,揮刀叫道:『小豪,派人保護太子妃!』我聽他們的話中之意,顯然並不知道太子妃已經離開,於是將計就計,讓對方誤以為小杏姑娘的房間就是太子妃所居之所。哎,當時事出無奈,我只好出此下策,倒真是委屈小杏姑娘了。」
聽到這裡,小杏慌忙搖頭,道:「不委屈,不委屈,能為太子妃擋得一劫,是奴婢的福份。」
「小杏,你這段時間受苦了,來,讓我瞧瞧你可受了傷沒有?」
若水對著小杏招招手。
小杏一直躲在胡大海身後,她畏懼小七的太子身份,不敢過來和若水敘話,這時見若水伸手相招,才怯生生地從胡大海背後繞了出來,躲躲閃閃要走向若水身邊。
小七見到她這副膽怯怕事的模樣,不禁眉頭一皺。
自己又不是老虎,她有必要怕成這副模樣嗎?
若水拉過小杏的手,將她拉近自己,幫她搭了下脈,發現她只是心跳過速,別的並無其他毛病,這才放心,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意示安撫。
「劉老根,你繼續說下去,後來呢?」若水轉向劉老根,問道。
「後來,那伙黑衣人見我護在小杏姑娘的房門口,叫道:『果然是個蠢貨,兄弟們,那娘們就在那房間里,大伙兒上!』說完,他縱身一躍,跳下了牆頭,數十名黑衣人向我們逼壓過來。當時我緊張得心都要跳出腔子了,只是想道:打不過,也要和他們拼了!眾位兄弟顯然和我是同樣的想法,他們全都橫刀當胸,緊緊地護在我的身前,就連太子殿下的親兵營也不例外。」
「那伙黑衣人囂張之極,他們一個個赤手空拳,不拿兵器,可是隨便一伸手一踢足,就有一名兄弟的兵器脫手飛出,轉眼之間,咱們數百人的兵器叮叮噹噹地落了一地,那伙人倒也沒傷咱們的性命,只是不知道在咱們身上什麼位置點了一點,咱們就全都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行兇。」
「『一群酒囊飯袋,帶著這幫傢伙出門,能濟得了甚事?』一名黑衣人仰天大笑,又道:『上頭也真是高看了他們,居然派了咱們這許多兄弟出手,早知道這些人如此膿包,只需三人,便足可搞定!真是殺雞用牛刀,浪費啊浪費!』其餘的黑衣人一齊附和。我們御林軍和親兵營聽了,只氣得差點炸了胸肺,可是那人說的一點也不錯,咱們人數雖多,可跟人家的功夫比起來,簡直給人家提鞋子也不配啊!以咱們這夥人的微末功夫,就算太子妃真的在此,咱們又拿什麼來保護太子妃?」
劉老根說到這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周圍的人本來就耷拉著腦袋,聽了他的話,個個羞愧的恨不得把腦袋直接塞進褲襠里去。
若水卻沒有追問,她沉吟不語,琢磨著那黑衣人的話中提到的「上頭」。
很顯然這伙黑衣人是奉「上頭」之命行事,或許他們是一群訓練有素的殺手組織,也可能是一群武功高強的烏合之眾,受雇於人,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據若水所想,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因為他們並沒有手持兵器,顯然以他們的身手,根本不把這些只會些粗淺拳腳的御林軍放在眼裡。
像一般的武林高手,都會自重身份,不會輕易動用兵刃。
而他們的目的,也並不是殺人,他們的目標,是她!
如果這伙黑衣人是殺手的話,他們又何須蒙面?就憑他們的功夫,將這些御林軍們統統殺了滅口,也不會費吹灰之力。
但他們並沒有那樣做,所有御林軍沒有一人傷亡,他們只是被點中了穴道,然後被人盡情嘲笑而己。
這更說明這些黑衣人有極大的可能性,是江湖中的成名高手,這也就更能解釋他們為什麼一個個都蒙著臉。
因為成名高手出來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總不想被人知道,說出去也有辱自己的名聲。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暗暗慶幸,同時也在琢磨,究竟是哪路高人,居然能夠一下子請動數十名高手,前來對付她這個小小的「太子妃」。
對方的目的究竟是要做什麼?
若水想不明白的是,自己有什麼地方值得這人大動干戈,甚至她都不知道,這幕後的人是要自己死,還是要自己活。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個不解之謎!
「那後來呢?你們又是如何脫險的?」若水看了小杏一眼,就連小杏都平安無事,可見後來他們化險為夷。
劉老根抓了抓頭皮,露出一臉的不解之色,顯然直到現在,他也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他繼續回憶道:「這伙黑衣人把咱們大伙兒盡情嘲弄了一番之後,就不再理會我們。他們低頭結耳地商量了一會兒,然後其中一名黑衣人上前幾步,走到小杏姑娘的房前,咳嗽了一聲,裝模作樣地說道:『太子妃請了,在下等人奉上頭之命,請太子妃前去見上一面,請太子妃隨我們走吧。』」
「他說完之後,屋子裡靜悄悄地沒有一點聲音,我當時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小杏姑娘驚慌之下,露出破綻,被這些人瞧出假扮,那這夥人必定惱羞成怒,說不定還會從小杏姑娘口中逼問出太子妃的下落。幸好,小杏姑娘沉著冷靜,遇到這樣的危險時刻,竟然一聲不出。」
劉老根說完之後,讚許地看了小杏一眼。
小杏的臉不由紅到了耳朵根,她縮了縮脖子,囁嚅著道:「我、我當時聽得外面的動靜,只嚇得呆了,鑽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頭,我、我根本沒聽清那人在說些什麼,我當時怕得直發抖,就算聽清楚了,我也不敢回答。」
她的話頓時引起了眾人的一陣笑聲。
劉老根也很是尷尬,他咳了兩聲,又道:「總之小杏姑娘沒有出聲,外面的黑衣人就不敢妄動,他們好像太子妃您很是忌憚,見屋裡久久不出聲,他們也沒有貿然闖進,而是又低頭商議,我隱隱約約聽得他們提到了什麼『毒』,『厲害』,『要小心』的字眼。」
「後來,不知道是哪個黑衣人突然大聲道:『諸位,你們也實在忒膽小了些!那婆娘就是一個女人,能有多厲害?咱們何必聽了幾句傳聞,就把這太子妃想得如此了得,就算她會毒,又怎樣?咱們先把門窗搗爛,再上屋頂,掀破瓦片往裡面丟,看這娘們還像縮頭烏龜一樣躲在裡面不出來?』那黑衣人說完,眾人齊聲叫好,然後紛紛躍上屋頂,另外還有十餘人守在了門外。」
「我一聽,心中大急,這人的計策委實歹毒,可是我動彈不得,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砸爛了門窗,又掀開屋頂的瓦片,一片片地往裡丟。太子妃,幸好你當時沒在裡面,要不然,非、非……」說到這裡,劉老根梗了梗脖子,似乎感到難以措辭。
小杏往若水懷裡縮了縮,渾身發抖,顯然想到當時的兇險,猶自心有餘悸。
若水暗暗點頭,不得不說,這黑衣人想的法子還真夠陰損的,若是換了她當時在房裡,她也沒什麼好辦法脫身。
至於她的毒,在閉密的空間中才會發揮更大的威力,要是在空曠之處,就沒什麼用武之地了。
「那後來呢,又發生了什麼變故?」若水好奇問道。
事情發展到這裡,似乎進了一個死局,她的確想知道,劉老根他們是如何從那群神秘的黑衣人手下逃脫的,而小杏又沒被擄走。
「這群黑衣人囂張之極,一邊往屋裡扔瓦片,一邊污言穢語說個不休,字字句句都是辱及太子妃你的,顯然他們的目的就是要激你出屋。哪知道就在這個時候,我只覺得眼睛一花,像是有一群黑色的大鳥烏壓壓地飛過天空,讓原本就昏暗無光的月色變得更加黯淡了,我定睛一看,哪裡是什麼大鳥,只見院牆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了一隊黑衣人影,這群人也是一身黑衣,面蒙黑巾,打扮和上一批人一般無二。」
「我當時心都涼了,心道沒想到這群人還有幫手,這兩批黑衣人到來,自己這一隊人更是無幸。哪知道剛來的這批黑衣人一出現在牆頭,先前那隊黑衣人便紛紛叫嚷:『你們是誰?』『報上名來?』『少管閑事!』我聽了之後才知道,原來兩隊人並不是一夥的。」
聽到這裡,小七和若水不由對望一眼,心中都想:這可真是奇了,不知道後面這隊黑衣人是什麼人?
「後來的這隊黑衣人卻並不答話,他們一言不發,只是打了個唿哨,然後就像一群大鳥般對著前面那隊黑衣人飛撲而至。雙方立刻乒乒乓乓地動起手來。他們雙的身手都是快極,兩批人又全都是同一裝束,我們只看得眼花繚亂,根本分不清誰勝誰負,但我們每個人心裡都暗暗盼望第二隊人能夠獲勝,將那群心懷歹意的黑衣人趕走。說也奇怪,這第二隊黑衣人由始至終,沒有人說過一個字,只是像啞巴一樣地悶斗,而第一隊黑衣人則是邊打邊罵,罵不絕口。」
「雙方糾纏在一起,鬥了足有半個時辰,打得難解難分。後來,我只聽得一名黑衣人高聲叫道:『點子爪子硬,風緊,扯呼!扯呼!』我也不懂是什麼意思,就看到一個個黑衣人躍上了牆頭,飛快地消失在了黑暗中。院子里,還剩下數十名黑衣人,他們一個個佇立在當地,並不追擊,一雙雙冷電般的目光,在我們身上掃來掃去。」
「我也分不清楚留下來的是第一隊,還是第二隊黑衣人,只見一名黑衣人的目光向我射來,我忽然覺得後背一寒,像是被什麼擊中一樣,心中害怕,只想拔腿就跑,卻苦於動彈不得。只聽得那黑衣人冷哼一聲,看著我的眼神中充滿了蔑視和不屑,就像看著一隻螞蟻,他根本不屑於取一隻螞蟻的性命。我當時額頭冷汗涔涔而下,生怕他出手殺了我,可是看到他這樣蔑視的目光,我忽然又覺得,倒寧可被他殺了的好,也勝於被他的眼神這樣的羞辱。」
劉老根聲音越說越低,最後幾不可聞。
周圍的人聽了他的描述之後,都垂首不語,顯然每個人心中所想,都和劉老根一模一樣。
「那伙黑衣人呢?他們就此走了嗎?」若水淡淡問道。
「嗯。」劉老根點了點頭,低聲道:「這伙黑衣人並不是第一隊,他們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用目光將我們盡情羞辱了一番之後,然後就翻過牆頭,不見了。我們一個個像泥塑木雕般在院子里站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十二個時辰之後,我們才恢復了行動的自由。後來大伙兒一商量,都覺得這兩批人都是沖著太子妃您來的,咱們五百人都穿著皇家御林軍的服飾,目標太大,也太引人注目,所以我就想出了個餿主意,建議大伙兒喬裝改扮,換上普通人的服裝,裝成商人,繼續向北而行。」
「換裝之後,這一路上倒也太平得緊,再也沒有遇到過什麼波折,三天之前,大伙兒順利了到達了這裡,然後散入了山林中隱藏起來,等候太子妃您的到來。」
「不錯,劉老根,你懂得變通,不拘泥於俗套,很好。」若水點頭贊道。
劉老根臉上露出惶恐之色,悄悄向小七看了一眼,道:「太子妃,我知道這樣做是有損咱們御林軍的威名,可不瞞太子妃說,當時大伙兒真是被嚇破了膽子,真的害怕那些黑衣人再找上門來。本來我們以為那第二隊黑衣人是太子妃您的朋友,是前來幫咱們打退敵人的,可是沒想到他們看咱們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簡直比第一隊人還要可怕。那眼神就像是看著一條條砧板上的魚,他們就是那手持利刃的屠夫,咱們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這樣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哇!」